第四章
要想全身而退恐怕还要攻略这个小皇帝,让他对我产生怜悯之心,然后放我一条生路。
一边还要防着我父亲给皇帝使绊子。
我特意准备了珍珠粉和麝香,去小皇帝面前刷好感,并且小心翼翼地帮他擦烫伤的部位。
果然还是小朋友,小皇子帝细皮嫩肉的,我记得那盆水水温并不高,竟给他烫出这么一大片红痕。
希望这珍珠粉能有用,不至于留下疤痕。我在心里祈祷。
十八皇子五岁之时,他的母妃就病死了,后来他被养在先皇后的膝下。先皇后还孕有一子,即十皇子。十皇子常年仗着自己母妃是皇后的身份,嚣张跋扈,欺凌同胞,十八皇子更是成为他颐指气使的对象。
当初吴战先也是看中了十八皇子孤身一人、容易拿捏的身世,才诱骗他与吴家合作。但万万没想到,十八皇子成为吴家的傀儡后,生活处境并没有好多少。
想到此处,我竟然对他起了丝丝的愧疚之情。
「嘶~」小皇帝被我捏疼了,叫了一声,抽回了手。
我想得出神,下手没轻没重。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
小皇帝反而受宠若惊般,动作拘谨,神情警惕。
估计是我平日里打压他惯了,让他这般诚惶诚恐,谨小慎微。
我有些苦恼,要改变他对我的态度简直任重而道远。
我特地回了一趟吴家,想向我的母亲取经,想来只有当过母亲的人才会知道如何哄小孩吧。
吴国公和吴国太听说我要回门,府邸内外张灯结彩,鸣锣敲鼓迎接。
全府在门口候着,我一下轿吴国太便握着我的手不放,这份热络让我有些不适。丫鬟家丁站着两排,为我开路。
院子里的海棠花,花枝乱颤,也似在为了我悬灯纳彩,甚是活泼。
一路走到内院。
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全府上下杵着,就盯着我一个人看,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件供人欣赏的物件。
一阵风吹了进来,我忍不住掩面咳嗽,全府上下都如临大敌。
可能是今日的步数过了,我有些吃不消。
「你们都坐吧。」这样我才好坐,我是这么想的。
吴国太一脸宠溺,慈眉善目,眼睛直勾勾地从头到尾一遍一遍地看着我,眼神炽热,无不让人动容。
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孩儿成婚了,反倒是有人情味了,这婚结得甚好。」她又握住了我的手,这回比方才更大的劲,像是生怕我挣脱似的。
「我看着怎么又瘦了许多,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吴国太摸着我的脸,一脸心疼。
「宫里的衣食不合你意吗改明儿要换个熟悉的厨子和伺候的人,好生将养回来。」
「这么瞧着真让人心疼。」
吴国太滔滔不绝,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思念和关怀。
纵然铁石心肠也该流泪了。
下人们掩面,红了眼眶,也不敢表现出来。
「我每每要进宫看你一看,你都不见。我还以为你还在怪为娘,要你嫁给圣上,现在回来了,真好。」
她抚摸着我的脸都快脱皮了。
「这回定要多住几天,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我对此没太多记忆,大概是没上心吧。我以为进到宫里就是另一个副本了,前面的副本就懒得理会了。
「妹妹,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紫荆琉璃盏,你不是最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你的房间里还有许多,都是我收罗来的,就想等你回家全都献给你。」一个七尺男儿,揩去眼角的一滴泪,兴致勃勃地走到了我身前。
这个急着献宝的人是我的大哥。
吴悦殊,吴家长子,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翩翩公子少年郎。
我接过了他的好意,礼貌地笑笑。
「是不是那小皇帝欺负你了,你且记住,是小皇帝要仰仗着咱家,不是咱家要仰仗小皇帝,他要是敢给你气受,你尽管还回去,整个吴家都是你的后盾,我们吴家子女天生就不是受气的命。」我父亲虽平日里严肃不苟言笑,对子女却是无条件的信任和宠溺。
我才发现全家人对我都是极好的,这是我从未奢望过的温馨画面。
美好得让我恍惚了一下,这是我曾几何时最渴望的东西,当真来的那一天我却反而视而不见。
一间不遮风雨的破庙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我,蜷缩在一尊陶土像前。
喃喃呓语的祈祷,希望有冒着热气的饭香,有暖衾香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