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雕花门后的金丝雀
陈砚之是被桂花味的晨雾唤醒的。
雕花梨木床的帷幔垂落,绣着缠枝莲纹样的布料隔绝了窗外的天光。他睁开眼,看见床头柜上放着青瓷碗,里面盛着冰镇的银耳莲子羹,冰糖的甜香混着空气里若有似无的桂花香,在鼻尖萦绕。
门锁转动的轻响传来时,陈砚之已经坐起身,后背靠着软枕,摆出温和却疏离的姿态。
林辞进来的时候,手里捏着支没开刃的玉簪。他穿着月白色的真丝睡袍,墨色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那张脸愈发白皙剔透。尤其是一双眼睛,瞳仁是极浅的琥珀色,像含着水光的琉璃,看人时总带着三分无辜,七分不自知的引诱。
醒了林辞走到床边,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昨晚说想吃甜的,厨房炖了三个小时。
陈砚之看着他递过来的青瓷碗,没接。他的目光落在林辞的手腕上,那里有圈浅浅的红痕——是昨天他试图推门时,林辞扑过来抱住他,被门把蹭到的。
林辞,陈砚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放我走吧。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员工们……
重要文件我会让吴林送过来的,他也能处理一些要事不是嘛,小事他们也会自己解决的。林辞打断他,把碗塞到他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掌心,像羽毛搔过心尖,你留在这里陪我,不好吗你看,这里有你喜欢的白菊,有你爱喝的雨前龙井,还有……我。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极轻,琥珀色的眼睛里泛起委屈的涟漪,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受惊的蝶翼。
陈砚之的心猛地一软。
他认识林辞五年,从第一次在画展上见到这个穿着白衬衫、安静站在画前的青年起,就没辙。林辞太美了,不是攻击性的惊艳,是那种易碎的、干净的漂亮,尤其委屈时,眼角泛红的样子,总能精准戳中他心底最软的地方。
可再心软,也不能忽视眼下的处境——他已经被困在这栋山间别墅里三个月了。
三个月前,他因为一笔合作项目和林辞起了争执,说要冷静一段时间。第二天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这张床上,手机没了信号,山下的路被林辞雇的人守着,连院子里的石桌上,都摆着他惯用的那套紫砂茶具。
这不是陪你,是囚禁。陈砚之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语气重了些,林辞,你这样是不对的。
林辞的脸色瞬间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他后退半步,手指紧紧攥着睡袍的系带,指节泛白:我只是……怕你走了就不回来了。上次你说去开会,结果去了三天;上上次你说陪客户,其实是和那个姓张的设计师吃饭……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琥珀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掉下来:我知道我不好,我太黏人了,可我只有你了……
陈砚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语气已经软了下来:我没有不回来。那次和张设计师吃饭,是谈画展合作的事,手机没电了才没回你信息。
他伸手想去擦林辞的眼泪,指尖刚碰到他的脸颊,林辞就像受惊的小动物,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肩膀微微颤抖。
别生我气,好不好林辞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糖醋小排,还有松鼠鳜鱼,都是你上次夸过的……
温热的泪水透过衬衫渗进来,烫得陈砚之心口发疼。他叹了口气,抬起手,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轻轻落在林辞的背上,拍了拍:好了,别哭了。
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随即抱得更紧了。
陈砚之看着帷幔上的缠枝莲,心里一片复杂。他知道林辞偏执,占有欲强,可这份偏执里裹着的依赖,像温水煮青蛙,让他一次次心软,一次次妥协。
尤其是在看到林辞这张漂亮的脸,带着泪痕望着他时,所有的原则和愤怒,好像都变成了棉花,软得没了力气。
二、月光下的试探
晚餐时,陈砚之果然在餐桌上看到了糖醋小排和松鼠鳜鱼。
林辞坐在他对面,小口小口地吃饭,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像只小心翼翼的猫。他今天换了件藕粉色的针织衫,衬得皮肤愈发雪白,头发也放了下来,柔顺地披在肩上,吃饭时会下意识地用筷子把嘴角的酱汁擦掉,动作乖巧又可爱。
尝尝这个。林辞夹了块鳜鱼,细心地挑掉刺,放进陈砚之碗里,厨房今天熬了酸梅汤,解腻的。
陈砚之把鱼吃了,酸梅汤的酸甜味在舌尖散开,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他知道林辞在讨好他,用这种温柔的、细致的方式,一点点瓦解他的防线。
山下的保镖,能不能撤掉陈砚之放下筷子,开门见山,我不会走的,我可以向你保证。
林辞夹菜的手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委屈取代:我不相信……你上次也保证过,结果还是要走。
他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说,我改。你不喜欢我留长发,我明天就去剪;你不喜欢我管你太多,我以后不看你的行程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陈砚之无奈地打断他,林辞,人与人之间需要距离,哪怕是……
他想说哪怕是爱人,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没说清过。他一直把林辞当需要照顾的弟弟,可林辞看他的眼神,早就超出了弟弟的范畴。
林辞忽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光的琉璃: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距离才对像陌生人一样,见面只说‘你好’‘再见’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眼角慢慢泛红:陈砚之,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梦见你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一睁眼就去看你的房间,看到你还在,才能睡着……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滴在青瓷碗里,溅起小小的水花。他哽咽着说:我只有你了……我爸妈走得早,朋友都觉得我奇怪,只有你……只有你会对我笑,会记得我不吃葱姜,会在我生病时守着我……
陈砚之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疼得厉害。他抽了张纸巾,伸手想帮林辞擦眼泪,林辞却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他这个看起来纤弱的人能有的。
别离开我。林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翻涌着偏执和恐惧,还有一丝绝望的祈求,求你了。
他的指甲几乎要嵌进陈砚之的肉里,可陈砚之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湿漉漉的睫毛,还有那张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反手握了握林辞的手: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林辞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像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他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眼泪,小声说:嗯。
那一晚,陈砚之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压抑的呜咽声,一夜没睡。他知道自己又妥协了,可面对林辞那双眼含泪光的漂亮眼睛,他实在狠不下心。
三、桂花落满石阶
日子像山间的溪水,缓慢而平静地流淌。
陈砚之不再提离开两个字,林辞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他开始陪林辞在院子里喝茶,看他对着画板涂涂画画;会在林辞研究新菜谱时,站在厨房门口看他笨手笨脚地切菜,然后被溅起的油星吓得跳起来;会在傍晚时,和林辞一起坐在石阶上,看夕阳把远处的山峦染成金红色。
别墅里的桂花开了,细碎的金黄色花瓣落满石阶,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香气。
林辞坐在陈砚之身边,手里拿着本画册,却没看,只是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他。阳光落在他的侧脸,绒毛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在看什么陈砚之转过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林辞像被抓包的小偷,慌忙低下头,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没、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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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砚之笑了笑,伸手拂去他肩上的一片桂花:画的什么给我看看。
林辞犹豫了一下,把画册递给他。上面画的全是他——有他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的样子,有他在酒会上举杯的侧影,甚至还有他睡着时的模样,笔触细腻,眼神温柔,显然画了很久。
最后一页,是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是这栋别墅的院子,石阶上坐着两个人,手牵着手,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砚之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画得很好。他把画册还给林辞,声音有些不自然,什么时候画完
林辞接过画册,抱在怀里,指尖轻轻摩挲着封面:等你……愿意留下来的时候。
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期待,又藏着不安:陈砚之,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
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次。以前陈砚之总是回避,可这次,看着林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忽然不想再躲了。
三个月的朝夕相处,他早就习惯了醒来时闻到的桂花香,习惯了餐桌上永远没有葱姜的菜肴,习惯了深夜里林辞悄悄溜进他房间,只是躺在床边的地毯上,像只守着主人的猫。
甚至……习惯了林辞看他时,那种毫不掩饰的、炽热的爱意。
林辞,陈砚之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
话没说完,山下忽然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林辞的脸色瞬间变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站起来,紧紧抓住陈砚之的手臂:是不是你让人来接你了你还是要走
他的身体在发抖,眼睛里的光迅速熄灭,又被恐慌和绝望取代:我就知道,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我就知道你骗我!
不是的,我没有……陈砚之想解释,可林辞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拽着陈砚之往屋里跑,力气大得惊人。跑到门口时,陈砚之被石阶绊了一下,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林辞压在他身上,眼泪掉在他的颈窝,滚烫的。
别离开我……林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像濒临绝境的祈求,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
陈砚之躺在地上,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的头发散开了,凌乱地铺在陈砚之的胸口,漂亮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得像兔子。
那一刻,陈砚之忽然明白了——他对林辞的感情,早就不是照顾那么简单了。
他抬手,轻轻按住林辞的后颈,迫使他抬起头。然后,在林辞震惊的目光中,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把那滴还没落下的眼泪吻掉了。
我不走。陈砚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留下来。
林辞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像迷路的孩子突然看到了光。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呜咽的声音。
陈砚之笑了笑,伸手把他抱起来,往屋里走。桂花落在他们的发间、肩上,甜腻的香气缠绕着两人。
山下的车,应该是送画材的。陈砚之解释道,你上周说想买新的颜料。
林辞埋在他怀里,肩膀还在微微颤抖,却不再挣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说:那你刚才要说什么
我说,陈砚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喜欢你,林辞。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怀里的人猛地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像盛满了星光。他看着陈砚之,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陈砚之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以前是我迟钝,现在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林辞,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
林辞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笑。他伸出手,紧紧抱住陈砚之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窝,声音哽咽又雀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走的……
四、琉璃盏里的月光
确认关系后的日子,像浸在蜜里。
林辞不再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虽然还是黏人,却多了几分安心。他会在陈砚之处理工作时(林辞终于同意让他用卫星电话联系公司了),安静地坐在旁边看书,时不时递上一杯温水;会在陈砚之偶尔皱起眉头时,立刻凑过来,用软软的声音问是不是累了;会在傍晚散步时,偷偷牵住陈砚之的手,发现他没有松开,就偷偷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
陈砚之也彻底放下了所有顾虑。他会主动把林辞揽进怀里看电视,会记得买林辞爱吃的那家铺子的绿豆糕,会在林辞画画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看他笔尖流淌出的色彩。
他们的亲密,像春雨润物般自然。
第一次突破界限,是在一个满月的夜晚。
林辞做了桂花糕,用青瓷盘装着,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月光洒下来,把他的侧脸照得像玉一样温润。他穿着白色的棉质睡衣,长发披在肩上,递了块桂花糕给陈砚之,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嘴唇。
两人像触电般同时缩回手,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和一丝微妙的暧昧。
有点凉了,我去热一下。林辞站起身,想逃,却被陈砚之抓住了手腕。
陈砚之的手心很烫,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他把林辞拉回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下巴抵在他的发顶,闻到他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不用热。陈砚之的声音低沉,带着磁性,这样就很好。
林辞的身体僵着,脸颊烫得厉害,却没有挣扎。他能感觉到陈砚之的呼吸洒在他的颈窝,带着温热的气息,让他浑身发软。
陈砚之……他小声喊着,声音带着颤抖。
嗯
我……林辞咬着唇,鼓起勇气说,我想……
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陈砚之的吻堵住了。
陈砚之的吻很温柔,带着桂花的甜香,小心翼翼地辗转,像对待易碎的珍宝。林辞的睫毛颤了颤,慢慢闭上眼,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笨拙地回应着。
月光穿过桂花树的枝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陈砚之抱着林辞站起来,往卧室走。林辞把脸埋在他颈窝,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暖黄的光勾勒出两人的轮廓。林辞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黑色的瀑布,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他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眼角泛着泛红,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陈砚之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林辞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床头灯的光,像融化的蜜糖。
别怕。陈砚之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安抚的力量。
林辞摇了摇头,主动凑上去,吻了吻陈砚之的唇角,声音小小的:我不怕。
他伸出手,环住陈砚之的腰,把自己更紧地贴向他。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也照亮了床上交缠的身影。陈砚之的动作始终温柔而克制,带着珍视和爱意,每一个吻都落在林辞的眉眼、鼻尖、唇角,像是在描摹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林辞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角的红晕蔓延到脸颊,漂亮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他偶尔发出细碎的轻吟,像小猫的呜咽,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沉沦。
他能感觉到陈砚之的在意——在意他是否舒适,在意他是否害怕,在意他每一个细微的反应。这种被珍视、被捧在手心的感觉,让他眼眶发热。
五、西装与围裙的平衡术
陈砚之最终还是回了公司。
林辞没哭闹,只是在他收拾行李时,安静地坐在床边,双手抱着膝盖,像只被遗弃的猫。琥珀色的眼睛里蒙着层水汽,却倔强地没让眼泪掉下来,长长的睫毛垂着,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我每周五晚上回来,周日晚上再去公司。陈砚之把叠好的衬衫放进箱子,声音放得很柔,视频电话随时都能打,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发信息。
林辞没应声,指尖抠着床单上的花纹,指节泛白。
陈砚之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生气了
没有。林辞的声音闷闷的,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你是大老板,公司不能没有你。
话虽如此,他的肩膀却微微垮着,透着股说不出的委屈。陈砚之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等忙完这阵子,我们去冰岛看极光,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林辞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却又很快暗下去:真的你不会又因为工作取消吧
不取消。陈砚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我把行程敲进日程表,设成最高优先级,谁都改不了。
林辞终于抬起头,眼底还带着点湿意,却挤出个浅浅的笑:那……拉钩。
他伸出小拇指,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陈砚之失笑,却还是认真地勾住他的手指:拉钩。
车子驶出山间别墅时,陈砚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辞站在雕花大门后,白色的身影在绿树掩映中格外显眼,像株易碎的玉兰。他一直站在那里,直到车子拐过弯,再也看不见。
公司积压的事务比想象中更多,陈砚之连着三天泡在会议室,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深夜趴在办公桌上小憩时,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林辞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是别墅院子里的桂花树,花瓣落了一地。林辞穿着他留在那里的灰色针织衫,站在树下,手里举着个保温杯,对着镜头笑得腼腆。配文只有两个字:等你。
陈砚之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疲惫瞬间消散了大半。他指尖在屏幕上摩挲着林辞的笑脸,回了条信息:明天晚上回去。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仿佛能想象出手机那头,林辞眼睛亮起来的样子。
周五晚上,陈砚之推开别墅大门时,闻到了浓郁的饭菜香。林辞系着米白色的围裙,正站在厨房灶台前,颠勺的动作还有点笨拙,却看得格外认真。
回来了林辞转过头,眼睛弯成了月牙,最后一道松鼠鳜鱼,马上就好。
陈砚之走过去,从背后轻轻环住他的腰。林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把手里的锅铲递给他:帮我翻一下,我去拿碗筷。
两人挤在小小的厨房门口,锅铲碰撞的轻响和碗筷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温暖的小夜曲。陈砚之看着林辞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的事业与生活,或许从来都不是单选题。
六、视频里的晚安吻
陈砚之开始了每周通勤的日子。工作日在市区处理公务,周末回山间别墅陪林辞。
起初林辞还有些不安,总在视频电话里问:是不是有人给你递咖啡了那个张设计师没找你吃饭吧办公室的灯怎么还亮着,是不是又要熬夜
陈砚之总是耐心地回答,把手机镜头对着空荡荡的办公室:你看,就我一个人。或者举起手里的马克杯:喝的是你寄来的桂花茶,没碰咖啡。
有次开视频时,陈砚之正在签文件,林辞忽然说:你衬衫第二颗扣子松了。
陈砚之低头一看,果然如此。他笑着问:这么远都能看见
屏幕那头的林辞抿了抿唇,小声说:我看得很认真。
陈砚之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软得发涨。他放下笔,对着镜头凑近了些:想我了
林辞的脸颊瞬间红了,慌忙把镜头转向窗外:才没有……院子里的月季开了,给你看看。
看着屏幕里晃动的花枝,听着他刻意掩饰的慌乱呼吸,陈砚之低笑出声。这个漂亮又别扭的小家伙,总是能轻易让他卸下所有疲惫。
有次项目庆功宴,陈砚之被灌了几杯酒,回到办公室时已经有些晕乎。视频电话打过来时,他正靠在椅子上揉太阳穴。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林辞的声音立刻紧张起来,屏幕里的脸凑近了些,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喝多了有没有不舒服
没事,就喝了一点。陈砚之对着镜头笑了笑,想你了。
这句话说得坦诚又自然,屏幕那头的林辞瞬间安静了。过了几秒,他的耳朵慢慢红了,小声说:我也想你。
那天晚上,两人对着视频聊了很久。林辞讲院子里新来的流浪猫,讲画到一半的油画,讲山下农户送的新鲜草莓有多甜。陈砚之听着他软软的声音,酒意渐渐消散,眼皮却越来越沉。
困了就睡吧。林辞的声音放得更轻,我不挂电话,陪着你。
陈砚之嗯了一声,把手机放在桌角,镜头对着自己的脸,渐渐闭上了眼睛。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屏幕里传来极轻的一声晚安,还有个带着电流音的、虚拟的吻。
第二天醒来时,视频通话还没挂断。屏幕里的林辞趴在床上睡着了,长发散在枕头上,呼吸均匀,像只温顺的小兽。阳光落在他的侧脸,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晰。
陈砚之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胀胀的。他对着镜头,轻轻说了声:早安,我的宝贝。
七、琉璃盏里的月光
林辞的画展筹备得很顺利,陈砚之帮他敲定了美术馆的场地,又请了专业的策展团队。可林辞总在细节上反复纠结,一会儿觉得展签的字体不够好看,一会儿担心灯光太亮会损伤画布。
别紧张,你的画很好。陈砚之把他揽进怀里,看着电脑上的布展方案,相信我,大家都会喜欢的。
林辞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我不是怕画不好,是怕……你没时间来看。
陈砚之失笑,捏了捏他的脸颊:开幕式那天,推掉所有事都要去。不仅要去,还要站在最前排给你鼓掌。
林辞的身体轻轻颤了一下,抬起头时,眼睛里闪着水光:真的
比珍珠还真。陈砚之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我的男朋友这么厉害,我当然要亲自去捧场。
男朋友三个字,让林辞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他低下头,用手指卷着陈砚之的衬衫纽扣,小声说:谁、谁是你男朋友……
陈砚之没说话,只是笑着吻了上去。
画展前一天,陈砚之特意提前回了别墅。林辞正在画室里给画框做最后的检查,穿着沾满油彩的旧T恤,头发用根铅笔随意地别在脑后,鼻尖上还沾了点蓝色的颜料,像只调皮的猫。
在忙陈砚之走过去,伸手替他擦掉鼻尖的颜料。
林辞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指着面前的画:这幅《山间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陈砚之看着画里的月色——山间别墅的院子,石阶上空空的,只有满地桂花和一盏孤零零的路灯。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握住林辞拿画笔的手,在画面右下角添了两个依偎的人影。
这样就好了。他轻声说。
林辞的眼睛亮了,像被点燃的星辰。他转过头,吻住陈砚之的唇,带着颜料的气息和满满的依赖。
那一晚,月光格外温柔。
卧室里只开了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笼罩着相拥的两人。林辞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像泼洒的墨,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剔透。他的眼睛半睁着,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灯光,带着几分羞怯,几分依赖,还有几分藏不住的欢喜。
陈砚之低头吻他的眉眼,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琉璃。林辞的睫毛轻轻颤抖,像受惊的蝶翼,却没有躲开,反而主动凑近了些,鼻尖蹭过他的下颌,带着微凉的触感。
陈砚之……他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在。陈砚之的手轻轻拂过他的发,带着安抚的力量。
林辞伸出手臂,紧紧环住他的颈,将自己完全交付出去。像株终于找到依靠的藤蔓,温顺地缠绕上坚实的乔木。
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陈砚之的动作始终带着珍视,每一个吻都落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仿佛在确认这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林辞的呼吸渐渐急促,眼角泛起的红晕像晕开的胭脂,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偶尔发出细碎的轻吟,像被风吹动的风铃,带着全然的信任和沉沦。
别怕,有我。陈砚之在他耳边低语,声音低沉而坚定。
林辞用力点头,把脸埋在他颈窝,滚烫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
窗外的桂花不知何时又落了,香气顺着半开的窗户飘进来,和室内的暖意交织在一起。陈砚之抱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柔软的身体和加速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不过是西装革履的忙碌之外,能有这样一个夜晚——有月光,有花香,有怀里人的温度,还有一颗为你而柔软的心。
八、画展上的告白与彩蛋
画展开幕当天,美术馆里人头攒动。
林辞穿着陈砚之挑选的米白色西装,站在《山间月》前,接受着媒体的采访。他的声音不大,却很稳,偶尔抬眼望向观众席,总能精准地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砚之站在人群里,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眼神温柔地落在他身上。像所有普通的恋人一样,为自己的爱人骄傲,为他的光芒万丈而心动。
采访结束后,林辞立刻朝着他跑过来,像归巢的鸟。陈砚之笑着张开双臂,接住扑进怀里的人,在他耳边低语:画得真好,我的大画家。
林辞的脸瞬间红了,在他怀里蹭了蹭,小声说:都是你帮我。
两人牵着手在展厅里慢慢走,看林辞为其他观众讲解画作里的细节。走到最后一幅画前时,陈砚之停住了脚步。
那是幅未对外展出的画,藏在角落的阴影里,画的是五年前的一个午后——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站在画展的光影里,侧脸温和,笑容明亮。画的右下角有行极小的字:初见,是光。
这是……陈砚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
林辞的手指轻轻拂过画框,声音软得像棉花糖:那天我躲在柱子后面哭,是你递了纸巾给我,还跟我说‘这幅画的光影很棒’。你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时候,比展厅里所有的灯都亮。
他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却笑得格外灿烂:从那天起,我就想抓住这束光了。
陈砚之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又酸又软。他握紧林辞的手,在画前郑重地吻了吻他的额头:那束光,也一直在找你。
阳光透过美术馆的落地窗洒进来,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原来所有的偏执与等待,都源于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遇。他用事业的铠甲守护世界,却愿意为他卸下防备,留一盏回家的灯;他用画笔描摹月光,却在遇见他之后,才明白最美的色彩,是两人掌心相贴的温度。
西装与围裙,会议室与画室,城市与山间,原来从来都不矛盾。
因为爱,本就是能让人在坚硬世界里,找到柔软归处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