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江尘,今年十八岁,刚刚收到京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按理说这应该是全家最高兴的时刻,可现实是,爸妈正围着我弟弟江河转。
江河今年十七岁,不是我的亲弟弟。
五年前一个雨夜,爸妈在路边捡到了被遗弃的他。
当时他才十二岁,瘦得皮包骨头,据说还有轻微的哮喘。
爸妈心软,收养了他。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就彻底变了。
江尘,你看看人家江河,感冒了都不吭声,多懂事啊。
江尘,你都十八了,能不能让着弟弟一点
江尘,江河身体不好,这些营养品你就别吃了。
我握着录取通知书站在客厅里,看着妈妈正小心翼翼地给江河量体温。
妈,我考上京大了。
妈妈头也没抬：嗯,知道了,先放桌上吧。
江河,你看,又烧到38度了,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我看着妈妈急匆匆地扶起江河,连看都没看我手里的通知书一眼。
爸爸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熬好的粥。
江河,来,喝点粥,对身体好。
他看到我站在那里,随口说道：江尘,恭喜啊,不过你也别骄傲,大学才是真正的开始。
说完就跟着妈妈一起出门了。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茶几上静静躺着的录取通知书,忽然想笑。
三年前的中考,我考了全市第一,爸妈正准备带我去庆祝,江河突然哮喘发作。
两年前的生日,我十六岁,爸妈答应给我买辆山地车作礼物,结果江河说想要画画用品。
一年前的运动会,我拿了长跑冠军,回家路上买了江河最爱吃的栗子蛋糕想分享,结果他说栗子会让他过敏。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
只要我有一点点高光时刻,江河就会恰到好处地出现问题。
而爸妈,永远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
我走到厨房,看着灶台上还在温着的粥,又看了看冰箱里空空如也的格子。
忽然不饿了。
拿起手机,我给最好的朋友李泽发了条消息：考上了,京大。
李泽秒回：卧槽！太牛了兄弟！晚上必须庆祝！
我想了想,回道：好。
是该庆祝一下,毕竟这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完全凭自己努力得到的成就。
没有人能抢走。
晚上八点,爸妈才回来。
江河看起来好多了,脸色红润,还在跟妈妈撒娇。
妈妈,我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
好好好,妈妈这就给你做。
妈妈放下包就进了厨房,爸爸坐在沙发上陪江河看电视。
我从房间出来,准备跟朋友去庆祝。
江尘,你去哪爸爸随口问道。
出去吃饭。
江河刚好点了,你就在家陪陪弟弟吧,妈妈在做排骨,你也一起吃。
我顿了顿：我和朋友约好了。
江河忽然咳嗽起来,声音有些艰难：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我没生气。
可是你今天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是不是因为爸妈带我去医院,耽误了庆祝你考大学
江河说着,眼圈就红了。
妈妈从厨房冲出来,一脸紧张：江河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妈妈,就是担心哥哥不高兴。江河懂事地摇摇头。
妈妈立刻瞪向我：江尘,你弟弟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跟他置气
我没有置气。
那你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陪陪弟弟。
爸爸也点头：是啊,朋友什么时候都能见,但弟弟身体不好,需要家人陪伴。
我看着他们三个,忽然觉得很累。
我已经答应朋友了,不能爽约。
说完,我直接出了门。
身后传来江河的咳嗽声,还有妈妈的叹息：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了。
站在楼下,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夏天的晚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很舒服。
我想起小时候,每次我有什么高兴的事,爸妈总是比我还兴奋。
现在想想,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江河来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享受过这种被关注的快乐。
手机响了,是李泽打来的。
江尘,到了吗我们在烧烤店等你呢！
马上到。
我加快脚步,走向那个属于我的夜晚。
至于家里的三个人,就让他们继续他们的温馨时光吧。
我不想再做那个多余的人了。
第2章
和朋友们庆祝到半夜才回家,客厅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茶几上放着一盘剩菜,应该是给我留的糖醋排骨。
我没动,直接回了房间。
第二天醒来,发现爸妈又不在家。
江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我出来,主动开口：哥,爸妈去给我买药了,昨晚医生说要连续吃一周。
嗯。我应了一声,去厨房倒水。
哥,你昨天是不是很晚才回来我半夜听到开门声了。
十二点多吧。
江河点点头,忽然有些局促：哥,其实我知道,你因为我的病,错过了很多庆祝的机会。
我停下喝水的动作,看向他。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江河眼中有些水雾,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每次看到你那么优秀,我就特别紧张,一紧张就容易发病。
你知道
当然知道啊,我又不傻。江河苦笑,每次你有好事的时候,我就会生病,连我自己都觉得太巧了。
我沉默了。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哥,我想跟你道歉,这些年真的对不起。江河站起来,对我深深鞠了一躬。
我有些意外,这是五年来,江河第一次跟我道歉。
不用道歉,你身体不好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江河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我可以控制的,但我不想。
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什么意思
江河深吸一口气：我从小就没有家,被领养过三次,每次都因为各种原因被送回孤儿院。来到这个家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被爱的感觉。
所以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你们不要我了。
特别是看到你那么优秀,爸妈那么爱你,我就更害怕了。
所以每次你表现好的时候,我就故意让自己紧张,让哮喘发作,这样爸妈就会关注我,就不会只看到你了。
江河说完,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我看着他,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我为这些年的委屈感到愤怒。
另一方面,我又理解他的恐惧。
毕竟,他确实是个被遗弃过的孩子。
江河。
嗯
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江河低下头：不公平,我知道对你很不公平。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因为我太害怕失去这个家了。江河的声音很小,哥,你不知道被遗弃是什么感觉,那种绝望,我再也不想体验了。
我看着他瘦弱的身影,忽然觉得很疲惫。
江河,你有没有想过,你越是这样做,越是在把我推出这个家
江河猛地抬头：什么
这五年来,每次我有一点成就,你就发病。每次爸妈准备关注我一下,你就出问题。
久而久之,我在这个家的存在感越来越低,爸妈眼中也只有你了。
你成功了,你得到了全部的爱和关注。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也需要被爱
江河脸色越来越白：哥,我不是故意要抢夺你的爱,我只是...
你只是想要独占而已。我打断他,江河,你并不善良,你很自私。
你明知道这样做会伤害我,但你还是做了,只因为你的恐惧比我的感受更重要。
江河眼泪掉了下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错了我冷笑,你错的不是方法,你错的是从一开始就把我当成了敌人。
江河,这个家从来不需要你抢,爸妈的爱也从来不需要你夺。如果你只是做个普通的弟弟,他们一样会爱你。
但你选择了用伤害我的方式来获得安全感,这就是你的原罪。
说完这些话,我忽然觉得很轻松。
五年来的压抑和委屈,终于有了一个出口。
江河哭得很伤心,但我没有安慰他。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抹平的。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爸妈回来了。
江河,药买回来了！妈妈的声音很欢快。
他们进门看到江河在哭,立刻紧张起来。
江河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妈妈急忙冲过去抱住江河,爸爸也一脸担忧。
没事妈妈,就是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有点难过。江河擦擦眼泪,什么都没说。
妈妈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我：江尘,你弟弟哭了你也不知道安慰一下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为什么哭,你不想知道吗
不管为什么哭,你都应该安慰弟弟,这是哥哥的责任。爸爸皱眉说道。
责任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什么时候你们也履行过父母的责任
爸妈都愣住了。
江尘,你这话什么意思妈妈脸色有些难看。
我没有回答,而是看向江河：你要不要告诉他们,刚才我们聊了什么
江河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我点点头,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消失了。
果然,即使知道错了,他也不会主动承担。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转身回房间,留下客厅里三个面面相觑的人。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到妈妈在安慰江河：别理你哥哥,他可能是高考压力太大,脾气有些急躁。
我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
第3章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氛很诡异。
江河变得小心翼翼,总是偷偷看我,欲言又止。
爸妈则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围着江河转。
我像个透明人一样,安静地准备着入学的物品。
直到周五晚上,事情有了转机。
江尘,过来一下。爸爸叫我到客厅。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发现江河不在。
江河呢
在房间睡觉,今天有点咳嗽。妈妈说道,然后看向我,江尘,我们想跟你谈谈。
关于什么
爸爸清了清嗓子：关于你最近的态度。
我的态度
是的。妈妈接过话,江尘,我们发现你最近对江河很冷漠,这样不好。
我忍不住笑了：不好
笑什么爸爸皱眉,我们说的是真的,江河这几天一直很沮丧,总是问我们是不是哥哥不喜欢他了。
他还问,是不是因为他生病,耽误了庆祝你考大学的事情。妈妈看起来很心疼,江尘,江河的身体你是知道的,他需要的是关爱,不是冷暴力。
我看着他们,觉得很荒谬。
所以,你们是来指责我对江河不够好的
不是指责,是希望你能理解。爸爸语气缓和了一些,江尘,你是哥哥,而且江河的身体确实不好,你应该多包容他一些。
包容我重复着这个词,我包容了五年,还不够吗
什么叫包容了五年妈妈有些不高兴,江河什么时候让你包容了
我看着她们,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人,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即使事实摆在面前,他们也会选择性忽略。
算了,当我没说。我起身准备离开。
站住！爸爸声音严厉了起来,江尘,我们是你的父母,在跟你认真谈话,你就是这个态度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那你们想要什么态度
至少要有尊重。
尊重我笑了,那这五年来,你们尊重过我吗
江尘,你在说什么妈妈一脸困惑,我们什么时候不尊重你了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最后试一次。
三年前,中考第一名,你们正准备带我庆祝,江河哮喘发作,你们丢下我去了医院。
两年前,十六岁生日,答应给我买山地车,结果给江河买了画画用品,我什么都没有。
一年前,运动会冠军,我买了蛋糕想分享,江河说过敏,蛋糕被扔进了垃圾桶。
昨天,京大录取通知书,你们看都没看一眼,又带江河去医院了。
这些,你们还记得吗
爸妈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
过了很久,妈妈才开口：江尘,这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江河的身体...
身体不好就可以剥夺我被爱的权利吗我打断她,身体不好就可以让我在这个家里变成透明人吗
你没有变成透明人。爸爸反驳,我们一直很爱你。
爱我我感到好笑,请问这种爱体现在哪里
体现在我们养育你十八年,供你吃穿用度,让你接受良好的教育。妈妈理所当然地说道。
所以,你们觉得给我吃饱穿暖就是爱了
这还不够吗
我看着妈妈认真的表情,心中最后一丝温暖也消失了。
够了,确实够了。我点点头,既然你们觉得已经尽到了义务,那我也没什么好要求的。
江尘,你什么意思爸爸感觉到了不对劲。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转身往房间走,停在门口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对了,这个月底我就去京城了,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回来。
什么妈妈一惊,为什么不回来
因为你们已经有江河了,不是吗
说完,我回到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身后传来爸妈激烈的争论声,但我已经听不清具体内容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夜空,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十八年来,我第一次想要逃离这个家。
不是愤怒,不是冲动,而是一种深深的疲惫。
我累了,累得不想再争取什么了。
既然他们给了我生命,那我就用这个生命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至于这个家,就留给真正需要的人吧。
手机响了,是李泽发来的消息：兄弟,明天一起去看电影
我想了想,回复：好,明天见。
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会把时间花在值得的人身上。
而不是继续在这个不需要我的家里,做一个多余的存在。
第4章
第二天是周六,我和李泽约在商场见面。
刚出门就碰到了江河,他正坐在楼下的花坛边上,看起来在等人。
哥。他看到我,主动打招呼。
江河,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江河站起来,我想跟你聊聊。
我看了看时间：我要去见朋友。
我知道,但能给我十分钟吗江河的语气很诚恳,就十分钟,好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说吧。
江河深吸一口气：哥,昨天晚上我听到你和爸妈的对话了。
嗯。
我想告诉你,你说的那些事情,我都记得。
江河的眼中有些愧疚：中考第一名那天,我其实没那么严重,但我看到爸妈那么高兴,就忍不住想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我故意说想要画画用品,因为我知道爸妈会选择给我买而不是给你买山地车。
运动会冠军那天,我根本不会对栗子过敏,我就是不想看到你那么开心。
还有昨天,录取通知书...
够了。我打断他,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我想道歉,真心的道歉。江河眼圈红了,哥,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很恶毒,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越是这样做,越是在失去你这个哥哥。江河哽咽道,昨天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沉默了。
确实,昨天之后,我对江河的感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江河,你觉得道歉有用吗
我不知道,但我必须试试。江河抹了抹眼泪,哥,我可以改的,我可以不再这样了。
太晚了。我看着他,江河,五年时间,我从十三岁到十八岁,最重要的青春期都被你毁了。
你觉得一句道歉,就能把这五年还给我
江河脸色越来越白：那我应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我转身准备离开,江河,我不恨你,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
哥！江河急忙追上来,你不能这样,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江河,一家人不会互相伤害。
可我现在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我看着他崩溃的表情,心中没有一丝波动,江河,这就是代价。
什么代价
伤害别人的代价。我平静地说道,你以为道歉就能让一切重新开始
你以为眼泪就能洗清五年来的伤害
江河,这个世界不是童话,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江河的哭声,很伤心,很绝望。
但我没有回头。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有了。
比如信任,比如感情,比如家人的温暖。
江河用五年时间亲手毁掉了这些,现在想要重新拥有
太天真了。
我来到商场,李泽已经在等我了。
江尘,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没事,家里的一些琐事。我调整了一下情绪,走吧,看电影去。
电影是一部喜剧,很搞笑,但我笑不出来。
李泽注意到了我的异常：兄弟,真的没事
李泽,如果有人故意伤害你五年,然后说一句对不起,你会原谅吗
李泽愣了一下：什么样的伤害
精神上的,让你在最需要关爱的时候得不到关爱,让你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那我肯定不会原谅。李泽毫不犹豫地说道,有些伤害是无法弥补的,特别是精神上的伤害。
是吗
当然,江尘,你不会遇到这种事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算是吧。
李泽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有些人不值得你的宽容。该狠心的时候就要狠心,否则伤害的永远是自己。
我知道了。
看完电影,我们又去吃了晚饭。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客厅里只有爸妈在看电视,江河不在。
江河呢我随口问道。
在房间睡觉。妈妈头也没抬,今天下午他哮喘又犯了,我们带他去医院输了液。
我停下脚步：又犯了
是啊,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特别严重。爸爸叹了口气,医生说可能是心理压力太大。
我看向他们：什么心理压力
医生说,青少年的哮喘很多时候跟情绪有关。妈妈终于抬头看我,江尘,你今天是不是跟江河说了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回来后一直在哭,说哥哥不要他了,说自己是个坏孩子。爸爸的语气有些指责,江尘,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你也不该这样刺激他。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讽刺。
所以,你们又要我为江河的病负责
不是负责,是希望你能理解。妈妈站起来,江尘,江河的身体确实不好,经不起刺激。
那我呢我问道,我的心理健康你们考虑过吗
你不一样,你身体健康,心理也很强大。爸爸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笑了,笑得很苦涩。
原来在他们眼中,我就应该承受一切,就应该无限包容,就应该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因为我身体健康,所以我活该被忽视。
因为我心理强大,所以我活该被伤害。
这就是他们的逻辑。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你们继续照顾江河吧,我去收拾东西。
收拾什么东西
入学用品,我打算提前去京城。
妈妈一惊：为什么要提前去还有半个月才开学呢。
我想早点适应环境。
不行！爸爸断然拒绝,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们不放心。
我看着他,觉得很好笑：不放心这五年来,你们什么时候放心过我
江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忽然发现,原来你们也会担心我。
说完,我转身回房间。
今晚,我要好好计划一下自己的未来。
一个没有江河,也没有偏心父母的未来。
第5章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发现很多东西都可以不要了。
那些童年的玩具,那些获奖的证书,那些和家人的合照。
它们曾经很重要,现在却像废品一样可有可无。
我把能带走的装进两个行李箱,剩下的就留在这里做纪念吧。
纪念一个曾经天真的少年,纪念一段不会再有的时光。
正在整理书籍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江河推门而入,脸色很苍白,看起来确实像刚病过。
哥,你真的要走
嗯。我头也没抬,继续整理东西。
能不能不走江河的声音很小,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
江河。我打断他,你还是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
你以为我要离开,是因为你的病我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你以为我在意的是你抢夺了多少关注
江河愣住了：不是吗
不是。我摇摇头,江河,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你分走了多少爱,而是你选择用伤害我的方式来获得爱。
如果你只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弟弟,我会心疼你,照顾你,让着你。
但你不是,你是一个故意伤害我的人。
江河脸色更白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又怎样我反问,江河,伤害已经造成了,你的认错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我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忽然有些可怜他。
江河,原谅这个词,不是用来讨要的。
什么意思
真正的原谅,是受害者主动给出的,而不是加害者要求得到的。
我重新拿起书,继续整理：你现在的道歉,更像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内疚,而不是真心为我考虑。
不是的！江河急了,哥,我是真心想要弥补...
那你去跟爸妈说实话。我看着他,把这五年来你故意装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
江河愣住了：什么
如果你真心想要弥补,就去告诉他们真相。我继续说道,告诉他们,你是怎么故意破坏我的每一个高光时刻的。
告诉他们,这五年来他们对我的忽视,有多少是因为你的操控。
江河脸色惨白：可是这样的话,爸妈会不要我的...
我笑了：看到了吗你还是只在乎自己。
不是的,我...
江河,如果你真的想要弥补,就应该让爸妈知道真相。我打断他,让他们知道,这些年他们错怪了谁,亏欠了谁。
但你不敢,因为你害怕失去他们的宠爱。
所以你的道歉,只是想要我的原谅,而不是想要真正的弥补。
江河哭了,哭得很伤心：哥,我不能失去这个家,我真的不能...
那就继续做你的好弟弟。我合上行李箱,但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哥...
江河,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一个东西。我看着他,你想要的是这个家,想要的是爸妈的爱。而我想要的,是公平和尊重。
既然我们要的不一样,那就各取所需吧。
家给你,爸妈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说完,我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
江河跟在后面,一直在哭：哥,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客厅里,爸妈看到我拖着行李箱出来,都惊呆了。
江尘,你这是要干什么妈妈急忙站起来。
去京城。
现在这么晚了,而且还没到开学时间。爸爸皱眉,你到那边住哪里
酒店。
胡闹！妈妈生气了,江尘,你马上把行李放回去,明天我们再商量这件事。
我看着她：妈,我已经十八岁了,有权决定自己的去向。
你是十八岁了,但你还是我们的儿子！爸爸也站起来,江尘,不管因为什么事情,你都不能这样任性。
任性我觉得好笑,爸,我这五年来任性过吗
你...爸爸被我问住了。
确实,这五年来我一直很乖,很懂事,从来没有任性过。
江尘,你到底想要什么妈妈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好不好
我看着她,心中有一瞬间的动摇。
但很快,我就想起了昨天的对话。
她说,给我吃饱穿暖就是爱了。
她从来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妈,我想要的你们给不了。
什么
时间。我看着她困惑的表情,妈,你们能把这五年的时间还给我吗
能让我重新体验一次被关注的感觉吗
能让我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生日吗
能让我重新获得一次掌声吗
妈妈沉默了。
这些东西,确实给不了。
时光不能倒流,伤害无法挽回。
所以,让我走吧。我拖着行李箱走向门口,让我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
江尘！爸爸叫住我,如果你现在走了,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客厅里,爸妈一脸惊慌,江河泪流满面。
这一幕很像电视剧里的感人场景。
但我的心,却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回不来就回不来吧。我淡淡说道,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
说完,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妈妈的哭声,还有江河绝望的呼喊。
但我没有回头。
有些路,一旦走出去,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而我,早就准备好了。
第6章
拖着行李箱站在楼下,我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夜已经很深了,去车站也没有车。
正在犹豫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李泽打来的。
江尘,你怎么还没睡我刚才路过你们小区,看到你拖着行李箱在楼下。
我抬头看了看,果然看到不远处停着李泽的车。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从网吧出来,顺路路过。李泽下车走过来,兄弟,这是怎么了离家出走
算是吧。
李泽看了看我的行李,又看了看楼上亮着灯的窗户：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苦笑,李泽,我可以在你家住一晚吗明天我就去京城。
当然可以。李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过你确定不回去了
确定。
好,那走吧。
李泽帮我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然后开车离开了小区。
坐在副驾驶上,我最后看了一眼那栋熟悉的楼房。
18楼的窗户还亮着,应该是爸妈还在等我回去。
但我不会回去了。
有些决定,一旦做出就不会改变。
李泽家里只有他和妈妈,他爸爸常年出差。
李妈妈人很好,虽然被我们半夜吵醒,但还是很热情地招待了我。
江尘,你们小区不是停电了吧怎么跑来我们家住
阿姨,我明天要去京城,今晚想出来住一下。我编了个理由。
这样啊,那你们早点休息,明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李妈妈很善解人意,没有追问太多。
躺在李泽房间的地铺上,我睡不着。
江尘,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李泽在床上问道。
嗯。
因为今天跟你弟弟的事
我把江河这五年来做的事情告诉了李泽,他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我靠,这也太恶心了。李泽忍不住爆粗口,故意装病抢夺关注,这种人简直就是个变态。
而且你爸妈也有问题,明知道他在装还配合他演戏。
他们不知道江河在装病。我为爸妈辩解了一句。
不知道李泽冷笑,江尘,你太善良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爸妈会看不出来
他们只是不想看出来而已。
李泽的话让我一愣。
确实,江河的表演并不高明,如果仔细观察是能发现问题的。
但爸妈从来没有质疑过,甚至从来没有怀疑过。
或许,他们内心深处是知道的,只是选择了忽视。
江尘,有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会为了所谓的政治正确而忽视真相。李泽继续说道,在他们看来,江河是个可怜的孤儿,理应得到更多关爱。
至于你,你是亲生儿子,受点委屈是应该的。
这就是他们的逻辑,虚伪而自私。
我沉默了。
李泽说得有道理,如果爸妈真的在乎我的感受,就不会对我的委屈视而不见。
他们之所以偏向江河,不仅仅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更多的是因为这样做让他们有道德优越感。
照顾一个可怜的孤儿,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善良。
至于亲生儿子的感受,反正血浓于水,委屈一点也没关系。
想通了这些,我反而释然了。
李泽,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翻了个身,晚安。
晚安,兄弟。
第二天一早,李妈妈真的给我们做了丰盛的早餐。
江尘,多吃点,坐火车很累的。
谢谢阿姨。
吃饭的时候,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爸妈的电话,江河的短信,一个接一个。
我都没有理会。
江尘,你不接电话吗李妈妈有些担心。
没什么重要的事。
李泽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
吃完早餐,李泽开车送我去火车站。
路上经过我们学校,看到熟悉的大门,心中有些感慨。
江尘,后悔吗李泽问道。
不后悔。我摇摇头,李泽,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
我明白。李泽点点头,兄弟,去了京城记得联系,有空我去看你。
好。
到了火车站,我买了最近一班去京城的票。
候车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妈妈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江尘,你在哪里妈妈的声音很急,快回来,我们有话要说。
妈,我在火车站,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你真的要去京城妈妈一惊,江尘,你不能这样,你还是个孩子...
妈,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孩子了。我打断她,而且,这个家不需要我。
谁说不需要你你是我们的儿子,当然需要你！
是吗我苦笑,那为什么这五年来,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关注过我
妈妈沉默了。
妈,我知道你们爱江河,这没什么不对。我继续说道,但请不要说爱我,因为我从来没有感受过。
江尘...
妈,我走了,好好照顾江河吧。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这时,广播里传来检票通知。
我拖着行李箱走向检票口,没有回头。
从今天开始,我要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个没有偏爱,没有委屈,没有伤害的生活。
第7章
火车上很吵,但我的心情却很平静。
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我忽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十八年来,我第一次为自己做决定,第一次不用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种感觉,很好。
中午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江尘,是我。
是江河的声音。
你借别人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你不会接我的电话。江河的声音很虚弱,哥,求你回来吧。
为什么
因为爸妈哭了一整夜,特别是妈妈,眼睛都肿了。江河哽咽道,他们说,如果你不回来,这个家就散了。
我沉默了一下：江河,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这个家的儿子,当然有关系！
儿子我冷笑,江河,这五年来,我更像是这个家的客人。
不是的,你是哥哥,你是...
我是什么我打断他,我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我是那个应该无限包容的工具人
哥,你不要这样说...
江河,我问你一个问题。我看着窗外,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还会选择伤害我吗
江河沉默了很久,才小声说道：我不知道...
你看,你连这个问题都回答不了。我苦笑,江河,你的道歉没有意义,因为你并没有真正认识到错误。
你只是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害怕失去爸妈的宠爱。
但你从来没有为我的感受考虑过。
不是的,我现在真的很后悔...
后悔被发现,还是后悔伤害了我
江河又沉默了。
我知道答案。
他后悔的是被发现,而不是伤害了我。
如果没有被发现,他还会继续下去。
江河,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我准备挂电话,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哥,等等！江河急了,爸妈让我告诉你,他们愿意改,愿意对你好一点。
对我好一点我笑了,江河,你知道这句话有多可笑吗
什么意思
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好一点,这需要特别努力吗我反问,这不应该是最自然的事情吗
江河被我问住了。
江河,你转告爸妈,让他们不用为了我改变什么。我继续说道,他们喜欢现在的生活,那就继续过下去。
我不会回去打扰你们的幸福。
哥...
江河,最后一次叫我哥。我看着窗外的云朵,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入了黑名单。
和爸妈的号码一起。
从今天开始,我要彻底切断和过去的联系。
过去的江尘已经死了,现在的我要重新开始。
下午四点,火车到达京城。
走出车站的那一刻,看着眼前繁华的都市,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我可以重新定义自己,重新开始生活。
这种感觉,真好。
我先找了家酒店住下,然后开始规划接下来的日子。
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熟悉环境,准备新的生活。
晚上,我去学校附近转了转。
京城大学果然名不虚传,古朴典雅,充满了学术气息。
想到即将在这里度过四年时光,我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在学校门口,我遇到了几个提前到校的学生。
同学,你也是新生吗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主动跟我搭话。
是的,你呢
我也是,计算机系的。男生很热情,我叫王明,你呢
江尘,法学院的。
哇,法学院很厉害啊！王明一脸羡慕,以后可以当律师,当法官,前途无量。
我笑了笑：还早呢,先把大学读完再说。
也是,对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嗯。
我也是,我爸妈本来想送我来的,但我觉得自己能行。王明挠挠头,说实话,还有点紧张。
我看着他青涩的表情,忽然有些羡慕。
能被父母送到学校,这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而我,却主动拒绝了这种幸福。
不过也好,至少我的选择是自由的。
紧张什么,大学生活会很精彩的。我安慰他。
你好像不紧张王明有些好奇。
还好吧。我看着远处的夕阳,可能是期待已久了。
确实,我期待这种新生活已经很久了。
一种没有束缚,没有伤害,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
和王明聊了一会儿,我们互相加了微信。
能在异地他乡遇到同龄人,还是很开心的。
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了看。
没有任何消息。
爸妈和江河都被我拉黑了,手机里安静得很。
这种安静,我很喜欢。
没有江河的哭诉,没有爸妈的指责,没有任何人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想到明天可以继续探索这座城市,我的心情很好。
或许,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吧。
虽然有些孤独,但至少是干净的。
没有伤害,没有委屈,没有不甘。
只有我,和属于我的未来。
第8章
在京城的日子过得很充实。
白天我在城市里闲逛,熟悉环境,晚上回酒店看书准备专业课。
没有人打扰,没有人指责,这种平静的生活让我很享受。
直到一周后的晚上,酒店前台给我打电话。
江尘先生,楼下有人找您。
什么人
一对中年夫妇,说是您的父母。
我愣住了。
爸妈竟然追到京城来了
我知道了,请告诉他们我不在。
可是他们已经看到您的身份证登记信息了...
我叹了口气：我明白了,谢谢。
挂断电话,我在房间里踱步。
没想到爸妈会追到这里来,看来江河的病情让他们很担心。
又或者,他们终于意识到失去我的严重性了。
但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见他们。
有些东西,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
十分钟后,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妈妈的手机号。
我没有接。
又过了十分钟,爸爸的手机也打过来。
我依然没有接。
然后是酒店前台的电话：江尘先生,您的父母说有急事要见您,他们在大堂等您。
请告诉他们,我今晚不会下去。
好的,我会转达。
我坐在窗边,看着楼下的街道。
隐约可以看到酒店门口站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爸妈。
妈妈在不停地擦眼泪,爸爸在安慰她。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有些动摇。
但很快,我就想起了这些年的委屈。
不,我不能心软。
有些伤害,不是眼泪就能洗清的。
他们在楼下站了两个小时,直到深夜才离开。
第二天早上,我特意晚一点下楼,避免碰到他们。
但刚走出电梯,就看到妈妈坐在大堂的沙发上。
她的眼睛红肿,明显一夜没睡。
看到我出现,她立刻站起来：江尘！
我停下脚步,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
但我还是保持了冷静：妈,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妈妈走过来,想要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等我做什么
等你回家。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江尘,跟妈妈回家吧,好不好
爸爸呢
在酒店休息,昨天太累了。妈妈看着我,江尘,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江河的病情恶化了
恶化了我皱眉,什么意思
他的哮喘变得很严重,每天都要吸氧气。妈妈擦了擦眼泪,医生说,这是急性心理创伤导致的。
如果你不回去,他可能真的会...
会死我接过她的话。
妈妈点点头,哭得更厉害了。
我看着她,心情很复杂。
江河的病情恶化,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他只是装病,没想到这次是真的。
妈,江河的病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当然有关系！妈妈急忙说道,他一直在说,都是因为他伤害了你,所以哥哥才不要他了。
他每天都在自责,不吃不喝,还说要去死...
江尘,求你了,跟妈妈回去吧,就当是救救江河。
我看着妈妈恳求的眼神,心中很矛盾。
理智告诉我,江河的病不是我的责任。
但感情上,我又不想看到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
妈,江河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你的话太伤人了。妈妈哭道,你说要跟他做陌生人,说不会原谅他,这些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酷了。
残酷我苦笑,妈,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江河都告诉我了。妈妈点点头,他说这五年来,每次你有好事的时候,他都故意装病抢夺我们的注意力。
他说,他很自私,很恶毒,不配做你的弟弟。
听到这些话,我有些意外。
江河竟然把真相告诉了爸妈
那你们怎么说
妈妈低下头：我们很震惊,也很愧疚。
江尘,我们现在知道错了,这些年确实对你不公平。
所以你们想让我回去原谅江河
不是原谅,是救命。妈妈抓住我的手臂,江尘,不管江河做了什么错事,他现在真的快要死了。
你忍心看着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因为自责而死吗
我沉默了。
妈妈说得有道理,不管江河做了什么,死亡都太严重了。
但是,我真的要为了救他而回去吗
妈,我需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妈妈急了,江尘,时间不等人,医生说江河最多还能撑三天。
如果你不回去,他真的会死的！
看着妈妈绝望的眼神,我的内心开始动摇。
虽然我恨江河,但我不想背负一条人命。
好,我跟你们回去。我最终妥协了,但只是去看看江河,看完就走。
真的妈妈眼中闪过希望,江尘,你愿意回去
我说了,只是去看看。
妈妈连连点头：好,只要你愿意回去就行。
我去收拾东西。
我等你。
回到房间,我开始收拾行李。
说不矛盾是假的,我真的不想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
但如果江河真的因为我的话而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算了,就当是做最后一次好事吧。
看完江河,我就彻底脱身,再也不会回去了。
第9章
回程的火车上,气氛很沉闷。
爸爸妈妈坐在我对面,时不时偷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看着窗外,心情复杂。
没想到离开才一周,就要被迫回去。
江尘。妈妈终于开口了,这次回去,你能不能先别跟江河计较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江河现在病得很重,你先别刺激他。妈妈小心翼翼地说道,等他好了,我们再慢慢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我看着她：妈,你觉得我是去刺激江河的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妈妈急忙摆手,我只是担心,万一你们见面后再发生冲突...
你觉得是我的错
不是,都不是任何人的错。爸爸插话道,江尘,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救命要紧。
我冷笑：救命爸,江河的命是命,我的心理健康就不重要了
当然重要,但...
但江河的命更重要,对吗我看着他们,这就是你们的态度,永远是江河第一,我永远要让步。
爸妈都沉默了。
江尘,你这样说不公平。妈妈小声说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先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我觉得好笑,妈,这五年来,我什么时候没有顾全大局
每次江河发病,我都主动退让。每次你们偏向他,我都选择忍耐。
现在江河真的病重了,你们又要我顾全大局。
那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为我考虑什么时候轮到江河为我让步
妈妈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爸爸叹了口气：江尘,等江河好了,我们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补偿我摇摇头,爸,有些东西是补偿不了的。
什么
时间,感情,还有信任。我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这些东西失去了,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data-fanqie-type=pay_tag>
车厢里又陷入了沉默。
我们都知道,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这次回去,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做父子。
下午五点,火车到站。
爸妈急匆匆地带我赶往医院。
路上,妈妈一直在给我打预防针。
江尘,江河现在很虚弱,话也说不了几句。
你见到他之后,不要说刺激的话,就简单安慰一下就行。
还有,他可能会哭,你不要觉得他在演戏,这次是真的。
我没有回应,只是默默跟着他们。
医院的儿科病房里,江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
旁边的氧气机在不停地工作,他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难。
看到这一幕,我还是有些震惊。
江河真的病得很重,这不是装出来的。
江河,看谁来了。妈妈轻声说道。
江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哥...他的声音很虚弱,你回来了
嗯。我走到床边,看着他憔悴的样子,感觉怎么样
很难受。江河艰难地说道,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不,我必须说。江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哥,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错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不要恨我。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心中的恨意淡了很多。
江河,我没有恨你。
真的吗江河眼中有了光芒。
真的。我点点头,恨一个人太累了,我不想让自己那么累。
江河哭了,眼泪不停地流。
哥,谢谢你,谢谢你不恨我。
我看着他的眼泪,心情很复杂。
这可能是江河第一次真心流泪,不是为了装病,而是因为愧疚和后悔。
江河,好好养病,别想太多。
哥,你会留下来吗江河期待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我会待到你出院。
真的
真的。
江河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虽然很虚弱,但很真诚。
这是我认识他五年来,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是为了讨好,不是为了获得关注,就是单纯的高兴。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江河。
一个被恐惧扭曲了的孩子,现在终于愿意卸下伪装了。
在医院待了两个小时,江河的精神好了很多。
医生说,这是心理状态改善的表现,对恢复很有帮助。
晚上回到家,气氛比以往轻松了很多。
妈妈做了我喜欢的菜,爸爸也主动跟我聊天。
江尘,这次的事情,爸妈都有责任。爸爸说道,我们会改的,以后会对你好一点。
爸,不用刻意改变什么。我摇摇头,顺其自然就好。
那你还会回京城吗妈妈小心地问道。
会。我毫不犹豫地回答,等江河出院,我就回去。
爸妈的表情有些失落,但没有反对。
他们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改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渴望被爱的孩子,他们也不再是我心中的避风港。
我们之间,更像是相互尊重的陌生人。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有伤害了。
晚上睡觉前,我看着熟悉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承载了我十八年的记忆,有快乐,也有痛苦。
但不管怎样,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从明天开始,我要学会以一种全新的心态面对家人。
不再期待,不再失望,也不再怨恨。
就像对待普通朋友一样,保持距离,保持礼貌。
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10章
江河住院的这几天,我每天都会去医院看他。
不是因为亲情,而是因为承诺。
我答应了妈妈要待到他出院,就会说话算话。
江河的恢复很快,医生说再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这天下午,我照例来到医院。
江河正在病床上看书,是一本高中数学练习册。
还在学习我有些意外。
嗯,落下了很多课程,想补一补。江河放下书,哥,你坐。
我在床边坐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江河主动学习,以前他总是以身体不好为借口逃避功课。
身体还难受吗
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就可以摘掉氧气管了。江河看着我,哥,谢谢你这几天陪我。
应该的。
不,不是应该的。江河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想回来,是因为我才被迫回来的。
你能放下心中的怨恨来看我,我很感激。
我看着他,心情有些复杂。
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江河真的变了。
他不再撒娇,不再装病,也不再试图抢夺关注。
他变得安静、懂事,还有些小心翼翼。
或许,这次的病让他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江河,我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时间倒流,你还会选择那样对我吗
这是我上次问过的问题,当时他回答不知道。
江河沉默了很久,然后摇摇头：不会了。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知道,伤害别人得到的关爱,是没有意义的。江河看着我,哥,这几天爸妈对我很好,但我一点都不开心。
因为我知道,他们对我好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爱。
真正的爱,不需要通过伤害别人来获得。
听到这些话,我有些惊讶。
江河真的长大了,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你后悔吗
很后悔。江河点点头,如果我一开始就做个普通的弟弟,我们现在应该是很好的兄弟关系。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是啊,没有后悔药。江河苦笑,哥,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会留下来。
但我想告诉你,这次生病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以后我会做个真正的好人,不再用心机和手段获得关爱。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还能做你的弟弟,但这次我会做得很好。
江河说着,眼中有些湿润。
我看着他真诚的表情,心中的最后一丝恨意也消散了。
江河,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
什么意思
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重新开始。我看着他,以后做个好人,好好孝顺爸妈,这就够了。
至于我们的关系...我顿了顿,就当是两个曾经住在一起的室友吧。
室友江河有些失落。
嗯,相互尊重,相互祝福,但不会太亲密。
江河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你愿意把我当室友。
我以为你会把我当仇人。
仇人太累了,室友刚刚好。我站起来,好好休息,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哥,你什么时候走
后天。
能在家多待几天吗
我摇摇头：不了,我在京城还有事情要处理。
江河有些失望,但没有强求。
那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过年的时候吧。我想了想,每年过年我会回来几天。
真的江河眼中又有了光芒。
真的。
那我等你。
不用等,该干什么干什么。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江河,好好生活,别再钻牛角尖了。
嗯,我知道了。
离开医院的时候,我回头看了江河一眼。
他正趴在窗台上看着我,眼中有不舍,但更多的是理解。
这个十七岁的少年,终于学会了承担后果。
虽然代价很大,但至少他成长了。
晚上回到家,爸妈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江尘,明天江河就出院了,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妈妈说道。
好。
你后天真的要走吗爸爸问道。
嗯,学校那边还有事。
爸妈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舍。
那以后多给家里打电话。妈妈说道,我们想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
会的。
虽然我答应了,但我们都知道,这种联系不会太频繁。
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了,从亲人变成了有血缘关系的朋友。
这样也好,至少不会再有矛盾和伤害。
饭后,我在房间里收拾行李。
这次回京城,我不会再带太多东西了。
因为我知道,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
我的家,在我自己创造的生活里。
第二天,江河出院了。
他的精神很好,已经完全看不出病容。
晚上,我们一家四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表面上很和谐,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聚在一起了。
哥,我想跟你单独聊聊。江河说道。
好。
我们来到阳台上,夜风很凉爽。
哥,明天你就走了。
嗯。
我想最后说一次谢谢。江河看着远方,谢谢你回来救我,谢谢你不恨我,谢谢你愿意把我当室友。
客气了。
不客气,这些对我来说都很珍贵。江河转身看着我,哥,我会记住你说的话,好好做人,好好生活。
以后过年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一个全新的你。
会的,我保证。
我们在阳台上站了很久,没有再说话。
夜色中,这座城市灯火阑珊。
而我,即将重新踏上属于自己的路。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