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康趴在床榻上哼哼唧唧,后背上的鞭痕还在隐隐作痛。韩忠端着药膏进来,刚要动手涂抹,就被他一把按住:“别碰!这可是‘物理学抗打击实验’留下的珍贵数据!”
老管家翻了个白眼,把药膏往桌上一搁:“少东家还是想想怎么跟太守爷交代吧,那镀金算盘的珠子都磕掉两颗了。”
“磕掉才好!”
公孙康猛地坐起来,疼得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正好能改装成滑动变阻器…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他瞥见窗外马厩里拴着的十匹战马,眼睛突然亮了
——
那天被老爹追着打的时候,他瞅见军械库门口堆着一堆闪着光的东西。
“韩伯,军械库的铜块是干嘛用的?”
“那是造箭头的料啊。”
韩忠不明所以,“少东家您可别打它主意,上次您拿青铜镜晃乌桓人,已经够让太守爷头疼了。”
公孙康却像没听见似的,一瘸一拐地冲出房门。马厩里的战马正甩着尾巴吃草,他挨个摸了摸马脖子,突然对着巡逻的士兵喊:“喂!你们手里的铜块,我用战马换!”
士兵们以为自己听错了。领头的伍长结结巴巴地说:“公…
公子,这铜块值不了十匹战马啊…”
“懂什么!”
公孙康挥手打断,“这叫资源置换!战马是消耗品,铜块是战略物资!等我搞出大发明,十匹换一百匹都划算!”
他不由分说,指挥士兵把马厩里的战马牵走,换来满满三车铜块,堆在院子里像座小山。
韩忠急得直跺脚:“太守爷要是知道您用战马换这堆破铜烂铁,非扒了您的皮不可!”
“这不是破铜烂铁!”
公孙康抱起一块沉甸甸的铜块,在阳光下翻来覆去地看,“这是未来辽东的希望!”
他突然想起大学实验室里的熔炉,一拍大腿,“生火!快生火!”
院子里很快燃起熊熊大火,公孙康指挥着家丁把铜块一块块扔进火堆。火焰舔舐着金属表面,把铜块烧得通红,像一块块正在融化的金子。他蹲在火堆旁,手里拿着根树枝,时不时拨弄一下铜块,嘴里念念有词:“熔点,比热容,氧化反应…
温度差不多了…”
家丁们面面相觑,有个新来的小厮小声问韩忠:“管家,公子这是在干嘛?炼仙丹吗?”
韩忠叹气:“别多问,少东家最近迷上了‘格物致知’,去年还对着蚂蚁窝观察了三天三夜呢。”
火堆越烧越旺,铜块渐渐熔成了亮红色的液体,在灰烬里流淌。公孙康兴奋地拍手:“成了!快拿模具来!”
所谓的模具,不过是他让木匠做的几个木盒子。家丁们用长棍夹着滚烫的铜液往木盒里倒,“滋啦”
一声,木盒瞬间被烧穿,铜液流得满地都是。
“不对不对!”
公孙康抓着头发,“应该先预热模具…
哦忘了你们不懂这个。”
他换了个思路,指挥大家把铜液倒进沙坑,想铸成板状。可没等他反应过来,铜液已经在沙里凝成了奇形怪状的硬块,表面坑坑洼洼,像一堆丑陋的疙瘩。
“再烧!”
公孙康不服气,“肯定是温度不够!”
他让人往火堆里添了更多柴火,火焰窜得老高,把半边天都映红了。邻居们纷纷探头探脑,以为太守府失火了。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少东家!太守爷回来了!”
公孙康心里咯噔一下,回头就看见公孙度站在门口,脸色比烧红的铜块还难看。火堆旁散落着十几个铜疙瘩,三车铜块已经烧得只剩小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金属焦味。
“你…
你这逆子!”
公孙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堆铜渣说不出话。他刚从军营回来,就听说儿子用十匹战马换了铜块,还在院子里烧得热火朝天,当下就知道准没好事。
“爹!您来得正好!”
公孙康非但不怕,反而拿起一块冷却的铜渣递过去,“您看这金属软化效果!我这是在为制作水泥模具打基础!”
“水泥模具?”
公孙度一把打掉他手里的铜渣,“我看你是想把家底都烧光!十匹战马!那是我好不容易才从乌桓人手里换来的良种!你就换了这堆破烂?”
“这不是破烂!”
公孙康梗着脖子辩解,“这是科学实验!金属在高温下会发生晶格重组,我这是在测试铜的延展性…
算了跟您说您也不懂。”
他换了个通俗的说法,“等我掌握了这门技术,就能做出坚固的水泥模具,到时候盖城墙、修堡垒,比现在的石头建筑结实十倍!”
“结实?”
公孙度指着地上的铜疙瘩,“就这玩意儿?能盖城墙?我看盖鸡窝都嫌松!”
“这只是初步实验!”
公孙康据理力争,“爱迪生发明电灯还失败了上千次呢…
哦爱迪生您也不认识。总之,失败是成功之母!没有这些铜渣,怎么能知道哪种温度最合适?”
他越说越激动,捡起块铜渣比划:“您看这气孔分布,说明燃烧不够充分;这裂纹走向,证明冷却速度太快…
这些都是宝贵的数据!等我改进工艺,做出完美的铜模具,咱辽东就能用上水泥,到时候城墙固若金汤,谁也攻不进来!”
公孙度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竟忘了发火。他确实听说过南方有种
“石脂水”
能让石头粘在一起,难道儿子说的
“水泥”
就是那东西?可看着地上那些丑陋的铜渣,又实在没法相信。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
公孙度的语气缓和了些,“也不能用战马换铜块!那可是…”
“战略资源置换!”
公孙康抢过话头,“战马没了可以再换,实验机会错过了就没了!您想想,等水泥城墙建好,别说十匹战马,就是一百匹、一千匹,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番话虽然离谱,却挠到了公孙度的痒处。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辽东打造成铁桶江山,要是真有固若金汤的城墙…
“哼,”
公孙度冷哼一声,终究没再动手,“限你三个月!要是做不出你说的‘水泥模具’,看我怎么收拾你!”
公孙康喜出望外,连忙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等公孙度一走,韩忠凑过来:“少东家,您真会做那什么水泥?”
公孙康摸着后脑勺嘿嘿笑:“不知道啊,先糊弄过去再说。不过…
烧铜块的时候我发现,铜渣混着沙子和石灰,好像挺结实的,说不定真能行?”
他捡起块还带着余温的铜渣,在手里掂了掂。阳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铜渣表面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公孙康突然觉得,这堆看似无用的废品里,或许真藏着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
当然,前提是别被老爹发现他其实根本不懂什么晶格重组。
院子里的火堆渐渐熄灭,留下一地狼藉。韩忠指挥家丁清理现场,公孙康却蹲在铜渣堆旁,用树枝画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公式。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他抬头望去,突然握紧了拳头:“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辽东就会不一样!”
只是他没注意,墙角阴影里,韩忠正偷偷把一块最大的铜渣藏进袖袋
——
万一少东家真搞砸了,或许这堆破烂还能换回几匹老马?老管家叹了口气,觉得自家公子再这么折腾下去,辽东的战马迟早要被换成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