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对着镜子系围巾时，指尖总在打颤。镜子里的人裹得像只熊，围巾绕了三圈，把半张脸都埋进去，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这是她能让出的最大努力了，毕竟今天要面对英语摸底考。
“别紧张，考砸了我请你吃火锅。”周翊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笑意。林溪拉开门，正对上他举着的保温杯，里面飘出淡淡的姜茶味，“刚在食堂热的，驱寒。”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羽绒服，拉链没拉严，露出里面的白色毛衣，领口别着个小小的相机挂件——是上次摄影部发的纪念品，林溪随手给他别上的，没想到他一直戴着。
“围巾绕太多了。”周翊伸手帮她松了松围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像羽毛轻轻扫过，“闷得慌，影响发挥。”
林溪的耳朵瞬间红透了，接过保温杯猛喝一口，姜茶的辛辣味从喉咙窜到胃里，熨帖得让人发暖。苏晓晓从后面探出头，举着手机“咔嚓”拍了一张：“啧啧啧，这还没考试呢就开始撒狗粮了，让不让单身狗活了。”
“别闹。”林溪作势要打她，却被周翊轻轻拉住手腕。他的手心很热，隔着厚厚的羽绒服都能感觉到温度。
去考场的路上，遇见不少抱着英语书临时抱佛脚的通学。有人看见他们，笑着喊：“周翊，好好考啊，争取给你女朋友当榜样！”
周翊回头笑：“放心，保证及格。”
林溪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别掉以轻心啊，听说这次题目很难。”
“难不倒我。”他低头时，呼吸扫过她的额头，“你也别紧张，就当是平时练习，我在你后面坐，不会的……”
“不会也不能作弊！”林溪赶紧打断他，脸颊发烫，“我要凭实力！”
“好好好，凭实力。”他笑着举手投降，“那考完我在考场门口等你，带你去吃庆祝餐。”
考场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林溪握着笔的手一直在抖。拿到试卷时，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周翊教她的“乌龟记忆法”——把复杂的时态变成背着时钟的小乌龟，虚拟语气就是戴着魔法帽的乌龟巫师。
还真别说，那些曾经让她头疼的句子，此刻在眼前清晰了不少。她咬着笔头写作文时，余光瞥见周翊正低头答卷，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很柔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安心。
交卷时，林溪的手心全是汗。周翊跟在她后面走出考场，手里拿着瓶矿泉水：“考得怎么样？”
“不知道。”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有点凉，激得她打了个哆嗦，“作文好像跑题了，题目是‘我的大学第一天’，我写了半天修箱子……”
周翊“噗嗤”笑出声：“没事，阅卷老师说不定觉得很真实。走，吃火锅去。”
三食堂的小火锅冒着热气，苏晓晓和许静已经占好了位置。看见他们进来，苏晓晓立刻招手：“这边这边！我点了你爱吃的鱼丸和豆腐泡！”
林溪刚坐下，周翊就把菜单推过来：“再加点你爱吃的虾滑？”
“够了够了。”她按住菜单，脸颊发烫，“太多了吃不完。”
“吃不完我吃。”他说得理所当然，拿起笔在菜单上画了个勾，“再加份宽粉，你上次说想吃。”
许静在旁边剥着橘子，轻声说：“周翊通学现在比我们还清楚林溪爱吃什么。”
“那是，”苏晓晓咬着鱼丸含糊不清地说，“这叫上心，懂不懂？”
林溪的脸更烫了，埋头往嘴里塞鱼丸，却被烫得直伸舌头。周翊赶紧递过纸巾，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嘴角：“慢点吃，没人抢。”
旁边桌的女生投来羡慕的目光，林溪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吃完饭去图书馆的路上，周翊突然说：“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林溪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去了就知道。”他笑得神秘兮兮的，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保证你喜欢。”
晚上七点，周翊带着林溪来到计算机系的机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台电脑亮着屏。他走到最里面的电脑前坐下，拍了拍旁边的椅子：“过来。”
林溪凑过去看，屏幕上是个简陋的小游戏，背景是江城大学的校门，主角是个背着书包的卡通女孩，正在追一只抱着英语书的兔子。
“这是……”
“我昨天晚上写的。”周翊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卡通女孩突然跳起了舞，“通关奖励是这个学期的英语笔记，带插画版的。”
林溪的眼睛瞬间亮了：“你还会让游戏？”
“略懂一点。”他挠了挠头，耳朵有点红，“上次看你背单词总犯困，就想弄个有意思的方法，让你边玩边记。”
屏幕上的卡通女孩正在捡字母卡片，捡到“a”就会跳出个苹果，捡到“b”就变出只小鸟。林溪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记了十几个单词。
“你看，这样记是不是容易点？”周翊侧过头看她，眼睛在屏幕光下亮晶晶的，“比死记硬背有意思吧？”
“嗯！”林溪用力点头，心里暖暖的，“你什么时侯弄的？熬夜了吗？”
“就熬了一点点。”他笑着说，“程序员的夜，不算夜。”
林溪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胳膊，脸颊贴在他的毛衣上：“谢谢你，周翊。”
周翊的身L僵了一下，随即轻轻回抱住她，声音有点哑：“跟我说什么谢。”
机房的空调有点冷，他把外套披在她肩上，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林溪看着屏幕上蹦蹦跳跳的卡通女孩，突然觉得，原来学英语也可以这么有意思。
离开机房时，已经快九点了。周翊牵着她的手往宿舍走，月光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对了，”他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礼盒，“给你的，上次摄影部月赛的奖品，忘了给你了。”
礼盒里是支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个小小的相机图案。林溪的指尖抚过那个图案，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
“我看你总用中性笔记笔记，”他挠了挠头，“这支钢笔写字顺，适合记重点。”
林溪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抬头时正对上周翊的目光，他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像盛着星星。
“周翊，”她鼓起勇气开口，“你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不是。”他低头看她，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只对你。”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话。晚风吹起她的围巾，缠在他的手腕上，像个小小的通心结。
宿舍楼下的梧桐树下，煤球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蹭着周翊的裤腿喵喵叫。他弯腰把猫抱起来，煤球却挣扎着跳上林溪的肩膀，用脑袋蹭她的脸颊。
“看来它也认你这个女主人了。”周翊笑着说，伸手替她拂掉猫毛，“上去吧，早点睡。”
“嗯。”林溪点头，转身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周翊还站在树下，怀里抱着煤球，月光洒在他身上，像镀了层银。
回到宿舍，苏晓晓正对着镜子试新买的口红，看见林溪回来，立刻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周翊的惊喜是不是超浪漫？”
许静也放下手里的书，笑着问：“他送你什么了？”
林溪把那支钢笔拿出来，放在桌上。银色的笔身在灯光下闪着柔和的光，相机图案小巧又精致。
“天哪这钢笔也太好看了吧！”苏晓晓拿起钢笔比划，“周翊也太会挑礼物了吧，知道你爱记笔记。”
许静轻轻抚摸着笔帽：“他真的很用心，连你平时的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溪把钢笔小心翼翼地放进笔袋，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掏出手机，周翊发来条消息：“钢笔好用的话，我再给你买瓶墨水，蓝黑色的，适合记笔记。”
林溪笑着回：“好用，谢谢你。”
周翊：“傻瓜，跟我说什么谢。对了，明天早上考高数，别忘了带计算器。”
林溪：“知道啦，你也早点睡。”
放下手机，林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今天好像发生了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心里的某个角落，被填得记记的，暖暖的。
她摸了摸书包里的钢笔，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突然想起周翊说的“只对你好”，脸颊又开始发烫。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林溪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知道，她的大学生活，真的变得不一样了。而这一切，都要从那个滚断了拉杆的行李箱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