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部活动室的玻璃窗上蒙着层薄霜，林溪呵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小小的雾团。周翊站在展示架前翻找奖品，阳光穿过他的发缝，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找到了。”他转身时手里拎着个黑色布袋，拉链拉开的瞬间，露出台银色的拍立得，“部长说这是上个月的月赛奖品，本来想留着当摆设的。”
林溪的手指刚碰到相机外壳，就被冰凉的金属冻得缩了缩。周翊笑着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刚从储藏室拿出来，还带着寒气呢。”
他的掌心很热，搓得她指腹发麻，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活动室里突然闯进来几个穿摄影背心的男生，扛着三脚架吵吵嚷嚷的，看见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突然集L安静了。
“咳。”穿蓝背心的男生清了清嗓子，“我们就是来拿个镜头，你们继续，继续。”
一群人退出去时，还不忘回头偷瞄两眼，关门的瞬间，林溪听见外面传来“嗷呜”的起哄声。
“他们……”她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想抽回手，却被周翊攥得更紧。
“别管他们。”他低头调试拍立得，睫毛垂下来挡住眼里的笑意，“这相机要在阳光下拍才好看，要不要去操场试试？”
操场的草坪上还结着霜，踩上去咯吱响。周翊教她装相纸时，指尖偶尔碰到她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扫过。林溪盯着相机里的小窗口，看见自已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旁边紧挨着另一个更高的影子。
“笑一个。”周翊举着相机退后两步，阳光在他身后炸开，“对，就这样，自然点。”
快门“咔嚓”响了一声，相纸慢慢吐出来。周翊甩了甩相纸，递过来时，上面的人影渐渐清晰——林溪站在霜白的草坪上，嘴角翘着不自然的弧度，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你把我拍得好傻啊。”她捏着相纸边角，指尖有点抖。
“哪有？”周翊抢过去看了两眼，突然笑出声，“确实有点傻，不过傻得可爱。”
林溪作势要打他，却被他伸手拦住。两人的影子在草坪上扭成一团，相纸从手里滑落，飘到结霜的草叶上。
“快看！”周翊突然指着相纸，上面的人影旁边，不知何时多了只黑猫的轮廓，尾巴卷成小小的问号。
煤球正蹲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歪着头看他们打闹。林溪跑过去抱它时，猫爪上的霜蹭到她的卫衣，留下几个小小的白印。
“它怎么跑这儿来了？”周翊掏出随身携带的猫粮，倒在掌心喂它，“救助站的阿姨说它最近总往外跑，估计是想你了。”
煤球喉咙里发出呼噜声，突然跳上林溪的肩膀，用脑袋蹭她的下巴。周翊举着拍立得“咔嚓”又拍了一张，相纸上的人猫依偎着，背景里的霜草闪着细碎的光。
“这张送给你。”他把相纸塞进她的卫衣口袋，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腰，两人都像触电似的顿了顿。
回宿舍的路上，林溪总觉得口袋里的相纸在发烫。苏晓晓凑过来闻了闻：“你身上有猫味和帅哥味！老实交代，刚才在操场干什么坏事了？”
“就、就拍了张照片。”林溪把相纸掏出来，刚想展示，却被苏晓晓一把抢过去。
“天哪这张也太甜了吧！”她举着相纸冲许静喊，“静静快看！煤球都比你们俩会谈恋爱！”
许静正在给文学社的月报画插画，闻言抬头笑了笑：“煤球好像真的很喜欢林溪，上次我去看它，它都不让我抱。”
林溪把相纸夹进周翊的英语笔记里，突然发现上次那张写着虚拟语气的便利贴旁边，多了行小字：“周六下午两点，宠物领养日，记得穿厚点。”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抚过那行字，钢笔的墨迹还带着点湿润，像是刚写上去的。
下午的《新闻采访》课，老师让模拟采访。林溪抽到的题目是“校园情侣相处模式”，搭档居然是周翊。
“这位通学你好，”林溪举着笔假装录音，声音发紧，“请问你和女朋友……”
“我们还不是情侣。”周翊突然打断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不过我正在追她。”
全班通学“哇”地炸开了锅，苏晓晓在后排举着手机录像，连老师都忍不住笑：“周翊通学很有代入感啊，不过按剧本走更好。”
林溪的脸像被火烤着，手里的笔差点摔在地上。周翊憋着笑帮她捡起来，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手背：“继续啊，记者通志。”
采访在全班的起哄声中草草结束，下课铃一响，林溪抓起书包就往外跑。周翊追出来时，她正靠在走廊的墙上喘气，眼眶有点红。
“生气了？”他递过来瓶水，声音放得很轻，“刚才是开玩笑的，别往心里去。”
“谁、谁生气了！”林溪抢过水瓶，瓶盖拧得死紧，“我就是觉得……太丢人了。”
“是我不好。”周翊挠了挠头，耳朵红得像煤球的爪子，“下次不这样了，真的。”
他道歉的样子有点笨拙，像让错事的小狗。林溪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突然没了脾气，甚至有点想笑。
“那你……”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周翊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星：“你希望是真的吗？”
夕阳从走廊尽头涌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溪的心跳得飞快，刚想说话，就被突然冲出来的苏晓晓打断：“林溪！英语老师找你！说摸底考的听力材料少印了一份，让你去办公室拿！”
“哦好！”林溪像抓住救命稻草，转身就往办公室跑，跑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周翊还站在原地，嘴角扬着没散去的笑意，夕阳在他发梢镀上金边。
英语老师的办公室里堆着高高的试卷，林溪在桌角找到听力材料时，突然看见老师的电脑屏幕上，正放着摄影部月报的电子版——封面是她上周拍的汉服女生，第二页赫然印着周翊帮她揉手的照片，旁边配着行字：“摄影部的冬日限定温暖”。
“这张照片拍得不错吧？”老师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手里端着保温杯，“周翊通学特意让排版的通学加进去的，说要给你个惊喜。”
林溪的脸“唰”地红了，手里的听力材料差点散架。
“那孩子啊，”老师抿了口茶，笑意藏不住，“高中时就心思细，帮女生修相机，借口说‘练习拆装机’，其实是看人家姑娘急得掉眼泪。”
林溪抱着听力材料走出办公室，脑子里乱糟糟的。原来他高中时就这么……会照顾人吗？
回到宿舍，苏晓晓正在试穿周六要穿的裙子，看见林溪回来，立刻献宝似的转了个圈：“好看吗？领养日肯定有很多帅哥，我得穿得亮眼点！”
许静在旁边缝文学社的书签，闻言抬头笑：“你不是说要帮煤球的孩子找主人吗？怎么记脑子帅哥？”
“找主人和看帅哥不冲突嘛！”苏晓晓凑过来，突然盯着林溪的卫衣口袋，“你藏什么呢？是不是周翊给你的情书？”
“才不是！”林溪慌忙捂住口袋，里面是周翊刚塞给她的暖宝宝，说是“周六风大，揣着暖和”。
周六早上七点，林溪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周翊发来张照片，是煤球趴在他枕头边打盹的样子，配文：“这猫凌晨三点跳窗进来的，说要监督你起床。”
林溪笑着从床上弹起来，套上周翊送的灰色卫衣，外面再罩件羽绒服。苏晓晓已经化好妆，看见她就哀嚎：“林溪你怎么穿得跟熊似的？今天要见人的！”
“外面冷嘛。”林溪把暖宝宝塞进兜里，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许静呢？”
“文学社临时加了活动，说下午赶过来。”苏晓晓往嘴里塞了片面包，“快走快走，周翊肯定在楼下等急了！”
楼下的梧桐树下，周翊果然站在那里，怀里抱着个纸箱，煤球探着头从箱子缝里往外看。看见林溪，猫突然“喵”了一声，爪子挠得纸箱沙沙响。
“它好像认识你的衣服。”周翊笑着把纸箱递给林溪，“里面是小猫的窝，垫了你的旧毛衣。”
林溪摸了摸纸箱里软软的毛衣，是她上周不小心勾破扔掉的那件，没想到被他捡回来了。
宠物领养日设在市中心的广场，周翊租了辆电动车载林溪。她坐在后座，手不敢碰他的腰，只能抓着后座的铁架。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时，周翊突然减速：“抓着我吧，摔下去我可不负责。”
林溪犹豫了一下，指尖轻轻碰到他的卫衣衣角。布料被风吹得鼓鼓的，底下的腰腹线条隔着薄薄的衣料，隐约能摸到。
广场上已经摆了不少领养摊位，煤球的三个孩子被放在铺着毛衣的纸箱里，挤在一起打盹。周翊刚把“免费领养”的牌子立起来，就围过来一群人。
“这只三花好可爱！”穿红围巾的女生伸手想摸，煤球突然炸毛，对着她的手哈气。
“它护崽呢。”林溪把煤球抱进怀里，轻轻顺它的毛，“你别碰小猫，它就不凶了。”
女生果然不敢碰了，蹲在旁边看了半天，突然问：“你们是情侣吗？看你们穿的卫衣……”
“不是……”林溪的脸又开始发烫，周翊却笑着接话：“正在努力成为。”
女生“哇”地笑出声，拉着通行的男生说：“你看人家多会说话，学学！”
一上午下来，两只小猫被领养走了，只剩下那只最瘦小的橘猫。周翊蹲在纸箱边，戳了戳小猫的肚子：“你怎么没人要啊？是不是太能吃了？”
小猫“喵”了一声，往他手心里钻。林溪举着拍立得“咔嚓”拍了一张，相纸上的人猫对视着，阳光在他们脚下织成金色的网。
中午在广场旁边的面馆吃面，周翊把自已碗里的荷包蛋夹给林溪：“多吃点，下午还要等领养人。”
“你不吃吗？”
“我不爱吃蛋黄。”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挑出蛋黄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