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早餐和没发出去的消息
早上六点半，林溪是被苏晓晓的尖叫吵醒的。
“我的隐形眼镜！谁看见我日抛盒了？”苏晓晓顶着鸡窝头在宿舍翻箱倒柜，睫毛膏管子从枕头底下滚出来，砸在林溪的兔子玩偶头上。
林溪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许静已经端坐在书桌前背单词，晨光透过窗帘缝落在她摊开的笔记本上，单词旁边还画着小小的思维导图。
“在你昨天穿的牛仔裤口袋里。”许静头也没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我昨晚帮你收衣服时看见的。”
苏晓晓“嗷”一声扑过去掏裤子，果然摸出个蓝色的小盒子。她对着镜子戴隐形眼镜时，突然瞥见林溪床头的闹钟：“卧槽七点十分了！周翊帅哥不是说七点半在食堂等你吗？”
林溪瞬间清醒，手忙脚乱地抓过T恤往头上套，结果领口卡在了下巴上。许静递过来一把梳子：“别急，跑快点十分钟能到食堂。”
等林溪扎着歪歪扭扭的马尾冲出宿舍楼时，周翊正靠在食堂门口的梧桐树上啃包子。他今天没穿校服，白T恤配牛仔裤，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肩膀上，像撒了把碎金。
“早啊。”他把手里的豆浆递给她，袋子上还套着个塑料袋防烫，“刚出锅的甜豆浆，不知道你爱喝甜的还是咸的。”
林溪接过豆浆时，指尖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顿了一下。她低头吸了口豆浆，热气糊在眼镜片上，世界瞬间变得雾蒙蒙的：“甜的……刚好。”
“没吃早饭吧？”周翊从塑料袋里又掏出个肉包，“陈默他妈寄来的，说是老家特产，你尝尝。”
包子皮暄软得能弹起来，咬开时汤汁差点溅到T恤上。林溪慌忙吸溜了一口，周翊已经递过来张纸巾：“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她含糊不清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想让你多睡会儿。”周翊笑起来的时侯，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新生第一天不用那么紧张。”
林溪这才发现他手里拎着个帆布包，上面印着计算机系的系徽：“你帮我把教材领了？”
“嗯，早上六点就去排队了。”他把帆布包递给她，“新闻系的书是真多，比我们系厚了一倍。”
林溪接过包时差点没拎动，里面的《新闻学概论》棱角分明，硌得她胳膊生疼。周翊伸手帮她把包往肩上挪了挪：“我帮你背到教室吧，上午是不是在阶梯教室上导论课？”
“你怎么知道？”
“昨晚在迎新系统上查的。”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查新通学的课表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去教学楼的路上，遇见好几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的通学跟周翊打招呼。有个女生笑着喊：“周翊，这是你女朋友啊？”
林溪的脸“唰”地红了，刚想解释，周翊已经揽住她的肩膀往前走：“别听她瞎说，这是我学妹。”
他的手掌隔着T恤按在她肩上，温度烫得她想往后躲，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似的。
阶梯教室已经坐了不少人，周翊把她送到第三排中间的位置：“这里视野好，听课清楚。”他刚转身要走，又回过头，“对了，下午没课，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
林溪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点了点头，又觉得太爽快，赶紧补充：“苏晓晓和许静可能也……”
“那就一起。”周翊笑得眼睛弯弯的，“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们。”
他走后，苏晓晓突然从后排冒出来，趴在林溪耳边说：“啧啧啧，‘我在图书馆门口等你们’，重点是那个‘们’吗？我看是重点等你吧！”
许静也拿着笔记本走过来，轻声说：“周翊通学人真不错，还特意帮你领了教材。”
第一节课是《新闻学导论》，老师是个戴眼镜的女教授，说话语速快得像打机关枪。林溪埋头记笔记时，笔尖突然没水了。她翻遍了笔袋，只找到支没拆封的铅笔。
正着急的时侯，一支黑色水笔从旁边递过来。林溪抬头，看见周翊坐在隔了一个空位的位置上，冲她眨了眨眼。
“你怎么也在这儿？”她压低声音问。
“旁听。”他转着手里的笔，“听说新闻系的课很有意思。”
苏晓晓在后面用手机发消息给林溪：【姐妹冲啊！他绝对是为了你才来旁听的！】
林溪没敢回，假装认真听讲，耳朵却一直竖着听旁边的动静。周翊记笔记的速度很快，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沙沙响，偶尔会偏过头看她写得怎么样，发现她在看他时，又飞快地转回去。
下课铃响时，教授突然说：“后排穿白T恤的男生，你是哪个班的？刚才回答问题很有见地啊。”
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周翊身上。他站起来挠了挠头：“老师，我是计算机系的，过来旁听的。”
教授笑着说：“计算机系的学生能对新闻理论有这么深的理解，不容易啊。下次有空常来。”
周翊坐下时，林溪听见他小声说：“刚才是不是很丢人？”
“没有……”林溪的心跳得更快了，“你说得挺好的。”
去食堂的路上，苏晓晓已经开始八卦：“周翊居然还懂新闻学？他是不是为了追你特意让了功课啊？”
周翊刚好从后面跟上来，手里还拿着林溪落在教室的水笔：“你们在聊什么呢？”
苏晓晓立刻改口：“聊中午吃什么！听说食堂三楼的麻辣烫超好吃！”
周翊把笔递给林溪，笔帽上还套着她的小熊挂件：“下次别再丢三落四了。”
林溪接过笔，发现笔杆上贴着个便利贴，上面是他的手机号，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麻辣烫的队伍排得老长，周翊让她们先找座位，自已去排队。苏晓晓托着下巴看他的背影：“你看他排队都站得笔直，比我们系的男生顺眼多了。”
许静夹起一筷子粉丝：“他好像对谁都挺热心的，刚才还帮前面的老奶奶端餐盘。”
林溪没说话，低头戳着碗里的鱼丸。周翊端着麻辣烫过来时，把她碗里的香菜都挑了出去：“刚才听见你跟阿姨说不要香菜。”
林溪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自已都忘了什么时侯说过这话。
下午去图书馆的路上，苏晓晓突然接到个电话，是学生会招新面试，她哀嚎着跑了。许静说要去中文系找老乡，最后只剩下林溪和周翊。
图书馆的空调有点冷，林溪抱着手臂缩了缩脖子。周翊脱下外套递给她：“穿上吧，别感冒了。”
外套上有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像是阳光晒过的味道。林溪把胳膊缩进袖子里，发现衣服很长，几乎能盖住她的手。
“你想看什么书？”周翊帮她拉开椅子，“新闻系的专业书在三楼东边。”
林溪在书架间穿梭时，看见周翊站在科幻小说区翻书。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光。她突然想起高中时在光荣榜上看到的照片，那时的他表情严肃，不像现在这样爱笑。
她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他的背影，照片里他的手正指着书架上的《三L》。
“在偷拍我？”周翊突然转过身，手里拿着两本书，“想拍正面可以直说啊。”
林溪的脸瞬间红透了，慌忙把手机塞进兜里：“谁、谁偷拍了！”
他把其中一本书递给她：“卡佛的短篇小说集，听说你们新闻系的学生要多看小说。”
林溪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能看见细小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舞。周翊看的是本厚厚的编程书，偶尔会用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林溪假装看书，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他那边瞟。
他看书时很专注，眉头微微皱着，偶尔会用指关节敲敲太阳穴。有次笔尖没水了，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然后想起笔给了她，只好冲她摊摊手。
林溪把笔递给他，他接过去时，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心。
傍晚闭馆时，周翊突然说：“要不要去操场散步？”
夕阳把操场染成了橘红色，有情侣在草坪上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像只自由的鸟。
“你高中是不是很厉害？”林溪踢着脚下的石子，“苏晓晓说你是全市理科第一。”
周翊笑了笑：“那都是过去式了。你呢？高中是不是很安静？”
“嗯，”林溪点点头，“我不太会跟人打交道。”
“我看出来了。”他侧过头看她，眼睛在夕阳下亮晶晶的，“你一紧张就会脸红，说话还会结巴。”
“我才没有！”林溪梗着脖子反驳，却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周翊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糖，是昨天那种粉色的棉花糖：“给你。”
“又给我糖干嘛？”林溪接过糖，发现糖纸比昨天的更精致些，上面还印着“天天开心”四个字。
“想让你甜一点。”周翊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耳畔。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剥糖纸，手指有点抖。
回到宿舍时，苏晓晓正敷着面膜敷八卦：“怎么样怎么样？你们俩单独相处是不是火花四溅？”
许静也凑过来：“周翊通学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林溪把周翊的外套叠好放在椅子上，小声说：“他就……给了我颗糖。”
“糖？什么糖？”苏晓晓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糖纸，“天哪这糖纸也太少女心了吧！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林溪没说话，拿出手机，看着下午偷拍的那张背影照，手指在屏幕上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点开微信，输入周翊的手机号。
好友申请发送成功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得飞快。
过了几分钟，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周翊通过了好友申请。他的头像是只柴犬，正歪着头吐舌头。
林溪盯着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又删，删了又敲，最后只发了个“Hi”。
周翊几乎是秒回：【在干嘛？】
林溪：【刚回到宿舍，准备洗澡。】
周翊：【洗完澡早点睡，明天早上有早自习。】
林溪：【嗯，你也是。】
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周翊没有再发消息。她有点失落，又觉得自已太矫情。
洗漱完躺在床上，林溪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点开周翊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昨天发的，只有一张照片：阳光下的行李箱，轮子豁了个角，旁边放着颗粉色的棉花糖。
配文是：【新学校，新遇见。】
林溪的心跳突然加速，她赶紧退出朋友圈，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黑暗中，她仿佛又听见周翊的声音，他说：“想让你甜一点。”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糖已经化了，黏在手心甜甜的。
第二天早上，林溪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是周翊发来的消息：【早啊，食堂给你留了包子。】
林溪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回复：【马上来！】
她迅速爬起来洗漱，镜子里的自已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没睡醒的迷糊，还有点藏不住的开心。
苏晓晓打着哈欠坐起来：“哟，这才几点就这么兴奋？”
林溪没说话，加快了梳头的速度。窗外的阳光正好，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好像连空气都是甜的。
她知道，她的大学生活，好像真的要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