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来到了这座海滨小城。
租下一个小小的店面,开了家甜品店。
名字很简单,就叫夏夏的午后。
我的甜品,和苏婵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噱头,没有天花乱坠的功效。
只有最新鲜的奶油,当季的水果,和最朴实的黄油香气。
来光顾的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孩子们放学后会跑进来,用零花钱买一块刚出炉的饼干。
夏夏姐姐,今天的饼干比昨天更好吃！
我笑着摸摸他的头。
因为今天太阳很好。
规律的生活,温暖的人情,还有咸咸的海风。
这一切都在治愈我。
某天洗澡时,我无意中摸向手臂。
皮肤光滑平整。
那些曾经密密麻麻,如同噩梦般纠缠着我的蜜露瘤,消失了。
它们好像只在痛苦和怨恨的土壤里,才能野蛮生长。
如今我心里只剩下一片平静,它们便也跟着枯萎了。
这天下午,店里的风铃响了。
我抬头,习惯性地露出微笑。
欢迎光临。
笑容却在下一秒僵住。
一个男人摇着轮椅,停在了柜台前。
是他。
那个当初追查真相,不惜一切代价的调查记者。
他瘦了许多,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只是那双曾经奔走在真相路上的腿,如今却无力地垂着。
我心头一紧。
苏婵案牵扯出的利益链太大,他这是......被报复了。
他似乎没有认出我,只是抬头看着菜单。
一份招牌蛋糕,谢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低下头,默默为他打包店里最后一块草莓蛋糕。
从那天起,他成了店里的常客。
每天下午三点,准时出现。
我也总会默契地为他留一块招牌蛋糕。
我们从不谈论过去,不点破彼此的身份。
只聊今天天气怎么样,海那边的海鸥多不多。
像两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你这蛋糕,有魔力。
有一天,他吃完蛋糕,忽然开口。
能让人忘了腿有多疼。
我擦着杯子的手顿了顿。
只是糖分能让人心情变好而已。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不知道,这甜品里真正的秘方,是劫后余生的安宁。
又是一个午后,他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吃着蛋糕。
他忽然啧了一声。
那个苏婵,还记得吗就是毒甜品案那个。
我擦拭柜台的动作没停。
嗯。
新闻上说,她在监狱里彻底疯了。
每天什么也不干,就在墙上画画。
我静静听着。
他放下勺子,语气里带着一丝奇异的感叹。
你知道她画什么吗
画那种瘤子,画得满墙都是,密密麻麻的。
嘴里还一直念叨......
念叨什么
不够,永远都不够。
我手里的抹布划过光洁的桌面,映出我平静无波的脸。
是啊。
永远都不够。
无论是前世她从我身上割下的血肉,还是今生她从父母身上榨取的心血。
对苏婵这种人来说,贪婪的欲望,永远没有尽头。
也好。
就在那间小小的牢房里,和她画的那些蜜露瘤相伴一生吧。
我拿起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对着阳光看了看。
嗯,擦得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