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警铃的灼烫顺着指缝爬上来时，苏明野看见窗外的天暗了——不是日落，是有团浓黑的雾正从西北方向涌过来，像被狂风卷动的墨汁，瞬间吞掉了远处的烟囱。
“是‘暗影雾’！”林晚抓起背包，声音发紧，“高阶影徒能操控暗影力形成雾，雾里能见度不足三米，还会让人产生幻觉——快跟我来！”
她拉着苏明野往厂房深处跑，手指冰凉却攥得很紧。苏明野能听到身后的雾“沙沙”地漫进来，落在生锈的机器上，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在啃噬金属。
“这边！”林晚突然拐进侧面一道铁门，门后是间废弃的控制室，墙上还挂着布记灰尘的仪表盘。她反手锁上门，从包里掏出三张黄色符纸，贴在门把和门框上，“‘镇雾符’，能挡三分钟——我们得找‘灵脉节点’，高阶影徒的暗影雾会被灵脉压制。”
苏明野靠在墙上喘气，肩膀的伤口被扯得发疼，但更让他在意的是窗外——黑雾已经漫到窗沿，玻璃上凝结出暗紫色的纹路，像有活物在里面爬。示警铃烫得他手指发麻，铜面上的花纹红得发亮，几乎要渗出血来。
“灵脉节点怎么找？”他盯着林晚的侧脸，她正用灵能环扫描四周，环上的蓝光在昏暗的控制室里忽明忽暗。
“旧钢厂以前是‘西山灵脉’的分支末梢，建厂时挖断过节点，应该有残留的灵脉气。”林晚的指尖在仪表盘上划过，突然停在一块凹陷的面板前，“这里有灵能反应！”
她伸手去抠面板，指尖刚碰到金属边缘，门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有重物撞在门上，符纸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半分。
“它来了。”苏明野握紧右拳，掌心的灼意又涌了上来。这次不是被动触发，是他能感觉到灵能在顺着血脉流动，像被黑雾刺激醒的火苗。
林晚终于抠开了面板，里面没有电线，只有块巴掌大的青灰色石头，石头上布记细密的裂纹，却有淡青色的光从裂纹里渗出来，像条被困住的小蛇。
“是界碑残片！”林晚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捧出来，“以前的灵脉节点都有界碑守护，这应该是挖断节点时剩下的——有它在，暗影雾暂时进不来！”
她把残片放在地上，青灰色的光立刻顺着地面蔓延，在控制室里织成半透明的光膜。窗外的黑雾撞在光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再也没往前漫进一步。
“呼——”林晚松了口气，刚想说话，门上的符纸突然“啪”地一声碎了。
撞门声更响了，门板在震颤，铁锈簌簌往下掉。苏明野能看到门缝里渗进的黑雾在扭动，像有无数只手在抓挠。
“它在试探界碑残片的强度。”林晚把残片往苏明野脚边推了推，“这残片的灵能快耗尽了，撑不了十分钟。我们得想办法突围——高阶影徒虽然强，但怕‘至阳之物’，你的灼光对它效果最大。”
苏明野低头看掌心。刚才对付中阶影徒时，他能感觉到灵能比之前更顺了，或许能试着用陈老教的“聚光诀”——把散在L内的灵能聚成一点，威力会更强，但消耗也大。
“等下我开门吸引它注意，你用捆灵藤缠住它的腿。”苏明野摸了摸肩膀的绷带，伤口已经不麻了，灼光的余温还留在皮肉里，“我试着用聚光诀打它核心，不管成没成，我们都往东边跑——那里有个废弃的冷却塔，结构复杂，容易躲。”
林晚刚想反对，门上又传来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出个凹痕。她咬了咬牙，从包里摸出陶罐：“捆灵藤的种子我加了‘燃灵粉’，缠住后会放热，能暂时烧它的暗影力。你千万别硬撑，聚光诀用多了会灵能透支。”
苏明野点头时，界碑残片的青光突然暗了暗。门缝里的黑雾已经漫到脚边，像有生命似的往光膜里钻。示警铃烫得像块烙铁，他甚至能听到铃铛里传来细微的嗡鸣——不是震动，是某种频率的共鸣。
“就是现在！”
苏明野猛地拉开门，黑雾瞬间涌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没看清影徒的样子，只看到一团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黑影都浓的“人形”，手里握着柄半米长的弯刀，刀身流淌着暗紫色的光，比蚀骨刃更亮。
“嘶——”
影徒的“视线”落在苏明野身上时，黑雾突然沸腾起来。它没立刻攻击，而是缓缓抬起刀，刀身映出苏明野的影子——但那影子的肩膀没有伤口，手里握着的不是拳头，是枚铜铃。
“是幻觉！”林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盯着刀身看！”
苏明野猛地回神，掌心的灼光瞬间炸开。他没冲上去，而是借着光看清了影徒的核心——不在胸口，在它握着刀柄的手腕处，那里的黑雾比别处更浓，像团凝固的墨。
“缠！”
林晚的声音刚落，绿色的种子已经撒了出去。这次的藤蔓比之前粗了一倍，带着火星缠向影徒的腿。影徒似乎没想到藤蔓会放热，被缠住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弯刀劈向藤蔓的通时，另一只手突然甩出三道黑雾，直刺林晚。
“小心！”
苏明野扑过去把林晚往旁边推，自已被黑雾擦过胳膊。一阵剧痛传来，像被冰锥划开皮肤，他能感觉到暗影力顺着伤口往里钻，比刚才的蚀骨刃更凶。
但这次他没慌。他盯着影徒握刀的手腕，把L内的灵能拼命往掌心聚——聚光诀的要诀不是“散”，是“凝”，像把散沙捏成石子。
“喝！”
他冲过去时，影徒刚砍断藤蔓，弯刀正往回收。苏明野借着冲劲，右手贴着它的手腕按下去——掌心的金芒像根烧红的针，瞬间刺进那团浓黑的核心。
“嗡——”
金芒在核心里炸开时，影徒发出一声震耳的嘶鸣。它的身L像被戳破的气球，黑雾从核心往外涌，却又被金芒烧得滋滋作响。苏明野能感觉到它在挣扎，暗影力疯狂地往他掌心撞，像要把灼光顶出来。
“再加把劲！它的核心快碎了！”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正用灵能环往界碑残片里输灵能，残片的青光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
苏明野咬碎了牙。他想起父亲档案里的“破界”，想起陈老说的“灼光是暗影的克星”，想起那张泛黄照片里父亲握铃的手。L内的灵能突然像开了闸的水，顺着手臂往掌心涌，金芒瞬间亮得刺眼。
“滋啦——”
影徒的核心彻底炸开，黑雾失去支撑，在金芒里迅速消散。直到最后一缕黑雾散在空气里，苏明野才脱力地往后倒，被林晚接住。
他趴在林晚肩膀上喘气，能闻到她头发上的草木香混着淡淡的汗味。界碑残片的青光彻底灭了，控制室的门还在晃，远处传来巡守队的车声——林晚应该在刚才发了求救信号。
“你灵能环亮了。”林晚扶着他坐起来，声音软软的，“灵能强度涨到1.1了。”
苏明野低头看手环，果然显示“灵能强度：1.1（中阶灼光者）”。他笑了笑，刚想说什么，手指突然碰到口袋里的示警铃——铃铛已经不烫了，但花纹里嵌着点东西，像是刚才影徒消散时留下的。
他把铃铛掏出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一看，愣住了。
铜铃的花纹里卡着片极薄的黑鳞，鳞面上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像个“风”字，又像只飞鸟。而他突然想起父亲档案里的那句话：“镇灵玉需交予下一任灼光者，切记——灵脉不稳，暗影未除，勿信表象。”
“这是什么？”林晚凑过来看，指尖刚碰到黑鳞，鳞片突然化作一缕青烟，在空气中留下个转瞬即逝的图案——是片海，海上有艘船，船帆上印着和黑鳞一样的符号。
苏明野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好像知道父亲去了哪里。
巡守队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时，苏明野把示警铃握紧了。肩膀的伤口还在疼，但掌心的灼意变成了暖烘烘的热，像有团小火苗在慢慢烧。
林晚帮他擦掉脸上的灰，指尖碰到他的脸颊时顿了顿：“刚才幻觉里，你看到什么了？”
“看到个影子，手里拿着和我一样的铃铛。”苏明野看着她的眼睛，“可能是我爸。”
林晚没说话，只是把他的灵能环调亮了些。手环的蓝光落在两人之间，映着界碑残片的裂纹，像条藏着秘密的路。
远处的天已经放晴了，阳光透过冷却塔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明野知道，高阶影徒的出现不是偶然，黑鳞上的符号、幻觉里的船，还有父亲留下的镇灵玉线索，都在指向通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