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早读课刚结束,班主任李老师就拿着一沓试卷走进了教室。
晨光斜斜地从窗玻璃溜进来,在讲台前投下块菱形的光斑,粉笔灰在光里浮沉,像被揉碎的星星。李老师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放,发出
“啪”
的轻响,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上周的定位考模拟测试成绩出来了。”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整L不错,尤其是几个小组,进步很明显。”
韩默宁的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本边角
——
这次模拟考她准备了很久,尤其是物理,特意让星宇宏给她讲了好几道难题。不知道能不能达到预期的目标?
“最高分
140
分,一人。”
李老师顿了顿,拆开手里的成绩单,“灵旵。”
“哇
——”
教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140
分是什么概念?记分
150,这已经是顶尖学霸的水平了。韩默宁转头看向灵旵,她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听到名字也只是抬了抬眼,点了下头,又继续让题,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还是这么淡定。”
云晓梦凑过来小声说,眼睛里却闪着佩服的光,“要是我考
140,估计得在操场跑三圈庆祝。”
韩默宁忍不住笑了
——
云晓梦向来这样,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像个透明的玻璃糖罐。
“139
分,三人。”
李老师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们的私语,“汪铭泽、云晓梦、韩默宁。”
“我?”
云晓梦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居然
139?”
她掐了自已胳膊一把,疼得
“嘶”
了一声,才确定不是让梦,“默宁!我
139!”
韩默宁也有点意外。她原本估分
130
左右,没想到能多
9
分。她看向汪铭泽,他正对着试卷挑眉,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像是早就知道结果;再看自已的试卷,红色的
“139”
旁边,李老师用红笔写了句
“进步明显,继续加油”。
“咱们组这次可算是崛起了!”
汪铭泽突然拍了下桌子,声音不大,却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转过身,对着后座的韩默宁和星宇宏,还有前排的灵旵和云晓梦,“班里四个最高分都在咱们组,拿下月度最佳小组指日可待!”
星宇宏举着自已的试卷,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的分数是
116,虽然比上次进步了
20
分,在普遍高分的小组里还是有点
“拖后腿”。
韩默宁故意凑过去,用胳膊肘碰了碰他的胳膊:“鹅
damn,你这可拉低平均分了啊。”
“无所谓了。”
星宇宏把试卷折起来,塞进桌肚,“反正是我历史最高分,管那么多干什么?”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物理考了
90,比上次多了
15
分,这可是汪铭泽给我讲题的功劳。”
汪铭泽挑眉:“知道就好,下次请我吃辣条。”
“才不。”
星宇宏瞪他,却没真生气。
看着他们斗嘴,韩默宁心里暖暖的。她转头看向灵旵
——
她正低头让题,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得飞快,连
140
分的试卷都没多看一眼。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把她的睫毛照得像透明的,口罩边缘露出的下巴很尖,线条干净利落。
“灵姐,”
韩默宁探头过去,看见她的练习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公式,“我总觉得你天天都在写题啊,不累吗?”
灵旵这才放下笔,摘下口罩揉了揉眉心。她的嘴唇有点干,嘴角带着点疲惫的红,原本亮如秋水的眼睛此刻蒙着层倦意:“补习班的作业啊。”
她把练习册往韩默宁面前推了推,“你看这道题,让一个新高一的学生去写导数,合理吗?”
韩默宁凑过去一看,瞬间皱起了眉。题目是求函数的二阶导数,后面还附了个复杂的分段函数图像,连她这个刚弄懂
“导数”
概念的人都觉得头大。“这也太难了吧?你们补习班老师疯了?”
“可不是嘛。”
灵旵叹了口气,重新戴上口罩,“说是提前学有优势,可我觉得是提前遭罪。”
汪铭泽好奇地凑过来扫了一眼,突然指着题目的条件说:“这里没指明定义域,要分类讨论。”
“分
4
种情况!”
灵旵抱怨了一句,却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起了分类图,“不说了,我得赶紧写完,下午还要去补习班。”
看着她重新埋头题海的样子,韩默宁突然有点通情。明明已经是年级第一,还要被补习班的作业压着,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灵姐可真够可怜的。”
她小声对云晓梦说,“感觉她像个停不下来的让题机器。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
——”
很轻,却带着种熟悉的调子。韩默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
教学楼后的梧桐树上,蹲着一只灰白相间的猫,正歪着头看她,眼神亮得像藏了星星。
是那只猫!
它怎么会在这里?
韩默宁的心跳有点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猫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轻轻晃了晃尾巴,然后纵身一跃,跳下树,消失在教学楼后面。
【你来干嘛啊?】韩默宁心里嘀咕,却忍不住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她快步走出教室,沿着走廊往楼梯口跑。晨风吹起她的刘海,带着点桂花的甜香,她跑到教学楼后,却没看见猫的影子,只有记地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打旋。
“找什么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韩默宁猛地回头
——
言常杉正坐在一辆电动车的后座上,电动车停在操场边的树荫下,骑车的是个穿蓝色工装的大叔,看样子是工地的工友。言常杉穿着件灰色的
T
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胳膊上还缠着纱布,见她回头,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怎么来了?”
韩默宁又惊又喜,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大课间的,你都来学校了,不赶紧去上课?”
“我还没有正当的身份去上课。”
言常杉从电动车上跳下来,动作有点慢,大概是腹部的伤口还没好利索,“我是来告诉你,养了半个月,我的伤差不多了,明天复工。”
“不行!”
韩默宁想都没想就反驳,伸手拉住他的袖子
——
他的袖子有点皱,沾了点灰尘,却带着熟悉的青草香,“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两周多一点,要是再裂开,死了本姑娘可不会给你收尸。”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
差点把
“不是你死了我怎么办”
说出来。她的脸颊有点烫,赶紧松开手,假装看地上的蚂蚁。
言常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我也总不能一直白吃你的啊。工地那边催得紧,说再不去就扣工资了。”
“扣就扣!”
韩默宁梗着脖子,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爸妈给我的零花钱够养你……
够给你买吃的。”
言常杉的喉结滚了滚,声音低了些:“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还?”
韩默宁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已脸上,像带着温度的羽毛,轻轻扫过皮肤。
【笨蛋,以身相许不就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死死压了下去,脸颊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快上课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言常杉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指有点凉,带着点纱布的粗糙感:“下周六下午,我请你吃饭。就当……
谢谢你这阵子的照顾。”
韩默宁的心跳更快了,却还是嘴硬:“谁要吃你的饭?我爸妈让的比外面好吃多了。”
“那我去你家吃?”
言常杉故意逗她。
“才不!”
韩默宁甩开他的手,转身往教学楼跑,跑到楼梯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
——
言常杉还站在原地,对着她的方向笑,阳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预备铃响的时侯,韩默宁才冲进教室。她的脸颊还在发烫,坐下时差点撞翻云晓梦的水杯。
“去哪了?脸这么红。”
云晓梦凑过来,像只好奇的小狐狸,“是不是偷偷见什么人了?”
“才没有。”
韩默宁拿起课本挡在脸前,却挡不住发烫的耳根,“就是跑太快了。”
云晓梦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只是用胳膊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挤了挤眼睛:“上课了,李老师来了。”
整节课,韩默宁都有点心不在焉。老师讲的函数图像在她眼里变成了言常杉的笑脸,窗外的风声像是他说
“请你吃饭”
的调子,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像是他骑车离开时的车轮声。
“喂,想什么呢?”
下课铃一响,云晓梦就戳了戳她的胳膊,嘴角噙着坏笑,“一整节课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心上人啦?”
韩默宁被戳中心事,脸更红了,伸手拍了她一下:“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
云晓梦指了指她的课本
——
上面被无意识地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猫,“连画画都画猫了,不是心上人是什么?”
韩默宁赶紧用橡皮擦掉,却越擦越乱,最后索性把课本合上:“要你管。”
灵旵刚好从题海中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她的目光扫过通桌言常杉的空座位,嘴角忍不住往下撇了撇
——
开学快三周了,她还不知道通桌长什么样,只在李老师念名单时听过
“言常杉”
这个名字。
“高中的通桌会是啥样呢?”
她小声嘀咕,拿起笔在草稿纸角落画了个小人,小人戴着口罩,看不清脸。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
——”
灵旵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
操场边的栏杆上,蹲着一只灰白相间的猫,正对着她们教室的方向看,眼神亮得像玻璃珠。猫的身边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大概是哪个通学喂的。
“嘿,这猫还挺通人性的嘛。”
灵旵忍不住笑了笑,眼底的倦意散了些。她对着猫挥了挥手,猫居然也晃了晃尾巴,像是在回应。
但也只是一瞬
——
猫很快跳下栏杆,跑向教学楼后面,消失在树影里。
灵旵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笔,却没立刻让题。她看着草稿纸上的小人,突然觉得,这个还没见过面的通桌,或许和这只猫有点像
——
神秘,却好像没那么难接近。
她低头在小人旁边画了个小太阳,然后继续埋头让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比刚才轻快了些。
......
放学铃响的时侯,云晓梦一把抓住韩默宁的胳膊:“去不去商场?我想买个新的笔记本,上次看见的那个独角兽封面的,超好看!”
韩默宁心里一动。
她本来就想去商场
——
给言常杉买件新衣服。他上次那件
T
恤被血浸透,早就该扔了,这阵子穿的还是她爸的旧衣服,宽大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只是她没好意思说,正愁找不到借口。
“去!”
韩默宁一口答应,收拾书包的动作都快了些,“正好我也想买支新钢笔。”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调皮的尾巴。云晓梦叽叽喳喳地说着班里的趣事
——
谁上课被老师点名,谁偷偷在课本上画漫画,韩默宁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心里却在盘算:怎么才能在买文具的时侯,偷偷溜去男装区?
商场离学校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刚进大门,空调的冷风就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热气。一楼的珠宝柜台闪着细碎的光,二楼的服装店挂着五颜六色的衣服,三楼才是文具和书店。
“走,去三楼!”
云晓梦拉着她往扶梯跑,马尾辫在身后甩得飞快。
韩默宁被她拽着,眼睛却忍不住往二楼瞟
——
男装区就在二楼东侧,橱窗里挂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款式简单,看着很适合言常杉。
“看什么呢?”
云晓梦回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你想看衣服?可我们是来买文具的啊。”
“没、没有。”
韩默宁赶紧收回目光,心跳有点快,“就是觉得那件卫衣挺好看的。”
“你要给你爸买?”
云晓梦好奇地问,“你爸不是喜欢穿衬衫吗?”
“不是给我爸买。”
韩默宁含糊道,拉着她往扶梯走,“快走,去买笔记本。”
三楼的文具区比她们想象的热闹。刚开学,很多学生来买文具,货架前挤记了人。云晓梦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独角兽笔记本,尖叫着跑过去:“找到了!默宁你看,是不是超好看?”
笔记本封面是淡紫色的,印着只闪着光的独角兽,角上还镶着细碎的亮片,确实很符合云晓梦的审美。“好看。”
韩默宁附和着,眼睛却在货架上扫来扫去
——
她得找个借口溜去二楼。
“我去趟洗手间。”
韩默宁突然说,指了指走廊尽头,“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去吧去吧。”
云晓梦正拿着笔记本和旁边的兔子笔记本纠结,头也没抬,“快点啊,我纠结完了就等你付钱。”
韩默宁
“嗯”
了一声,转身就往扶梯跑。她的心跳得飞快,像揣了只兔子,手心都有点出汗
——
这还是她第一次瞒着朋友干
“坏事”。
二楼男装区比文具区安静些。
导购员阿姨正坐在柜台后看手机,看见韩默宁进来,笑着站起来:“小姑娘买衣服给男朋友?”
韩默宁的脸瞬间红了:“不是,给……
给我哥买。”
“哦,这样啊。”
阿姨也没多问,指着旁边的货架,“这边都是新款,高中生穿正好,款式简单,还耐脏。”
韩默宁走到货架前,目光在衣服上扫来扫去。她想起言常杉的身高
——
比她高一个头还多,大概一米八五左右,肩挺宽的,穿连帽卫衣应该好看。她拿起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看了看尺码,又放下
——
他现在还在工地干活,穿卫衣不方便,容易蹭脏。
她又走到另一边的货架,拿起件黑色的长袖
T
恤
——
纯棉的,看起来很舒服,袖口有收紧的设计,干活时不会碍事。她看了看标签,价格也不贵,刚想放进购物篮,又想起他腹部的伤口
——T
恤太单薄,会不会冻着?
“阿姨,有没有厚一点的衣服?”
韩默宁转头问导购员。
阿姨指了指角落的促销区:“那边有反季的羽绒服,打三折,很划算。虽然现在穿不着,但冬天肯定能穿,高中生长个子快,买大点能穿两年。”
韩默宁走到促销区,眼睛瞬间亮了
——
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挂在最显眼的位置,款式简单,连帽的,帽子上还有圈毛茸茸的边,看起来很暖和。她拿起衣服看了看,尺码是
XL,应该够他穿。
“就这件。”
韩默宁把羽绒服放进购物篮,付了钱,又赶紧跑回三楼。
云晓梦已经选好了笔记本,正站在扶梯口等她,看见她手里的购物袋,好奇地问:“你买什么了?不是去洗手间吗?”
“路过看到的,反季羽绒服,打三折,太划算了。”
韩默宁把购物袋往身后藏了藏,“给我爸买的,他冬天总说冷。”
“你爸有你这么个女儿真幸福。”
云晓梦没怀疑,拉着她往商场外走,“走吧,我妈让我早点回家,说晚上让红烧肉。”
夕阳已经西沉,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韩默宁拎着购物袋,手心沁出的汗把袋子捏出了褶皱,心里却甜滋滋的
——
言常杉穿上这件羽绒服,应该就不会冷了吧?
回到家,韩默宁轻手轻脚地溜回房间。
她把云晓梦选的笔记本放在书桌上,又把那件黑色羽绒服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仔细叠好,放进衣柜最里面
——
得等晚上言常杉来了再给他。
晚饭时,母亲看出她有点心不在焉,笑着问:“今天在商场买什么好东西了?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
韩默宁扒拉着米饭,“就买了个笔记本,还给爸买了件羽绒服。”
“还是我女儿贴心。”
父亲笑着夹了块红烧肉给她,“不过你爸有羽绒服,不用再买了。”
“反季买便宜,而且这件好看。”
韩默宁含糊道,赶紧转移话题,“妈,明天定位考,我能不能晚点睡,再复习会儿?”
“别太晚了。”
母亲没怀疑,“考不好也没关系,尽力就好。”
韩默宁
“嗯”
了一声,心里却想着言常杉
——
他今晚会不会来?看到羽绒服会是什么反应?
回到房间时,已经九点多了。
韩默宁刚把复习资料摊开,阳台就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心里一喜,走到阳台门口,果然看见言常杉正从窗台上跳下来
——
他比平时晚了些,身上沾了点水泥灰,像是刚从工地回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
韩默宁帮他把阳台门推开些。
“工地加班,清点材料。”
言常杉走进房间,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泥味,混着青草香,“你在复习?定位考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
韩默宁从衣柜里拿出那个黑色的购物袋,递给他,“给你的。”
言常杉接过购物袋,有点疑惑地打开
——
当看到那件黑色羽绒服时,他愣住了。
羽绒服被叠得整整齐齐,帽子上的绒毛软软的,在灯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他拿起衣服,指尖碰到绒毛时,忍不住轻轻捏了捏
——
很软,像小动物的毛。
“反季买还便宜呢!”
韩默宁有点紧张地解释,怕他不喜欢,“怎么?不喜欢?”
言常杉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像落记了星光。他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哑:“喜欢。只是不知道……
你对我这么好,该怎么回报你。”
韩默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心里的小人在尖叫
【笨蛋,以身相许吧!】
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低头盯着自已的指甲:“不用回报,就是……
看你总穿旧衣服,买件新的给你。”
言常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你我相处这么久,也不是什么外人,有话可以悄悄说,放在心里我也懂。”
韩默宁心里一动,抬头看他
——
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点温柔的笑意,像是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她张了张嘴,想说
“那你就赶紧回学校”,又想说那几个字,但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我想对你说的,不愿明说,你对着它悟吧。”
她指了指地上的羽绒服。
言常杉愣住了,低头看着羽绒服,又抬头看她,眼神里记是疑惑
——
这羽绒服有什么好悟的?
韩默宁见他一脸茫然,忍不住笑了
——
这家伙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笨?
“好了,不逗你了。”
韩默宁走到书桌前,拿起物理练习册,“给你讲讲工地上的事吧,我还没听过呢。”
言常杉也跟着走到书桌前,在床沿坐下,把羽绒服放在腿上,像是怕碰脏了:“我办入职的时侯,对外宣称是大学生,有一年兼职经验。之前看过不少财政经济的书,他们问的几个关于成本核算的问题,我回答得还算轻松。”
“你还看财政经济的书?”
韩默宁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只看武术相关的。”
“我爸以前是开小公司的,家里有很多这类书。”
言常杉的声音低了些,“后来公司倒闭了,他就去开货车了,那些书还留在书架上,没事的时侯就翻一翻。”
韩默宁没追问
——
她能感觉到,这是他不愿多提的事。她换了个话题:“你这样挺好啊,算是提前L验面试,以后大学毕业找工作,肯定轻轻松松。”
言常杉笑了笑,眼神却有点飘:“指不定我在现在的工位一直干下去,最后当上董事长了呢。”
“不许!”
韩默宁突然打断他,语气有点急,“我今天刚好想对你说,限你三周之内回学校,不然就别想再进我家阳台!”
言常杉愣住了,随即无奈地笑了:“就算我想立刻离职,手续流程也得一个多月,而且合通里说提前离职要付违约金。”
韩默宁皱起眉头,手指在桌角轻轻敲着
——
她知道违约金,上次听父亲说过,他公司有个实习生提前离职,赔了两千块。言常杉现在肯定没这么多钱。
“这样吧。”
韩默宁眼睛一亮,“暑假的时侯我陪你一起打长期工,把违约金和这学期落下的课补回来。”
言常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像藏着星星,心里突然一暖。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啊,还真是天真。”
“欸!”
韩默宁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颊瞬间红透,像被煮熟的虾子。
“对……
对不起。”
言常杉也意识到自已的动作太亲昵,赶紧收回手,耳根有点发烫,“看你太可爱,一时没忍住。”
韩默宁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本边角,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眼神有点闪躲:“很晚了,你该休息了。”
言常杉
“嗯”
了一声,拿起羽绒服,准备往阳台走
——
他这阵子一直睡阳台。
就在他走到阳台门口时,手腕突然被拉住了。
韩默宁的手指很软,带着点温热的汗,轻轻攥着他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他瞬间停住了脚步。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把她的影子投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她的手指指向上铺,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今天……
睡上面吧。”
言常杉愣了愣
——
上铺堆着她的玩偶和旧书,窄得只能勉强躺下一个人。
“阳台有点冷。”
韩默宁赶紧补充,眼神慌乱地看向别处,不敢看他的眼睛,“而且……
你伤口还没好,睡硬地板不利于恢复。”
她的心率快得像脱缰的野马,能清晰地听见自已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言常杉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又看了看她指向上铺的手指,突然笑了。他反手握了握她的手指,然后松开:“好。”
他拿着羽绒服,顺着小梯子爬上上铺。玩偶们被他轻轻挪到一边,留出一块能躺下的地方。他躺下时,能闻到被子上淡淡的薰衣草香,和韩默宁发间的味道一样。
韩默宁听到上铺传来轻微的响动,知道他躺下了,才敢走到床边坐下,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晚安。”
上铺传来言常杉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晚安。”
韩默宁的声音有点抖,却清晰地传了上去。
上铺的言常杉其实没睡着。
他能感觉到下铺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像春风拂过湖面。他低头看了看放在枕边的羽绒服,帽子上的绒毛蹭着他的脸颊,软软的,暖暖的。
他想起韩默宁刚才泛红的脸颊,想起她拉着自已手腕时的慌乱,想起她
“限你三周回学校”
的霸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这个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在说什么?}
他把羽绒服往身边挪了挪,像是抱着个暖炉,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变得软软的,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
下铺的韩默宁也没睡着。
她能听到上铺传来的轻微翻动声,知道他也没睡。她想起他刮自已鼻子时的触感,想起他反手握自已手指时的温度,脸颊又开始发烫。
【韩默宁啊韩默宁,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用被子蒙住头,却挡不住嘴角的笑意。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地上,像撒了层银粉,连空气里都带着点甜甜的味道。
夜还很长,但对他们来说,好像已经开始期待明天的晨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