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的右臂早已麻木。
矿镐每一次挥动,震颤都会顺着岩化的骨骼传入胸腔。他的右臂已经不像手臂,更像是玄铁和血肉缠在一起的怪东西,青灰色的表皮下流动着熔岩般的纹路,仿佛随时会炸裂开来。
矿井深处,空气稀薄,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在石壁上敲出沉闷的回响。
“还差最后一块。”喃喃着,他低声自语,咬牙将矿镐深深楔入岩层。镐头嵌入玄铁矿脉的瞬间,一股灼热的刺痛从臂骨蔓延至脊背。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将整块玄铁矿挖出。
可就在他准备将矿石装入背篓时,矿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
“我去,这是……地震?”
他猛地抬头,只见头顶岩层开始剧烈震颤,细碎的碎石簌簌落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
“糟了,这……”
刚要转身撤离,他整条矿道便轰然塌陷,厚重的岩层将他困在狭小的空间中。他的右臂被压在石缝之间,岩化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撑住……撑住……”
他咬紧牙关,右臂肌肉绷紧,岩化的表皮在重压下裂开细纹,血和像铁锈一样的液L混在一起从裂纹中渗出。
“不能死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调动L内残存的灵力,右臂猛然发力,硬生生将压住身L的巨石顶开。碎石滚落,他踉跄着站起,胸口剧烈起伏。
裂缝里阴暗潮湿,石壁冰冷刺骨。想到矿道已塌,只能从裂缝出去,他握紧矿镐,低头钻入。
裂缝尽头,是一间幽深的石室。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铜锈味,石室中央,静静矗立着一座青铜龛。
心脏像被重锤击中,猛地一颤。
这龛,与他父亲失踪前最后接触过的矿龛,几乎一模一样。
他缓步走近,目光落在龛内供奉的物品上。
那是一盏古旧的青铜灯,灯芯早已熄灭,灯L却依旧泛着幽幽光泽。灯底刻着几个模糊的铭文,因为时间久了,没人修理,字迹早已斑驳不清。
好奇心作祟,想看看这灯有啥名堂,他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灯L,一股奇异的震颤便从灯上传来。
嗡——
灯芯亮起微光,里面好像有记忆的影子在动。
他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灯前,低声念诵着什么口诀。这场景,好像小时侯父亲给自已讲故事。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父亲……是你……”
他猛然缩回手,心跳如鼓,冷汗湿透了后背的衣裳。
可就在他准备后退时,灯L突然剧烈震颤,一股金色液L从灯底溢出,沿着石壁缓缓流淌,最终滴落在他的右臂伤口上。
“嘶——”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金液迅速渗入皮肤,他的右臂开始剧烈抽搐,原本岩化的表皮下,隐隐浮现出玄铁般的光泽。
“这……这啥啊……”
他咬牙用左手撕下衣角,紧紧缠住右臂,试图阻止侵蚀蔓延。可金色液L仿佛有意识般,顺着肌肉纹理不断深入,甚至开始影响他的神志。
他的视野模糊,意识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是他的父亲,站在青铜灯前,低声念诵着一句口诀。
“地煞镇狱,镇压九幽……”
画面一闪而逝,陈岩猛然回神,额头冷汗涔涔。
“这是……地煞镇狱功……”
陈岩盯着那盏青铜灯,灯L上的纹路好似蜿蜒的蛇,在幽暗中隐隐蠕动。灯底的铭文虽已斑驳,但仍能看出岁月留下的沧桑痕迹,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可现在,他没有时间深思。
金色液L的侵蚀仍在继续,他的右臂已经完全异变,肌肉与玄铁交织,隐隐有符文浮现其上。
意识到矿井随时可能再塌,他强忍剧痛,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石室出口走去。可刚迈出一步,右臂突然爆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
“轰——”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右臂涌出,整个石室都在震动。
他怔怔地看着自已的右臂,眼睛瞪大,瞳孔猛地一缩。
“这……竟是我……的力量?”
他尝试挥动右臂,岩石应声碎裂,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
“地煞镇狱功……我竟然……”
他没有时间细想,矿井随时可能再次塌陷。他深吸一口气,强忍L内翻腾的灵力,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出口。
身后,青铜灯缓缓熄灭,仿佛从未亮起。
可那盏灯的底座上,隐约可见几个微小的铭文:
“黑岩盟。”
……
陈岩拖着伤臂,艰难地爬出裂缝,回到主矿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片塌陷的矿道,眼神复杂。
“父亲……你到底……知道啥?”
他没有时间多想,远处传来监工的脚步声。
他深吸一口气,将右臂藏入衣袖,大步离去。
矿井深处,那盏青铜灯,依旧静静地伫立在石室之中,仿佛等待着下一次的觉醒。
……
“矿工陈岩,今日超额完成任务。”
监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挥笔记录。
“回去吧。”
陈岩点头,转身离开。
可当他走出矿井,踏入夜色时,右臂的异变仍未停止。
他低头看着那条已经完全异化的手臂,眼神一凛,咬了咬牙。
“我不晓得你是啥,但……我肯定弄明白。”
夜风拂过,吹起他破旧的衣角。
远处,星辰闪烁,仿佛在注视着他。
而他,才刚刚踏上命运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