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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王只知我给他拟了圣旨,却不知裴瑛手中亦有一份我连夜拟给大皇子的圣旨,里面十分清晰地说明了它的绝对优先级。
除非大皇子身死,否则所有让位,以大皇子为第一优先级。
一旦我死亡,这将会是这个王朝最后的保障。
啪嗒——
我的窗户被石子叩响。
我推开窗,看到了落在地上的纸团。
于是我俯身将其打开,里面写了一句话——到了。
我笑着收起纸条,将日日咳血的假血盆倒出了窗外。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
是夜。
宫外响起冲天的呐喊,那是南境将士的吼声。
厉王确实多疑,他没有将所有人力投入北境,而是分散寻找,也正因如此,他没能在援军抵达之前将大皇子找出。
宫中的兵力比起边境的战士,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我被裴瑛从寝宫中接出,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真正能够确认他还活着。
午夜梦回之时,总是那日他与我说别怕时的场景。
我怕,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每一秒都在害怕。
却没人会叫我别怕。
因为我是万人之上的君主,就该无坚不摧,运筹帷幄。
可我更是这个世界的一叶孤舟,无处漂泊,终日彷徨。
我不知裴瑛何时看出了我的怕,但他在让我一人面对这一切时,让我抓到了一丝属于他的力量。
虽微弱,却足矣。一叶孤舟又如何,牛羊成群,野兽独行。
他站在宫门口,眸光熠熠,笑着向我伸出手:希望臣来得不算迟。
我眼眶一热,笑着扶上了他的手。
我重新走在了这段宫路上,看着满天的火光之下,浑身染血的厉王。
他被按在地上,却昂着头与我对视。
他发丝凌乱,咧嘴一笑,带血的牙齿和脸上的血污交相辉映,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他被裴瑛毒哑了。
果然是裴瑛,将一切都安排得周到。
我深吸口气,闻到了满鼻的血腥气。火光冲天的宫闱,有着说不出的悲壮。
我只是个外来者,确实斗不过他们这些原住民。
但我能将我所认为的恶斩于马下,也够了。
这一瞬间,我似乎能够理解裴瑛孤注一掷选择冒险的理由了。有时候人就是活一个执念,可能是重生前厉王未能消弭的恶,也可能是皇帝命不该绝的真心。
我原以为这是个穿越本,没想到是个重生本。
刹那间我觉得这战火残垣无比虚幻,这段日子的宫变让我不由暗想,如果我也行差踏错,是否有后悔的机会。
如果我所珍视的人因我而死,我是否也会一腔孤勇踏上拯救的征途。
我不知道,或许等那一天到来时,我才会真的知道。
但我也算懂了裴瑛几分。
皇上,如何处置裴瑛在一旁问我。
我淡淡地瞥了眼厉王:你决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