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5
我心中顿觉不安,却听苏清影一声轻呼。
她踉跄两下,面色苍白地躺在顾逸川怀里。
太子殿下,清影幸不辱命......
顾逸川将苏清影安置好后,拔剑朝我踱步而来。
沈栖梧,输赢已现！
孤来取你命！
顾逸川像是已经等不及,说话间刀光就已经闪过我的眼。
上一世的时候,他也是这般恨不得我。
而如今这一世,我们都重生,他也还是这般恨不得我死。
哪怕这一世的苏清影根本就没有任何事的在他身边,他也依旧还是这般恨我。
或许,不爱就是不爱。
哪怕那么久的陪伴,也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抑制召唤失败,我已经无力再多解释任何。
我闭上眼,等着那熟悉的痛感蔓延全身。
温热的血液撒过我的脸,我却并没有任何感觉。
等我睁开眼时,顾景泽整个人正挡在我面前。
皇兄,我说的是用我的命和你赌,不是用栖梧的！
好在顾逸川这一剑没有刺中,只是刺中了肩膀。
顾景泽捂着肩膀,面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
顾逸川冷笑着看向他。
顾景泽,你这究竟是何必呢
若是你乖乖听话,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弟弟,我绝对是不会要你命的。
可现在,你为了这个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竟然不惜豁出自己的命来。
顾逸川啧啧两声,随后又看向我。
沈栖梧,我真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勾魂的本事啊！
我死死撑着顾景泽的身子。
三皇子,撑下去。
顾景泽朝我笑了笑,眉眼里满是柔情。
栖梧,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那还是十年前的事。
我母妃刚去世,满宫的人拜高踩低,只有你,愿意让我再见一次母妃。
听着顾景泽的话,我这才恍然想到了之前的事。
那时候我是跟着我父亲进宫的。
他那时还是钦天监。
为了修缮宫殿,我就跟在他身后。
只是不知道怎么,走着走着,我竟然和父亲走散了。
竟还走进了一个破败的宫殿。
那里弥漫着刚去世的亡灵的气味。
一个小人儿紧紧缩成一团,不住地抽泣着。
母妃,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母妃,我好想你......
可能是见不得人掉泪,又或者是那时太过不忍心。
我竟主动提及要让他见到母妃。
我有办法,但是你必须保密。
当时我能驭灵的事情,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知道。
父亲说过,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的越好,这样我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那天,他见到了母妃。
我在他们最后相拥的那一刻,转身离开。
本只是一个意外,我并没有记在心上。
可没想到,顾景泽竟然记了这么久。
如今还为了我,惨遭顾逸川的毒手。
我将顾景泽挡在身后,直视着一步步走来的顾逸川。
太子殿下,你想要的无非是我的命,那你拿去好。
若是真的伤着三皇子殿下,只怕您回京也没办法复命吧！
顾逸川没料到我竟然会挡在顾景泽面前。
瞬间便被我的举动气笑了一般。
沈栖梧,你和顾景泽还真是有情有义啊！
不过！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
今天你们两个,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顾逸川举剑间,只见前行军来报。
北梁军已攻至十里外,还请太子殿下即刻准备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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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不过是顷刻间便能赶上来的,顾逸川脸色顿时一变。
把他们两个都给我捆起来！
他指着我和顾景泽。
等着开战,首先拿他们祭旗！
顾景泽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子,周围有想要劝阻的将士,可见到顾逸川那黑沉的脸最后还是闭口不言。
顾逸川再没有时间耽误,等着我们被绑起来后,他慌忙指挥着将士排兵布阵。
等着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他这才想起旁边一直站着的灵兵。
你们......
他话刚开口,就见那些灵兵统一整齐地往旁边站去。
我心里顿时一惊。
明明我还没有任何的命令,他们却都做出了动作。
这些灵兵,果然不受我控制！
难道......苏清影真的会驭灵
我的眼神往旁边看去,苏清影此时正依在旁边喝着热茶,并没有任何动作,面上的神情也还是那副得意的模样,并不像是操控了灵兵的模样。
所以这些灵兵,只怕真的会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
可顾逸川哪里懂得这些,他只兴奋地搂着苏清影。
清影,我就知道你可以。
苏清影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话。
他又给她倒上一盏热茶。
清影,你就乖乖在这里休息,等着我拿下北梁兵作为聘礼迎娶你！
听到这话,苏清影面上染上一层绯红。
周围的士兵此时看着有灵兵助阵,每个人都士气昂扬,等着到时候能够跟着斩杀北梁兵。
可我却心焦如焚。
顾景泽像是看出了我的焦虑,他小声询问着。
栖梧,怎么回事
我思索片刻,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若是再过一刻钟,这些灵兵只怕就会开始敌我不分。
就连我......
不仅控制不住,还有可能被反噬。
顾景泽听出了我未尽之言的意思,慌忙叫着顾逸川。
你是想要害死这里所有的人吗！
赶紧把栖梧放了！
听到顾景泽的声音,顾逸川开始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
你这是自己上来找死的,皇弟。
顾景泽深呼吸一口气,知道顾逸川这是想要铲除自己。
顾逸川,你放了栖梧,让她操控这些灵兵走,你想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顾逸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让我放了她就算了,竟然还想要让灵兵走
顾景泽,你是不是输得脑子都傻了
周围的将士也纷纷不满起来。
三皇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有灵兵助阵,他竟然还想要灵兵走。
他该不会是......一心想要我们打输这场战吧
所有的阴谋怪论闪过将士们的心口。
三皇子殿下是不是已经和北梁勾搭上了,不然怎么会一直保着这个骗子,还要撤走灵兵！
唏嘘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有人冲上前跪在顾逸川面前。
太子殿下,末将恳请殿下将三皇子和神棍沈栖梧祭旗,以稳定我军战士军心！
顾逸川冷笑着朝我们走近。
听见没有,不是我要你们死。
是所有人都盼着那你们祭旗。
他嘴角的笑越发冰冷。
他挥手,叫人将我们直接绑在了城头。
北梁军已至！
现将通敌叛国三皇子顾景泽和神棍沈栖梧——
祭旗！
7
顾逸川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将我和顾景泽围了起来。
他们每个人的目光都充满了不屑。
通敌卖国的事都能做得出来,简直畜生都不如！祭旗都便宜了你们,就应该五马分尸剁碎了喂狗！
自己不会驭灵还在这里逞能,难不成妄想苏小姐会把功劳让给你们吗！如果没有苏小姐,我们岂不是要被你们给害死！
他们一人一语,每一句话里都是唾弃。
我满怀愧意地看向旁边的顾景泽。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他却握住了我的手。
你没有连累我,是我无能,不能保护好你。
我的心再次一颤。
自从父亲走后,便再也没有人说他要保护我。
我垂眸,任由泪水划过。
战鼓很快敲响,顾逸川站在最顶,高声呼叫着底下的士兵。
今日......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身边的灵兵动荡,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他开始还没有在意,可眼见着灵兵们竟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顿时慌张起来。
他慌忙看向一旁的苏清影。
清影,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苏清影见到这个场景也愣了神,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些灵兵竟然在这么片刻,就将周围全部围了起来,还大有一举歼灭的样式。
我......我也不知道......
因为太过于紧张,她就连声音都在颤抖。
顾逸川眼见竟然有灵兵直接朝着刺来,他面上再也稳不住。
清影,你赶紧让他们退下去！
还没有开始打战,就在这里内斗了吗！
顾逸川打掉两个灵兵,他们竟又迅速站了起来,再次朝着他打动了进攻。
不仅是他,周围的所有将士也全都被灵兵围攻在了一起。
他们脸上全然没了之前的士气,全部是对灵兵的恐惧。
不要,你们别过来......
顾逸川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又一个的死在灵兵的手上。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拽住苏清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端端的就失控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怒吼苏清影,攥着她手的力道也很重。
苏清影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灵兵杀到眼前来了,她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只是依旧说着那句哆嗦的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逸川彻底被她激怒,攥着手腕的手直接掐上了她的脖子。
这些灵兵不是你召唤来的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苏清影脸涨得通红,就连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
她拼命挣扎着,最后也只是挤出来一句话。
是沈栖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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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逸川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一把松开苏清影,朝着我冲了过来。
是你,是你动了什么手脚对不对！
肩膀上的伤在溃烂,刚刚驭灵又耗费我太多精力,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和顾逸川多纠缠什么,只是哑着嗓子吐出一句话。
我没有。
顾逸川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此时更不可能相信我。
他一把攥住我的衣领。
沈栖梧,你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什么花招！
北梁的兵马上就过来了,你现在立刻马上让这些灵兵恢复正常！
没等我开口,顾景泽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栖梧不会驭灵吗！
你不是说这些灵兵都是苏清影召唤来的吗！
现在你又在这里逼迫栖梧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祭旗吗！
顾逸川神色一愣。
他这才恍然想起来之前的赌约。
因为他认定这些灵兵是苏清影召唤来的,所以顾景泽成了那通敌卖国之人,而我也因此被站上了这祭旗台。
若是一切被推翻,那么就该轮到他了。
顾逸川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又走回到苏清影身边。
清影,这些灵兵是你召唤来的,你现在立马让他们撤回去！
苏清影早就害怕得浑身发抖,若不是担心灵兵冲上来撕碎她,或许她就已经晕过去了。
周围的将士渐渐撑不住了。
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那么就算熬过去灵兵这一波,等着北梁军来,也是一死。
他们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苏清影身上,齐齐跪在她面前。
苏小姐,你不是我们的驭灵师吗,求求你让他们不要再杀下去了,我们还要对阵北梁军......
苏小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我还,我还不想死啊！
莫非,苏清影你才是那个通敌卖国的人！召唤灵兵就是为了将我们赶尽杀绝！
一句句话此起彼伏。
可苏清影哪里见过这般血腥的场面。
灵兵砍下来的我军头颅,现在还滚落在她的脚边。
她拼命往后退,最后瑟缩在角落。
嘴里不断地说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哪怕面前的人是自己的白月光,是自己一心想要取的人,是哪怕再次重生回来都要守护的人。
看着将士们的伤,听着他们的哀求和那一句通敌卖国。
顾逸川也终于忍无可忍。
那浴血的剑,架在了苏清影的脖子上,只要再近一点点,就足够取下她的头颅。
你要是不把这些作乱的灵兵撤下去,我就只能亲手了结你！
苏清影自幼娇生惯养,就连血都没有见过几回。
如今剑陡然贴在她脖子上,恐惧占据她的全身心,只不过是片刻,她便晕了过去。
顾逸川哪还有时间等着她自己醒来,直接一盆冰水浇在她身上逼着她醒来。
苏清影再睁眼,看见的便是凶神恶煞的顾逸川,还有脖子上往前划了一道伤的痛感。
她伸手一摸。
血水直刺她的眼。
她还想要再晕过去,却被顾逸川一巴掌甩得彻底清醒。
说！
恐惧再次蔓延全身,苏清影尖叫一声,直接吼了出来。
不是我,不是我！
召唤灵兵的人不是我,我不会驭灵术！
这一切都是沈栖梧做的,都是她,啊——
9
顾逸川整个身子都是一颤。
他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苏清影说的话,到最后视线停留在了我身上。
沈栖梧,你才是驭灵师
我感受到北梁军的气息越来越近,再没有功夫和顾逸川多说什么,也不想再多计较什么。
国破家亡。
有国才有家。
我朝着顾逸川吼着。
这世上只有我一个驭灵师！
上一世也好,这一世也好,都只有我这么一个驭灵师！
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松绑！
不知道顾逸川是知道我竟然也重生了太过惊讶,还是竟然被我骂了有些震惊。
他就那么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还是旁边的士兵冲上来替我松了绑。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
你,你,你真的是驭灵师吗
你可以救我们,对吗
此时的他们和开始的咄咄逼人全然不同。
我扫了他一眼。
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灵兵虽然强大,但却永远敌不过真人。
绳子解脱后,我迅速开始结阵。
只是刚有动作,身后就传来一阵担忧的声音。
栖梧,你还撑得住吗
是顾景泽。
所有人都在担心,我能不能驾驭这些灵兵,能不能让一切恢复正常,或者担忧到时北梁军来了以后,我又能不能带他们取胜。
可只有顾景泽。
他担心我会不会有事。
我朝着他笑了笑。
我没事。
虽然说着没事,可是身体里的痛感却让我知道,我最多还能撑一个时辰。
可看着面前这些无辜的将士们。
他们本是该去上阵攻打敌军,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施展抱负。
可如今,他们却就要死在灵兵的手下。
不能,不可以。
我再没有多思量,闭眼起阵。
顷刻间,电闪雷鸣,风都足够刮起身边将士的尸体。
我好像听到有跪地磕头的声音,他们叫着我驭灵师,喊着我救命,对我说着对不起。
透过这些声音,我又听到了那焦虑担忧的,独属于顾景泽的声音。
栖梧,你一定不会有事。
再睁眼,灵兵散尽。
我也已经气血两亏,就连说话都成了问题。
周围所有的士兵都在欢呼。
这是真的驭灵师,我们这次有救了,一定可以打破北梁军！
驭灵师,驭灵师,驭灵师！
他们欢呼的声音中,还夹杂着苏清影终于缓过神来的声音。
太子殿下,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栖梧搞的鬼！
我明明驭灵成功了,就是她......
她话还没有说完,顾逸川就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
太子殿下,你......
顾逸川的脸色一片黑沉,就连声音都冰冷无比。
你知不知道,差一点你就害得我军全军覆没！
你再看看躺在地上永远都不能再起来的将士们,他们就是因为你的谎言,就因为你骗我说你会驭灵！
你说说,你该用什么来偿还他们！
苏清影没有料到,顾逸川竟然已经知道了说谎的人是她,假冒驭灵师的人也是她。
她慌忙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太子殿下,臣女只是想要引起你的注意,我只是太爱你,太想要嫁给你了而已！
太子殿下,我知道错了,你原谅......
她话还没说完,顾逸川已经一剑划过,了结了他的生命。
等着做完这一切,顾逸川这才抬眸看向我。
栖梧......
我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半分,直接命令周围将士起阵。
北梁军来了！
所有将士听令,全力御敌！
10
北梁军的百万雄师越过边境到如今也不过只剩十来万。
有了驭灵术,很快我就带领着将士们反败为胜。
只是可惜,这一战虽然赢了,但是南靖国还是元气大伤。
边境以北,十五座城池全数归北梁国所有。
而我因驭灵消耗心力,最后死在了那场战役上。
皇帝知道这一切后,将顾逸川贬为了庶民。
而顾景泽被封了太子。
我被所有人尊称为驭灵师。
只不过驭灵这一术,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再无后继之人。
再见到顾逸川,是在我的坟前。
他再没了从前意气风发高高在上的模样,浑身邋遢犹如一个乞丐。
他像是有些疯疯癫癫,不断和我说着。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也重生了,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会驭灵,为什么......
他十句话里有八句话是在问为什么。
其实我也挺想问问。
为什么他从来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个问题对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顾逸川可能真的疯了。
他抱着我的墓碑一个劲地在上面磕头。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啊！
是啊,上一世是他害死了我,甚至还亲手杀死了属于我们的孩子。
可是这一世。
不是他杀死的我,我也没有死。
只是世人需要我死而已。
顾逸川像是哭够了,从旁边拿过一瓶酒,一饮而下。
喝完酒又开始仰头笑了起来。
庶民,庶民,哈哈哈哈哈......
啊——
尖叫过后,就再没了声音。
我看见他从山顶滚落下去。
那下边是万丈悬崖,也不知道顾逸川还会不会再重生一次。
不过......
和我都没有了关系。
我从另一边走出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了沈栖梧这个人。
从今往后,我不再是驭灵师,我只是我自己。
三年后,皇帝驾崩,新皇顾景泽登基,大赦天下。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乡下种番薯。
顾景泽登基后的第二日,便迎娶牌位,册封了驭灵师沈栖梧为后。
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南靖国,可还是沈栖梧保下来的。
自此顾景泽虚设后宫不纳妃嫔,只每日看着夕阳西下的方向愣神。
栖梧......
而我,改种了土豆。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开始了我想要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