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从那以后,陆雪颜放下京城的一切,便在我对门的小院住下了。
时不时派人送来我以前爱吃的蜜饯或礼物,都被宸筱一同甩出窗外。
她日日在我和孩子身前晃悠,让我烦不甚烦。
既然陆雪颜不走,那我们走。
我们回京都吧,也好久没看弟弟了。
好,都听你的。
宸筱应得飞快,速度也很快。半个时辰内收拾好行李,带着我和孩子驾车离开。
京都郊外。
我跪在弟弟的旧坟前,看着上面已经开满雏菊,还有几根狗尾巴草见我来时,冲我摇了摇。
泪眼婆娑间......看见年少的弟弟腼腆地朝着我笑。
我垂泪,仔细擦洗着他的墓碑,是哥哥对不起你,过了这么久才看你。
如果你怪我的话,就让你坟上的草摇一摇吧。
明明不信鬼神,可此刻的我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大动作。
明明也没有风,可狗尾巴草偏偏就在那轻轻晃动。
泪水霎时止不住地流。
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临了,让两个孩子来拜见他们的小舅。
远处,马声嘶鸣。
陆雪颜还是追过来了。
偏偏要在弟弟坟前。
宁胤！她急声下马,想揽我入怀。
被阴沉着脸的宸筱拔剑拦住。
当发现我不在时,陆雪颜彻底猩红双眼疯了。
她承受不住,再一次失去我的痛苦。
滚！给我滚！
我双肩颤抖,还是压不住对她的满腔恨意。
陆雪颜,你不配出现在我弟弟面前。别脏了她的轮回路！
太过赤诚的恨意暴露在她面前,让陆雪颜脚步一滞。
她唇角的笑意凝固在嘴角,眼底漫开一片死寂的灰。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宁胤,求你别再离开我了好吗
我每年都有派人给弟弟扫墓,让他......
闭嘴！我转身,情绪激动打断她,不准你提他的名字！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三年的压抑在这一刻爆发,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怎么过的吗被你三次打掉肚里的孩子,装聋作哑地给我施以棍刑,弟弟又被你亲手害死.......我每一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恨你！
陆雪颜踉跄后退一步,仿佛被我的话语刺穿。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我——记忆中那个爱笑的男孩,如今眼中只剩仇恨。
宁胤,求你......她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住,至少让我有一个弥补的机会......
机会就是你该死！我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刀,指着弟弟的坟墓。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他他只是想为他的哥哥讨个公道,想接他的哥哥回家。
陆雪颜,如果你不是权倾朝野的女相,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我眼神冰冷到不带有一丝情意。
仅仅是这样一句话,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望着往日的爱人满腔恨意,那些年做过的事,在此刻才是真正剜心。
陆雪颜的眼中闪过一丝许清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某种决绝的觉悟。
她缓缓道：如果.......如果我死了。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会好过一点吗
垂眸,有泪滴在摇晃的狗尾巴草。
那你去死啊,就在他面前,用你的命向他道歉！
陆雪颜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原来.......你这么恨我。
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再多的爱,再多的恨都让人面目全非。
我转身,抱着孩子上了马车,只愿一辈子不再碰见她。
陆雪颜看着消失的马车,缓缓跪在坟前,指尖抚过冰冷的石碑。
弟弟三年前因她而死。她原以为用余生赎罪就能换我回头,可我的眼里只剩刻骨的恨。
终究.......还是留不住你啊。
陆雪颜苦笑着摸出腰间的匕首,伸向喉间。
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蜿蜒而下,染红了坟前的狗尾草。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看见我穿着婚服朝她走来,笑靥如初见时那般明媚。
她无力伸出的手,终究像那日坠崖样,抓不住我。
当知道陆雪颜死亡消息时,我手中的笔一顿,从桌上举起一杯薄酒,向远处的故人洒去。
弟弟,害死你的凶手终于死了。
哥哥也要听你的话,快乐地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