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飞机降落在国际机场时,乔贺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三年了,这座城市的空气里似乎还飘散着江清的气息。
他拖着行李箱穿过人群。
乔总,车已经备好了。张野在接机口迎上来,递过一叠厚厚的文件。
乔贺坐在奔驰后座,手指颤抖地翻动着泛黄的纸张。
夜幕降临时,乔贺站在江清曾经的公寓楼下。
房东老太太警惕地看着他。
都说了多少遍,江小姐的东西早被收走了！
乔贺塞过一叠钞票。
就看一下,五分钟。
狭小的储物间里积满灰尘,乔贺翻到一个饼干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张被烧焦一角的明信片。
斐济的珊瑚礁,背面是江清娟秀的字迹。
等攒够钱,就去这里开家书店。
张野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查到了！当年确实有艘渔船在事发当晚离开港口,船长叫......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模糊。
她一定还活着。
一定是这样......
海岛的阳光很好,乔贺站在海鸥书店对面的椰子树下,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这一个月来想象过无数次的场景,此刻真实得让他呼吸困难。
江清正在窗边整理书架。
她穿着亚麻长裙。
乔贺看见她低头翻越手中的旧书。
先生要买书吗
当地小男孩抱着冲浪板好奇地打量他。
乔贺这才发现自己在烈日下站了整整四十分钟,浑身已经有些滚烫了。
玻璃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
江清抱着一摞书走出来。
乔贺下意识躲到树后。
丽莎,把这些绘本送到学校
他鬼使神差地跟上了送书的女孩。
学校操场上,孩子们围着江清喊Miss
Jiang。
她坐在最中间讲故事。
后来呢美人鱼找到王子了吗小女孩着急地拽江清裙角。
江清摸着孩子的头发,目光却飘向远处的海平线。
她发现,海底的珊瑚比王子的城堡更美。
乔贺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乔贺掏出钱夹里那张被摩挲得发皱的照片。
海边她回头笑的瞬间。
现实与记忆重叠的刹那,一个足球突然砸中他的膝盖。
Sorry
sir！混血小男孩跑过来捡球。
马库斯！
江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乔贺从未听过的慌乱。
海风突然静止。乔贺僵硬地转身,看见江清手里的绘本啪嗒掉在地上。
他们之间隔着五步距离,却仿佛横亘着整个燃烧的厂房,横亘着那些没有拨通的求救电话,横亘着他永远无法解释的背叛。
快回来,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低头给小男孩查看伤势,连忙转移视线。
乔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该怎么说
他要说什么
他要怎么办
潮水声填补着沉默。
最终是江清先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教室。
乔贺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孤独地指向她消失的方向。
他不敢上前去。
也不敢上前去找她。
连续三天,乔贺都坐在阿清书店斜对面的咖啡馆。
咖啡续了七杯,却始终没等到合适的时机。
每当江清抬头望向窗外,他就慌忙举起菜单遮脸。
多可笑,曾经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乔总,现在像个偷窥狂。
第四天清晨,他终于在码头堵住了独自进货的江清。
她抱着牛皮纸包裹的新书,海风把碎发吹得纷飞。
乔贺刚迈出半步,却看见她突然绽开笑容,不是礼貌性的,而是眼角会泛起细纹的那种真心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