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疏离的态度,比任何责备都更让刁付宸心口发堵。他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一个从繁华都市逃到这片净土,却又亲手把所有肮脏都带来的笑话。
他正想再说点什么,那头钢铁猛兽的轰鸣声,再次由远及近。
沈思月回来了。
但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她身后跟着两名西装革履的律师,脸上挂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稳操胜券的微笑。
她没有再和黎蔚说半句废话,而是直接让律师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黎小姐,自我介绍一下,从昨天下午四点开始,你脚下这片占地三百亩的山林,以及未来五十年的使用权,都属于我了。
沈思月欣赏着黎蔚脸上终于出现的一丝错愕,心中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查过了,你的民宿是违章建筑,连经营许可证都没有。我现在给你两条路,她伸出两根涂着蔻丹的纤长手指,第一,我给你三天时间,把你这些破木头房子拆了,人滚蛋。第二,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大发慈悲,让你继续留在这里,给我......当个清洁工。
刁付宸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冲上前,一把将黎蔚护在身后,双目赤红地瞪着沈思月: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沈思月笑得花枝乱颤,阿宸,我这是在帮你清理垃圾。这种女人,根本不配站在你身边。
然而,被他护在身后的黎蔚,却轻轻推开了他。
她接过那份厚厚的地契文件,一页一页,看得极其认真。
看完,她抬起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不见半分惊慌,反而漾开了一点极淡的,像是嘲弄的笑意。
沈小姐,你可能误会了什么。
黎蔚转身走进吧台,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也拿出了一沓文件,不轻不重地拍在桌上。
首先,我的民宿,不是违建。这是由国际建筑金奖得主顾清源先生亲手设计的作品,所有建筑许可和产权证明都在这里,产权人,是我。
其次,你说得对,地是你的了,你当然有权让我走。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思月那张开始变得僵硬的脸。
按照《物权法》第二百三十五条,土地所有者有权收回土地,但必须对我名下的合法附着物,进行全额市价赔偿。
黎蔚的指尖,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文件。
我这几栋木屋,主体结构用的是市价每吨三十万的顶级金丝楠木;这间玻璃花房,连同里面的全智能温控滴灌系统,是从荷兰皇家实验室定制的,光是专利费就七百万;哦,对了,还有我院子里这些花花草草,比如你昨天差点踩死的那株兰花,叫‘素冠荷鼎’,上一株的拍卖成交价,是一千五百万。
她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沈思月,慢悠悠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所有东西折算下来,不多,也就两个亿左右。当然,沈小姐家大业大,也可以选择不赔钱。
黎蔚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晨光下,竟带着一丝悲悯。
那就麻烦你,把我的房子,和我的花,一根木头、一片花瓣都不少地,从你的土地上,给我原封不动地——
搬——走。
最后一个字落下,世界死寂。
沈思月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阳光,穿过玻璃花房,静静地洒在黎蔚身上,她整个人,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