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清晨,第一缕熹微的晨光,穿透了后山那终年不散的、厚重的薄雾,为这片死寂的陵园,带来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林渊正在那间简陋的茅草屋前,默默地,收拾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之为行李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除了身上这套已经洗得发白的灰色杂役服,便只剩下那块陪伴了他不知多少岁月的、神秘的混沌石,以及那本被他视若神明、改变了他一生命运的、由不知名兽皮制成的《太初道解》残篇。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既有对即将离开这个庇护了他数月之久的牢笼、走向那片充满未知的、广阔前路的期待与憧憬。
也有一丝,对这份难得的、宁静生活的淡淡不舍。
以及,对那个神秘莫测的、如同鬼魅般的守墓人的......深深的、无法言说的感激。
就在这时,陵园小路的尽头,传来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一名身着青色执事服饰的中年人,出现在了晨雾之中。
与之前那个趾高气扬、恨不得用鼻孔看人的钱执事不同,这位执事,脸上带着一种职业化的、客气的笑容。他的目光,在看到林渊的瞬间,甚至还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与探究。
你,就是林渊吧执事走到近前,开口问道。
林渊点了点头。
执事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由青色玉简制成的、宗门的正式调令,递给了林渊。
奉宗主与战堂长老之命,杂役弟子林渊,即刻起,调往战堂,担任药圃记名弟子一职。此乃你的调令,你即刻收拾行装,凭此调令,去外门弟子处,领取新的身份令牌与宗门服饰,然后,自行前往战堂报道。
执事宣读完调令,又上下打量了林渊一番,似乎想从这个一夜之间,便名动了整个青云宗高层的小小杂役身上,看出些什么三头六臂来。
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眼前这个青年,看起来,依旧是那么的普通,那么的......平平无奇。
林渊平静地,接过了那卷入手微凉的玉简调令。
他的内心,却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知道,这一纸看似简单的调令背后,必然是高磊和苏清影,以及他们背后的师长,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与宗门的其他派系,进行了一场他所不知道的、激烈的博弈之后,才最终为他争取来的结果。
这份情,他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执事在传达完调令之后,便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了。
林渊回到那间小小的茅屋之中,开始一点一点地,抹去自己在这里,生活了数月的所有痕迹。
他看着这间简陋到了极点、甚至有些漏风的茅草屋,这里,曾为他遮蔽了无数个风风雨雨的夜晚。
他又抬起头,望向远处那片在晨雾之中,若隐若现的、连绵不绝的墓碑。
他的心中,竟真的,生出了一丝深深的留恋。
这里,是他前世绝望的终点。
却也是他这一世,新生的起点。
这里,是他真正意义上,踏上那条前无古人、也可能后无来者的、无上修行之路的、最初的道场。
当他将那本兽皮书,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准备最后看一眼这片陵园,便转身离开之时。
一道苍老的、仿佛亘古不变的身影,拄着他那把破旧不堪的扫帚,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守墓人。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很久。
林渊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位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神秘的老人。
他没有多说任何的话语,只是,对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发自内心,充满了最真诚、最纯粹的感激。
前辈,多谢。
守墓人那双浑浊的、仿佛能看穿万古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半晌。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欣慰,有期许,有审视,还有一丝......淡淡的、仿佛在看一个即将远行的、不成器的晚辈般的无奈。
最终,他才缓缓地,开口了。
他那沙哑的、如同枯木摩擦般的声音,在清晨这寂静的陵园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战堂那个地方,龙蛇混杂,利益交错,可比这里,要吵闹得多了。
是龙,还是蛇,就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