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楚小姐！
大家都惊呼出声,距楚云糖最近的瓦西里蹲下身就要去抱她。
但他刚张开双臂,一道黑影已经抢先一步。
江重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臂一抄就将楚云糖打横抱起。
她轻得可怕,纤瘦的身体在他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苍白的脸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让开！他厉声喝退围上来的人群,大步流星往外冲。
顾临予急忙跟上,但江重的速度太快,一眨眼就到了楼下。
黑色路虎在夜色中疾驰,轮胎碾过马路发出刺耳的声响。
江重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接通了顾临予的电话。
老江,你怎么这么快,到哪了电话那头传来顾临予焦急的声音。
在去医院路上。江重从后视镜瞥了眼后座蜷缩的身影,声音压得更低,别让那个俄国佬跟来。他不想看见瓦西里含情脉脉的眼神！
你这是......顾临予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看上楚小姐了
旧识而已。江重冷冷道,却没注意到后座的人睫毛轻轻颤了颤。
楚云糖的手指死死揪住座椅真皮,指节泛白。
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中,那声‘旧识’像把钝刀,一点点剐着她的心脏。
多谢......江律师......顾念旧情。她艰难地支起身子,声音虚弱却清晰,送到医院......就行......
正巧前面红灯。
江重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路面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他转身看向后座,霓虹灯透过车窗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疼成这样还逞强他声音里压着怒意,为了那点钱连命都不要了
楚云糖扯了扯嘴角,冷汗顺着下巴滴落在真皮座椅上：江律师......已经成为了人上人,当然不懂......一阵剧痛袭来,她倒抽着冷气,我们这些......为生计奔波的人的......难处......
江重看着她疼得发青的嘴唇,在绿灯亮起时,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路灯在车窗上拉出长长的光痕,像一道道流逝的流星。
急诊室的蓝白色灯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江重抱着楚云糖冲进大厅时,她的西装外套已经被冷汗浸透。
急性胃穿孔！血压太低！护士掀开她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疤痕,家属去办手续！
楚云糖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江重的手腕：你走......话音未落,她的手指突然松开,整个人彻底陷入昏迷。
楚云糖！江重下意识去拉她,却被赶来的医生隔开。
先生请让一让！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冲向抢救室,需要立刻手术。
江重站在原地,看着抢救室的红灯亮起。
等待的时候,他不停的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墙上的时钟秒针走得异常缓慢,每一格跳动都像在凌迟他的神经。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呛人,他松了松领带,却解不开胸腔里那团越缠越紧的荆棘。
两个小时后,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江重站在走廊阴影里,看着护士推着病床出来。
楚云糖的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手背上插着输液针,透明的液体一滴滴落进血管,像在给一具精致的瓷娃娃注入生机。
你是家属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板着脸把化验单递给他,看看这些数据！
血红蛋白只有80,白蛋白低到25,维生素D几乎检测不到！医生的手指在纸面上敲得咚咚响,真不敢相信这年头还能见到营养不良到这种程度的年轻人。
江重盯着化验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箭头,指节捏得发白。
怎么会这样
她以前做楚家大小姐的时候,每次体检都是合格的,从没出现过营养不良的问题。
就算楚家倾覆后负债累累,她也嫁给了宋阳。
宋阳可是她多年的倾慕者,哪怕他们后面离婚了,也不该到这种地步。
他想起会所里她喝下的那杯杯烈酒,想起她强撑着与瓦西里对唱时颤抖的指尖,想起她西装下瘦得惊人的腰肢,骤然捏紧了拳头。
这些年,她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好好照顾她。医生的语气缓和了些,再这样下去,迟早出大问题。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监护仪的滴答声。
江重坐在床边,目光一寸寸描摹着楚云糖的睡颜。
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两片枯萎的蝶翼,唇色淡得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
他忍不住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触感冰凉。
六年了。
他以为自己恨透了这个女人。
恨她背叛他们的承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转嫁他人。
恨她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恨她一个解释都没有。
可此刻看着她虚弱的样子,胸腔里翻涌的却全是酸涩的疼惜。
指腹不自觉抚上她干裂的唇瓣,江重俯下身,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突然僵住。
他在干什么这个背叛过他的女人,这个为钱可以陪酒卖笑的女人,凭什么还能让他失控
可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熟悉的淡香。
这唇,他曾亲吻过无数次。
想到六年前那些幸福又荒唐的日子,他的理智彻底崩断,轻轻贴上那两片苍白的唇。
熟悉的感觉让他沉醉不已。
手机铃声突然在病房里响起。
江重猛地直起身,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陆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