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女儿番外
我叫袁元。
在我二十八年的生活里,遇到过很多印象深刻的人。
但无一例外,都像我的母亲。
第一次见是在我两岁时,她一头长卷发,对着我笑。
我妈妈好漂亮,也好温柔。
可她不理我,我想找她,我哭得晕了过去。
醒来时,却是外婆在为我换湿掉的衣服,我好高兴：
我看见妈妈了,妈妈来了！
外婆满脸惊恐,把我毒打了一顿,并不许我再提,提一次,打一次。
他们都说是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我。
我只敢晚上在被窝里哭,在心里偷偷想她。
外婆不想花钱,让我去读幼儿园。
邻居阿姨掏了钱,送我和她女儿同时入学。
她女儿是我最好的朋友。
虽然她以前也不爱和我玩,怪我抢走了她妈妈。
但后来,她夸我名字好听,是圆圆满满。
我没好意思告诉她,外婆说是祝愿舅母能生出二儿。
她还帮我换掉了好难吃的青椒,鼓励我去找老师换汗湿的背心。
教我想要什么,就主动争取。
她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女孩。
我第二天找她玩,她依旧对我冷冰冰的。
可我不信,我已经见过那么好的她了,所以我努力和她交流,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
但她好像失忆了,自己都不记得和我说过的话了。
小学入学当天,我忍着紧张努力表现,真的选上了班长。
抬头就看见,一个六年级的姐姐对我笑。
那笑容好熟悉,但我实在没印象,在哪里见过。
她送了我好多文具,我好开心,终于不能求表弟送我旧笔了,我也给她送了画,偷偷放了一张,我和妈妈的画。
莫名觉得是和妈妈很像。
我应该是,想妈妈想疯了。
她给我讲了很多,但结结巴巴的,说得很辛苦。
我听不太懂,心里却慢慢安宁下来。
我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外婆这样,我要去认识更多人,学习更多事,找到让我舒服的环境。
我在课上不放过每分钟,每次都是年级第一,我想去更好的学校看看,好学校的老师同学是怎样的。
课下也经常,去找各个老师请教,我发现每个老师,都和外婆不一样。
外婆骂我的,老师都夸我做得好。
她们还打电话给外婆,让外婆多支持关心我。
外婆终于不打骂我了。
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初中,这次是舅舅,不想花钱让我上学。
但是学校免了学杂费,去读书每个月还给补贴,舅舅拿走补贴就同意了。
我开始在学校寄宿,他们也似乎忘掉了,还有我这个人。
我开始明白,外婆外公舅舅舅母和表弟她们才是一家人,而我是累赘,是巴不得甩掉的包袱。
外面不招童工。
我就出价帮同学们写作业,补课。
靠着我年级第一名的实力,终于不用为吃饭发愁了。
但我又遇到了新的苦恼。
老师给我们上过生理课,但面对真实出现的身体变化,还是难以启齿。
我没想到,这种连我最好朋友,都无法说出口的事情,我会和一个陌生的中年伯伯聊起来。
他跟我讲的好仔细。
我当时看着他。
差点脱口而出一个荒唐的念头：你好像我妈妈。
真的可笑。
这怎么,可能呢
但这确实如此。
我慌不择路的选择逃跑了。
回到教室,却心神不宁,又匆匆跑出来寻他,却再没找见过那个身影。
但我感觉我胆子越来越大。
后来一个男生,又在我拿卫生巾去厕所时,嘲笑我。
我直接把卫生巾,拍在了他的脸上。
全班都沉默了。
那个男生却被吓哭了。
班上越来越多的女生像我这样做,再也没有人敢笑我们。
我以中考全县前三的成绩,进入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在老师们的严禁制止下,我恋爱了。
过了很快乐的一段时间,但因为和他的情绪波动,我成绩下降两百名时。
我猛然回想起了,当年中年伯伯给我说的话。
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我要去更远更大的地方看看。
我依旧和谈恋爱,但我已经,完全找到了自己的重心。
高三下册,我在公园里遇见了一位奶奶。
她笑盈盈的和我聊天。
我却无比确定。
那个荒唐的念头并不荒唐。
就是她呀。
我的妈妈。
我害怕相认。
我不知道,相认后会出现什么后果。
她一次又一次来到我身边,是否会受到影响
于是我和她说。
您要为自己考虑,当女儿和妈妈二选一的时候,我希望我的妈妈,能选择她自己。
她可能不知道。
我已经看见,她在隐隐消失的双腿,呈现出透明的灵魂模样。
我忍不住,找借口离开。
却躲在树后。
看着她消失的样子,哭得泣不成声。
我在非常优秀的大学,度过了极其充实的四年。
那个小镇姑娘,真正的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在导师的极力推荐下,我来到英国留学。
冥冥之中,在原本不想出门的暴雨夜,我出了门。
去捡回一只小猫。
以后就我俩,相依为命吧。
我期待的想着。
她却用她温暖的小爪,陪着我看完了,《遗愿清单》。
原来我的妈妈,这次虚弱得,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
那我下次还能再遇见你吗
我留意着生活中的,每一个生物。
却从未再次找到,那种熟悉的感觉。
我想,
妈妈可能已经投胎了吧。
那我们下辈子会是什么关系呢
是会变成朋友,还是继续当母女。
那下辈子,
我要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