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魏静贤上前行礼。
司烨挑眉看他:告了几日病假,终于舍得从外面回来了
宫里有头有脸的太监,大都在宫外置了宅子,有的还在外面娶了媳妇,除去当职的日子,他们回到私宅,和寻常人过日子一样。
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不过,魏静贤的宅子是司烨亲赐的官宅。比寻常官员的府宅,要气派许多。
这会儿魏静贤朝他笑笑:微臣这几日虽告了病假,可也没闲着。
说着,双手呈来一本册子。
司烨打开看了眼,嘴角微勾:不错,算你立了件大功。朕赏你点什么好呢
他撩起眼皮,打量着魏静贤:要不,朕赏你个女人
魏静贤垂下眼脸,朝他弯下腰:谢陛下赏赐,微臣还真看上一名女子。说着,又顿了下:就是······不敢说。
闻言,司烨唇角轻勾,眉眼间似含着宽和的笑,又似乎一片凉薄。
说说看,你看上谁了他语调听着平缓,声音却如同廊外氤氲的雨气,带了丝凉意。
当魏静贤说出江如茵三个字时,司烨面色一凛!
一股无形的冷压,让在场的人都不由的发憷!
张德全的目光在司烨和魏静贤之间来回扫视。
惊讶之余,又暗自思忖,江如茵是秀女,即便没承宠,也是陛下的女人。
魏静贤竟敢和陛下提这种要求,他不想活了吗
又联想到江如茵和盛妩的关系,以及陛下让江如茵进宫的用意。
张德全看向魏静贤的眼神不由得深了深,他都能想明白的事,司烨定然更清楚。
只见司烨慢慢转动拇指上的碧玺扳指,冷笑:脑袋不想要了
陛下恕罪。魏静贤跪下来:微臣是真心爱慕江如茵。
收到白玉春的信,魏静贤就连夜往京都赶,路上跑死一匹马,片刻不敢歇。
他了解盛妩的性子,一旦犯起倔。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也知道她绝食,是为了逼司烨放人。
只是,司烨不是受胁迫之人。
他一旦知道盛妩不惜用命来换取江如茵的自由,不仅不会放江如茵。反而会拿江如茵的命逼盛妩向他妥协。
这样盛妩只会更痛苦。
魏静贤不忍心。
只能用自己半条命和司烨赌一把,赢了他带江如茵出宫。再寻个不伤及她名声的借口,放她归家。
输了,司烨也不会杀自己,至少在那个人死之前,自己这条命对他还有用。
魏静贤跪在潮湿冰冷的地上,腰背依旧挺直。宛如青松傲立于风雪之中。
太监没个太监样,张德全最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又想到魏静贤的脑袋保不住了。这十二监之首的位置就是自己的。张德全心中暗喜。
却见司烨轻嗤一声:人可以给你。
张德全瞬间垮了脸,陛下竟这般纵容他刚要开口抗辩,却见司烨嘴角忽地勾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那笑容在夜色与雷光的交织下显得格外阴鸷:不过,朕要亲眼看看,你到底有多爱慕江如茵。
此时天边恰好一道惊雷闪过,银白的光芒将司烨的脸照的越发冷峻。
朕赐你一丈红,撑过去,明日就可去储秀宫领人。当然,挺不过去,也可以随时叫停,不过,这人你别想带走。
魏静贤默默握紧身侧的手:微臣......叩谢天恩。
暴雨倾天而下,乾清宫的玉阶上,行刑的太监,高举着板子,魏静贤紧咬牙关,板子落下的瞬间,发出闷沉的响声。
邓女官站在檐下,雨水溅湿了她的衣角,鞋子。她恍若不觉,只眼眶通红的看着魏静贤。
那板子每落一下,邓女官的心就剧烈疼一下。
只觉那板子打在魏静贤身上,比打在她身上还要疼。
她知道魏静贤这么做是为了盛妩,可这些真的只是因为盛妩救过他的命吗
邓女官感觉透不过气来,甚至一想到那种可能,胸口就生出一种窒息感。
夜风裹着雨扑面而来,一股淡淡血腥味弥漫开来。
邓女官心神一震。
下一秒,转身就往偏殿跑。
刚到殿门,就被身后追来的白玉春一把拽住。
松手。
干爹说了,这事不能告诉盛夫人。白玉春死死抓着她的手,声音坚定。
受过一丈红的人,不死也残。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我做不到。邓女官失控的大喊。
白玉春怕声音传到偏殿里,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相信我,干爹不会死。
说着,硬是将邓女官拽出偏殿。
东厢阁内,司烨半倚隐几,一腿屈起,持杯的手肘支于膝上。广袖垂落如流云。
此刻瞧着面上没什么情绪,张德全却凭直觉感知到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谁要往前凑,一准的倒大霉。
却偏就有那不长眼的倒霉蛋,硬往跟前凑。
敬事房的总管双手捧着银盘,里面摆着几个绿头牌,跪在司烨跟前儿,俯首恭敬道:陛下,请翻绿头牌。
司烨冷眸扫去,一把挥落银盘,顺带还扇了敬事房总管的脸。
银盘落地的清脆声响还在殿内回荡,司烨阴沉着脸:滚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来。
敬事房总管慌忙捡起绿头牌,接着又连滚带爬地出了殿门。
张德全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动也不敢动,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
却忽然听他再次开口:告诉行刑的人,打残了打死了,朕要他们赔。
张德全一怔!
心知他十二监之首的心愿又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