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月光归来
婚礼当天,霍临川的白月光割腕了。
他丢下我奔向医院,留下满堂宾客窃窃私语。
三年婚姻,他睡客房,我独守空房。
直到白月光回国住进主卧,他命我让出婚房。
她身体不好,需要阳光充足的房间。
我笑着递上离婚协议:巧了,我身体也不好。
看见你们这对渣男贱女就心绞痛。
他撕碎协议冷笑:你这种女人,也配提离婚
后来我消失无踪,霍临川疯了一样翻遍全城。
他跪在雨里求我回家时,我正和新男友在阳台种蓝雪花。
老婆,你前夫好像条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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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冷眼旁观
啧,那就是霍太太看着……也就那样啊。
嘘!小声点!霍总还在呢!
怕什么谁不知道霍总娶她是因为老爷子逼的三年了,肚子都没动静,霍总连她房门都不进,住客房的!摆设都比她有用。
摆设还好看呢!她占着霍太太的名分有什么用还不是连林薇薇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听说林小姐要回国了……
真的假的那这位……噗……
刺耳的窃笑声,混着香槟杯清脆的碰撞声,像细密的针,扎在苏晚的耳膜上。她端着一小碟精致的点心,指尖却微微发凉,几乎要握不住那描金的骨瓷碟沿。
这里是霍氏集团周年庆酒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芒过于璀璨,晃得人有些眩晕。苏晚身上穿着当季高定礼服,剪裁完美地贴合着她纤细的腰线,珍珠光泽的缎面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可这身昂贵的行头,裹住的不过是一具空洞的躯壳。
她像个格格不入的展品,被摆放在霍临川身边,供人观赏,也供人评判。
那些刻意压低了却依旧能钻进耳朵的议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怜悯,早已不是第一次听见。三年,足够让整个海城的上流圈子都知晓,她苏晚,这个霍临川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霍家、在霍临川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分量。
一个用钱和权势堆砌出来的,美丽却毫无灵魂的花瓶。一个挡在霍临川心尖白月光林薇薇面前的,碍眼的障碍物。
她微微垂着眼睫,目光落在碟子里那块做成玫瑰形状的慕斯蛋糕上,粉嫩的颜色,甜腻得有些发齁。胃里一阵翻搅,不是因为这甜点,而是因为周遭那些无处不在的、黏腻又冰冷的视线。
不舒服
身旁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醇厚,却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霍临川正与人交谈,西装革履,身姿挺拔,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如同精心雕琢的玉像。他并未看她,只是随意地丢过来一句问询,更像是出于一种社交场合必要的、维持体面的敷衍。
苏晚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映着水晶灯细碎的光,却没有半分属于她的倒影。只有一片漠然的漆黑。
有点闷。她轻声回答,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不想泄露一丝一毫的软弱。
霍临川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随即又转回刚才的谈话对象,语气淡漠:忍一忍,酒会快结束了。
他甚至懒得问她要不要去旁边休息,或者干脆离开。在他眼里,她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站在这里,完成霍太太这个身份赋予她的表演任务。至于她的感受那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苏晚捏着碟子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尖用力到微微泛白。心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闷闷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隐秘的痛楚。她看着他线条冷峻完美的下颌,看着他漫不经心应付旁人的姿态,恍惚间,眼前奢华的场景褪色、扭曲。
时间猛地倒流,拉扯着她,跌回到三年前那个同样令人窒息、却更加刻骨铭心的午后。
***
3
婚礼惊变
阳光,是那种毫无遮挡的、灼人的亮白。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肆无忌惮地泼洒在圣洁的教堂里。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百合与玫瑰混合的香气,甜得有些发腻。洁白的纱幔垂落,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梦幻的光晕。宾客云集,衣香鬓影,低声的交谈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带着祝福,也带着探究。
苏晚穿着那件由顶级设计师耗费数月手工缝制的婚纱,繁复精致的蕾丝与曳地的头纱让她看起来像个易碎的琉璃娃娃。她站在教堂那扇沉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门前,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白玫瑰,指尖冰凉,掌心却全是黏腻的冷汗。
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好奇的、羡慕的、审视的、或许还有等着看笑话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背脊,试图压下心头那疯狂擂鼓般的悸动。
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管风琴庄严而宏大的乐声瞬间倾泻而出,淹没了所有细碎的声响。长长的红毯尽头,站着她的新郎。
霍临川。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英俊得无可挑剔。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他站在那里,如同掌控一切的王者,目光穿透长长的红毯,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晚的心,在那一刹那几乎停止了跳动。她强迫自己迈开脚步,一步,又一步,踩在柔软的红毯上,走向那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婚纱长长的后摆被两个花童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拖着一条沉重的枷锁。
近了。
更近了。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里面却平静无波,没有新郎该有的期待与喜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昂贵的物品,而不是即将与他共度余生的妻子。
终于,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司仪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祝福的意味。
霍临川先生,你是否愿意娶苏晚小姐为妻,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霍临川薄唇微启,那冷淡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即将吐出那个愿意。
就在这时——
一阵尖锐得几乎要划破教堂穹顶的手机铃声,突兀地、蛮横地撕碎了庄严的乐声和司仪的祝词!
叮铃铃——叮铃铃——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新人身上移开,惊愕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看到霍临川的脸色骤然一变,那种平静的漠然被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焦灼取代。他甚至没有看苏晚一眼,手忙脚乱地探手入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失态的急切。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闪烁的来电显示,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晚的视网膜上。
屏幕上清晰地映着两个字:薇薇。
林薇薇。
霍临川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接听键。他甚至没有避开众人,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清晰可闻,带着哭腔,虚弱又绝望,如同垂死挣扎的小兽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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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川哥……对不起……我撑不住了……真的好痛……血……好多血……
轰隆——
苏晚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了。教堂里华美的穹顶、璀璨的水晶灯、宾客们惊诧的脸……所有的一切都扭曲、旋转,最终化为一片令人作呕的空白。只有林薇薇那凄楚绝望的声音,还有霍临川脸上那从未对她展现过的、惊惶到近乎碎裂的表情,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薇薇!别做傻事!你在哪告诉我!薇薇!霍临川对着电话低吼,声音是苏晚从未听过的紧绷和恐惧,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下一秒,霍临川猛地挂断电话,他甚至没有再看苏晚一眼,仿佛站在他面前这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他猛地转身,昂贵的皮鞋踩在红毯上,发出急促而沉重的闷响,不顾一切地朝着教堂大门的方向冲去!
那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撞开了挡在面前惊愕的宾客,撞碎了教堂里所有虚假的圣洁与祝福。
霍先生!婚礼还没完成!司仪震惊地喊道。
霍临川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像一道黑色的飓风,眨眼间就消失在那扇被阳光笼罩的门口。只留下满堂死寂的宾客,和一片狼藉的尴尬。
阳光依旧刺眼,百合与玫瑰的香气甜腻得令人窒息。管风琴早已停止了演奏,偌大的教堂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怜悯、嘲弄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苏晚身上。
她孤零零地站在红毯尽头,穿着那身价值连城、却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的婚纱。手里的白玫瑰沉甸甸的,花瓣似乎都在瞬间失去了水分,变得灰败。头纱垂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却遮不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和那瞬间褪尽血色的脸颊。
她像一尊被遗弃在祭坛上的、没有生命的玩偶。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承受着那些目光无声的凌迟。那些窃窃私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再次窸窸窣窣地响起,比刚才酒会上的更加清晰、更加恶毒,肆无忌惮地钻进她的耳朵。
……天啊,霍总就这么跑了为了林薇薇
啧,我就说嘛,霍家老爷子硬塞的女人,怎么比得上霍总心尖上的那位
林薇薇这一手‘割腕’真是时候啊,啧,够狠!
新娘子这下可真是……脸都丢到太平洋了……
看她那样,啧啧,真可怜……不过也是活该,没那个命,偏要占那个位子……
那些声音,像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涌来,试图将她彻底淹没。苏晚只觉得浑身冰冷,连指尖都冻得麻木。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口。她死死咬住下唇,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当场失态地呕吐出来。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浓郁的铁锈味,是嘴唇被咬破了。
她挺直着背脊,像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囚徒,承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同情或鄙夷的注视。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旋转、模糊,只剩下霍临川决然离去的背影,和林薇薇那通电话里绝望的哭诉,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重放。
直到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带着安抚的温度,轻轻按在了她冰凉颤抖的手背上。
是霍老爷子。
老人威严的脸上布满寒霜,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那些嘈杂的议论声瞬间低了下去。他看向苏晚的目光带着复杂,有怒其不争,也有无奈的心疼。
丫头,霍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委屈你了。先回去。
这句话,像一根救命的稻草,将苏晚从溺毙的边缘暂时拉回。她僵硬地点了点头,在管家和佣人无声的簇拥下,像一个提线木偶般,拖着沉重的婚纱,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出了那间充斥着巨大羞辱的教堂。
身后的议论声,在她踏出教堂大门的那一刻,如同解除了封印,轰然炸响。
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
4
决裂时刻
……苏晚
低沉微冷的声线,将苏晚猛地从三年前那场冰冷的噩梦中拽回现实。指尖的冰凉触感还在,心口的窒闷感也依旧清晰。
她回过神,发现手中的骨瓷碟不知何时已经被霍临川抽走了。他正皱着眉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审视,仿佛在探究她刚才短暂的失神是否又是某种拙劣的、试图引起他注意的把戏。
发什么呆他语气冷淡,带着惯有的不耐,酒会结束了。
周围的喧嚣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宾客们陆续离场,侍者正安静地收拾着残局。璀璨的水晶灯依旧亮着,却照得偌大的宴会厅空旷又冷清。
苏晚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她需要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充满令人窒息回忆的地方。胃里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霍临川没再看她,径直转身,迈开长腿朝着宴会厅出口走去,步伐沉稳而疏离。苏晚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保持着这三年婚姻里早已习惯的、不远不近的界限。
司机早已将车停在门口。霍临川拉开车门,动作利落,却没有任何等待或搀扶的意思。苏晚沉默地坐进后座另一侧,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凉的夜风,也隔绝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车厢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昂贵的气息,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霍临川靠坐在他那边的车窗旁,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苏晚则紧紧贴着另一侧的车门,身体微微蜷缩,视线落在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影上,眼神空洞。
两人之间,隔着足以再坐下两个人的距离。沉默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蔓延,将狭小的空间彻底填满。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轮胎摩擦路面的声音,单调地重复着。
这沉默,就是他们婚姻最真实的注脚。
车子平稳地驶入半山别墅区,最终停在那座奢华而冰冷的建筑前。灯火通明,却毫无暖意。
霍临川率先下车,没有回头。苏晚默默地跟着。
踏入玄关,佣人恭敬地接过霍临川脱下的西装外套。他换了鞋,径直走向客厅,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苏晚也换好鞋,走向与他相反的方向——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
等等。霍临川的声音突然响起,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的脚步顿住,心头莫名一跳,却没有回头。这反常的停顿意味着什么她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
薇薇回国了。霍临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公事,她的身体需要静养,医生建议住在阳光充足、环境安静的地方。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硬,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客厅中央那个高大的身影。他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精心打理却毫无生气的花园夜景。他的姿态依旧挺拔、掌控一切,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冰冷裁决。
明天,你把主卧收拾出来。霍临川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晚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居高临下的命令,你搬到隔壁的客房去。那间采光更好,也更安静,适合薇薇休养。
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苏晚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冲撞的声音,听到了心脏被无形重锤狠狠砸中的闷响。
三年。
一千多个日夜。
她守着这个冰冷空旷的家,守着那间徒有虚名的主卧。他住在客房,界限分明。她像个寄居的客人,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吞咽下所有的难堪。
她以为自己早已麻木,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和不公。可当这最后一层遮羞布,被他用如此轻描淡写、理所当然的方式亲手撕开时,那股积压了三年的、混杂着绝望、愤怒、屈辱和冰冷的恨意,如同沉睡的火山,终于被彻底点燃!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苏晚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却反常地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她看着霍临川,看着这个法律上称之为丈夫的男人,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深不见底,却又燃烧着能焚毁一切的火焰。
她没有质问,没有哭闹,没有像三年前在教堂里那样,只能无助地承受。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然后,在霍临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她爆发或哀求的目光中,缓缓地、坚定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巧精致的晚宴包里,抽出了一份折叠整齐的文件。
纸张很薄,在明亮的灯光下,边缘折射出一点冷硬的光。
苏晚向前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她走到霍临川面前,将那几页纸递了过去,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不用收拾了。她的声音响起,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封千里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空旷得可怕的客厅里,正好,我这里也有东西需要你签字。
霍临川的眉头瞬间拧紧,目光锐利地扫过递到眼前的纸张。当他的视线捕捉到文件顶端那几个加粗的、无比刺眼的黑体字时,他脸上那惯有的、掌控一切的冷漠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那赫然是——
**离婚协议书。**
苏晚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和随即涌起的、被冒犯的冰冷怒意,唇角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却依旧没有丝毫暖意。她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他难得一见的失态,然后,用那种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霍先生,巧了。我身体也不好。
看见你们这对渣男贱女……
她的目光扫过霍临川瞬间阴沉如暴风雨前夕的脸,又仿佛穿透墙壁,落在了那间即将迎来新主人的主卧上,声音清晰而冰冷地落下最后一句:
……就心绞痛。
***
5
离婚风暴
空气,死寂。
那份薄薄的离婚协议书悬在两人之间,像一道无形的、却锋利无比的界碑。
霍临川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被一种山雨欲来的、极具压迫感的阴沉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苏晚,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怒和被冒犯的冰冷火焰,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你说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裹着寒气,仿佛淬了冰渣。
苏晚迎着他足以冻死人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任何惧色,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那份平静之下,是三年积压的寒冰终于破开水面,露出的决绝棱角。她没有退缩,捏着协议的手指甚至更稳了些。
我说,她清晰地重复,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刮过寂静的客厅,离婚。霍临川,我们结束这场可笑的联姻。
结束霍临川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森冷的弧度,带着浓烈的嘲讽和居高临下的鄙夷。他猛地抬手,没有去接那份协议,而是带着一股狂暴的怒意,狠狠地、一把将苏晚手中的文件打落!
啪!
纸张脱手飞出,在空中散开,如同被撕碎的蝴蝶,凄惶地飘落在地板上,白色的纸页映着冷硬的大理石,刺眼无比。
苏晚!霍临川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将苏晚笼罩在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里。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几乎凝成实质,目光锐利如刀,死死钉在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上,谁给你的胆子,跟我提离婚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怒意和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仿佛她刚才的举动,是对他权威最严重的挑衅。
你以为你是谁他逼近,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苏晚的额发,那眼神像是要将她剥皮拆骨,占着霍太太的位置三年,享受了霍家带给你的一切优渥和风光,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刻骨的轻蔑:怎么看到薇薇回来,知道自己的位置坐不稳了,就想用离婚来拿乔想试探我的底线还是……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找出她虚伪的证据,想用这种手段,最后再捞一笔大的
收起你那套欲擒故纵的把戏!霍临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冷酷,你这种女人,也配提离婚
我霍临川的妻子,只有丧偶,没有离异!
最后几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落,在空旷的客厅里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只有丧偶,没有离异!这八个字,宣告着他绝对的掌控权,也彻底堵死了苏晚任何想要逃离的路径。
佣人们早已吓得躲回了自己的房间,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苏晚站在原地,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怒火和羞辱。被他打落纸张时带起的风拂过脸颊,带着他指尖残留的冷意。散落在地的离婚协议,像一地狼藉的羽毛,无声地诉说着她刚刚的不自量力。
然而,出乎霍临川的意料,苏晚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崩溃、哭泣、或者歇斯底里地辩解。她甚至没有弯腰去捡那些散落的纸。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再次迎上他那双盛满怒火的、如同深渊般的眼睛。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泪光,也没有丝毫的惧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以及沉寂之下,那几乎要破冰而出的、冰冷的嘲讽和……怜悯
是的,怜悯。那眼神清晰地传达着:霍临川,你真可怜。
霍先生,苏晚开口了,声音平静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温柔的语调,却比刚才的冰冷更让人心头发寒,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她微微歪着头,像是在看一个执迷不悟的孩子,眼神里那点怜悯愈发明显。
我提离婚,不是在跟你商量,更不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她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协议,像是在看一堆废纸,我只是在通知你。
她顿了顿,唇边那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
至于这位置……她的视线缓缓移向二楼主卧紧闭的房门,又落回霍临川那张因暴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英俊面孔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一个你连碰都不屑于碰的位置,一个你随时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让我滚出去的位置……
苏晚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空洞,带着无尽的悲凉和决绝。
你以为,我苏晚,还会稀罕吗
话音落下,她没有再看霍临川一眼,也没有去管地上散落的离婚协议。她挺直了背脊,像一个终于卸下了沉重枷锁的战士,转身,踩着那双细跟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坚定而孤傲地朝着通往二楼客房的楼梯走去。
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嗒、嗒声,在死寂的客厅里回荡,如同敲响了某种终局的丧钟。
霍临川站在原地,如同一尊被怒火冻结的雕像。他死死地盯着苏晚决绝上楼的背影,看着她纤细却挺直的脊梁,看着她消失在楼梯转角。
地上散落的离婚协议纸张,在明亮的灯光下,白得刺眼。那句我苏晚,还会稀罕吗如同魔咒,一遍遍在他耳边回响。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暴怒和被彻底挑衅的失控感,如同毒藤般疯狂地缠绕住他的心脏。他猛地一脚,狠狠踹在旁边那张昂贵的红木矮几上!
哐当——!
矮几应声翻倒,上面价值不菲的水晶烟灰缸和装饰品摔落在地,发出一片刺耳的碎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