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酵,仅仅用了三个小时。
傍晚六点,正值下班高峰期,林雨晴的公司因为抄袭一事登上A市头条。
最近几年,淋雨(林雨)设计公司可谓是异军突起,其发展速度仿佛一颗流星,在同阶段的所有公司中,鹤立鸡群。
不光是令人咋舌的发展速度,它的名声更是好到夸张。
成立至今,淋雨设计公司没有一条负面新闻!
这一切的背后,完全得益于我和我法务团队的努力。
每当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我都会竭尽全力、第一时间出手解决。
这样做,为的是让林雨晴舒心。
那时的我,看不得林雨晴因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
现在看来,这一切全都是笑话……
我任劳任怨的付出,竟然成了我被出轨的助燃剂,我家庭破碎的导火索!
我,当之无愧的小丑!
所以,当抄袭首次和“淋雨设计”挂钩,自然引起了公众关注。
此时的我,已经和瑾萱姐换了衣服,在某条胡同内的苍蝇小馆吃饭。
这里承载着独属于我和瑾萱姐的记忆,有苦有甜,有酸有辣……
我心想,如果没有遇到林雨晴,我应该会和瑾萱姐……
木已成舟,“如果”只存在于幻想之中。
正如瑾萱姐所说,人应该向前看,而不是活在过去。
但我还是好奇,为什么瑾萱姐永远不提自己的丈夫?为什么小暖眉眼间的神韵和瑾萱姐大相径庭?
我自己有两个女儿,即便林雨晴再不喜欢媛媛,但媛媛眉眼间的神韵和林雨晴如出一辙。
外人一眼便可以看出,这是母女。
我将疑惑埋在心底,生怕因为唐突毁掉自己人世间最后的羁绊。
除了瑾萱姐,在人世间,我无亲无友。
“景澈,开心吗?对林雨晴来说,这可是大事,有她头痛的时候。”
“还好。”我强颜欢笑,没曾想昔日夫妻反目成仇、置对方于死地的新闻,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我忽然觉得我可怜、可悲又可笑。
如果时间能重来,那该多好?
我恍神间,手背被她握住。
她的手心温润,让我心头异样感涌起。
我神色复杂,仿佛未经世事的小男生,手足无措。
“小澈,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和姐姐说,好吗?不要一个人埋在心底。”
小澈是我的乳名,更是瑾萱姐从小打到对我的爱称。
我心一颤,想起以前和瑾萱姐的种种,温馨、青涩、美好。
“嗯。”
瑾萱姐并没有放开我的手,而是用指腹轻轻划过我的手背,轻声问:“你淋了雨坐在地上,很容易着凉,现在身体难受吗?”
我耳根子发烫,一时哑然,轻轻摇了摇头,“不难受……你这样……姐夫……不介意吗?”
瑾萱姐忽然掩嘴轻笑,看向我的目光带有一丝揶揄。
“你猜?”
我尴尬一笑,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让我良心受责。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我岂不是成为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周泽辉?
我连忙缩回手,开始刻意疏远秦瑾萱。
只有自己淋过雨,才会感同身受,为别人撑伞。
秦瑾萱也不气恼,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我。
我如坐针毡,拘谨、四肢僵硬。
我不饿,但为了缓解尴尬,强迫自己嘴巴不停。
天色渐晚,我提议独自回家,却遭到了秦瑾萱的拒绝。
我左右为难,但还是上了车,但这次,我坐在了后排。
车上,秦瑾萱数次想要和我说话,都被我敷衍回绝。
秦瑾萱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似是坏笑、似是嘲笑,总之“不怀好意”。
一路无话,汽车抵达我租房的小区。
“谢谢你,瑾萱姐。”
我刚打开车门,准备逃离现场,却被秦瑾萱喊住:“陆景澈!”
我闻声扭头,惶恐、不知所以。
秦瑾萱微微一笑,“我未婚,从来没有离异过的未婚。”
“啊?”秦瑾萱的话犹如晴天霹雳,我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我的心中有太多疑问。
“下车!”
我犹如傀儡,下车、关门,然后看着汽车绝尘而去。
我的脑袋依旧处于混沌状态,我特别想知道小暖怎么来的?
虽然神韵不同,但鼻嘴脸型却又毫无二致……
经历过感情的挫折,我变得敏感自卑。
我缺乏自信,即使我深知瑾萱姐不会撒谎,但还是忍不住瞎想。
万一瑾萱姐骗人呢?
万一瑾萱姐的丈夫和我一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我是感情上的矮子,即使瑾萱姐说得如此明显,我依旧不敢相信。
瑾萱姐单身至今,对我来说,太过魔幻。
次日一早,我收到了林雨晴的消息。
“阿澈,公司最近出了事,你能来一趟吗?”
“阿澈,不是我食言,是确实有急事。”
“阿澈,我需要你的帮助……”
五个未接电话,二十多条未读微信,让我冷笑一声。
以林雨晴的性格,离婚的计划多半泡汤。
眼不见心不烦,我直接将林雨晴拉黑。
在她的眼里,我是用起来十分顺手的备胎,用时想起,不用时一脚踢开。
而以前懦弱的我,竟然乐此不疲!
不求回报、只为付出,这一切的报应,都是我应得的。
龟男,自古以来遭人唾弃。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仅仅是开始,林雨晴的报应还在后头!
我抵达公司,忽然接到了陈医生的电话。
“陆先生,您妻子来找过我,问我媛媛的近况。”
“陈医生,你怎么说的?”
“按照你的嘱托,我告诉她媛媛被你接走,当时您太太很生气。”
我心稍安,“麻烦了,过一段时间,我会亲自登门感谢。”
电话挂断,我讽笑一声。
距离媛媛去世已经二十多天,林雨晴这才想起她还有媛媛这个女儿。
我为媛媛感到不值!
从懂事伊始,媛媛便极度渴望母爱。
不同于陆思琪的自私任性,媛媛十分善良懂事。
即使被林雨晴刻意疏忽冷落,依旧微笑着喊她妈妈,以求得到她的“原谅”。
媛媛语气中的苦涩失落,不仅没能唤醒林雨晴的良知,反而遭到了林雨晴厌烦的嫌弃。
我记得林雨晴生下媛媛后,她是有母乳的。
但当她得知媛媛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时,宁愿将母乳浪费,也拒绝喂奶。
我数次的劝阻,反而让她更加叛逆、一意孤行。
身体本就不好的媛媛,竟然还是喝奶粉长大……
天知道,当初媛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有多绝望,更不必说在绝望中死去。
我祈祷媛媛可以投胎在一个幸福平凡的家庭,哪怕这个家庭为生计而四处奔波。
我长呼一口气,将售卖公司的事情提上日程。
公司由我百分百持股,倒是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A市教培的龙头企业,每年都想以高价收购我的公司。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誓要闯出一番天地,自然没有答应。
这一拒绝,便遭到了它的打压、针对,我在A市中夹缝生存,坚持这么多年没有倒闭,已是奇迹。
这算得上“仇”,但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思来想去,我还是与他们老总进行联系。
究其根本只有一个原因,他给出的价格更高。
并且,他对我的公司足够渴望,他看中了我的场地、生源、老师、教学模式……
教培是有地域性的,我的招牌在开发区生根发芽,他扩张不进来,而在A市其他地区,我也无力扩张出去……
十块蛋糕,他吃五块,我只能吃一块,但靠这一块蛋糕,足以让我偏安一隅。
我相信,只要我真心想卖,他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价格。
同时,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我的员工不会因此失业,他收购的内容包括员工合同。
一个电话,便敲定了面谈时间——明晚七点,A市大酒店。
担心引起恐慌,我没有第一时间向员工宣布,而是先看看对方老总的诚意。
临近中午,我接到了秦瑾萱的电话。
“今天下午有没有空?陪我去商场给小暖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