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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告别仪式在三天后进行。
告别厅被布置得异常隆重。
纯白的花圈堆叠如山,挽联上写着虚伪的沉痛悼念和音容宛在。
下方,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沈家的亲朋故旧,生意伙伴,媒体记者......
他们个个衣着考究,神情肃穆,仿佛真的在送别一位至亲。
白布下,是我。
沈念。
沈司珩站在骨灰盒旁。
沈婉儿依偎在他身侧,穿着一身素雅的黑色连衣裙,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却掩饰不住那份刻意的苍白和柔弱。
沈父沈母坐在前排的椅子上。
沈母头上还缠着绷带,脸上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和惊魂未定的余悸。
整个告别厅的气氛压抑而诡异,与其说是哀悼,不如说是一场等待宣判前的死寂。
......沈念女士的一生,短暂而坎坷......虽命运多舛,但坚强自立......她的离去,是沈家巨大的损失......愿逝者安息,生者节哀......
安息
不。
好戏才刚刚开始。
沈司珩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那个覆盖着白布的小小骨灰盒。
沈婉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依旧保持着那副哀伤欲绝的姿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层廉价白布的瞬间。
滋啦——!
一阵极其刺耳、仿佛能撕裂耳膜的电流尖啸声,猛地从告别厅四周悬挂的音响中爆发出来!
啊!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捂住了耳朵!
沈司珩的手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
那是......我的声音!
是沈念的声音!
【我是沈念。或者,你们更习惯叫我......灾星】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当你们听到这段录音时,我大概......已经烧成灰了】
【挺好的。这副破身子,留着也是痛苦。】
台下瞬间死寂!
针落可闻!
【不用找了,不是什么灵异事件。】
【只是一个将死之人......提前录好的遗言。托一位......‘好心’的殡葬师傅,在我火化前,悄悄藏在了骨灰盒的夹层里。设定好了时间,连上了音响。】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平静的话语,却比最恶毒的诅咒更让人心胆俱裂!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沈司珩,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我阴魂不散骂我死了还要作妖】
录音里我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冷笑。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这些年,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每一笔债......今天,该清算了。】
【就从......沈婉儿小姐的‘意外’坠楼开始吧。】
【那年我十九岁。被亲生父母接回沈家。那晚,别墅的旋转楼梯上。】
【沈婉儿,穿着她最心爱的真丝睡裙,站在楼梯口,对着刚踏上台阶的我,露出了一个......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笑容。】
【她说:‘野种就是野种,以为穿上公主裙就是公主了这个家是我的!司珩哥哥是我的!你永远只配活在阴沟里’】
沈婉儿拼命摇头。
不......不是的!她撒谎!司珩哥哥!她在撒谎!她污蔑我!
【她摔下去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看着我。那眼神......没有恐惧,只有......快意。】
不——!
沈婉儿彻底崩溃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瘫软下去,被沈司珩下意识地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