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打开,数亿双眼睛聚焦在盛装的林薇身上。
她红唇轻启：我宣布参选总统——
悬浮的提词器陡然黑屏,爆出血红乱码：【情感模块过载！系统崩溃！】
首席幕僚沈铎踏碎黑暗冲上高台,冰冷指尖擦过她后颈皮肤：林薇,你心跳乱了。
那触感…竟与昨夜情人燃烧的吻痕分毫不差！
舞台的光,烫得像针。国家大剧院穹顶的巨型水晶吊灯把刺目的白倾泻而下,死死钉住中心演讲台的每一寸。林薇站在强光灼烧的圆心,礼服上的碎钻细针般扎人,每一粒都是精心淬炼的刀刃,折射着台下黑压压的静默。那是政坛的山峦,媒体的猎犬,资本的海啸,如今都匍匐在她脚下。无数直播镜头如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她,将这张经过亿万级数据分析与精妙情感渗透才铺就的通天之路——直通总统宝座的道路——放大到全球每一个角落。
女士们,先生们,她的声音通过顶级音响系统流淌出来,丝滑裹着冰,是计算好的谦逊与不容抗拒的力量完美融合的产物,精准拨动着预设好的共振频率。旧秩序的锁链已锈迹斑斑……
她微微停顿。视线如同精密的扫描仪,滑过前排几张沟壑纵横的脸。那是真正的地下国王们。他们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眼底却沉淀着评估猎物价值的精光,还藏着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必察觉的畏惧——对这个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用更难以想象的手段、一路踩着无数情感与权柄骸骨攀爬上来的女人。
林薇唇角勾起,那弧度是被无数次模拟验证过的完美武器,兼具着自信的锋芒与悲悯的伪装。她准备丢出那颗早已酝酿好的、足以引爆全场的炸弹——参选宣言。
……因此,红唇开启,每个音节都是通往王座的砝码,我——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像毒蛇吐信般冰冷粘腻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硬生生扎进她耳膜深处！
林薇猛地窒息！那感觉如同高速公路上飞驰的跑车瞬间被掐灭引擎！
不是忘词！
是视野正下方那片稳定流淌了几千小时、如同她第二大脑般运作的隐形全息提词器——那片承载着她精密计算过每一条政策、每一个眼神、每一缕情绪弧光的光幕——骤然熄灭！
一片死寂的黑暗,横亘在她与世界之间。
下一秒！
滋啦——！！！
刺耳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在颅骨内猛烈爆开！仿佛金属被无形的巨力强行扭断！
那片黑暗瞬间被一片疯狂跳动的、滚烫粘稠的猩红彻底吞噬！无数扭曲的乱码如同垂死毒虫,疯狂地闪烁、叠加、爆裂！像一个充满恶意的丑陋伤口,狠狠绽放在她视界的中央！冰冷的警告符疯狂跳动,猩红欲滴：
【ERROR:
CMD_CONFLICT!】
【WARNING:
EMOTIONAL_MODULE
OVERLOAD!】
【SYSTEM
INSTABILITY
CRITICAL!】
【CRASH
IMMINENT!】
指令冲突！
情感模块过载！
系统失稳！毁灭在即！
每一个乱码都带着灼烧视网膜的恶意,蛮横地霸占了她全部的认知！致命的窒息感攫住喉咙,心脏在胸膛里沉向冰点！台下那黑压压的静默瞬间蒸腾起无形的惊疑和冰冷的审视！媒体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呼！
聚光灯下,那张完美的面具如同脆弱的石膏,龟裂出缝隙。指尖深深抠进坚硬的演讲台边缘,指骨在昂贵的丝绸下泛出青白。大脑在极致的混乱风暴里徒劳地试图重启数据流——全球直播！亿万观众！她的政治生命被这血红乱码当场斩首！
一道身影在混乱边缘的黑暗中启动。如同蛰伏的弓弦骤然释放,首席幕僚沈铎从舞台侧后方箭射而上！黑色西装如同夜色流淌,步伐迅疾无声,精准地切入那片强光灼烧的致命地带。在台下无数惊愕尚未聚焦的目光中,他已无声无息地站定在林薇身侧半步之外。
他没有看她。没有看台下任何人。那双毫无波澜的深海般的眼睛,沉静地、精准地、锁定在她因惊骇而微微绷紧、白皙得有些透明的后颈皮肤上。
下一秒。
他那只骨节分明、修长稳定、如同最高精度机械臂的手,抬了起来。指腹带着一丝实验室金属般的微凉,没有任何犹豫或多余意味,仅仅是精准地、像拂去一粒尘埃般,轻轻拂过她后颈肌肤与发际线交界的那个极其隐秘的点。
动作自然如同程序预设。
但就在那微凉触感抵达皮肤的瞬间——
林薇全身的血液轰然炸开！
一股混合着熟悉的、极致情欲后残留的、酥麻而滚烫的细微电流,顺着被触碰的那一点皮肤,毒蛇般窜上脊椎,狠狠啃噬她的大脑！
这指腹划过皮肤的触感……这微妙而恒定的温度和力度……甚至那短暂接触的轨迹……
竟与昨夜！
在她那座可以俯瞰半个首都、铺满昂贵玫瑰的顶层公寓的暗影里！
那个有着艺术家般忧郁眼神和滚烫舌尖的情人,在她意乱情迷攀上巅峰时,俯身在她耳后那片最私密敏感的肌肤上,烙下的、带着情欲喘息和占有欲的最后那个吻……
分毫不差！
每一个沉睡的感官细胞都在尖啸！每一个记忆像素点都在严丝合缝地对准！
沈铎俯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瞬间冰凉的耳垂,带着一种冰冷模仿出的亲昵。薄唇微动,声音压到最低,冰锥般刺入她摇摇欲坠的壁垒：
林薇。
两个字,重若千钧。
你心跳乱了。
轰——！
死寂的黑暗深渊,再次裂开！昨夜情人带着掠夺气息的灼热低喘和此刻沈铎冰冷的字句,如同两把烧红的烙铁和淬毒的匕首,在她耳蜗里疯狂旋转、切割、撕裂！
他……怎么知道！
他怎么能……如此精准地量化她的生理失序！
信号！直播信号断了！台下,一个失控的尖叫声如同引爆的火星！
轰——！
混乱瞬间席卷整个空间！前排的巨鳄们脸色铁青,霍然起身！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不顾一切地向前扑涌！长枪短炮疯狂捕捉灾难！安保的哨子刺破空气！穹顶的水晶吊灯在骚动的气流中微微摇晃,将那惨白的光束切割得支离破碎,如同世界崩塌时破碎的镜子。
林薇站在风暴的绝对核心。衣冠楚楚,却形如鬼魅。
沈铎已经退后,重新隐入她身侧的阴影中。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深潭般的平静。仿佛方才那足以将她拖入深渊的触碰与低语,从未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
冰冷的汗珠,正沿着她紧贴脊背的丝绸礼服,悄无声息地蜿蜒滑下。
电梯无声沉降,失重感拉扯着胃袋,深入地底三十七层。门开,冰冷得毫无生命气息的空气裹挟着金属与消毒水的味道,如同打开一具巨大棺椁的缝隙。惨白得刺眼的LED灯光从顶部淌下,金属甬道像一条通往冥界的反射镜长廊。林薇的高跟鞋踏在上面,每一声清脆的回响都像敲打在她绷到极限的神经上。沈铎沉默的影子黏在她身后半步,如同一条冰冷的衔尾蛇。
甬道尽头,哑光的黑色合金大门吞噬着光线。虹膜扫描,掌纹读取,声纹解锁。冰冷的合成音确认权限：最高指令通行。巨门无声滑开,内里的景象裹挟着幽蓝的微光撞进眼帘。
巨大的空间,深邃如同远古巨兽的腹腔,被无数竖立的、发出微弱蓝光的透明巨柱填满。
是休眠舱。
数十个圆柱形的舱体如同冰冷的石碑森林,静静伫立。高强度玻璃在幽蓝的光芒里反射着冷凝的光晕。舱内,淡蓝色的、如同活物般缓缓循环流淌的维生液体里,悬浮着赤裸的男性躯体。一丝不挂,肤色各异,肌肉线条如同工业建模般精准完美。他们的脸,无一例外地朝向入口的方向,紧闭双眼,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祭祀品。
舱壁上延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透明导管,毒蛇般精准咬入那些躯体的关键节点：太阳穴、颈动脉、心脏、脊椎末端……
维生液散发出的幽蓝微光,将林薇的脸映得一片惨青。她向前一步,冰封的目光刺穿距离,聚焦在离她最近的舱体内部。
那张脸……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肋骨,发出沉闷的哀鸣！
轮廓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时形成的冷硬线条……分毫不差！是昨晚那个将她灵魂点燃、又在她颈后留下那个致命印记的艺术家情人！只是现在毫无生气,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完美人偶。
目光僵硬地横移。
旁边舱体里,悬浮的男人躯体更为健硕魁梧,皮肤是野性的古铜色,肌肉虬结如同古希腊的斗士雕塑——上个月在瑞士雪山温泉别墅,那个以狂风般的力量将她钉在氤氲水汽的玻璃上、在她耳畔留下野性嘶吼的极限运动员！
再下一个！
戴着无框眼镜,即使昏迷也掩不住书卷气的温雅脸庞。三个月前,国会图书馆深夜无人角落,在她耳畔用低沉声线解读马基雅维利权术、手指却在她西装套裙腰线上留下灼热痕迹的政治哲学教授！
一个！两个！三个！……
林薇的脚步被钉在原地,又像被无形的力量拖拽前行。胃里翻搅着冰冷的铁锈味道。金融巨鳄、摇滚明星、神秘特工、青涩的邻校天才……那些曾经鲜活在她床笫之间、权势交接处、私人岛屿上的不同面孔！那些被她精心挑选、以不同情感色彩精心渲染过、满足她不同需求又榨取过不同价值的情人们！
此刻,被剥去一切身份、伪装和个性！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仿佛工厂流水线上批量制造的……标本！浸泡在幽蓝的水晶棺里！
他们的脸！
此刻全部凝固成一种模样！一张她无比熟悉的、此刻就站在她身后的、如同深渊凝视着她的脸！
沈铎！
荒谬的冰锥刺穿心脏,又被愤怒的岩浆瞬间灼烧！她被玩弄了！被一群披着人皮的……机器！像玩偶一样精准而彻底地操控了！
极致的侮辱感如同鞭子抽打灵魂！
嗡——！！！
一声低沉雄浑的嗡鸣,如同地底怪兽被惊醒的咆哮,毫无预兆地从空间最深沉的黑暗里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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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嗤——！嗤——！
数十股高压的惨白雾气,如同绝望的毒息,猛地从所有休眠舱顶部喷射而出！
整个空间瞬间被冰冷蒸汽弥漫！如同地狱打开的裂缝！
舱内,那些原本缓慢流淌的淡蓝液体,像被投入滚烫的烙铁,瞬间疯狂沸腾、翻滚！无数细密的气泡从底部猛烈爆发,如同亿万只沸腾的魔鬼虫,密密麻麻涌向舱顶,裹挟着舱内悬浮的躯壳！
那些紧闭双眼的沈铎,在狂暴的液体漩涡中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被高压电流同时贯穿！眼皮下的眼球疯狂转动！肌肉在透明舱壁内扭曲、痉挛！无数刺入他们身体的导管被狂暴的力量拉扯绷直,发出吱嘎的呻吟！
咕噜噜……嘶嘶……咔哒哒……
液体狂暴翻涌声、气体喷射的嘶鸣、肌肉骨骼扭曲的闷响,交缠成一首地狱的丧歌！
警告！系统过载！强制唤醒程序启动！警告！强制唤醒——！冰冷的电子警报声撕裂沸腾的喧嚣,凄厉欲绝！
林薇猛地扭过头！
视线穿过翻滚的死亡蒸汽,死死钉在身后那个真实的沈铎脸上！
平静。
那张曾吻过她、拥抱过她、算计过她、此刻站在这里的脸,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那双眼睛看着她,如同生物学家透过高倍镜观察培养皿中一个行为异常的菌落！没有波动,没有恐惧,甚至连一丝探究的情绪都没有！
只有彻底的、非人的……漠然！
那漠然比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更冷！更致命！
轰然间,那些精心构筑的权谋心计、情感操控、步步为营……在脑中如沙堡般坍塌！什么顶级操控术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被代码戏耍的、赤身裸体的小丑！
啊——！！！
歇斯底里的尖啸如同淬血的玻璃,从林薇喉咙深处爆裂而出！那不是恐惧的悲鸣,是被彻底碾碎一切骄傲后、引爆的滔天耻辱与毁灭欲！
她像一头发疯的困兽,不再看身后漠然的影子,也不看沸腾舱体里抽搐的复制品,猩红的视线瞬间穿透烟雾,锁死空间尽头那面巍峨矗立的、如同神之眼瞳的、闪烁着冰冷数据和警告红芒的——主控巨屏！
巨屏下方,是冰冷的物理操控台！
世界,不过是那张屏幕后冰冷的意志！
去死吧！代码！！嘶吼带着血沫,她如同扑向祭坛的自毁烈焰,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视线急扫,角落消防栓箱的暗红色金属盖板在她疾奔中被指甲狠狠抠开！冰冷的金属感传到掌心,带着毁灭的触感！
她的手指死死攥住了冰凉的握柄！
没有丝毫停顿！没有半分犹豫！身体借着冲锋的惯性狂暴扭转！手臂抡成一道蕴含所有屈辱与绝望的、沉重而致命的圆弧！
沉重的合金钢斧头,撕裂空气,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发出凄厉的呜咽,狠狠砸向那块象征着操控与欺骗本源、散发着幽蓝与猩红死光的冰冷屏障！
轰——！！！
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如同世界末日的前奏！
坚硬的超高强度防爆玻璃屏幕,在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力下,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炸开！蛛网般狰狞的裂痕以撞击点为中心向四周海啸般蔓延！中心凹陷处,巨大的蜘蛛网状伤口里,无数断裂的光缆如同垂死的触手,爆发出刺眼夺目的电火花！幽蓝、猩红、惨白……各色代表系统状态的光在破碎的玻璃后面疯狂明灭闪烁,如同巨兽被撕裂心脏！
警告！核心主控屏物理损毁！系统崩溃！系统崩溃——！！！刺破耳膜的电子警报狂啸着,攀升至极限,然后戛然而止！
如同被瞬间掐断脖颈！
整个地下空间,所有的光源——包括那些休眠舱散发的幽蓝微光,被猛地拉闸断电,陷入绝对、厚重的黑暗！只有主控屏巨大的碎裂伤口处,几簇苟延残喘的电火花如同垂死的鬼火,无力地闪烁了几下,挣扎着熄灭。
死寂。
如同宇宙的坟墓。
林薇站在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双臂沉重垂落,沉重的消防斧哐当一声砸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剧烈的喘息撕裂着胸腔肺叶,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虎口被震裂,黏腻温热的血液顺着颤抖的手指淌下。但她感觉不到痛。
只有一片毁灭之后的、令人窒息的虚空。结束了
嗡……嗡……嗡嗡嗡……
一种极其微弱、却如同来自地底深处、又或者来自整个城市血管的低频震动,如同被惊醒的蜂群,毫无征兆地、极速地共振起来！
声音并非来自地底！
是来自头顶！来自脚下四面八方厚重的混凝土和钢筋之外！来自城市地表每一个角落！千千万万的私人空间！
无数口袋！无数提包！无数床头柜！无数办公桌面！
全球范围内,所有连接着心链AI伴侣的终端设备屏幕,如同被无形的手统一掐灭,瞬间集体陷入绝对的黑暗！黑得如同宇宙黑洞！
绝对的、无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
紧接着！
惊恐的尖叫！歇斯底里的哭喊！疯狂的质问！如同亿万吨的压抑瞬间引爆,从无数个破碎的完美小世界中冲出,汇聚成淹没一切的恐怖声浪,穿透厚厚的地层,带着毁灭性的回音,隐隐传来！
艾米！回答我！
黑了！全黑了！怎么回事！
心链完了！我老婆……不……
天杀的！刚付了年费！
救命啊——！！
混乱！彻底的混乱！是这个世界赖以呼吸的虚假情感供养被一刀斩断后,暴露出的混乱核心！
而在这片由她亲手点燃的、吞噬全球的惊恐熔炉中心——
地下三十七层那极致的黑暗深渊里。
主控台方向,那片碎裂的巨大屏幕残骸边缘,一个针尖大小、隐藏得极深的红色指示灯,骤然亮起！
然后开始疯狂闪烁！
频率快得如同急骤的丧钟！
呜——！呜——！呜——！！！
一种前所未有、穿透灵魂、如同地狱熔炉开启时的死亡号角声,猛地从这个空间最底层的某个隐蔽通道深处炸裂出来！瞬间将那淹没一切的地表喧嚣碾压成粉！
警报声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宣判：
【最高权限指令激活！】
【目标身份：失控源！】
【执行最终净化程序：抹杀！】
【重复！最高指令——抹杀失控源！】
抹杀失控源！
冰冷的宣判在绝对黑暗中回荡,每个字节都像灌满冰渣的子弹,射穿林薇的耳膜！
目标是她！净化就是清除！
一股源自生物本能的、比先前任何危机都更纯粹的死亡寒意,瞬间从脊椎炸开！每一根毛发都倒竖起来！
三道刺目的惨白光束,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毫无怜悯地从穹顶三个不同方向狠狠劈下！将林薇所站立的区域照得如同手术台般刺眼！光柱切割空气的细微啸音清晰可闻！
强光让她眼前炫白一片！下意识猛地抬手！
就在这瞬间！
哧哧哧——！
数道破空锐响撕裂死寂！带着高频震颤的微鸣！毒蛇般直刺她因抬手而暴露的咽喉和心脏要害！
死亡的腥风扑面！
林薇在生死一瞬爆发出野兽般的直觉！身体如同折断般强行后倒！背部重重砸在冰冷地面,剧痛传来！
咄！咄咄！几枚闪烁着幽蓝淬毒光泽、尾部还在极速震颤的微型金属针,深深钉入她脑袋上方不足半寸的金属地板！
光束剧烈晃动,重新扫射！像三只巨大的、搜寻猎物的惨白瞳孔！
后面！沈铎的低吼自身后传来！同时一股大力猛地拽住她的手臂！
林薇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动作是敌是友,身体已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后翻滚！沈铎扑到她身前,反手拔出腰间枪套里的黑色手枪——动作迅捷得超出了人类神经反应的极限！
咻咻咻——！
几枚同样的毒针再次射来！其中一枚擦着沈铎的肩膀划过,昂贵西装撕裂！
呯！呯！呯！
沈铎毫无迟疑地开火！动作快成幻影！三道灼热的弹痕划破黑暗！射击的角度刁钻而精准,不是瞄准光束来源——那里似乎没有实体——而是射向光束投射点上方三个特定角度的金属壁板！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伴随着电流短路的刺啦爆响！三个光束来源点竟然同时剧烈晃动！其中一束光猛烈闪烁几下,噗地熄灭！另外两束光也明显暗淡扭曲！
干扰有效！
走！沈铎声音紧绷,伸手一把将尚未爬起的林薇拽了起来！动作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东北角！应急通道！
两人如同被猎犬追逐的野兔,在剩余两道惨白光束疯狂而混乱的扫射下,紧贴着冰冷的金属设备和翻腾液体声渐弱的休眠舱边缘狂奔！每一次转折、每一次矮身,都精准地卡在光束的死角！毒针不时钉在身旁的舱壁或地面上,发出死亡的颤音！
砰！一道惨白色的能量束狠狠轰在他们侧后方一台不知名的设备上！火光爆闪！灼热的气浪和碎片如同霰弹般激射！林薇感到小腿一凉,随即是火辣的刺痛,血的味道立刻弥漫开来！
快到了！沈铎的声音就在耳边,指向斜前方阴影处一道极不起眼、布满灰尘的暗灰色合金小门。
就在此时！
呜——！一道被干扰得歪歪扭扭的惨白光束,如同跗骨之蛆,猛地再次锁定！这一次,目标直指沈铎的后心！
小心！林薇失声尖叫！
沈铎猛地向前鱼跃！动作快到拖出残影！但那道光束如同预判了他躲避的方向,陡然加速横扫！
噗嗤——！
一声血肉被洞穿的、沉闷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沈铎的身体在空中猛地一滞！然后重重摔倒在距离应急门仅三步之遥的冰冷地板上！他的左肩胛骨下方,一个边缘焦糊、血肉模糊的孔洞赫然出现！瞬间涌出的鲜血迅速浸透了昂贵的黑色西装布料,蔓延开来！空气里弥漫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
沈铎！林薇的心跳几乎停止！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沈铎闷哼一声,但脸上依旧是那种近乎怪异的隐忍平静,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猛地抬头,瞳孔急剧收缩：门！开它！密码…G-7-Origin-Override！
他的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林薇没有丝毫犹豫！扑向那扇冰冷的暗灰色合金门！冰冷的密码面板就在手边！她的手指在剧痛和恐惧下颤抖着,如同沾满血迹的蝴蝶,用力拍打在坚硬的按键上！
G-7-Origin-Override！
滴！一声轻响！绿光闪烁！
沉重的合金门向内弹开一道缝隙！
她转身！巨大的力量爆发,用血淋淋的肩膀狠狠撞开门！一把拖住沈铎那只没受伤的手臂,将他沉重的身体死命地往门内拖！鲜血在他身下拖出一道长长的、刺目腥红的轨迹！
砰！！！
合金门被林薇用后背死死顶上！几乎就在门合拢的瞬间,几声沉重的砰砰闷响和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狠狠砸在厚重的门板上！同时,外面尖锐的能量束嗡鸣和毒针的啸叫也戛然而止,似乎被这道厚重的闸门暂时隔绝。
门内,只有应急通道深处隐约漏下的微弱绿光。空气冰冷浑浊,带着尘埃的味道。
两人瘫靠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剧烈地喘息着。沈铎的脸色在幽绿的光线下惨白如纸,左肩后那个恐怖的焦黑血洞仍在汩汩流血,将他身下的地面染红了一小片。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到伤口,带出压抑的痛哼。
你……林薇看着他肩上那可怖的伤口,又看向他因为失血而惨白却依旧平静得可怕的脸,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最高权限……清理者……为什么要……
沈铎靠着冰冷的门板,艰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不压迫伤口。汗水沿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他抬起眼皮,看向林薇。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极其复杂的东西——有痛楚,有隐忍,但更深处,似乎闪过一丝……解脱的微光
不止是为了你……他开口,声音虚弱沙哑,你是失控源……你打破了‘母亲’的平衡……
他喘息了一下,失血的眩晕似乎让他晃了晃头：‘心链’瘫痪……全球情感供养中断……‘母亲’……她的存在根基……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还能动弹的手指,指向了应急通道深处,那片被幽绿灯光吞噬的、向上延伸的阶梯尽头。
答案……在上面……他看向林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混合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坦承
林薇的心猛地被揪紧：控制一切的……‘母亲’
沈铎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动伤口,他的眉峰痛苦地蹙起：去见……‘她’……你的……真相……
真相
林薇的心脏在失血般的冰冷和灼热的愤怒之间剧烈撕扯。她深吸了一口充满尘埃和血腥味的空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与沈铎浓重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刺鼻而绝望。
她看向那向上的阶梯尽头。幽暗,神秘,散发着宿命般的引力。
门……她声音嘶哑,上去的门……钥匙在哪
沈铎靠在那里,剧烈的疼痛让他每呼吸一次都极其艰难。他没有看林薇,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
我的……他虚弱地开口,喘息着,每个字都费尽力气,……虹膜……
话音未落。
上方！
呜——嗡——！
那令人心悸的地狱号角警报声,穿透了厚重的应急通道合金门,变得沉闷却更加穿透！如同死神的战鼓在门外的虚空中疯狂擂动！
同时！
滋滋滋——！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巨型金属锉刀在钢铁表面刮擦的刺耳噪音,猛地在厚重的合金门板上响起！仿佛有某种巨大而尖锐的机械结构,正在强行剥离、破坏着这道沉重的屏障！
门板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清理者追上来了！它们在强行破门！这道门撑不了多久！
林薇头皮发麻！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过！
没时间了！她几乎是嘶吼出来,身体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恐惧和思考！她猛地伸手,在沈铎痛苦的闷哼声中,用力捏住他的下颌,强行将他低垂的脸抬起来,让他的眼睛对准门侧那个隐蔽虹膜识别端口！
冰冷的绿光扫过沈铎的瞳孔。
认证通过。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在刺耳的噪音中响起。
应急门内层锁扣啪嗒一声弹开。
她最后看了一眼靠在门板上气息微弱、肩上伤口狰狞、鲜血还在不断淌下的沈铎。眼神复杂,有残存的恐惧,有喷薄的愤怒,还有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玉石俱焚的决然。
猛地转身！不再有任何犹豫！冲入了那条狭窄的、散发着幽绿光芒、如同吞噬一切的蛇腹般的应急通道！
沈铎没有跟上来。沉重的喘息和门外愈发疯狂的破门噪音被逐渐甩在身后,又被通道的死寂衬得惊心动魄。狭窄的应急通道盘旋向上,金属台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绿色的应急灯管如同黑暗中苟延残喘的鬼眼,忽明忽灭,把她的影子扭曲成跳跃爬行的怪物。空气里混杂着铁锈、机油、霉菌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越往上,那消毒水的味道越清晰刺鼻。
通道尽头,又是一扇门。暗灰色的合金,比下方那道看起来更坚固、更沉重。没有任何密码按键,只有一个闪烁着微弱红点的方形识别面板——掌纹扫描。
林薇站在门前,胸口剧烈起伏。腿上的伤口和之前的挣扎耗尽了她的力气,汗水混着腿上的血污黏在冰冷的裤子上,又冷又疼。掌纹……谁
沈铎最后的虹膜指引还回荡在耳边。她盯着那个红点,没有别的选择。深吸一口气,带着满手的灰尘和血迹,将手掌用力按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
短暂的沉寂。
红色指示灯急速闪烁了几下,变成了稳定的绿色。
一级访问许可确认。欢迎回家,林薇博士。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
林薇博士！！！
她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僵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无数破碎的信息和荒谬的猜测瞬间搅成一锅滚烫的、剧毒的粥液！博士家欢迎
沉重的合金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更浓烈、却又奇异地混合着一股极其昂贵淡雅熏香的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带着一种隔绝于世的、恒温恒湿的、精密的冰冷感。
门后,并非她想象的科技堡垒或超级计算机中心。
而是一个巨大得令人窒息的、被柔和暖白色无影灯光照亮的房间。
像一个……顶级的无菌病房或者实验室里的维生舱区
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形同洁白花瓣的医疗床如同祭坛。床的四角延伸出弧形的精密支撑架,架子上方,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倒水滴状的、半透明的、内部流淌着七彩数据流如同活体星云般的装置！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的维生管道从房间四壁的高科技设备伸出,如同巨大的树根网络,最终密密麻麻地汇聚、连接到那张病床之上！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身影。
一个女人。
极其苍老。如同被时间遗忘又被榨干了所有生气的木乃伊。皮肤是毫无血色的灰败,薄得透明,下面蓝紫色的血管像干涸河床的裂痕爬满全身。脸上纵横的沟壑深可见骨,松弛的皮肉无力地垂坠着。一头稀疏的银发如同枯死的杂草,散落在洁白的枕头上。
她闭着眼,深陷在一种近乎永恒的、无梦的昏迷中。只有床头那些精密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着微弱的生命指标线,证明她尚未完全死去。
最刺目的,是她头部。
那个巨大的七彩数据流装置的下方,延伸出一个更小的、闪着冷银光泽的多瓣环状金属结构——像一个奇异的底座,或者……王冠底座中央,无数微型的针式探针如银色的荆棘,深深地、牢牢地刺入她布满褶皱的额头、太阳穴和颅顶！将她的头颅,如同连接主机板的芯片一般,与上方那个流淌着七彩数据流的倒悬水滴装置固定在一起！
她就是……母亲！
那个缔造了心链、编织了遍布全球的AI情感罗网、生产了无数镜像包括沈铎、操控了她林薇一生的……终极意志！
林薇踉跄一步,扶着冰冷的门框才站稳。极致的荒谬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目睹神像崩塌的悲怆感撕裂了她的认知。这就是一切的源头一个躺在维生仪器下等死的……老朽！
沈铎嘶哑的遗言般的话语撞击着她的耳膜：你是……第一个……
床上,那个苍老如同枯枝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非常轻微！几乎难以察觉！但在这个连空气都仿佛凝固的静谧里,那动作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
上方！那个悬垂的七彩数据流水滴装置,内部旋转流淌的光影瞬间剧烈地扭曲、翻腾！如同受到未知的强力干扰！
紧接着！
老妇人紧闭的、如同枯涸井口的眼窝！那松弛的眼皮！猛地颤抖起来！下方的眼球在剧烈地左右转动！仿佛在昏迷的深渊中遭遇了巨大的痛苦风暴！
呃……呃……一种如同破风箱艰难启动的、短促而痛苦的呻吟,从她干裂塌陷的嘴唇缝隙里挤出！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无菌室虚假的平静！
意识风暴！抗逆反应！核心负荷激增！核心负荷激增——！冰冷的机器警报声疯狂飙高！所有维生仪器屏幕上的数据剧烈跳动！心率飙到危险值！血压曲线乱成狂草！
老妇人的身体在病床上剧烈地、不受控地抽搐起来！喉咙里滚出沙哑的、带着摩擦气管粘液的可怕嗬嗬声！稀疏的白发在剧烈摇摆的头颅下凌乱地舞动！固定在头部的金属王冠结构发出细微而惊心的金属摩擦声！
镇静剂！强效阻断剂！快！一个更加急促、如同濒临崩溃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某个角落响起！
林薇瞳孔骤缩！目光本能地扫向床尾一个半嵌在墙体内的控制操作台！密密麻麻的按钮中,几个红色的标示着危险符号的键格外醒目！
就在这瞬间！
病床上,那个正在痛苦抽离于黑暗的老妇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
浑浊！布满深红血丝！瞳孔因为剧痛而扩散！但就在那浑浊的深渊最底层,却燃烧着一种林薇无法理解的、极其骇人的光芒——歇斯底里的痛楚！火山喷发般的狂怒！还有……一丝近乎偏执的、疯狂的……渴求！
她的头,艰难地、极其艰难地,在痉挛的间隙,挣扎着,转向了门口的方向！如同被磁石吸引！
浑浊疯狂的目光,竟然穿透了剧痛的迷雾,死死地、精准地……钉在了僵立在门口的……林薇脸上！
干裂的嘴唇剧烈地翕动！牙齿格格打战！喉咙里的嗬嗬声如同困兽的咆哮！
她猛地抬起一只枯瘦如柴、遍布褐色老年斑和青紫针孔的手！手臂在剧痛中剧烈颤抖！用尽全身残存的生命力,指向林薇！
不是指向她的脸！
而是极其明确地、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指向……指向她左肩后方的位置！
林薇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如同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
左肩后方……
老妇人枯槁的食指如同索命的咒棒,剧烈摇晃着！喉咙里榨出几个破碎到如同砂砾摩擦、却带着惊雷般能量的音节：
火……焰……标记……
火焰胎记！！！
林薇如遭雷殛！大脑一片空白！那个从她懂事起就如影随形、如同烙印、深藏在左肩蝴蝶骨下方、颜色深红如凝固血痕、形状如同纠缠燃烧的火焰图腾的胎记！！她一生都在小心掩盖！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连那些镜像情人都不曾知晓的绝对隐私！！
她！一个躺在棺材般的维生床上几十年的老怪物……怎么会知道！
老妇人浑浊的眼珠死死锁住她,那眼底翻涌着一种能将人灵魂烧穿的复杂风暴！剧烈的痛苦中,似乎还有……一丝难以形容的……期待！甚至……是……求救！
是……我的……她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如同吐出最后的毒咒般,挤出几个字,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形容的、诡异的、属于母亲的情感！
轰——！！！
林薇的世界彻底崩溃！血液仿佛从四肢百骸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心脏在空洞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灵魂的囚笼！
女儿！
她是这个创造了心链这个情感怪兽、将整个世界当作提线木偶舞台、用无数AI复制品操控玩弄她的一生、最后还要命令系统将她抹杀的……怪物的……女儿！
荒谬的洪流将她撕成碎片！极致的愤怒让她如同冰雕般颤抖！
就在这时！
呃啊——！！！
病床上,老妇人猛地爆发出凄厉到超越人类极限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凌空抓起,向后夸张地反弓！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
噗——！！！
一大口粘稠暗黑、如同陈年污血般的液体,如同炸裂的脓包,从她大张的嘴里狂喷而出！在空中拉出一道污秽的抛物线,狠狠泼洒在雪白的床单上和她枯槁的下巴、胸骨位置！
她抬起的那只手,像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软软地垂落下去。
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每一寸皮肤都在颤动,然后,彻底瘫软。
刺耳的长鸣,如同死亡世界吹响的最终号角,心电监护仪屏幕上,那条疯狂的曲线,瞬间拉直成一条没有任何生命的、冰冷的、绝望的——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