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司礼离职后,我成了Pristine主理人。
暴雨夜加班归来,发现他撑着伞站在我公寓楼下:笨鸟,淋雨会感冒。
他雪白的狐耳在雨中敏感地颤动,我假装没看见。
直到我无意触碰到那对毛茸茸的耳朵——
他瞬间炸毛:手不想要可以捐掉!
我却从滚烫的耳尖触到他千年来为我而跳的心。
——
01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挡风玻璃上,跟打鼓似的。
外面城市的灯全糊了,霓虹招牌扭得跟抽象画一样。
电台里主持人还在那儿瞎乐呵:晚高峰堵得水泄不通啦!
背景音全是烦人的喇叭声。
我手指头无意识地敲着方向盘,眼睛老往副驾那个厚文件夹上瞟。
Pristine下一季的主打设计稿,沉得跟块大石头似的,压得我喘不过气。
自从齐司礼那家伙拍拍屁股从万甄走人。
把Pristine这艘刚出风暴还没稳当的船扔给我,我就感觉天天在悬崖边上跳舞。
文件夹最上面那页,就是他留下的批注!
字儿跟刀子刻的似的,力透纸背,好像还带着他那股特有的冷劲儿。
这里,结构冗余,线条拖沓。
色彩情绪不对,太浮躁。
笨鸟,你的想法呢抄都抄不到精髓
这些红字批语,这会儿比窗外的雨声还清楚地在脑子里转悠。
车子跟蜗牛爬似的挪过最后几个街区,总算拐进了我公寓楼下那条小路。
雨不但没停,反而更疯了,风卷着雨点,砰砰砸车,听着都心惊胆战。
车灯也就勉强照亮眼前一小块湿漉漉的地。
得,这雨是非得把我浇个透心凉不可了。
我深吸一口气,抓住冰凉的车门把手,正准备豁出去冲进雨里——
车灯的光晕里,猛地撞进来一个人影!
02
公寓楼门口那点可怜的小灯,光晕被雨打得稀碎。
就在那光影边上,杵着个人。
一头白发,在昏暗中还带着点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额角。
他撑着把深色大伞,站得笔直,像棵扎在风雨里的雪松,又清贵又不好靠近。
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穿透雨幕,直直落在我身上,平静得很,好像在确认一只笨鸟有没有淋成落汤鸡。
我去!
我心口猛地一跳,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点瞬间砸了我一脸一脖子,冻得一哆嗦。
我几步就蹿进了他伞底下那点干燥地方,带进去一身湿气。
雨点砸伞面的声音一下子大得吓人,把外面世界隔开了。
距离太近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白檀香混着雨水味儿,丝丝缕缕钻进来,刚才车里的烦躁劲儿莫名其妙就消了点。
笨鸟,
他那清冷的调子响起来,还是那副居高临下的刻薄样:雨伞是摆设还是淋雨能让你那颗被设计稿塞满的脑子降温
话是难听,可那眼神儿在我湿了的鬓角和肩头扫了一圈。
03
齐总监……
我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来他早不是总监了:呃……您怎么在这儿这么大的雨……
后半句在他那双好像能看透一切的金色眼睛注视下,自动消音了。
总不能说您是来当人形指路牌的吧
他没直接答,只是特自然地把伞又往我这边歪了歪。
这下,他自己肩膀那块儿立马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
路过,
他言简意赅,目光挪向公寓入口,下巴绷着:顺便看看某个没时间观念、淋雨会感冒的笨蛋,是不是打算在车里孵蛋。
……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可心里头却莫名其妙暖了一下。
他总是这样,刻薄话里藏着点别扭的关心。
我眼神儿不经意地往他头顶一扫——
那对雪白雪白的狐耳!
在雨里微微向前倾着,好像在听雨声,又像在躲那寒意。
耳尖上那点淡淡的粉,在昏黄光线下几乎看不清,可愣是让那对清冷的耳朵透出点说不出的……
柔软劲儿
我心尖像被羽毛挠了一下。
赶紧低头盯着自己湿透的鞋尖,假装啥也没看见:……谢谢。
04
他鼻腔里哼出个气音,没再说话,迈开步子。
伞稳稳地罩着,往公寓楼门厅走。
他走得稳,好像特意放慢了步子等我。
伞下地方小,胳膊偶尔蹭到他的外套,料子凉凉的,可下面透出来的体温是热的。
电梯里,只有机器嗡嗡声和我们身上滴水的动静。
潮湿的空气混着他的白檀味儿,沉默着,倒也不尴尬。
Pristine的新系列,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电梯里特清楚,带着他那审视的调调,主打稿我看过了。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手指头把湿文件夹边儿都攥白了。
又要挨批了
脑子里自动播放他那些犀利的红字。
雏形尚可。
他吐出四个字,平淡得像说菜里盐放得刚好。
我猛地抬头,不敢相信地看他。
他侧着脸,对着电梯光亮的墙壁。
没看我,淡金色的眼睛映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光:至少,知道翅膀该往哪个方向扑腾了,比之前没头苍蝇似的乱撞,算有进步。
这……是夸我
虽然还是拐弯抹角带刺儿,可比之前那些朽木不可雕、毫无天赋强太多了!
真、真的
我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雀跃和小紧张。
05
他终于侧过头,淡金色的眼睛斜睨过来,像初春化冰的湖面,有点清冽的审视,还有一丝儿几乎看不见的……
纵容
耳朵也不好用了笨鸟就是笨鸟。
语气嫌弃,可眼底深处,好像有丝笑意闪过,快得跟错觉似的,不过,色彩把控还是太嫩,太追求扎眼,丢了Pristine该有的沉静,明天下午,
他顿了下,带好修改稿和色卡,去我那儿。地址待会儿发你。
电梯叮一声,到了。
他先走出去,伞尖在地毯上留下几点水印。
啊去您那儿
我赶紧跟上,有点懵。
他离职后搬哪儿了我都不知道,只听说在城郊。
怎么
他停下,转身,微微挑眉。
走廊灯光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那点可能是错觉的笑意没了,又变回清贵疏离的样子。
只有耳尖那点粉好像深了一丢丢:怕我吃了你还是觉得,离开万甄,我就没资格指点你这只笨鸟了
不是!当然不是!
我立马否认,有点急,就是……太麻烦您了……
麻烦
他哼了一声,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儿,教一只连色彩情绪都抓不准的笨鸟,确实费神,不过,
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我怀里湿了边角的文件夹,总比看着Pristine砸你手里,再让陆沉那个老狐狸来收拾烂摊子,省心点儿。
……
行吧,还是那个毒舌的齐司礼。
可心里那点暖意,因为他这别扭的同意更明显了。
走到我公寓门口,掏钥匙。
06
他没走,就静静站在门边儿,高大的影子投下一片安稳。
雨水顺着他伞尖,滴答滴答,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响。
进去吧,
他示意门里,把湿衣服换了。
哦,好……
我应着,拧开门锁。
门刚推开一条缝,走廊声控灯啪一下,灭了!
眼前瞬间漆黑一片,只有楼道窗户透进来被雨水模糊的微光。
啊!
突然的黑暗吓我一跳,脚被门槛一绊,整个人就往前栽!
小心!
一声低喝在耳边响起,有点急。
几乎同时,一只温热的手稳稳抓住了我胳膊。
慌乱中,另一只手胡乱往旁边一撑——
指尖碰到一片意料之外的温热和……
软乎乎的毛绒感!
那感觉太特别了!
又暖又软,毛茸茸的,摸着像顶级的丝绒,还特别有弹性。
指尖陷进去那一下,能感觉到底下那层薄薄的皮肤,还有皮肤底下……
猛地绷紧的劲儿!
时间好像卡住了。
07
黑暗里,耳边清楚听到一声倒吸凉气的声音,很短,像被烫着了。
紧接着,那片被我摸到的、又暖又软的地方,猛地一抖!
跟受惊了似的,带着股痉挛的劲儿,瞬间从我手指头底下弹开、竖起来了!我甚至感觉那毛都炸开了!
——!
下一秒,声控灯大概听见动静了,啪又亮了!
世界亮了,眼前的一切清清楚楚。
我僵在原地,一只手还被他抓着胳膊,另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指尖还留着那毛茸茸的触感和滚烫的劲儿。
眼神儿控制不住地、直直看向他头顶——
那对平时要么优雅、要么警觉、要么懒洋洋的白狐耳,这会儿正高高地、笔直地竖着!
每一根雪白的毛都跟通了电似的。
蓬蓬地炸开,根根分明,在灯光下显眼得不行,活像两团炸了毛的蒲公英!
耳尖那点原本淡得快看不见的粉,这会儿红得跟抹了最艳的胭脂似的。
一路红到耳根子,跟他白得透明的脖子对比得扎眼!
他脸侧对着我,线条绷得死紧。
淡金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江倒海——
惊着了、气着了、被冒犯的恼火,甚至还有点……
狼狈
那眼神儿冷得像冰锥子,恨不得把我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当场钉穿!
抓着我的手不知啥时松开了,指尖微微蜷着。
空气死寂,就剩下雨点砸窗户的声儿,还有两人之间那陡然升高、快让人窒息的温度。
手不想要了
08
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贼低,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冰碴子似的冷。
每个字都淬着寒,跟他那双羞恼得快烧起来的金眼睛反差巨大:可以捐掉。
我……我……
我脸瞬间爆红,烫得要命,舌头打结,对不起!齐总监!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灯突然灭了……我……
闭嘴!
他猛地打断,语气带着强压着的烦躁。
他飞快地、有点慌地转过头去,就给我留个线条冷硬、耳尖红得扎眼的侧影。
那对炸毛的耳朵,随着他转头,在空中特轻微、不自在地抖了一下。
进去!
他命令道,声音还是硬邦邦的,但仔细听,尾音好像有点绷着,换衣服,煮姜汤,别明天病倒了,又赖我头上。
哦……好……
我像得了特赦令,赶紧应着,手忙脚乱地挤进门里,去摸墙上的开关。
啪嗒。
玄关灯亮了。
我站在门口,心还在咚咚狂跳,脸上热劲儿没退,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门外。
他还杵在那儿,身板挺得笔直,可背影好像比刚才僵了点。
那把深色大伞握在手里,伞尖还在滴水。
昏黄的灯光照着他肩膀的轮廓,也清清楚楚照着他头顶——
那对雪白的狐耳还是倔强地、高高地竖着,炸开的毛根根可见,耳尖的红像烙上去的,烫眼地提醒着刚才那场意外。
他似乎深吸了口气,肩膀微动了一下,才用一种极力压着、努力装平静的调子开口,声音透过门缝,闷闷的:……锁好门。
09
说完,不等我回话,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朝电梯走了。
步子还是稳,背影还是冷,好像刚才那个耳尖滴血、羞恼炸毛的人不是他。
只有那对在昏暗中依旧高高竖着、红得刺眼的狐耳,悄咪咪地泄露了主人心里远不如表面平静的惊涛骇浪。
门轻轻关上,隔断了楼道的光和他走远的脚步声。
我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慢慢滑坐到玄关地毯上。
脸还是烫的,指尖还留着那触电般的感觉——
温热、柔软、毛茸茸的,还有那层薄薄皮肤底下,跟打鼓似的、砰砰狂跳的心。
刚才……
那心跳那么猛,是我的
还是……他的
轰隆——!
一声炸雷猛地劈下来,震得楼都在晃!
紧接着,更密更猛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跟千军万马冲过来似的。
我心猛地一揪。他刚走……
这么大的雷雨!
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冲到客厅落地窗前,唰地拉开窗帘。
风卷着雨,疯狂抽打着玻璃,外面黑漆漆的,就路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团。
眼睛急急地往下找,终于在暴雨和扭曲的光影里,瞄到了那个刚走出单元门的身影。
他撑开了伞,深色的伞面在狂风里像片倔强的叶子,晃得厉害。
雨几乎是横着砸的。
他步子还是稳,可明显慢多了,好像在顶着风走。
伞顽强地护着他,可风雨太大,白头发梢一下就被打湿了,贴在额头和脖子上。更要命的是——
10
他头顶那对雪白的狐耳,这会儿正紧紧地、几乎贴着头皮似的趴着!
耳廓边上的毛被雨水打湿了,狼狈地贴在皮肤上,挺立的样子没了,只剩下一种在老天爷发威面前的本能蜷缩和……
脆弱。
雷声又炸了,撕破夜空。
我看见他撑着伞的身影,在雷声轰鸣、狂风乱卷的雨里,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那对趴着的耳朵,甚至剧烈地抖了一下。
一个模糊又强烈的念头,没一点预兆地撞进我脑子,带着种命里注定般的肯定:
他害怕打雷。
这念头,像道无声的闪电:唰地劈开了眼前狂暴的雨幕,也劈开了心里一些蒙着的雾。
记忆深处,某个同样雷声轰隆的晚上碎片,哗地翻上来——
那是很久以前了,好像是他离职前,Pristine发布秀最忙的时候。
我去他办公室送文件,外面也是这鬼天气的雷暴。
他当时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惨白的闪电一次次照亮他挺直却显得特紧绷的侧影。
办公室里没开大灯,就一盏昏黄的小台灯。我放下文件要走,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花瓶。那点细微的声响在雷声的间隙里特清楚。
他几乎是唰地就转过身,动作快得带风。
那张在电光下的脸,白得没一丝血色,淡金色的眼睛里,清清楚楚映着窗外狰狞的闪电。
11
瞳孔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透出一种……
近乎惊怕的、强装镇定的空茫。
当时我只觉得他可能太累压力太大,加上他平时就冷,我不敢多问。
那眼神儿虽然让我心里咯噔一下,但很快就被忙忘了。
现在,看着楼下雨里那个瞬间僵住的背影和紧贴头皮、瑟瑟发抖的狐耳!
那个晚上他苍白的脸和碎裂的眼神,跟眼前的人啪地重合了!
一股子尖锐的、混着心疼和明白过来的酸楚,猛地揪住了我的心。
他恐高……原来他也怕雷。
这个强大得好像能镇住地动山摇、活了那么久的家伙,也有这种近乎本能的、属于活物的脆弱时候。
我几乎没犹豫,抓起玄关鞋柜上的备用钥匙,一把拉开大门,伞都没顾上拿,直接冲进了楼道。
齐司礼!
声音被风雨吞掉大半,但楼梯间里响起了我的回声。
电梯还停在高处,数字慢得让人心焦。
我一咬牙,转身推开消防通道沉重的防火门,沿着楼梯就往下狂奔!
脚步声在空楼梯间里咚咚响,混着我粗重的喘气和外面吓人的雷雨声。
一层,又一层。
冲出门洞的瞬间,冰冷的狂风暴雨像无数鞭子,劈头盖脸抽下来,瞬间把我浇透。
视线被雨水糊住,我抬手狠狠抹了把脸,急急地在狂暴的雨里找人。
他没走远!
12
就在小区路边那棵被风雨抽得乱晃的香樟树下。
伞被他死死攥着,指节用力到发白,顶着快把伞掀翻的风。
他背对着我,微微低着头,白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脖子后面。
那对雪白的狐耳,在树影和雨水里,几乎完全趴着,紧贴着湿透的头发,只有耳尖那点惊心的红,在昏暗光线下固执地露着点脸。
他的肩膀,在又一道撕裂夜空的惨白闪电里,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抖了一下。
齐司礼!
我扯着嗓子大喊,顶着狂风暴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冲过去。
他似乎听到了,身体猛地一震,慢腾腾地转过来。
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往下淌,几缕湿透的白发黏在额角。
淡金色的眼睛穿透雨幕看过来,里面的情绪复杂得让人心颤——
惊着了、来不及藏的狼狈、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恼火,还有……
在那深处,一丝几乎抓不住的、像快淹死的人看见块木头似的微弱亮光
你出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穿过风雨砸过来,带着死命压也压不住紧绷的沙哑,甚至有点气急败坏,回去!
我没理他的吼,几步冲到他伞底下。
小小的伞根本罩不住俩人,冰冷的雨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泼过来。
可我顾不上,急切地、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去碰碰他,看他好不好。
手指头在冰雨里抖着,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怕和想安抚的冲动。
13
手伸到一半,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劲儿贼大,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捏得骨头都疼。
雨水顺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流到我手腕上,冰凉。
别碰!
他低吼,淡金色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像烧着两团冰冷的火!
里面翻腾着警告、难堪,还有更深沉、我看不懂的暗流。
他头顶那对湿透的狐耳,在我靠近和伸手的瞬间,好像抖得更凶了,几乎要完全缩进湿漉漉的白发里,只留点粉红的尖儿。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刺得难受。
可看着他苍白脸上淌的雨水,看着他眼底那片破碎的冰冷和强撑的愤怒。
看着他头顶那对在风雨里可怜兮兮缩着的耳朵……
心脏像被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疼得喘不上气。
你怕打雷,是不是
声音被风雨吞了大半,但我知道他肯定听见了。
因为他那双烧着冰冷火苗的金色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咔嚓碎了。
露出了更深、更没法说的狼狈,还有一丝被彻底扒光的脆弱。
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劲儿好像松了一瞬,又猛地收紧。
14
他猛地别开脸,线条优美的下巴绷得像块冷硬的玉,不回答,也不再看我。
只有喉咙那儿,极其艰难地动了一下,暴露了此刻心里的惊涛骇浪。
风雨昏天黑地,雷声在头顶滚,像巨兽吼。冰雨早浸透全身,冷得刺骨。
可被他死死攥住的手腕,那被他体温熨着的皮肤,却传来一阵阵灼人的烫。
伞下那点小空间里,就剩我俩沉重的呼吸和外面吓死人的雨声雷声。
就在这让人窒息的僵持里,一道比之前所有都刺眼、都狰狞的惨白闪电,像天神暴怒的斧子,喀嚓——!!!
狠狠劈开了厚厚的天幕!
紧随其后的雷声,不再是闷响,是近在咫尺的、能震聋耳朵的恐怖爆炸!
好像就在头顶,就在这棵乱晃的香樟树上面炸开了!
——!
巨大的声波和气浪冲过来,带着毁天灭地的劲儿。
脚底下的地都在颤!
几乎在雷炸响的同一秒,我看见他瞳孔猛地缩成一点!
淡金色的眼睛里,所有的冰冷、恼火、强装的镇定,在那一下被轰得稀碎!
只剩下一种纯粹的、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惊怕!
那张苍白的脸在惨白电光下,瞬间没了最后一丝血色!
攥着我手腕的手,猛地传来一股没法抗拒的巨力!
不是推,而是——
一股强大又温和的力量,像堵无形的墙,嗡地把我包裹住、往后推!
劲儿控制得贼精妙,正好让我踉跄着退到旁边单元门窄窄的雨檐底下!
躲开了那棵快被风刮倒的大树能砸到的范围。
15
可他自己,因为那瞬间爆发的力量和保护我的动作,身体不可避免的失了平衡点。
更要命的是!
那棵被风雨蹂躏惨了的老香樟,靠近我们的一根碗口粗的大树枝!
在刚才那吓死人的雷震和狂风的撕扯下,终于发出了让人牙酸的断裂声!
咔嚓——嘎吱——
巨大的、带着浓密枝叶的树枝。
像断了胳膊的巨人,裹着风势雨势,朝着他刚才站的地方,劈头盖脸砸下来!
齐司礼!!!
我尖叫得破了音,恐惧瞬间攥住了全身。
就在这要命的关头!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定住了。一道柔和却无比坚韧的白光,唰地从他身上迸发出来!
那光不刺眼,像月光流淌,温润又坚定,瞬间把周围浓重的黑和绝望感驱散了。
光芒里,一个巨大的、优雅的、美得没法形容的影子,在他身后一闪而过!
九条蓬松得像云朵的巨大狐狸尾巴,像皎洁月光织的华盖!
带着古老又磅礴的气息,在虚空里唰地展开、拂过!
虽然就短短一刹那的影子,可那惊鸿一瞥带来的震撼,够让时间停摆的。
那根带着死亡气息砸下来的大树枝!
在碰到那片柔和白光的边儿时,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贼结实的墙。
哐一下,下坠的势头被硬生生刹住了!
16
粗壮的树枝在白光里剧烈哆嗦,发出撑不住的呻吟。
无数断枝碎叶被无形的力量搅碎、甩开,在暴雨里乱飞,可一点儿没碰到白光罩着的中心。
白光中心,他还站在原地,保持着推我的姿势,微微仰着头。
纯白的头发在能量激起的微风里往后飘,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张精致得不像话的脸上,所有的惊怕、脆弱、狼狈都没了。
换上的是一种沉静到极点的漠然,像万古不变的寒潭。
淡金色的眼睛深处,不再是慌乱,而是沉淀了无尽岁月的幽深和……
一种近乎神性的悲悯和疏离。
雨水在靠近他身体周围的光晕时,就被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排开!
蒸发了,他身上竟然奇迹般地没再多沾一滴水!
巨大的断枝在白光托举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稳稳地挪开,最后咚一声,沉重地砸在旁边湿透的草地上。
白光慢慢收拢、消散。他身后巨大的影子和那惊鸿一现的九尾,也隐没在雨里,好像从没出现过。
雨还在下,风还在吼,雷声在远处滚。
他静静站在原地,慢慢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影。
刚才那瞬间爆发的、像神祇降临的气息没了,他又变回了那个清冷孤寂的齐司礼。
只是脸比刚才更白了几分,好像刚才那一下子,抽干了他不少力气。
他微微侧过头,淡金色的眼睛穿过雨幕,平静无波地看向雨檐下差点吓掉魂的我。
17
那眼神,像穿过了千年的时光长河,带着看透一切的疲惫和一丝……
极淡的、读不懂的温柔。
没事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穿过风雨砸在我心上,带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刚才那震撼灵魂的一幕,那九尾虚影展开的瞬间,像最古老的图腾刻在了脑子里。
原来,这就是他……
灵族的大将军,跟天地同岁的存在。
那磅礴的力量,那漠然悲悯的眼神,够让凡人窒息的。
可为啥……
为啥心里翻腾的,不是敬畏,是铺天盖地的心疼
那力量爆发后他瞬间褪尽的血色,那藏不住的疲惫……
封印,退化……
这些词像冰针,狠狠扎进心里。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雨檐下冲出来,再次奔向他,完全不管再次被浇透。
你……
声音哽在喉咙里,带着哭腔和说不出的恐慌,你怎么样伤着没
眼睛急急地在他身上扫,想确认刚才那吓死人的一幕留没留伤。
他看着我浑身湿透、惊慌失措的样儿,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没回我的话,只是上前一步,再次把伞撑过我头顶。
这回,伞面严严实实罩着我,他自己大半个身子都在暴雨里。
先回去。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带着不容商量的命令口气,好像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事儿压根没发生过。
但仔细听,尾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虚弱。
18
这回,我没再反驳,也没力气反驳了。
巨大的惊吓和心疼过后,是快虚脱的软。
任由他撑着伞,半扶半撑地,带我重新走回单元门。
电梯往上走,小空间里死静。
就我俩身上滴水的声儿。
他沉默地站我旁边,微微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疲惫的影,脸白得透明,就嘴唇还剩一丝极淡的血色。
那对雪白的狐耳,这会儿安安静静地趴在湿漉漉的白头发里!
不炸毛了,不哆嗦了,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累。
他看起来累坏了,真累坏了。
回到公寓,冰冷的空气裹着湿衣服,冻得人打哆嗦。
他站在玄关,水珠顺着他头发梢、衣角往下滴,很快汇了一小滩。
去洗澡,换衣服。
他睁开眼,淡金色的眸子扫过我同样狼狈的样儿,语气没商量,厨房在哪
左边……
我指了指方向,声音还有点抖。
他没再说话,径直走向厨房,背影挺直依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重。
等我用最快速度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家居服出来。
厨房里已经飘着一股暖呼呼、辣丝丝的姜味儿,混着点淡淡的甜香。
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灶台前。
炉子上一个小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他身上还是那件湿透的外套,脱下来随便搭旁边椅子上了,里面是件软和的白衬衫。
这会儿也被水汽和汗浸得有点贴身,显出清瘦却有劲儿的肩背线条。
19
纯白的头发湿漉漉的,几缕贴在脖子后,那对狐耳也有点没精神地耷拉着。
耳尖的红褪了不少,显出种近乎脆弱的苍白。
听到我脚步声,他没回头,拿起勺子轻轻搅着锅里深褐色的汤水。
过来。
就俩字。
我走过去,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不敢太近。
厨房暖黄的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显得有点疲惫,长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青影。
他把锅里的姜汤倒进两个白瓷碗里。
深褐色的汤,沉着几片薄姜片和几颗鼓鼓的红枣。
喝了。
他把一碗推到我面前,自己端起另一碗,走到旁边小餐桌旁坐下。
动作间,好像扯到哪儿了,他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端碗的手,指尖微微抖了一下,又被他强压下去。
我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还是……伤了
或者,是力量透支
我端起自己那碗热腾腾的姜汤,辣乎乎暖烘烘的气儿直冲鼻子,赶跑点寒意。
可眼神儿还是不由自主粘在他身上,看着他沉默地、小口小口喝着姜汤,热气熏着他苍白的脸。
20
房间里很安静,就窗外没停的雨声,和我俩喝汤的细微声响。
刚才……
我放下碗,声音有点干,鼓起勇气开口,……谢谢您。
不止是为了推开我,更是为了那在绝境里展开的、守护的月光。
他握着碗的手指紧了紧,指节发白。
没看我,也没应声,把碗里最后一点姜汤喝完。
放下碗时,嗒的一声轻响。
沉默漫延开,带着姜汤的暖,也带着某种无形的沉。
很多年前,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带着种久远的、像从时光那头传来的疲惫和沙哑,打破了这让人窒息的静。
他没看我,目光落在空了的白瓷碗上,像盯着碗底那点褐色的印子!
又像穿透了碗,望向了某个够不着的过去。
也是这样的雨夜,雷声更大。
他的声音很平,平得像讲别人的事儿,在一个很高的地方。
他顿了下,像在挑词儿,又像在抵抗涌上来的情绪!
……结界破了。我护着一个人,往下跳。
简短的句子,每个字都像泡透了冰雨。
很高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嗯。
他极轻地应了声,喉咙动了下,像在咽看不见的苦,风很大,雨砸脸上,像刀子。
雷声就在耳边炸开……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种说不出的紧绷,好像那恐怖的回忆正变成真的风雨又把他围住了。
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无意识地蜷了蜷。
21
那个人……怎么样了
声音轻得像怕惊着啥。
他沉默了挺久。
窗外的雨声好像也小了点。
……没事。
他终于吐出俩字,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尘埃落定的疲惫,也带着一丝极淡的、难察觉的释然。
他慢慢抬起眼,淡金色的眸子越过餐桌,穿过不远的距离,静静地落在我脸上。
那目光,没了之前的冰冷、审视或疏离,只剩下沉静到极点的深邃,像月光下深不见底的寒潭,映着千年的孤寂和……
某种说不出的重量。
我接住了。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力,狠狠砸在我心上。
暖黄的灯光柔柔地洒在小厨房里,连空气里那股子姜糖味儿都染上了一层暖意。
窗外,风雨还在呜咽,但劲儿好像小多了,不再是之前毁天灭地的狂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尾声。
他靠在椅背上,微微闭着眼,眉头拧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脸色在灯光下还是白得让人揪心。
那对雪白的狐耳,这会儿安安静静、毫无防备地伏在柔软的白发间,随着他略显沉重的呼吸,极其轻微地起伏着,像两片在风暴后终于能歇口气儿的翅膀。
耳尖那抹惊心的红彻底褪了,只留下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倦意的白。
那句我接住了!
带着千年的分量,沉甸甸地落在我心上,又化成一股酸酸的暖流,在四肢百骸里无声地淌。
22
房间里只剩下雨滴敲窗的细碎声,和他微不可闻的呼吸。
目光落在他搭在桌沿的手上。
那只骨节分明、曾执掌千军万马、也曾捏着银针在顶级料子上穿针引线的手。
这会儿正无意识地微微蜷着,指尖透着股失血似的冰凉。
心口一紧。
他得休息,更需要暖和。
我几乎是屏着气,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厨房!
生怕一点动静就惊扰了他此刻难得的、卸下盔甲的脆弱。
快步走进卧室,拉开衣柜,眼睛在一排排软乎乎的毯子里找。
最后,挑了条最厚实、最蓬松的羊绒毯,浅米色,摸着像捧着一团暖烘烘的云。
抱着毯子回到厨房门口,脚步放得更轻。
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闭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青的影,像是沉进了浅眠,又像在攒最后一丝力气。
厨房的暖光落在他湿漉漉的白发和苍白的侧脸上,勾出一种惊心的、易碎的美。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尽量不出声。
在他身边站定,展开手里蓬松暖和的羊绒毯,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一个易醒的梦。
毯子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味儿,慢慢地、轻轻地盖上了他单薄的肩背。
就在毯子落下的瞬间——
嘶……
一声极轻、带着浓浓睡意的抽气声,从他外套口袋里传来。
接着,一颗小小的、绿油油的蜥蜴脑袋,慢吞吞地探了出来。
23
正是岐舌!
它绿豆大的眼睛半眯着!
一副被吵醒的不爽样儿,小爪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粉嫩的小舌头。
老齐……几点了外面还拆房子呢
它声音含混,带着浓浓的睡意。
小脑袋晃了晃,甩掉几滴可能存在的口水。
它显然没完全清醒,也没注意到盖毯子的动作。
我吓得心脏骤停!
那对原本安静伏在白发间的雪白狐耳,如同被针扎了!
极其轻微、极其迅速地抖动了一下!
那抖动快如闪电,带着本能的警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敏感。
耳廓边缘细密的绒毛似乎都随之竖起了微不可查的毫尖,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极淡的、月光似的柔光。
我的心也跟着那细微的抖动猛地一跳,指尖悬在半空,僵住了。
他似乎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了。
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掀开眼帘。
那双淡金色的眸子,像蒙了尘的琉璃!
带着初醒的迷茫和一丝还没聚拢的警惕,穿过薄薄的水汽,静静地落在我脸上。
视线撞上。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瞬。
厨房里只剩下炉灶上姜汤锅底残余的、极其微弱的咕嘟声。
他看着我,目光里没有责备,也没有白天里的刻薄疏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
和一丝被温暖裹住后的、不易察觉的愣怔。
那眼神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月光下无风的深潭,几乎要把人的魂儿吸进去。
24
我……
喉咙发干,声音轻得像怕打破这宁静,……拿了条毯子。
他沉默着,没回应我的解释。
淡金色的眼眸只是安静地、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那目光像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我的眉梢眼角,带着无声的审视,又像是在透过我,确认着什么。
时间在暖黄的灯光和毯子蓬松的暖香里,缓慢地淌。
就在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他极其轻微地、几乎看不出来地动了一下。
不是点头,也不是摇头,更像是一种被温暖裹住后,身体本能的放松和下沉。
他重新缓缓地合上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再次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安静的阴影。
那对雪白的狐耳,随着他重新闭眼的动作。
也极其细微地、放松地调整了一下伏贴的角度,在蓬松温暖的羊绒毯边缘,露出一点点柔软的、雪白的耳尖轮廓。
像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小兽,收起了所有警惕,安然地蜷了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伴着剧烈的心跳,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他接受了。
他允许了我的靠近,允许了这份笨拙的温暖。
25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觉出自己刚才紧张得连气儿都忘了喘。
不敢再打扰他,我默默地退开几步,拿起自己那碗已经温凉的姜汤,小口小口地喝。
辛辣温暖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直达四肢,也奇异地安抚了胸腔里那只疯跳的小鹿。
眼睛却像有自己的想法,控制不住地!
一次又一次地瞟向那个被温暖毯子包裹的身影。
他睡得很安静。
暖黄的灯光温柔地描摹着他精致如艺术品的侧脸轮廓!
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还有那在羊绒毯边缘若隐若现的、雪白的发丝和……
那一点点同样雪白的、柔软的耳尖。
那对耳朵,此刻在温暖的包裹和放松的状态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毫无防备的柔软姿态。
耳廓的线条流畅优美,覆盖着细密如初雪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它们不再是战场上警惕的雷达,不再是羞恼时炸毛的蒲公英,也不是风雨中瑟缩的可怜样。
它们只是安静地、舒适地伏着,随着主人均匀而略显沉重的呼吸,极其轻微地、缓慢地起伏着。
那起伏的弧度极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命力和……
一种近乎蛊惑的吸引力。
仿佛在无声地邀请,邀请着指尖去感受那份独一无二的、毛茸茸的柔软和温暖。
指尖还残留着之前在楼道里那短暂而惊心动魄的触碰记忆——
温热的、细腻的、带着生命脉动的绒感,以及那层薄薄皮肤下骤然绷紧的悸动。
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毫无预兆地冲破了理智的堤坝!
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我的手,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鬼使神差地、带着一种又虔诚又忐忑的试探,悄悄地、缓缓地伸了过去。
目标,正是那从温暖羊绒毯边缘露出的、在灯光下显得无比柔软可爱的、雪白的耳尖。
26
指尖距离那团雪白的柔软越来越近,近得能看清那细密绒毛在灯光下的柔和光晕。
甚至能感受到那里散发出的、属于他身体的、温热的生命气息。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指尖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屏住呼吸,带着一种即将触碰禁忌圣物的紧张与期待,轻轻地、轻轻地……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雪白耳尖上最细软绒毛的前一刹那——
——!
那对原本安静伏贴的狐耳,如同被通了高压电,猛地一颤!
瞬间绷紧、高高竖起!
每一根雪白的绒毛都像被无形的力量炸开,根根分明地直立起来!
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雪白,迅速晕染开一片极其娇艳、极其滚烫的绯红,如同最上等的胭脂瞬间泼洒开来!
一路蔓延到耳根深处,与他苍白的颈侧肌肤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与此同时,那双紧闭的淡金色眼眸倏然睁开!
如同沉睡的寒潭骤然解冻,又如同平静的冰面瞬间炸裂!
里面翻涌着惊愕、羞恼、被冒犯的怒意,还有一丝……
难以置信的狼狈!
那眼神锐利如冰锥,带着几乎要焚毁一切的灼热羞愤,精准无比地钉在距离他耳尖仅有毫厘之遥、我那根罪恶的指尖上!
嗯!
低沉的声音如同裹挟着冰碴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淬着火星,从他紧咬的齿缝间迸射出来!
带着一种被彻底踩中尾巴的、气急败坏的羞怒:你的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27
哇靠!
口袋里的岐舌这下彻底醒了,绿豆眼瞪得溜圆,小爪子扒拉着口袋边缘!
一副看好戏的震惊表情:笨丫头!你你你……你胆儿也太肥了吧!老齐的耳朵你也敢……
那只刚才还搭在桌沿、显得无力的手,此刻如同闪电般探出!
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力道,一把攥住了我那只图谋不轨的手腕!
力道之大,瞬间在皮肤上留下清晰的指痕印记,滚烫的温度透过相贴的皮肤汹涌传来!
几乎要将人灼伤。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脸颊更是瞬间爆红,火烧火燎,一路蔓延到耳根。
巨大的羞窘和被抓包的慌乱像海啸般席卷而来。
我猛地抽手,却被他死死钳制,动弹不得。
我……我……
舌头彻底打了结,语无伦次,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对不起!齐……齐司礼!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看它……它好像……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就是看它毛茸茸的太可爱了,忍不住想摸摸
这理由说出来,怕是真的会被他当场把手捐掉。
28
好像什么
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身体前倾,那张俊美得令人窒息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
薄荷混合着白檀的清冽气息,裹挟着他此刻灼热的羞怒体温,强势地笼罩下来。
淡金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我惊慌失措、面红耳赤的窘态。
嗯
他尾音危险地上扬,带着不容逃避的逼问。
那对高高竖起、炸毛通红、如同两簇燃烧火焰的狐耳!
就在我眼前剧烈地、带着愤怒频率地颤动着,无声地控诉着我的罪行。
我……我错了!
强烈的求生欲让我秒怂,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您……您别生气!我保证没有下次了!真的!
嗤!
岐舌在口袋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气音,小脑袋摇了摇,像是在说没救了。
手腕被他攥得发麻,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就在我以为他真的会把我这双罪恶之手当场处置掉的时候——
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却几不可察地……
松了一瞬。
那极其细微的松动,快得像错觉。
但紧接着,他猛地松开手,像是甩开什么烫手山芋,又像是极力克制着什么。
29
滚去睡觉!
他猛地别开脸,只留下一个线条冷硬、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还在微微颤抖的侧影。
声音依旧冷硬得像冰,带着强压的愠怒和一丝……
难以言喻的紧绷,再让我看见你半夜不睡,在房子里乱晃,爪子乱伸……
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一个足够有威慑力的惩罚,……Pristine下一季的预算,你就自己去找陆沉那个老狐狸哭诉吧!
……
好狠!
但至少,手保住了
我捂着发烫发麻的手腕,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厨房这个修罗场。
冲进卧室,砰地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滑坐到地上,心脏还在咚咚咚地敲鼓,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手腕上,被他攥过的地方,那滚烫的指痕和残留的、属于他清冽又灼热的气息,如同烙印般清晰。
30
指尖……
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刚才无限接近那团雪白柔软时的触电感!
还有那对炸毛通红、剧烈颤抖的耳朵带来的、强烈的视觉冲击。
懊恼、羞窘、后怕……
种种情绪翻江倒海。
可是……
心底最深处,那个被温暖毯子包裹的、安静闭目的侧影!
和那对毫无防备、柔软起伏的雪白耳尖,却像一幅最温柔的画,悄然定格。
还有……
指尖在无限接近时,感受到的、那层薄薄皮肤下,传来的……
如同远古擂鼓般,深沉、有力、穿越了千年时光,只为她一人而跳动的——心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