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意外去世,留下市中心一套大平层。
表叔一家搬了进来,说要照顾我。
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让我嫁给他们因车祸残疾的儿子,以此永久霸占房产。
我抵死不从,被他们反锁在房间里,每天只给一碗馊掉的稀饭。
别急,等她饿得没力气了,就抬到你房间去。她那死鬼爹妈的好基因不能浪费,正好给你传宗接代。
我在饥饿和屈辱中死去。
再睁眼,我回到了他们一家人拉着行李,站在我家门口的那一天。
表叔慈爱地对我说:宁宁,以后我们来照顾你。
这一次,我没有后退,反而笑得更甜,帮他们把行李搬进门。
转头,我就把出租信息挂在了本市最凶悍的讨债公司的网站主页上。
租客要求:限男性,有纹身、有案底者优先。
租金:每月一块钱。
……
宁宁,快开门,是表叔啊。
门外,表叔姜国华的声音一如前世那般温厚,带着刻意伪装的关切。
我透过猫眼,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表叔姜国华,表婶刘梅,还有他们宝贝儿子,姜涛。
他们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慈爱,脚边是四个巨大的行李箱。
上一世,我就是被这副嘴脸所蒙骗,为他们敞开了家门,也为自己敞开了地狱之门。
他们将我囚禁在家,日日馊饭,只为等我饿得脱力,好送去给姜涛传宗接代。
上一世,我被他们活活饿死。
如今,我又回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翻涌的恨意,拧开了门锁。
表叔,表婶,你们怎么来了我挤出一个柔弱又悲伤的笑容,眼圈适时地红了。
刘梅立刻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
傻孩子,你爸妈走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亲人。我们不来照顾你,谁来照顾你
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演得情真意切。
姜国华也叹着气,指挥着姜涛把行李往里搬。以后这就是你的家,宁宁,我们就是你最亲的人。
我垂下眼,避开他们贪婪的注视,声音带着哭腔:谢谢表叔表婶,快请进吧。
我主动弯腰,去拎那个最重的箱子。
姜国华假惺惺地拦了一下:哎,宁宁,我们来就行。
他嘴上说着,身体却没动,任由我一个瘦弱女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进了门。
他们一家人鱼贯而入。
刘梅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家里的装修,指尖划过玄关昂贵的梨花木柜,眼神发亮。
哎呀,这房子真大,你一个人住也太冷清了。
我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了。
他们很满意我的脆弱。
安顿好行李,我借口去洗手间,反锁了门。
我拿出手机,没有报警,也没有向任何人求助。
前世的经验告诉我,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亲情和法律有时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要用他们的逻辑,打败他们。
我点开一个黑红配色的网站,那是本市最臭名昭著的业火讨债公司的官网。
我在首页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一条出租信息。
【滨江首府,顶级大平层,280平精装,拎包入住。】
【租金:1元/月。】
【租客要求:限男性,身体强健,有纹身、有案底者,优先录取。】
【联系人:姜小姐。】
点击发布。
做完这一切,我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
表叔一家很快就开始暴露本性。
他们住进了除了我父母主卧之外最大的两个次卧,将我的小书房改成了姜涛的复健室。
刘梅接管了厨房,做饭全凭她的喜好,油腻又辛辣,完全不顾我吃不吃得惯。
她还收走了我妈给我办的信用卡副卡,美其名曰怕你乱花钱,帮你存着。
姜国华则每天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喝着我爸珍藏的极品大红袍,指点江山。
宁宁,你那个钢琴就别弹了,吵得人头疼。
宁宁,女孩子家别老关在房间里,出来帮着你表婶做做家务。
他们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里的一切,仿佛他们才是房子的主人。
我全都顺从地应下,扮演着一个听话乖巧的孤女。
我越是温顺,他们眼中的轻蔑和得意就越发不加掩饰。
周五下午,我正帮刘梅择菜,门铃响了。
刘梅头也不抬地使唤我:去开门,估计是你表叔叫的装修队,要把你的琴房改造一下
我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依旧平静。
好的,表婶。
我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到门外站着七八个男人。
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紧身T恤,勾勒出骇人的肌肉线条。
他剃着寸头,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满脸的不好惹。
他身后的人也个个凶神恶煞,裸露的手臂上是龙飞凤舞的纹身。
他们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不寒而栗。
我心脏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我打开门。
为首的男人垂眼看我,目光锐利如刀。
姜小姐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烟草味。
我点点头。
我是沈墨,他言简意赅,来看房。
我侧身让开:请进。
沈墨和他的一众兄弟踏进客厅,原本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
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姜国华和刘梅同时愣住了。
刘梅手里的瓜子都掉在了地上。
你……你们是谁找谁啊她结结巴巴地问,眼神里满是惊恐。
沈墨没理她,径直走到客厅中央,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一元一月,全包
全包。我肯定地回答。
他的嘴角似乎向上扯了一下,露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合同带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租赁合同,递给我。
我接过,看也不看就要签字。
等等!
姜国华终于反应过来,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什么合同宁宁,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是谁
我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表叔,我把房子租出去了呀。家里太空了,我害怕,想找些人合租,热闹一点。
合租刘梅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你找这些人合租你疯了!
他们看起来……很可靠啊。
我小声说着,躲到了沈墨的身后,仿佛在寻求庇护。
沈墨很配合地向前站了半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
他那双带着疤的眼睛扫过姜国华和刘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们是租客,签了合同,付了房租,这里我们就有权居住。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元的转账记录。
现在,他顿了顿,目光看向我,可以让我们看看房间了吗,房东小姐
……
不行!绝对不行!
姜国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墨的鼻子,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立刻给我出去!这是我侄女的家,我说了算!
沈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看着我。
我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头,怯生生地说:表叔,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我是房东,我已经成年了,有权处置我自己的财产。
你!姜国华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上来。
刘梅冲过来,想拉我的胳膊,却被沈墨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缩了回去。
她只能指着我骂:姜宁!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引狼入室啊你!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蹋房子,非得从坟里气活过来不可!
听到她提我爸妈,我眼底的寒意几乎快要压不住。
但我面上依旧是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柔弱模样。
表婶,我只是想找人陪陪我……我一个人真的好怕。
怕我们一家人不是人吗我们对你不够好吗刘梅气急败坏。
沈墨身边一个染着黄毛的兄弟嗤笑一声:对人好就是把人当保姆使唤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上全是伤啊。
刘梅的脸色瞬间一阵青一阵白。
我低下头,恰到好处地露出手背上被热油烫到的红痕。
沈墨的目光在我手背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姜国华,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
合同签了,钱付了。要么,你们现在就搬出去,要么,我们一起住。
你做梦!姜国华怒吼,我报警!我现在就报警!告你们私闯民宅!
他说着就去摸手机。
沈墨毫不在意,甚至还往沙发上一坐,大喇喇地翘起二郎腿。
请便,别忘了告诉警察,我们有合法租赁合同。
警车来得很快。
姜国华添油加醋地把沈墨等人描述成了入室抢劫的黑社会。
两个年轻警察一进门,看到这阵仗,也是一脸严肃。
然而,当我把打印出来的合同、我的身份证、房产证复印件,以及沈墨的转账记录递过去时,他们的表情变得很微妙。
姜先生,为首的警察清了清嗓子,对姜国华说:这份租赁合同是有效的。当事人姜宁小姐已经成年,她是房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有权将房屋出租给任何人。
可……可他们姜国华指着沈墨那张脸,你看他长得像好人吗!
警察无奈道:这位先生,我们不能以貌取人。只要他们不违法乱纪,我们就无权干涉。
警察又公式化地叮嘱了沈墨几句,便收队离开了。
姜国华和刘梅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沈墨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好了,误会解除了。他环视一圈,现在,可以分配房间了。
他目光扫过那两间被姜国华和刘梅占据的次卧。
这两间不错,向阳,够宽敞。我们要了。
刘梅尖叫起来:这是我们的房间!
沈墨身后一个兄弟掏了掏耳朵,吊儿郎当地说:现在是我们的了。你们的东西,麻烦半小时内清走,不然我们就当垃圾处理了。
他们人高马大,往门口一站,煞气腾腾。
姜国华夫妇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回房收拾东西。
姜涛坐在轮椅上,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阴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
我回视他,微微一笑。
……
data-fanqie-type=pay_tag>
姜国华一家三口,最终被赶到了那间最小的、阴暗潮湿的保姆房。
而沈墨和他的兄弟们,则心安理得地占据了家里最好的几个房间。
当天晚上,我家就变成了大型派对现场。
重金属音乐开到最大,震得天花板都在抖。
沈墨那帮兄弟光着膀子,在客厅里喝酒划拳,烟雾缭绕,乌烟瘴气。
刘梅气得冲出来好几次,每次都被一句有意见去找警察啊给怼了回去。
她只能摔门回房,用被子蒙住头。
我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戴着耳机,安静地看书。
这一切,正是我想要的。
用魔法打败魔法。
对付流氓,就要用更流氓的方式。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房门,客厅里横七竖八躺满了人。
酒瓶、烟头、零食袋扔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宿醉的味道。
刘梅黑着脸在厨房里做早餐,锅碗瓢盆被她摔得震天响。
她看见我,没好气地说:还知道起来家里乱成这样,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我还没说话,一个刚睡醒的纹身大汉就打着哈欠走过来。
我说大婶,你跟谁俩呢我们房东小姐是你能使唤的
他顺手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咕咚咕咚喝完,又对我说:宁宁妹子,饿了吧想吃啥,哥给你叫外卖。
我摇摇头:谢谢,我喝点粥就好。
刘梅在厨房里阴阳怪气:哟,真是金贵。还知道给我们宁宁点外卖
她端出一碗白粥,重重地放在我面前。
我看着那碗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前世,我就是被他们用馊掉的稀饭,一点点耗尽了生命。
沈墨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他拿起那碗粥,闻了闻,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到厨房,当着刘梅的面,直接倒进了水槽。
一股刷锅水的味儿,他冷冷地说,你管这个叫粥
刘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凭什么倒我的东西!
凭它难吃。沈墨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扔在灶台上,去,买豆浆油条。买最好的。
刘梅气得发抖,却不敢反驳。
沈墨的压迫感太强了,那是真正见过血的人才有的杀气。
她只能憋屈地拿着钱,摔门出去。
姜国华从保姆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却也一句话没说。
他知道,这个家,已经不是他说了算了。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沈墨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
我知道他不是在帮我,他只是在维护租客的权威,顺便给姜国华一家添堵。
但无论如何,被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哪怕,只是暂时的。
刘梅很快就买了早餐回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
沈墨的兄弟们将我喊过去分食了豆浆油条,他们吃得满嘴流油。
姜国华一家三口只能吃我们剩下的。
饭后,沈墨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慢悠悠地开口。
我们兄弟几个,晚上睡得不太好,主要是这房子隔音太差。
他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姜国涛。
尤其是某些人,半夜总在房间里弄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很影响我们休息。
姜涛坐在轮椅上,脸色一白,握着扶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刘梅立刻尖叫着跳起来:我儿子身体不方便,晚上起夜动静大点怎么了你们还管天管地管人家拉屎放屁啊!
沈墨轻笑一声。
我们不管,但是他话锋一转,如果因为他,我们休息不好,心情就会很差。心情一差,就想找点乐子。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一幅我爸收藏的名家字画。
比如,拿这幅画练练飞镖什么的。
你敢!姜国华拍案而起。
你看我敢不敢。沈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或者,把你儿子那些瓶瓶罐罐的药,当白糖冲水喝,也不是不行。
这话一出,姜国华和刘梅的脸色彻底变了。
姜涛的药是进口的,一天都不能断。
这群人就是疯子,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姜国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很简单。
沈墨站起身,走到姜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后晚上,安分点,如果做不到。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姜涛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我不介意,帮你物理入睡。
他的动作很轻,但姜涛却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失。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姜涛的腿,是他们家最大的秘密。
前世,我死后,灵魂飘在阁楼上,听见姜国华和刘梅的对话。
他们说,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我爸的责任。
是我堂哥姜涛,无证驾驶,飙车炫技,才撞上了路边的护栏。
我爸妈为了保护他,把他从驾驶位上拖出来,结果二次事故发生,一辆大货车失控撞来,我爸妈当场死亡。
而姜涛,只是断了一条腿。
姜国华一家,为了逃避责任,也为了霸占我家,买通了所有目击者,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了我死去的父亲身上。
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父母用命换来的一切,还想毁掉我的人生。
沈墨的威胁,正中他们的软肋。
那一整天,姜涛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没出来过。
到了晚上,整个房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平静只维持了两天。
周一的晚上,姜国华喝得醉醺醺地回来。
他一脚踹开家门,满身酒气地冲进客厅,指着正在打牌的沈墨等人破口大骂。
一群社会的渣滓!蛀虫!都给我滚出去!
沈墨的兄弟们停下动作,齐刷刷地看向他。
沈墨缓缓放下手里的牌,抬眼看着姜国华,眼神平静无波。
喝了多少
我喝多少关你屁事!姜国华大着舌头吼道,这是我家!我让你们滚,你们就得滚!
表叔,我从房间里走出来,轻声说:你喝多了。
姜国华看到我,眼睛更红了,他指着我骂:你个小白眼狼!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真后悔当初没直接把你……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刘梅死死捂住了嘴。
你疯了!胡说什么!刘梅惊恐地看着沈墨。
姜国华还在挣扎,嘴里含糊不清地咒骂着。
沈墨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他比姜国华高出一个头,阴影将姜国华完全笼罩。
你刚才说,想把她怎么样沈墨的冷冷地发问。
姜国华酒醒了一半,看着沈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我……我没说什么……
哦
沈墨挑了挑眉,我好像听到了。
他突然出手,一把掐住了姜国华的脖子,将他生生提了起来。
姜国华的脸瞬间憋成了紫红色,双脚在空中乱蹬。
刘梅和姜涛发出惊恐的尖叫。
放开他!杀人了!
沈墨的兄弟们立刻围了上来,堵住了门口和通往阳台的路,神情冷漠。
我站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看着姜国华痛苦挣扎的样子,我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一种扭曲的快意。
掐死他。
就这样掐死他。
就在我以为沈墨真的会动手时,他却猛地松开了手。
姜国华像一滩烂泥一样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
沈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只蝼蚁。
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他用脚尖碾了碾姜国华的手指,直到传来骨节错位的轻响。
姜国华疼得惨叫出声。
刘梅扑过去,抱着他的手,哭得撕心裂肺。
……
沈墨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转身对我说道:回房去,锁好门。
我点点头,听话地回了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见沈墨对他的兄弟们说:查查他,看看今晚是跟谁喝的酒。
我的心猛地一沉。
姜国华不是个只会在家里横的草包。
他今晚的反常,一定有原因。
前世,他就是用各种手段,把我逼到绝路的。
这一世,他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吗
第二天,沈墨的一个兄弟,那个叫黄毛的,敲了敲我的房门。
宁宁妹子,墨哥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
我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文件。
照片上,姜国华正和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笑得一脸谄媚。
文件上,是那个男人的资料。
钱德明,一个放高利贷的头子,手下养了一帮打手,手段极其肮脏。
我的心沉了下去。
姜国华这是想黑吃黑。
他想借钱德明的手,把沈墨这群恶人赶出去。
墨哥说,让你心里有个数。黄毛挠了挠头。
那老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表叔跟他搅合在一起,准没好事。
我捏紧了手里的文件。
我知道了,谢谢你。
客气啥!黄毛咧嘴一笑,对了,墨哥还让我问问你,你堂哥那腿,真是在车祸里摔的
我猛地抬起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
沈墨在怀疑。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绪,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我不知道……那时候我爸妈刚走,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表现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茫然而无助。
黄毛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别怕,有我们在呢。
送走黄毛,我反锁了房门。
我将那份文件反复看了好几遍。
钱德明。
前世,姜国华也找过这个人。
只不过,那时候他要对付的,不是什么讨债公司,而是我。
他欠了钱德明一大笔钱,然后故意把我的信息透露出去,说只要能逼我嫁给姜涛,我名下的这套房子,就能分他一半。
钱德明派人把我堵在巷子里,企图用暴力逼我就范。
如果不是那天我运气好,遇到了巡逻的警察,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世,他竟然又找上了钱德明。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对手,是比钱德明更狠的沈墨。
我几乎能预见到,姜国华的下场会有多惨。
但我不能只等着。
我要在这场狗咬狗的戏里,再添一把火。
让这火,烧得更旺,烧得更彻底。
我给沈墨发了条信息。
我父母的忌日快到了,我想去墓园看看他们。
沈墨很快回复:几点,我送你。
我看着那条信息,心情有些复杂。
我利用他,他也在利用我。
我们之间,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这套房子,是业火讨债公司早就盯上的肥肉。
姜国华不知从哪里借了一大笔钱,抵押物就是这套他以为唾手可得的房子。
而债主,正是沈墨背后的公司。
前世,我死后,他们一家人顺利继承了房产,却也立刻被业火公司的人找上门。
他们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
但这不够。
我要的,不只是让他们失去房子。
我要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为我父母的死,付出血的代价。
……
周三,是我父母的忌日。
我穿了一身黑色的连衣裙,捧着一束白菊。
沈墨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在楼下等我。
他的兄弟们没有跟来,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轻声开口:沈先生,你为什么会接下我那个一块钱的租单
沈墨目不斜视地开着车,淡淡道:闲着无聊。
这个回答,意料之中。
他不会对我一个不相干的人,透露任何公司的机密。
我没再追问。
到了墓园,天开始下起蒙蒙细雨。
沈墨撑开一把黑色的伞,罩在我头顶。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站在父母的墓碑前,看着照片上他们温柔的笑脸,眼泪瞬间决堤。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对不起……我没用,没能守住我们的家……
我哭得泣不成声,身体因为悲伤而不住地颤抖。
沈墨就站在我身后,沉默地为我撑着伞。
我哭了好久,直到情绪渐渐平复。
我擦干眼泪,对着墓碑,一字一句地说道:爸,妈,你们放心。害死你们的人,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说这话时,没有回头。
但我能感觉到,身后沈墨的目光,深沉而锐利。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凝重。
快到小区时,沈墨突然开口。
你表叔找的那个钱德明,今晚会动手。
我心里一紧,看向他。
他神色如常,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他们的人,会趁我们晚上出去喝酒的时候,闯进房子,目标是你堂哥。
我瞬间明白了。
姜国华想上演一出苦肉计。
让钱德明的人假装绑架姜涛,逼我就范,签下房产转让协议。
事后,他再把所有责任都推到钱德明身上。
真是好算计。
那你……我有些担心。
我们今晚,不出去。沈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在家,请君入瓮。
夜幕降临。
客厅里,沈墨的兄弟们一反常态,没有喝酒划拳,而是安静地擦拭着手里的东西。
棒球棍,指虎,甩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
姜国华一家三口被关在保姆房里,刘梅拍了好几次门,都被守在门口的黄毛给瞪了回去。
我待在自己的房间,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十点整,沈墨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对我说道:来了。
几乎是同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我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
几辆面包车停在楼下,车上下来十几个手持棍棒的男人,领头的,正是我在照片上见过的钱德明。
他们训练有素地撬开了单元楼的门禁,进入了楼道里。
很快,我家门口传来了撬锁的声音。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客厅里的众人,瞬间进入了战备状态。
沈墨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待在房间里别出来。
门锁被撬开,钱德明带着人鱼贯而入。
他显然没想到,迎接他的不是一个空荡荡的房子,而是一群比他更凶神恶煞的男人。
……
客厅的灯骤然亮起。
钱德明看清沙发上坐着的沈墨时,脸色瞬间大变。
沈……沈墨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墨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
钱老板,好久不见。怎么,带这么多人来我家,是想给我拜年吗
钱德明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强作镇定:误会,都是误会!我走错门了!
他说着,就想带人溜走。
站住。沈墨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压迫感,我让你走了吗
沈墨的兄弟们堵住了门口,将钱德明等人团团围住。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我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的一切。
我看到钱德明色厉内荏地威胁,看到沈墨云淡风轻地嘲讽。
然后,我看到了让我震惊的一幕。
保姆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
姜涛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水果刀,眼神阴狠,悄无声息地,一步步走向背对着他的沈墨。
他的腿,根本就没事!
他一直在装!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来不及多想,我猛地推开房门,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沈墨!小心!
我喊出声的瞬间,姜涛的动作顿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姜国华和刘梅从保姆房里冲出来,看到站着的儿子,脸上血色尽失。
涛涛!刘梅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而沈墨,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手持尖刀、一脸狰狞的姜涛,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带着一丝了然。
他好像早就知道了。
姜涛见事情败露,索性破罐子破摔,嘶吼着朝沈墨扑了过去。
我去你妈的!
他的动作,远比一个正常人更加迅猛狠戾。
然而,他面对的是沈墨。
沈墨甚至都没有躲,只是侧身一步,精准地扣住姜涛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彻整个客厅。
水果刀应声落地。
姜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变形的手腕在地上打滚。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刘梅哭喊着扑过去,被黄毛一脚踹开。
姜国华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钱德明看到这一幕,知道大势已去,转身就想跑。
沈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把他给我留下。
他的兄弟们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
哭喊声,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我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
如果刚才我没有出声……
沈墨会不会真的被姜涛刺中
他会不会死
沈墨解决了姜涛,一步步向我走来。
他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你早就知道了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知道他有问题,但我不知道,他的腿居然没有断。
他为什么要杀你我问。
沈墨的目光越过我,看向地上哀嚎的姜涛,眼神冰冷。
因为当初那场车祸的真正肇事者,是他。而我手里,有证据。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有证据。
什么证据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
沈墨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递给我。
车祸现场附近,一个便利店的监控。被你表叔花钱买通删掉了,我找人恢复了数据。
我接过U盘,指尖冰凉。
这里面,装着我父母的清白,也装着姜家人的罪证。
为什么……要帮我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我说过,闲着无聊。沈墨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你那个一块钱的租单,很有趣。
警察再次上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片狼藉。
钱德明和他的手下,以及姜涛,都被捆得结结实实,扔在客厅中央。
沈墨手里把玩着那个存有关键证据的U盘,神情自若地向警察解释。
他们非法入侵,持刀伤人,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姜国华和刘梅瘫在一旁,面如死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警察从沈墨手中接过U盘,并在笔记本电脑上播放了里面的内容时,他们彻底崩溃了。
视频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足以看清。
车祸发生后,从驾驶位上被拖出来的,正是一脸惊惶的姜涛。
而我的父亲,是在把他拖出来后,才被失控的货车撞倒。
真相大白。
铁证如山。
姜国华、刘梅、姜涛,因交通肇事罪、妨碍司法公正罪、以及故意伤害未遂,被当场逮捕。
钱德明一伙人,也因多项罪名被一并带走。
警察带走他们的时候,刘梅突然像疯了一样,挣脱开警察的钳制,朝我扑过来。
姜宁!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是你害了我们全家!
她面目狰狞,指甲几乎要划到我的脸上。
沈墨挡在我身前,一脚将她踹开。
两个警察立马上前将她死死按住,她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
姜国华则是一脸颓败。
只有姜涛,在被带走时,回头死死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没有悔恨,只有怨毒和不甘。
我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
一切都结束了。
客厅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沈墨和他的一众兄弟。
黄毛吹了声口哨:宁宁妹子,牛逼啊!一招请君入瓮,把这帮孙子一锅端了!
我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来。
大仇得报,我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虚。
沈墨挥了挥手,让他的兄弟们先出去。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不知道。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如今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和压抑。
这里充满了太多不好的回忆。
房子,还要继续租吗沈墨又问。
我抬起头,看着他。
灯光下,他脸上的那道疤痕显得不那么狰狞了。
租。
我没有犹豫,合同签了一年,就租一年。
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没有仇恨的日子。
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想清楚,我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沈墨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好。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是十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剩下十一个月的房租,他言简意赅,一次性付清。
……
姜国华一家的事情,很快就有了判决。
数罪并罚,姜国华和姜涛都被判了十五年以上。
刘梅因为是从犯,判了五年。
钱德明和他那帮手下,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名誉也得到了恢复。
一年后,租约到期。
我把那套承载了太多痛苦回忆的房子挂牌出售,很快就找到了买家。
签约那天,沈墨陪我一起去的。
办完所有手续,我拿着那笔巨款,站在阳光下,有种不真实的眩晕感。
想好去哪里了吗沈墨问。
我摇摇头。
我想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跟我走吧。沈墨突然说。
我愣住了,看向他。
他靠在车边,阳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侧脸线条。
我准备回一趟老家,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上。那里山清水秀,很安静。他看着我,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就当是……散散心。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
是房东与租客,是盟友,也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定义。
沈墨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轻笑一声:怕我把你卖了
我这么值钱吗我反问。
他也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值钱。他说,至少,值十二块。
最终,我还是坐上了他那辆黑色的越野车。
车子一路向南,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渐渐变成了青山绿水。
我问了他很多关于那个小镇的事。
他说,那里有条很长的巷子,雨天的时候,石板路会反光。
他说,那里有家很好吃的面馆,老板娘会送一碟自己腌的泡菜。
他说,他家院子里有棵很大的桂花树,秋天的时候,香气能飘出很远。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的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向往。
车子在小镇的入口停下。
沈墨下车,去买了两根老冰棍。
他递给我一根,自己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到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古朴而宁静的小镇,石板路,白墙黑瓦,小桥流水。
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连日来的阴霾,都被这清新的空气一扫而空。
沈墨。我叫他的名字。
嗯他回头看我。
谢谢你。我说。
谢谢你,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谢谢你,带我来到了这么美的地方。
沈墨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他的手掌很大,很温暖。
我知道,我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地重新开始。
前路或许依旧漫长,但我不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