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站起身,掀开披在身上的旧报纸,向我展示他的上衣。
我从那一块灰一块黑的斑驳里认出了他穿的是我们高中的那件校服。
随后戚彦伸手向我比了个心。
这些标志性的物件和动作,全是他学生时代跟我示爱的手段。
只不过现在的我已经对此毫无感觉了,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行了戚彦,我还有事要忙。
我心里现在谈不上对你有多恨了,但也没到要跟你热络寒暄的地步,大家各自向前看吧。
戚彦或许是太久没喝水,嗓音有些干涩地说:可是,你不仅停下来了......还认出了我......还给我钱,我是不是有......
戚彦后半句一直说不出来,欲言又止,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想看看他能憋出个什么来。
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
其实我很懂戚彦骨子里改不掉的那种普信。
他或许是想说,我今天为他停在了这个巷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够到我身边的位置。
但可笑的是,他还算是个有自知之明的普信男,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该说什么样的话才不会太过搞笑。
戚彦,我来说吧。
钱我可是分了一整条巷子的人,没单独为你搞特例,你别为此自作多情。
还有,我是先给了你钱,才认出了你,不是认出了你,才给你钱。
你没事多在地上摸摸,看看有没有你掉的脸和节操。其实从你来国外的那天起,我哥就有派人告知我你在找我了,但是我一直没出面。你又是凭哪里来的厚脸皮觉得我能放下我们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自以为我会重新接纳你的
戚彦被我一记一记重锤压弯了脊背,最后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缓缓地跪在地上朝我磕了三个头,活像来还愿的信徒。
本以为自此之后我们便真的再无交集。
奈何最近我经常在这附近的文化街区办展,而戚彦刚好在这一带附近活动,所以他开始频繁地在我跟前露面。
也许是我那天撒下的钱不薄,第二次见面,戚彦已经有个人样了,起码还算整洁。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校服,他成了文化街区的清洁工。
每天我们办完展后进行场地清理,明明不是他分内的工作,他也做得比谁都勤快。
每天早上刚搭完棚子,他就会在我的工位放上一朵带着露水的鲜花,底下压着他写的情诗。
我知道他想要复刻曾经年少时他追求我的场景,复刻那一百封情书。
只是从前字字句句的不离不弃变成现在千回百转地求我回心转意,这情诗写得更像忏悔录。
信纸和枯萎的鲜花在我的工位上堆积成山,但他却不知道,我基本不在工位办公,不然他那堆垃圾我早就处理了。
最后一场展办完的那天,我提前收了工。
等戚彦赶到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装载上车,我家的司机也来接我了。
这天突然下起了好大的一场雨,我的车在前面开着,戚彦冒着雨在后面追,一声又一声小禾叫得我整个返程的车队都听得见。
但这些都是后来同事告诉我的。
因为我那天戴着耳机,喝着咖啡,根本没有回头看过。
那天过后,真的没有再遇见过戚彦了。
这个人逐渐淡出我的视线和记忆,我不会去过问他到底如何了。
只知道,我自己的人生变得越来越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