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景见深昏迷了三天。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医生说他失血过多,伤口感染严重,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真是可笑。
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会有奇迹。
第四天清晨,他的手指动了动。
我立刻收回想要触碰他的手,换上冷漠的表情。
暮......秋......他气若游丝地唤我,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
我没应声,只是倒了杯水递给他。
他颤抖着接过,却因为没力气,洒了半杯在被子上。
对......不起......
我夺过杯子,扶起他的头,粗暴地灌了他几口。
他呛得咳嗽,却还是努力对我笑:谢......谢......
那笑容刺得我眼睛发疼。
别装了。我放下杯子,纪芊芊的魂飞魄散了,你也不用再演戏。
他摇头,艰难地伸手想拉我的衣袖:不是......演戏......
我躲开他的触碰:那是什么赎罪忏悔
爱......
这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冷笑:你也配说爱
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喝了它,你的伤就好了。
景见深接过瓶子,没有半点犹豫,仰头一饮而尽。
他根本不知道,那不是解药,是剧毒。
药效发作得很快。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冷汗浸透了睡衣。
暮秋......他疼得蜷缩起来,却还在对我笑,能......帮我......梳头吗
我僵在原地。
这是我们新婚时的习惯,每天早上我都会帮他梳头。
你......
求你了......他气若游丝,最后一次......
我拿起梳子,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的头发还是那么软,像很多年前一样。
下辈子......他突然说,我当你的狗......好不好
梳子掉在地上。
我死死攥住他的肩膀:景见深!你以为这样就能赎罪吗
他疼得皱眉,却还在笑:不......能......
血从他嘴角溢出来。
我下意识去擦,却越擦越多。
口袋......他艰难地示意,给你......
我摸向他的西装口袋,指尖触到一块很软的布料,是结婚那年前我送他的手帕,已经洗得发白,但角落绣的秋字依然清晰。
谁准你......留着这个......我的声音在发抖。
他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一直......带着......
我突然失控,抓起桌上的剪刀划向他的脸:你不配!不配留着它!
血珠溅到手帕上,像一朵朵小小的梅花。
景见深没有躲,任由我发泄。
直到我精疲力尽,他才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想擦我的眼泪:别......哭......
就在这时,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
纪芊芊的鬼魂出现在墙角,比之前更加狰狞。
原来......你还没死透......景见深艰难地支起身子,挡在我前面。
我愣在原地。
他不是已经......
跑......景见深突然暴起,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纪芊芊的鬼魂。
他们纠缠在一起,景见深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任凭她的利爪穿透自己的胸膛。
景见深!我下意识喊出声。
他回头看我,做了个口型:跑......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
等视线恢复,房间里只剩下景见深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纪芊芊的鬼魂......消失了。
我跪在他身边,发现他的胸口已经不再起伏。
那张染血的手帕还攥在我手里,上面除了血迹,还有一行小字:
「暮秋赠阿深,愿岁岁常相伴。」
窗外突然下起大雨。
我坐在那里,看着雨滴打在玻璃上,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个雨天。
他撑着伞向我走来,笑着说:小姐,你的书掉了。
现在,伞没了。
雨也停了。
我轻轻合上他的眼睛。
晚安,阿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