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又名《我的鹦鹉会告状:城隍爷,请为它做主》。
我养的鹦鹉,是小区的明星,嘴碎又聪明。
它当众揭穿了一个女人的偷窃行为。
三天后,我的鹦鹉被虐杀。
警察说证据不足,让我算了。
我算了
我转身走进城隍庙,点燃三根香,将带血的状纸,连同金元宝一起,塞进了火盆。
城隍爷在上,信女状告恶人,请您为我那惨死的鸟儿,申冤!
1
唯一的太阳
我叫林默,沉默的默。
爸妈给我这名字,或许就是嫌我多余。
他们的争吵是家里的背景音,为钱,为工作,为那些我听不懂的陈年旧账。
这个所谓的家,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冰冷的旅馆,永远弥漫着硝烟味。
学校里,我同样是可有可无的透明人。
成绩平平,相貌普通,性格孤僻。
我没有朋友。
我的世界,是单调的黑白灰,直到小芒果的出现。
那是个烦躁的午后,爸妈的咆哮再次穿透了房门。
我扣上耳机,将音乐拧到最大,逃也似的冲了出去。
我漫无目的地游荡,拐进一条破败的老巷。
巷子尽头,一家昏暗的宠物店,像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店里混杂着一股浓重的动物骚味,角落的笼子里,一只灰绿色的小鹦鹉,歪着脑袋打量我。
它肚子上的毛是嫩黄色的,像一颗青涩的芒果。
看着它那双黑豆似的眼睛,我心里那股无处安放的烦闷,忽然就散了些许。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我鬼使神差地逗了它一句。
没想到,那小东西竟支棱起脖子,冲我啾!了一声,短促又有力,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我乐了。
那是那一天,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声。
我用攒了半年的零花钱,买下了它。
就叫小芒果吧。我对笑呵呵的店主老头说。
从此,我的黑白世界里,多了一抹明亮的黄。它是我唯一的太阳。
小芒果聪明得不像一只鸟。
我教它说你好,它不到三天就学会了。
我妈看电视念叨恭喜发财,它在阳台听了两遍,冷不丁就能接上一句红包拿来。
我写作业累了,趴在桌上叹气,它会从架子上飞到我肩头,用小脑袋蹭我的脸,奶声奶气地叫:姐姐,不哭。
它最爱干的事,就是站在阳台上,对来来往往的邻居进行实时点评。
楼下张阿姨烫了个夸张的卷发,它就扯着嗓子喊:
爆炸头!爆炸头!真难看!
李叔叔新买了辆电动车,它就怪叫:
两个轱辘,跑得快!要摔倒!
邻居们从起初的哭笑不得,到后来渐渐习惯了这个嘴碎的显眼包,反而觉得好玩,天天来逗它。
小芒果也来者不拒,学了满肚子乱七八糟的话,什么窗前明月光,什么我爱洗澡皮肤好好,张口就来。
它成了小区的名嘴,也成了我愿意回那个冰冷房子的唯一理由。
我把所有不能对人说的话,都告诉了它。
小芒果,今天数学测验,我又不及格。
啾!姐姐不笨!老师是笨蛋!
小芒果,爸妈又吵架了,我真想离开这个家。
不走!陪你!我陪你!
那一刻,我觉得它不是一只鸟。
它是我唯一的家人。
但平静的日子,总是如此短暂。
那个叫陈嫂的女人,像一团乌云,飘到了我的阳光下。
2
毒蛇的凝视
陈嫂是小区的名人,臭名昭著的那种。
她不住这里,住在街对面一栋快拆迁的老破小里,没正经工作,每天推着辆破旧的婴儿车,在各个小区的垃圾桶里翻找。
但她的手脚很不干净。
谁家门口的旧鞋,阳台晾的袜子,甚至小孩忘在石凳上的玩具,都可能被她顺走。
大家碍于她撒泼打滚的无赖相,大多选择忍气吞声。
我第一次对她有印象,是她试图顺走我家门口一张旧地垫。
小芒果隔着门,扯着嗓子大喊:小偷!抓小偷!不要脸!
陈嫂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走了。
从那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就带上了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真正的冲突,在一个周末爆发。
那天阳光很好,我把小芒果的笼子挂在阳台晒太阳。
陈嫂的儿子,一个大概七八岁、又黑又壮的男孩,在楼下玩。
他大概是听说了小芒果的威名,仰着头,冲小芒果怪叫。
小芒果不甘示弱,立刻回敬:丑八怪!丑八怪!
男孩被激怒,捡起地上的石子就往笼子上砸。
砰的一声,小芒果受了惊,在笼子里乱飞乱撞。
我听到声音,立刻冲到阳台,对着楼下大喊:你干什么!不许扔东西!
那男孩见我出来,非但不怕,反而做了个鬼脸,又捡起一颗更大的石子。
就在这时,陈嫂从楼道拐角走了出来。小宝,干嘛呢
妈,这死鸟骂我!男孩指着笼子告状。
我天真地以为她会管教儿子,没想到她只是轻蔑地瞥了我一眼,语气刻薄:
一只畜生而已,跟它计较什么。
她拉着儿子想走,可她儿子不依不饶,挣脱她的手,跑到我们单元门口,仰头挑衅:
死鸟,你下来啊!我打死你!
小芒果被彻底激怒了。
它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隔着笼子的缝隙,猛地伸出嘴,精准地啄在了男孩高高扬起的手臂上。
哇——男孩的哭声震天动地。
陈嫂脸色大变,冲过来抱住儿子,看到他手臂上被啄出的一道细细的血痕,她那双三角眼瞬间眯起,迸出的毒光像淬了毒的针。
她没有看儿子的伤口,而是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小芒果,又怨毒地瞪着我。
你!还有你那只死鸟!你们给我等着!
她抱着嚎哭的儿子,撂下这句狠话,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毒蛇,消失在楼道口。
我把受惊的小芒果抱进怀里,心脏怦怦直跳。
小芒果的羽毛都乱了,但它还是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手指,好像在安慰我。
我看着陈嫂消失的背影,一股强烈的不安,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
这事,没完。
3
血染的羽毛
我的不安,很快应验。
从那天起,我多了个心眼,不再把小芒果单独挂在阳台,只要我出门,就把笼子拎进屋里。
我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可我忘了,这世上的恶意,防不胜防。
那是个周五,学校大扫除,我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回家。
掏出钥匙开门,我立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太安静了。
往常我一开门,小芒果就会在卧室里上蹿下跳,大声喊着:
姐姐!姐姐回来了!想你了!
今天,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的心猛地一沉,仿佛坠入了冰窟。
我扔下书包,疯了一样冲向我的卧室。
眼前的一幕,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卧室的窗户玻璃碎了一地,玻璃碴上还带着暗红色的斑点。
窗帘被扯下了一半,无力地垂着。我放在书桌上的鸟笼,不见了。
地上,只有几根散落的、沾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的黄绿色羽毛。
小芒果……我的声音在颤抖,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
我疯了一样冲下楼,绕着我们这栋楼,一圈一圈地找,嗓子都喊哑了。
小芒果!小芒果你在哪儿啊!
邻居们也帮着我找。
张阿姨看着我卧室窗户的惨状和地上的血羽毛,脸色发白:
孩子,这……这肯定是那个陈嫂干的!她前两天还跟人说,要扒了你家鸟的皮呢!
我脑子嗡的一声。
是她。
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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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回来后,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和家里的一片狼藉,当即报了警。
警察来了,做了笔录,带着我们去敲陈嫂家的门。
楼道里堆满垃圾,又黑又臭。
敲了半天,陈嫂才一脸不耐烦地把门拉开一条缝。
她穿着脏兮兮的睡衣,头发油腻,看到我们和警察,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警察同志,三更半夜的,找我干什么我可是良民。
有人举报你破窗入室,盗窃并杀害了一只鹦鹉,请你配合调查。警察面无表情。
鹦鹉什么鹦鹉
陈嫂嗤笑一声,把门拉得更开,露出身后酸臭的屋子。
我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有闲心去弄一只鸟天大的笑话!你们看,我家这样,像是能藏东西的地方吗
警察要进屋搜查,她拦在门口撒泼:
你们凭什么搜我家!有搜查令吗!你们这是冤枉好人!
最后,警察还是进去了。
屋里比楼道更乱,我们找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
没有鸟笼,没有小芒果的尸体,什么都没有。
你看,都说了没有!陈嫂得意洋洋,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平白无故冤枉我,你们必须给我道歉!
没有证据,警察也无可奈何。
临走前,为首的警察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
同学,没证据,我们也没办法立案。要不……就算了吧,就是一只鸟。
就算了
我死死盯着陈嫂。
她迎上我的目光,眼神里的挑衅和快意,像一把刀,捅进我的心里。
那一刻,我百分之百确定,就是她干的。
她杀了我的小芒果,杀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太阳。
然后,所有人都告诉我,算了。
怎么能算了!
4
阳间的路,断了
我把那几根带血的羽毛,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自封袋里,放在了枕头下。
我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小芒果浑身是血的样子。
我整夜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的恨意像毒火,一寸一寸地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证据,让那个恶毒的女人付出代价。
阳间的法律给不了我公道,那我就自己去找。
我开始像个幽灵,跟踪陈嫂。
我用所有零花钱,买了一支小小的录音笔。
我逃课,躲在她家那栋破楼的楼梯拐角。
我像个孤魂野鬼,徘徊在她的世界边缘,却始终找不到刺穿她谎言的利刃。
陈嫂似乎也发现了我。
她开始在小区里散播我的谣言。
林家那丫头,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精神不正常,天天跟踪我。
我看她是读书读傻了,一只畜生死了而已,至于吗心理有病,得送去看看。
邻居们看我的眼神,从同情,渐渐变成了躲闪和议论。
连张阿姨见到我,也只是欲言又止地叹口气。
我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我去找警察,把我录下的,陈嫂和人吹嘘。
那只死鸟终于清净了的录音放给他们听。
警察只是说:这不能当证据。
同学,你不要再纠缠了,不然她可以告你骚扰。
骚扰
我看着警察公事公办的脸,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阳间的路,真的断了。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再次潜入了陈嫂住的那栋楼,在黑暗的楼梯间里,拦住了她。
她看到我,先是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刻薄又轻蔑的笑。
哟,小疯子,又来堵我啊还想给你那只死鸟报仇
我的小芒果,是不是你杀的
我打开了录音笔,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是又怎么样陈嫂抱起胳膊,一脸无所谓。
那只畜生,啄伤我儿子,还天天怪叫,吵得人心烦。我弄死它,是它活该!
你承认了!我激动地握紧了录音笔。
承认了又怎么样陈嫂笑得更猖狂了。
你有证据吗那只死鸟,我早就把它剁碎了,连骨头带肉,冲进下水道了!警察来了都找不到!哈哈哈哈!
她凑近我,压低了声音,像魔鬼一样在我耳边低语:
你知道吗我把它从笼子里揪出来的时候,它还在尖叫‘姐姐,救我’。
我当着它的面,用剪刀,一根一根,剪断了它的飞羽。那血啊,溅得到处都是。
它叫得可真惨,比死了爹妈还惨。最后我拧断它脖子的时候,那‘咔嚓’一声,世界都清净了。
我告诉你,小贱人,不光是你那只鸟,连你,我都想弄死!
她疯狂的笑声在肮脏的楼道里回荡。
我浑身冰冷,录音笔从我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上。
我看着眼前这个彻底疯狂的女人,我知道,报警没用了。
对付这种人,阳间的法律,已经管不了了。
5
一碗水,三炷香,血书告阴状
我像个游魂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
陈嫂的狂笑,她描述小芒果惨死的每一句话,都像烧红的烙铁,一遍遍地烙在我心上。
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遮蔽了所有的理智和光明。
人间管不了的恶,就让阴司来管。
第二天,我请了病假,去了本市最大的一座城隍庙。
香火鼎盛,人来人往,人们跪在神像前,祈求升官发财,平安健康。
而我,是来告状的。
我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从书包里拿出那几根沾血的羽毛,一张白纸,和一把从厨房偷来的水果刀。
我没有丝毫犹豫,用刀尖划破了自己的食指。
我伸出食指,任凭血珠滚落,用这滚烫的、带着我全部恨意的血,在状纸上写下每一个字。
指尖的刺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阴状
信女林默,泣血叩告城隍尊神:
有恶妇陈氏,家居幸福小区3栋,为人泼悍,心肠歹毒。因其子戏鸟反被啄伤,怀恨在心,竟于X年X月X日,破窗入室,盗我爱宠,虐杀之。
陈氏手段残忍,剪其羽翼,断其脖颈,碎其尸骨,冲入污渠,令其尸骨无存,魂魄难安。
信女报于阳司,然恶妇狡猾,阳法无据。恶妇反笑我痴,辱我无能,扬言碎尸之乐,字字诛心。
小芒果虽为禽鸟,却通人性,伴我孤寂,亲如家人。如今它惨遭横死,魂魄无依,沉冤不得雪。
阳间路已断,信女只得状告阴司。恳请城隍爷爷明察秋毫,鉴我悲苦,怜我鸟冤,以阴律制裁恶妇,还小芒果一个公道!
若能如愿,信女愿终身食素,年年供奉,为您重塑金身!
写完,状纸上已是一片斑驳的血红。
我走到正殿,在香烛店买了一沓最厚的纸钱,一对最大的金元宝。
我跪在城隍爷威严的塑像前,将那封血红的状纸,连同纸钱元宝,一同放进了面前的火盆里。
火焰呼地一下窜起,吞噬了我的状纸。
那股裹挟着血腥和怨念的青烟,并未像寻常烟气般飘散,而是拧成一股,如同一支黑色的箭,笔直地射向高悬的殿梁,穿透而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接了过去。
我看着那缕青烟,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起身时,我感觉一阵恍惚,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微弱而熟悉的啾啾声,还带着一句模糊的:
姐姐……不哭……
我猛地回头,大殿里空空荡荡,只有香火缭绕。
我知道,城隍爷,他听到了。
我的状纸,他收下了。
回到家,我把那件沾着小芒果血迹的羽毛,和我写状纸时剩下的血纸,一起用红布包好,放在了我的枕头底下。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站在一片迷雾中,小芒果从雾里飞了出来,它身上的羽毛光洁如新,没有一丝血迹。
它落在我肩膀上,用小脑袋蹭了蹭我的脸颊,然后清晰地叫了一声:
姐姐,不哭。
接着,它张开翅膀,飞向了雾的深处,消失不见。
我醒来时,泪流满面。但我心里却异常平静。
我知道,小芒果去了一个好地方。
而陈嫂的报应,也该来了。
6
来自阴间的报复
城隍庙办事的效率,比我想象的要快得多。
第三天,消息就传来了。
是张阿姨买菜时听说的,她一回家就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一边。
小默,那个陈嫂,出事了!
我心里一动,面无表情地问:出什么事了
疯了!张阿姨压低声音,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听说她儿子前天晚上突然发高烧,送去医院也查不出病因,烧得满嘴说胡话,嘴里一直喊‘有鸟啄我!好多鸟啄我眼睛!’,还学鸟一样尖叫,吓得医生护士都不敢靠近。
陈嫂在医院陪床,不知怎么的,自己也跟着疯了。
披头散发地在医院走廊狂奔,发出的不再是人声,而是尖锐刺耳的鸟鸣,她模仿着小芒果的腔调,对每一个路过的人尖叫:‘抓小偷!不要脸!’,把整个医院都闹得鸡飞狗跳。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抓小偷,不要脸。
这是小芒果当初呵斥她的话。这只是开始。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听说陈嫂被医院赶了出来。
她儿子的病越发严重,不仅高烧不退,身上还莫名其妙地出现了很多被啄伤一样的伤口。
密密麻麻,旧的还没好,新的又冒出来,尤其集中在眼睛和手臂上。
而陈嫂,则彻底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疯子。
她开始在我家楼下徘徊。
白天,她像鹦鹉一样学人说话。
我妈下楼倒垃圾,跟邻居说吃了没。
她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学舌:
吃了没,吃了没。
李叔叔骑着电动车路过,她就跟在后面怪叫:
两个轱辘,跑得快!要摔倒!
她甚至能唱出小芒果那独特的串烧歌曲。
一会儿是窗前明月光,一会儿是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调子跑得和当初的小芒果一模一样。
小区里的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
而我,每天就站在阳台上,冷冷地看着她表演。
看着她活在永恒的恐惧和模仿中,用我曾最爱的声音,说出我曾最爱听的话,变成一个滑稽又可怖的空壳。
这比一刀杀了她,更能慰藉我那颗被掏空的心。
到了晚上,她的节目就更精彩了。
夜深人静时,她凄厉的惨叫声就会准时响起。
别啄我!啊!我的眼睛!
救命!救我!姐姐救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放过我!
她喊的,是她当初描述给我听的,小芒果临死前的哀嚎。
如今,这些话,从她自己的嘴里喊了出来。
一遍又一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7
尘埃落定
第二十一天。
民间传说的头七之期,三七二十一,是魂魄还阳的日子。
那天晚上,我没有睡觉。我坐在窗前,静静地等待着。
子时刚过,那熟悉的惨叫声,再次划破了夜空。
但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凄厉,都要绝望。
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我把你的毛拔了炖汤喝!死鸟!死鸟!
抓小偷!不要脸!抓小偷!
她最后的喊声,是小芒果对她的第一次警告。
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那晚之后,街道上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女人的身影。
又过了几天,一辆殡仪馆的车,停在了那栋老破小的楼下。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抬下来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
邻居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陈嫂死了。
怎么死的
一个进去帮忙的邻居,脸色惨白地走出来,压低声音说:
死状太吓人了!法医说,脖子是她自己拧断的,以一个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她死时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全是极致的恐惧。最诡异的是,她手里死死攥着一撮……鸟毛!
我站在人群外,听着这一切,心中一片平静。
一切都结束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腕,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我当初划破手指写阴状时留下的。
它会永远提醒我,我是如何为我的小芒果,讨回了公道。
我再次去了城隍庙,还愿。
我没有钱重塑金身,但我买了一只烧鸡,一瓶好酒,恭恭敬敬地摆在了城隍爷的供桌上。
城隍爷爷,谢谢您。
我跪在蒲团上,真心实意地磕了个头。
公道自在人心,您辛苦了。这只鸡,您拿去下酒。
一阵风吹过,殿前的铃铛叮铃作响,仿佛是城隍爷的回应。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小芒果。
我知道,它已经放下了所有怨恨,安心地走了。
我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我开始努力学习,不再沉默,我甚至交到了一两个朋友。
只是,我的阳台上再也没有鸟笼。
有些太阳陨落了,就再也不会升起。
但我也明白了,人间给不了的公道,不代表不存在。
你只需要,换个地方去敲门。
我相信,人在做,天在看。
无论是谁,都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