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进了爱情海,我爬不上来
1.
溺毙
咸腥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口鼻。
耳朵里是沉闷的轰鸣,像隔着一层厚厚的膜。视线模糊,只看到头顶上方破碎的光,隔着晃动的、幽蓝的水波。
一只手,骨节分明,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死死按在我的头顶。
把我往更深、更暗的海底压下去。
唔…!
气泡从喉咙里绝望地溢出。
意识开始涣散。黑暗的边缘泛着白光。
那只手的主人,陆沉,就在我上方。隔着晃动的水波,他英俊的脸庞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深得像此刻吞噬我的海沟,冰冷,没有一丝波澜。
他在笑吗我看不清。水波扭曲了一切。
为什么要这样就因为刚才在甲板上,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多看了我两眼就因为我没有立刻甩开对方递来的香槟
窒息感像无数钢针扎进大脑。身体的本能让我疯狂挣扎,指甲划过他按在我头顶的手背,留下几道血痕。
他纹丝不动。甚至,那只手更用力地往下按了按。
肺要炸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在这片名为爱情海的鬼地方时,那只手猛地松开。
哗啦——!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出水面,狠狠摔在游艇冰冷的甲板上。咸涩的海水呛得我撕心裂肺地咳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得像条濒死的鱼。
陆沉居高临下地站着,海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滴落,砸在我脸上。
他慢条斯理地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手背上那几道血痕刺眼。
清醒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却淬着冰渣,记住,你的眼睛,只能看我。
我蜷缩在甲板上,浑身湿透,冷得牙齿打颤,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像潮水般淹没上来。
这不是第一次了。
第一次,是在他公司的年会上。我因为和一位合作方的女高管多聊了几句关于新锐设计师的话题,被他从觥筹交错的宴会厅拽到无人的消防通道。
他掐着我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声音温柔得可怕:苏晚,你话太多了。你的声音,只能给我听。
第二次,是我手机里一张大学社团的合影,里面有位笑容阳光的学长。
他看到了,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我的手机就意外掉进了他养的那缸食人鱼里。
他搂着我的腰,下巴抵在我头顶,语气亲昵:旧东西就该扔掉。你只需要记得现在。
每一次,都是这样。
甜蜜的表象下,藏着随时能勒断我脖子的绳索。
我以为这次度假会不一样。阳光,海浪,白色的游艇。我以为远离了熟悉的环境,他紧绷的神经能放松些。
我错了。
爱情海的水,真他妈冷。
2.
囚鸟
回到岸上的豪华酒店套房。
暖气开得很足,但我裹着厚厚的毯子,依旧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往外冒寒气。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陆沉在洗澡。
我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真正的爱情海,夕阳的金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像一幅画。可我只觉得那片蓝色深不见底,随时会伸出冰冷的手,把我重新拖下去。
浴室门开了。
陆沉只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水珠顺着他壁垒分明的腹肌滑落。他身材极好,是长期自律和锻炼的结果,每一寸肌肉都蕴藏着爆发力。他走到我身后,带着沐浴露清爽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手臂自然地环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颈窝。
还冷
他低声问,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
我身体僵硬,下意识地想躲开。
他手臂收紧了,带着警告的意味。别动。
声音沉了半分。
我僵在原地,像被钉住的蝴蝶标本。
刚才,吓到了
他扳过我的身体,让我面对他。手指抬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深海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一丝…歉疚但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
晚晚,
他指腹摩挲着我冰凉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怜惜,你要乖一点。你不乖,我会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什么把我按进海里还是更可怕的事
恐惧像藤蔓缠绕住心脏。
我…我知道了。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满意地笑了,低头吻了下来。这个吻带着海水的咸涩和他独有的气息,霸道而深入,不容拒绝。我被动地承受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能抑制住推开他的冲动。
他吻够了,松开我,手指拂过我颈侧被海水泡得发红的皮肤。去洗个热水澡,别感冒。
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温和,仿佛刚才在深海里的暴行从未发生。
我逃也似的冲进浴室,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气。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惊恐的脸,嘴唇被吻得红肿,脖子上还有他刚才用力留下的指痕。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我掉进了名为陆沉的爱情海。这片海没有岸,只有无尽的深渊。而我,正在一点一点沉下去。
3.
饵
度假结束,回到熟悉的城市,熟悉的牢笼——陆沉那栋位于半山、安保森严得如同堡垒的别墅。
我的生活半径被严格限定。出门必须有司机(也是保镖)接送,目的地只能是画廊(我名义上工作的地方,但陆沉是大股东)或者他指定的几个奢侈品店。手机通讯录被他清理过,社交账号密码他都知道。别墅里每个角落都有监控,除了卧室和浴室。
他像饲养一只珍贵的金丝雀,用黄金和钻石打造笼子,然后一寸寸剪断它飞向蓝天的羽翼。
我试过反抗。
一次,我借口去画廊处理急事,甩掉了司机,跑到闺蜜林薇家。刚进门不到十分钟,陆沉的车就停在了楼下。他倚在车门边,没上来,只是给我发了条短信:晚晚,外面冷,下来。
林薇吓得脸都白了,抓着我的手:晚晚,他…他太可怕了!你…
我看着楼下那个挺拔的身影,在深秋的寒风里只穿着单薄的西装,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锁定了这扇窗户。我知道,如果我不下去,林薇家明天就可能因为消防隐患被查封。
我下去了。
他什么也没说,拉开车门让我坐进去。车里暖气很足,他握住我冰凉的手,放在掌心暖着。
下次想见朋友,告诉我。
他语气平淡,我让人接她来家里陪你。
没有指责,没有暴怒。却比任何惩罚都让我绝望。他切断了我最后一条通往外界的、隐秘的绳索。
还有一次,我在画廊的洗手间,用新买的、藏在内衣里的备用手机,偷偷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只来得及说了一句爸,我…
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陆沉的特助,那个永远面无表情的秦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刚藏起来的手机。
苏小姐,陆总请您过去一趟。
我坐在陆沉巨大的办公桌对面,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他拿着那部廉价的备用手机,在指尖把玩,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晚晚,
他抬眼看我,眼神锐利如刀,是我给你的不够多还是你觉得,我给你的自由太多了
我浑身发冷,说不出话。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俯身,捏住我的下巴。
记住,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砸在我心上,你是我的。从头发丝到脚趾,从呼吸到心跳,都是我的。别再做这种…让我不高兴的事。
他松开手,将那部手机随手扔进旁边的碎纸机。机器发出沉闷的嘶鸣,瞬间将它绞成一堆塑料碎片。
再有下次,
他低头,在我耳边轻轻呵气,说出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窟,我不介意让你父亲提前退休,去一个…更清净的地方养老。
我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他。
他笑了,带着掌控一切的残忍和愉悦。乖一点,晚晚。你也不想你爸爸有事,对吧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椅子上。
饵已经放下。而我的软肋,被他捏得死死的。
4.
糖霜
日子在窒息般的平静中滑过。
陆沉似乎很满意我的乖巧。他开始带我去一些非公开的私人场合,见一些他圈子里的人。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们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是陆沉的什么。
陆沉对我越发宠爱。
最新季的高定礼服,成套的顶级珠宝,只要我多看一眼,第二天就会出现在衣帽间。他记得我所有喜好,餐桌上永远有我喜欢的菜,卧室里永远插着我喜欢的蓝玫瑰。
他甚至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
一个冬日的午后,他带我去看房子。不是别墅,是市中心顶层一套近千平的复式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繁华景象。
喜欢吗
他从背后拥着我,指着窗外,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给你弄个最大的画室,朝南,阳光最好。
他兴致勃勃地规划着,哪里放我的画架,哪里摆他收藏的酒,婴儿房要布置在哪个安静的角落…
婴儿房
我身体一僵。
当然。
他转过我的身体,眼神炽热,晚晚,我们要个孩子。像你一样漂亮的孩子。
他低头吻我,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孩子我和他的孩子在这个黄金打造的牢笼里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晚上,他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晚宴,破例允许我不用陪同。我独自待在别墅里。
巨大的房子空旷得可怕。我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口灌下去。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驱不散心头的冰冷。
手机响了。是林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晚晚!你还好吗
林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急切,我听说…听说陆沉他…
我没事。
我打断她,声音干涩。
你别骗我!我都知道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对你…
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那个疯子!晚晚,你逃吧!我帮你!我认识人…
薇薇!
我厉声喝止她,心脏狂跳,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别说了!我很好!陆沉对我很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林薇压抑的啜泣:晚晚…你这样…我害怕…
我挂了。
我迅速掐断电话,手心里全是冷汗。
逃往哪逃我爸的命捏在他手里。林薇如果插手,只会把她自己也拖下水。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别墅区灯火稀疏,像漂浮在黑暗海面上的孤岛。
陆沉回来了。带着一身酒气和寒气。
他从后面抱住我,下巴蹭着我的头发,声音带着微醺的慵懒:怎么还没睡在等我
我身体僵硬。
他察觉到我的抗拒,手臂收紧,语气沉了下来:不高兴
没有。
我强迫自己放松,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就是有点累。
他盯着我的眼睛,像要看到我灵魂深处去。半晌,他忽然笑了,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累了就早点休息。
他松开我,走向浴室。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杯烈酒的后劲上来了。甜腻的糖霜下面,是腐蚀五脏六腑的毒药。而我,正在被他用这种毒药,一点一点地喂养。
5.
刀疤
平静的表象在一个雪夜被彻底撕碎。
陆沉有个重要的跨国并购案到了关键阶段,连续几天早出晚归,脾气也肉眼可见地暴躁。别墅里的气压低得吓人,佣人们走路都踮着脚尖。
那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带着浓重的酒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显然,谈判并不顺利。
我小心翼翼地给他递上醒酒茶。
他接过去,没喝,只是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那眼神,像在审视一件物品,又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野兽。
今天去哪了
他声音沙哑。
画廊。
我回答。
见了谁
没见谁,就在画室待着。
是吗
他冷笑一声,猛地将手里的茶杯砸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和瓷片飞溅!
苏晚!你他妈当我瞎吗!
他暴怒地低吼,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个男人是谁!画廊新来的那个策展人!你们聊得很开心啊!嗯!
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挣扎着:你放开!他只是跟我讨论画展的事!
讨论画展
陆沉一把将我拽到他面前,浓烈的酒气和暴戾的气息扑面而来,讨论画展需要靠那么近!需要笑得那么开心!苏晚!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太忙,没空管你,你就敢给我戴绿帽子了!
我没有!
我尖叫着否认,恐惧和委屈瞬间淹没了理智,陆沉!你讲不讲道理!我只是在工作!
工作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却越来越冷,像淬了毒的冰,你的工作就是对着别的男人笑!
他猛地将我甩在沙发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头晕眼花。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欺身压了上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陆沉!你干什么!放开我!
我惊恐地挣扎,拳打脚踢。
干什么
他单手轻易地制住我的双手,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撕扯着我的衣服,干你!让你记住!你是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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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混蛋!放开我!
屈辱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只剩下最原始的征服欲和破坏欲。
吻粗暴地落下,带着啃咬的疼痛,手在我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挣扎是徒劳的。力量悬殊得令人绝望。
就在他即将突破最后防线时,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屈膝顶向他!
呃!
他闷哼一声,动作顿住。
我趁机挣脱,连滚带爬地跳下沙发,抓起茶几上一个沉重的水晶烟灰缸,双手紧紧握住,对着他,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别过来!
我嘶声尖叫,眼泪模糊了视线。
陆沉捂着被我顶到的地方,缓缓直起身。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翻涌着骇人的风暴。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
放下。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别过来!
我后退,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他猛地加速,一把抓住我握着烟灰缸的手腕!剧痛传来,我吃痛松手,烟灰缸哐当掉在地毯上。
下一秒,他掐住我的脖子,将我狠狠掼在墙上!
呃!
后背撞上坚硬的墙壁,眼前一阵发黑。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并没有用力到窒息,但那种被完全掌控、生死悬于一线的恐惧让我浑身冰凉。
长本事了
他凑近,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鼻尖,呼吸灼热,敢对我动手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英俊的轮廓此刻扭曲得如同恶魔。绝望像潮水般涌上来。
陆沉…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破碎,你杀了我吧…
他瞳孔猛地一缩。
掐着我脖子的手骤然收紧!空气瞬间被剥夺!
想死
他声音冷得像冰,没那么容易。
就在我眼前发黑,意识即将飘离时,他松开了手。
我像破布一样滑倒在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他蹲下身,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暴怒,有受伤,还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
苏晚,
他指腹擦过我脖子上的掐痕,动作轻柔,却让我毛骨悚然,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让你死,你就得好好活着。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记住今晚。
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卧室。
我瘫在地上,浑身冰冷,脖子上火辣辣地疼。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彻底的绝望。
第二天早上,我在浴室镜子里看到自己脖子上那道清晰的、青紫色的掐痕。像一条丑陋的毒蛇,盘踞在皮肤上。
那是陆沉留给我的烙印。
也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6.
冻土
脖子上的掐痕用了半个月才完全消退。
这半个月,陆沉没有再碰我。他甚至很少回来。别墅里空荡荡的,只有我和无处不在的监控摄像头。
我变得异常安静。不再试图联系外界,不再去画廊,每天只是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萧瑟的冬景,或者画画。画一些扭曲的、阴暗的线条和色块。
佣人们看我的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同情。
陆沉偶尔回来,会站在我身后看一会儿,然后沉默地离开。我们之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墙。
直到他生日那天。
他回来了,带着一身寒气。手里捧着一大束罕见的蓝色玫瑰,花瓣边缘带着冰晶,在灯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光。
晚晚,
他把花递给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疲惫,生日快乐。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轻松。
今天是你生日。
我平静地说。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带着点自嘲:你还记得。
他把花放在一边,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想碰我的脸。
我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
空气瞬间凝滞。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眼神一点点沉下去,变得阴鸷。
还在生气
他声音冷了下来。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苏晚!
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扳过来面对他,看着我!说话!
我被迫看着他,眼神空洞。
这种无声的抗拒彻底激怒了他。
好!很好!
他松开我,站起身,在客厅里烦躁地踱步,我他妈在外面累死累活!回来还要看你脸色!苏晚!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没给你!啊!
他像一头困兽,焦躁而暴戾。
我只要你放过我。
我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猛地停住脚步,死死盯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放过你
他一步步走回来,蹲在我面前,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晚晚,你告诉我,我哪里对你不好嗯是钱没给够还是爱没给够
他抓住我的手,按在他心口:你摸摸!这里装的是谁!是你!只有你!从见到你第一眼开始!就他妈只有你!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透过掌心传来。可我只觉得烫手。
你的爱,就是把我按进海里就是掐着我的脖子
我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陆沉,你的爱快把我勒死了…
他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和痛苦,但很快被更深的阴郁覆盖。
那是因为你不乖!
他低吼,你总是想逃!总是想离开我!我没办法!我只能这样!我只能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碎进他的骨血里。
晚晚…别离开我…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一丝脆弱,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
我被他抱着,身体僵硬,眼泪无声地流淌。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宽厚,曾经是我最贪恋的港湾。可现在,我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冻土之下,再无生机。
7.
冰湖
陆沉似乎把我的眼泪当成了软化。
他开始尝试修复关系。推掉一些工作,留在家里陪我。笨拙地学着下厨(虽然成果惨不忍睹),陪我看无聊的文艺片(看到一半就会睡着),甚至试图跟我讨论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抽象画。
他小心翼翼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讨好。
可我心里的那根弦,已经断了。
看着他努力的样子,我只觉得讽刺和悲哀。他不懂,有些伤口,是永远无法愈合的。就像那片爱情海的海水,已经渗透进我的骨髓。
春节前夕,他带我去郊外的温泉山庄度假。说是让我散心。
山庄建在半山腰,后面有一片很大的天然湖泊。冬天,湖面结了厚厚的冰,像一块巨大的墨玉。
雪下得很大。山庄里人很少。
晚上,陆沉被一个紧急电话叫走,去处理公司的事情。他走前吻了吻我的额头:等我回来,很快。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暖气很足,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
点开。
一张照片。
背景是某个高档会所的包厢。灯光暧昧。陆沉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似乎喝多了。一个穿着性感红裙的女人依偎在他身边,一只手正抚上他的胸膛。女人的脸很清晰,是最近一个新蹿红的小明星。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字:陆总今晚有人陪,苏小姐别等了。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褪去,留下冰冷的麻木。
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我删掉了彩信。
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大雪纷飞,远处的冰湖在雪夜里泛着幽暗的光。
一个念头,疯狂而清晰地冒了出来。
我换上厚厚的羽绒服,围上围巾,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间。走廊里空无一人。我避开监控,从后门溜了出去。
寒风裹挟着雪片扑面而来,刮在脸上生疼。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片冰湖。
湖面很滑。我走到湖心位置,停下。
四周一片死寂。只有风雪呼啸的声音。
真安静啊。
比陆沉的别墅安静多了。
我低头看着脚下厚厚的冰层。冰面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冰冷的湖水。
这里,应该能爬出来了吧
我蹲下身,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锋利的修眉刀片。这是我在山庄房间里找到的。
我抬起手腕。
冰凉的刀片贴上皮肤。
就在我准备用力划下去的瞬间——
苏晚!!!
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划破雪夜的寂静!
我猛地抬头。
陆沉!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从山庄方向狂奔而来!大雪落满他的头发和肩头,他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和暴怒!
你敢!!
他嘶吼着,速度极快!
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心里一片平静。
晚了。
刀片用力划下!
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瞬间涌出,染红了洁白的雪地,也染红了我脚下的冰面。
陆沉已经冲到了湖边,目眦欲裂!不——!!!
他毫不犹豫地踏上冰面,朝我冲过来!
别过来!
我厉声尖叫,踉跄着后退,手腕上的血滴滴答答落在冰上,像盛开的红梅,冰要裂了!
晚晚!把手给我!
他不管不顾,眼睛赤红,伸出手,拼命想抓住我。
脚下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陆沉!你滚开!
我尖叫着,继续后退,想离他远点。
晚晚!听话!过来!
他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哀求。
咔嚓——!
冰裂声更大了!蛛网般的裂纹以我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
陆沉脸色剧变,猛地加速扑过来!
就在他抓住我胳膊的瞬间!
轰隆——!
脚下的冰层彻底碎裂!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了我!
巨大的冲击力和寒冷让我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意识模糊。手腕上的伤口在冰冷的湖水里反而感觉不到疼了,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冰冷包裹着我。
下沉…不断下沉…
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我的胳膊!是陆沉!
他跳下来了!
他拖着我,奋力向上挣扎!冰冷的湖水灌进他的口鼻,他呛咳着,却死死抓住我不放!
晚晚…别怕…我…在…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被水淹没。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在幽暗的水波中扭曲变形。他的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和不顾一切的疯狂。
为什么
为什么连死,都不肯放过我
黑暗彻底吞噬意识之前,我仿佛看到,我们下沉的身体周围,那从手腕伤口里渗出的血丝,在冰冷的海水里,像一条条红色的线,缠绕住我和他的脚踝。
越缠越紧。
像这片名为爱情的深海,至死方休。
尾声
沉溺
刺骨的寒冷。
无边的黑暗。
身体在不停地下坠,下坠…没有尽头。
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麻木的、被水浸泡的肿胀感。
意识像沉在深海的碎片,时而模糊,时而闪过一些破碎的光影。
冰冷的海水…按在头顶的手…窒息…陆沉赤红的眼睛…烟灰缸…脖子上的掐痕…蓝色的冰玫瑰…会所里依偎的红裙女人…冰层碎裂的巨响…
还有最后,他抓住我胳膊时,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和那双被恐惧和疯狂填满的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连死,都要拉上我
黑暗深处,似乎有微弱的光。还有声音。
…晚晚…醒醒…
…晚晚…
谁在叫我
是林薇吗还是爸爸
不…声音不对…是…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头顶惨白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医院。
我还活着
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我低头看去。左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色渗出。右手…被一只大手紧紧握着。
那只手骨节分明,手背上有一道新结痂的疤痕——是我在爱情海挣扎时留下的。
我顺着那只手看过去。
陆沉趴在床边,睡着了。他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脸色苍白憔悴,眼下是浓重的阴影。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握着我的手,力道大得惊人。
我试着抽了抽手。
纹丝不动。
他像是被惊动了,猛地睁开眼!
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看到我睁眼的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亮!像濒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晚晚!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后怕,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他想抱我,又顾忌我手腕的伤,动作僵在半空。
医生!医生!
他冲着门外嘶喊。
很快,医生和护士涌了进来,检查我的情况。
陆沉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仿佛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病人失血过多,又长时间低温溺水,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
医生检查完,对陆沉低声说着,手腕的伤口很深,幸好没伤到主要神经…但需要长时间恢复…还有…溺水对心肺功能损伤很大,需要静养…
陆沉只是点头,目光始终没离开我。
医生护士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死寂。
他握着我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我手腕纱布的边缘。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
疼吗
他低声问,声音干涩。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天花板。
晚晚…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再做傻事了…我受不了…
他俯下身,额头抵着我的手背,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皮肤上。
他哭了
这个在爱情海里把我按向深渊,在别墅里掐着我脖子,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哭了
我依旧沉默。
心像一块被冻透的石头,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痛苦、悔恨,还有…那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偏执。
晚晚,
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像誓言,更像诅咒:
我们回家。
这辈子,你死,我陪你死。
你活,就只能在我身边活。
病房窗外,大雪依旧纷飞。
这座城市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像一个巨大的、寂静的坟墓。
而我和他,是困在坟墓里的两具活尸。
在名为陆沉的爱情海里。
我们,都爬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