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前,我家里人全死了。
DNA检测结果确认,我母亲、妹妹、挚友,还有那个失踪的女大学生,
四条人命,全是我妻子所杀。
她坐在被告席上,眼泪汪汪看着我：北辰,我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我不是故意的……
精神鉴定书、病历、医生证词,证据确凿。
法官宣判：被告人宋晚棠因精神疾病发作期间犯罪,不负刑事责任,判处强制医疗。
她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只有我看见。
那一刻我明白,他们救不了死去的人,也惩罚不了真正的恶魔。
那就让我来。
1
法槌落下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了很久。
我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看着宋晚棠被两个女法警带走。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还挂着泪,嘴角却微微上扬。
那个表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三个月前,我还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我叫陆北辰,32岁,曾是刑警队长。
一年前因公负伤,左腿留下残疾,不得不转了文职。
本以为这是人生的低谷,没想到宋晚棠的出现,让我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她是个心理咨询师,温柔、善解人意。
我们相识于她来警局做心理辅导的时候。
那时我正因伤病陷入低潮,是她一点点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我们很快相爱、结婚。
她不介意我的残疾,不介意我只是个普通公务员。
她说,她爱的是我这个人。
我母亲很喜欢她。
母亲是退休教师,一辈子与人为善。
她常说,晚棠是个好姑娘,北辰你要好好珍惜。
我妹妹思思也喜欢她。
思思在医学院读研,每次回家都要缠着嫂子聊天。
她们像亲姐妹一样。
我最好的兄弟江远也认可她。
江远是我以前的搭档,现在还在一线。
他说,嫂子人不错,你小子有福了。
所有人都觉得宋晚棠好。
包括我。
直到母亲出事那天。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我因为要加班处理材料,没有回家。
宋晚棠说要陪母亲去商场买菜,我还叮嘱她们路上小心。
两个小时后,我接到医院电话。
母亲从商场五楼坠落,当场死亡。
2
我赶到医院时,宋晚棠正抱着母亲的遗体痛哭。
她的白色连衣裙上沾满了血,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声嘶力竭。
妈,你醒醒啊……北辰,妈妈她……她……
我脑子一片空白,机械地处理着各种手续。
商场的监控显示,母亲是在五楼护栏边看风景时,突然失去平衡坠落的。
事发时宋晚棠正好去了洗手间,没有在场。
这是个意外。所有人都这么说。
母亲年纪大了,可能是头晕。
护栏也确实有些低,商场有一定责任。
我信了。
我怎么会不信呢宋晚棠哭得那么伤心,她平时对母亲那么好。
葬礼上,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她说：北辰,你还有我。
我紧紧抱住她,觉得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依靠。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我大概会在悲伤中慢慢走出来,和宋晚棠好好过日子。
可是两个月后,思思也出事了。
那天她刚考完试,心情很好,说要来看我和嫂子。
宋晚棠做了一桌好菜,我们三个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
饭后思思说有些困,就在客房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她再也没有醒来。
3
法医鉴定,思思死于过量安眠药。
她的包里发现了一瓶安眠药,床头柜上有遗书,说压力太大,不想活了。
这不可能。
思思是个多么开朗的女孩,她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期待。
就在前一天晚上,她还在饭桌上兴高采烈地讲着学校里的趣事。
我不信。
可是遗书上的字迹确实是思思的,安眠药瓶上只有她的指纹。
宋晚棠哭得比我还惨。
她抱着思思冰冷的身体,一遍遍地说：思思,你怎么这么傻……姐姐还想看你当医生呢……
所有人都在安慰我们。
说现在的年轻人压力大,心理脆弱,一时想不开就容易走极端。
我开始怀疑自己。
也许我真的不够了解妹妹也许她真的有什么难处没告诉我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遍地翻看思思的遗物。
然后我发现了一个细节。
思思的手机里,有一条发给闺蜜的消息：嫂子今天做的菜好好吃,不过吃完好困啊,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发送时间是晚上九点。
而根据法医推断,思思服药的时间,应该是晚上十点左右。
一个准备自杀的人,会在一小时前还在和朋友正常聊天吗
我心里升起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也许思思是临时起意。也许她不想让朋友担心。
也许……
我给自己找了无数个也许。
因为我不敢往另一个方向想。
4
如果说母亲和思思的死还能用意外和自杀来解释,那么江远的死,彻底撕开了所有的伪装。
那是思思去世一个月后。
江远说要来看看我,担心我一直走不出来。
那天宋晚棠不在家,说是去医院复查。
她最近总说身体不舒服,经常往医院跑。
我和江远在客厅里喝酒,聊着以前一起办案的日子。
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起来。江远拍着我的肩膀。
我苦笑：我知道,就是……太突然了。
江远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北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你妈妈出事那天,我正好在那个商场附近办案。他顿了顿,我看到嫂子了。
我心里一紧：这有什么奇怪的她陪我妈去的商场。
不是,江远皱着眉,我看到她的时候,是在商场外面的停车场。时间……应该就是你妈妈出事前后。
我愣住了。
监控里,宋晚棠明明是去了洗手间。怎么会出现在停车场
江远看出了我的疑惑：也许是我看错了。但是北辰,你不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太巧合了吗
太巧合了。
母亲意外坠楼,思思突然自杀,都是在我不在场的时候。
而宋晚棠,两次都在现场。
不,不可能。
她那么爱我,那么善良。她怎么可能……
江远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
是局里的紧急任务,他必须马上回去。
改天再聊。他起身告辞。
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开车离开。
二十分钟后,我接到了他出车祸的消息。
5
刹车失灵。
这是交警给出的事故原因。
江远的车直接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当场死亡。
我跪在他的遗体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太巧了,这一切都太巧了。
从刑警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意外。
可是谁会想害江远他刚刚才告诉我关于宋晚棠的疑点,然后就……
我不敢再想下去。
葬礼结束后,我开始秘密调查。
我调取了母亲出事那天的所有监控。商场的,周边的,甚至路口的。
然后我发现了。
在商场五楼通往天台的安全通道里,有一个监控死角。
而就在母亲出事前五分钟,宋晚棠的身影在那里一闪而过。
她没有去洗手间。她去了天台。
而从天台,可以直接到达母亲坠落的那个护栏位置。
我调查了思思的死。
那瓶安眠药,是宋晚棠一个月前开的。她说自己失眠,需要帮助睡眠。
我检查了那天的剩菜。虽然已经倒掉了,但垃圾袋还在。我用试纸测试,发现了安眠药成分。
她在饭菜里下了药。
然后趁思思昏睡,伪造了自杀现场。
我调查了江远的车。
4S店的记录显示,就在江远来找我的前一天,有人预约保养了他的车。
预约电话是个陌生号码,但我查到了通话记录。
那个号码,曾经多次与宋晚棠联系。
6
真相大白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爱的女人,我的妻子,杀了我最亲的三个人。
为什么
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她的书房里,找到了一个上锁的抽屉。
里面有一本日记。
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字：游戏开始了。
我翻开第一页。
2023年3月15日。今天见到了陆北辰。果然和照片上一样正直、帅气。可惜了,谁让你当年抓了我爸呢。
我的手开始发抖。
继续往下翻。
2023年6月20日。他果然爱上我了。男人都是这么愚蠢,给点温柔就会上钩。
2023年10月1日。结婚了。他母亲送了我一个玉镯,说是传家宝。真可笑,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儿子害死了多少人吗
2024年1月5日。他母亲该死了。谁让她生了这么个儿子。从五楼推下去,应该会很痛吧就像我爸在监狱里被打死时一样痛。
我的父亲……
我想起来了。
五年前,我主办过一个连环杀人案。凶手是个高智商罪犯,手段残忍。最后他在监狱里因为袭警被击毙。
他叫宋远山。
宋晚棠的父亲。
2024年3月10日。他妹妹真蠢,喝了下药的汤还说好喝。不过长得确实漂亮,比我漂亮。漂亮的人都该死。
2024年4月15日。那个叫江远的警察似乎发现了什么。得除掉他。刹车失灵这招虽然老套,但很有效。
我看不下去了。
日记的最后,夹着一张照片。
是个女大学生,清纯漂亮。
我认得她。
一个月前失踪的女孩,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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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背面写着：第四个。她不该在我面前炫耀她的美貌。
7
我报了警。
搜查队在郊外的一片荒地里,找到了女孩的尸体。
DNA比对,凶器上的指纹,现场留下的毛发……所有证据都指向宋晚棠。
她被捕时异常平静。
你终于发现了。她看着我微笑,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呢。
为什么我红着眼问。
为什么她歪着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问题,当然是因为恨啊。你害死了我爸,我就要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你爸是罪犯！他杀了六个人！
那又怎样她满不在乎,他是我爸。你害死他,我就要报复你。很公平吧
公平
我母亲做错了什么思思做错了什么江远做错了什么那个女大学生又做错了什么
你就是个疯子！
对啊,她笑得更开心了,我是疯子。所以我不会被判死刑的。
什么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
是精神病院的诊断证明。
重度精神分裂症,伴有暴力倾向。
确诊时间：三年前。
你看,我早就准备好了。她得意地说,从一开始接近你,我就在做准备。定期看医生,按时吃药,建立完整的病历。就是为了今天。
我感觉血液都凝固了。
你装了三年的精神病
谁说我是装的她眨眨眼,也许我真的有病呢毕竟,正常人谁会杀这么多人啊。
8
庭审那天,宋晚棠的律师提交了厚厚一叠病历。
三年来的就诊记录,详细完整。
多位精神科医生的诊断证明,言之凿凿。
甚至还有监控视频,显示她曾多次在医院发病,行为失控。
我的当事人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律师侃侃而谈,在案发时,她处于发病状态,没有辨认和控制能力。根据刑法第十八条,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不负刑事责任。
我坐在旁听席上,看着她在被告席上瑟瑟发抖,泪流满面。
她演得真好。
如果我没有看过那本日记,也许我也会相信。
检察官试图反驳,但证据太充分了。
最关键的证人,是一位姓林的精神科主任医师。他信誓旦旦地说,宋晚棠确实是他的病人,病情严重,需要长期治疗。
我盯着这个林医生。
五十岁左右,戴着金丝眼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可我注意到,他说话时会不自觉地看向宋晚棠。
而宋晚棠,会给他一个微不可见的微笑。
他们认识。不,他们关系匪浅。
可是已经晚了。
法官敲下了法槌。
被告人宋晚棠因精神疾病发作期间犯罪,不负刑事责任,判处强制医疗。
强制医疗。
不是死刑,不是无期,甚至不是有期徒刑。
只是强制医疗。
等她病好了,就可以出来了。
而我的母亲、妹妹、兄弟,还有那个无辜的女孩,永远回不来了。
9
宋晚棠被送到了省精神病院的司法鉴定病区。
我去看过一次。
她住在单人病房里,有电视,有空调,三餐营养搭配。除了不能随意外出,和住宾馆没什么区别。
北辰,你来看我了。她坐在床上,悠闲地看着书。
你不会永远逍遥法外的。我咬牙切齿。
是吗她合上书,可是我有病啊。林医生说了,我这个病很难治好,可能要治疗很多年呢。
林医生。
又是他。
我调查过这个林崇明,省精神卫生中心的主任,业内权威。
表面看来清白,但我知道,他一定有问题。
对了,宋晚棠突然说,你最好小心一点。
什么意思
我虽然进来了,但我还有朋友在外面。她意味深长地笑,如果你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比如继续调查,比如试图推翻判决……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我握紧拳头,恨不得掐死她。
但我不能。
监控下,任何暴力行为都会成为她受害的证据。
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她的笑声：北辰,游戏才刚刚开始哦。
10
我辞职了。
当了十年警察,我第一次感到绝望。
它保护不了好人,却能庇护恶人。
我搬离了原来的房子,租了一间小公寓。
白天,我在母亲和思思的墓前坐着。
晚上,我翻看江远的照片。
我想过自杀,想过就这样结束。
可是每当这个念头出现,我就会想起宋晚棠得意的笑容。
她在等着。
等着我崩溃,等着我放弃,等着彻底赢得这场游戏。
不。
我不能让她如愿。
我开始调查林崇明。
表面上,他是个好医生,好丈夫,好父亲。
但我跟踪他一个月后,发现了端倪。
每周三的晚上,他会去一家私人会所。
而那里,是这座城市最隐秘的地下赌场。
他赌瘾很大,输了很多钱。
高利贷找上门,他四处借钱。
就在去年,他突然还清了所有欠款。
时间点,正好是宋晚棠开始定期治疗的时候。
原来如此。
宋晚棠用钱收买了他,让他为自己建立虚假的病历。
甚至,他们之间可能还有别的交易。
我继续跟踪,终于拍到了关键证据。
某个深夜,林崇明离开会所时,宋晚棠的律师在停车场等他。
他们交谈了很久,律师给了他一个信封。
里面厚厚的,应该是钱。
11
证据有了,但我没有报警。
因为我知道,就算林崇明被抓,宋晚棠也不会有事。
她太狡猾了,一定不会留下把柄。
最多换个医生作证,她依然是精神病人。
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要她血债血偿。
既然法律做不到,那就由我来做。
我开始制定计划。
第一步,从林崇明下手。
他是共犯,是帮凶,该死。
而且通过他,我能接近宋晚棠。
我假装放弃了追查,重新振作生活。
我甚至主动联系林崇明,说想请他帮我做心理辅导。
陆先生,节哀顺变。他假惺惺地安慰我。
林医生,我最近总是失眠,能开点药吗
他爽快地开了药。
强效安眠药。
就是宋晚棠用来杀死思思的那种。
真是讽刺。
我按时去治疗,渐渐取得了他的信任。
有一次,我故意透露自己手上还有一笔钱。
我妈留下的,本来想给思思结婚用的……我黯然神伤。
他眼睛一亮：陆先生,钱留着也是睹物思人,不如投资点什么,让它增值。
投资我不懂这些。
我认识一些朋友,做投资很有门道。要不我介绍给你
鱼上钩了。
12
林崇明介绍我认识了他的朋友——其实就是赌场的人。
我假装被说动,拿出二十万投资。
当然,全输了。
再来一次,这次一定能赢回来。他们怂恿我。
我装作赌红了眼,又投了三十万。
又输了。
我没钱了……我颓然坐在赌桌前。
没关系,我们可以借给你。赌场老板笑眯眯地说。
高利贷。
我咬咬牙,借了五十万。
然后故意输光。
利滚利,一个月后,我欠了他们一百万。
收债的人找上门。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破罐破摔。
他们打了我一顿,警告我尽快还钱。
林崇明慌了。
是他介绍我去赌的,如果我出事,他脱不了干系。
而且赌场的人可不会跟他讲什么医德,一定会把他供出来。
陆先生,你怎么这么冲动！他急得团团转。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苦笑,死了一了百了。
别说傻话！他抓住我,我帮你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办法
当然有。
我知道他会去找宋晚棠。
果然,第二天,我的账户里多了一百万。
林崇明松了口气：钱我帮你筹到了,赶紧还上吧。以后别再赌了。
谢谢林医生。我感激涕零,这钱……
别问了。他摆摆手,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借
我心里冷笑。
这钱一定是宋晚棠给的。
她还在玩她的游戏,想看我堕落,想看我毁灭。
可她不知道,猎物已经变成了猎人。
13
还了高利贷后,我更加信任林崇明了。
我经常请他喝酒,套他的话。
酒后吐真言。
有一次他喝多了,无意中说漏了嘴。
晚棠也是可怜……她爸被你们警察打死……她才会……
林医生认识晚棠我假装惊讶。
他酒醒了一半,连忙否认：不不,我是说,我治疗她的时候,她提过……
哦。我没有追问。
但我知道,他们的关系绝不简单。
我开始调查宋晚棠的过去。
她的履历很完美,心理学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
但我发现了一个疑点。
她的硕士论文,主题是反社会人格的伪装与社会适应。
而她的导师,正是林崇明。
原来他们是师生关系。
我继续深挖,发现了更惊人的事实。
五年前,宋远山被击毙后不久,林崇明突然离婚了。
理由是性格不合。
但我找到了他前妻,套出了真相。
他出轨了一个学生,比他小二十岁。前妻恨恨地说,不要脸的老东西。
那个学生,就是宋晚棠。
原来如此。
他们不只是师生,还是情人。
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共谋。
我想起宋晚棠的日记,她早在三年前就开始准备。
而林崇明,为她提供了完美的精神病证明。
作为回报,她给了他钱,还有身体。
真是天衣无缝的计划。
除了一点——他们没想到我会查到这些。
14
复仇的时机到了。
我约林崇明去他常去的那家私人会所放松。
陆先生,你最近状态不错。他笑着说。
托林医生的福。我举杯,来,我敬你。
他喝了酒。
加了料的酒。
不是毒药,只是让人兴奋的东西。
很快,他就坐不住了。
我去下洗手间。他起身离开。
我知道他去干什么。
这种药会让人产生强烈的赌博欲望。
果然,十分钟后,他出现在赌桌前。
今晚手气似乎特别好,他连赢了几把。
林医生好手气啊。我在旁边恭维。
他得意忘形,下注越来越大。
然后,开始输了。
一输再输。
他急红了眼,把身上的钱都押上。
还是输。
借我点钱。他拉住我。
林医生,小赌怡情……
别废话！快点！药物让他失去了理智。
我无奈借给他。
他继续输。
最后,他输了整整五百万。
我没钱了……他瘫坐在椅子上。
赌场的打手围了上来。
林医生,愿赌服输。老板冷笑。
我……我过几天就还……
过几天老板掏出一把刀,要不我先收点利息
林崇明吓得脸色惨白。
这时,我站了出来。
各位,林医生是我朋友,给个面子。
陆先生要保他老板看着我。
钱我来还。我掏出支票本。
不行。老板摇头,五百万可以,但林医生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老板笑了：听说林医生在精神病院工作我们有个兄弟被关在里面,想请林医生帮个忙。
林崇明脸色大变。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帮助犯人逃跑,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我……我不能……
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那就是不给面子了
林崇明看向我,眼中全是哀求。
我叹了口气：林医生,命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他绝望地闭上眼：我……我答应。
15
林崇明被赌场的人控制了。
他们要他帮助一个因抢劫杀人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罪犯逃跑。
他别无选择。
而我,在暗中推动着一切。
那个所谓的罪犯,其实是我找的人。
一个欠我人情的退伍特种兵。
计划很简单：
让他假装病人混进去,接近宋晚棠,取得她的信任。
然后……
记住,不要心软。我叮嘱他,她看起来柔弱,实际上是个恶魔。
明白。他点头,你救过我的命,这次就当还你了。
三天后,他成功入院。
林崇明不得不配合,将他安排在宋晚棠隔壁。
我则在外面等待时机。
一个星期后,特种兵传来消息。
她很谨慎,但已经开始放松警惕了。
继续。
又过了一个星期。
她相信我了,还说等她出院,要带我一起走。
宋晚棠的本性暴露了。
她在物色新的棋子。
时机差不多了。我说。
那天晚上,精神病院出事了。
两个病人打架,场面混乱。
保安和医护人员都去处理了。
监控恰好出现故障。
宋晚棠的病房里,传来了惨叫声。
等人们赶到时,她躺在血泊中。
脖子上有勒痕,身上多处骨折。
是隔壁的病人干的！有人喊道,他逃跑了！
宋晚棠没死,但受了重伤。
她被送进ICU,昏迷不醒。
而凶手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方介入调查,但一无所获。
精神病院里本来就乱,病人伤人的事时有发生。
只能加强管理,不了了之。
16
宋晚棠在ICU躺了一个月。
我去看她时,她已经醒了,但不能说话。
声带受损,可能永远都不能正常发声了。
她看到我,眼中闪过惊恐。
她知道了。
知道是我做的。
晚棠,你还好吗我关切地问,我听说你出事了,好担心。
她拼命摇头,想要叫人,但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别激动。我按住她,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游戏才刚刚开始。
她瞪大眼睛,眼泪流了下来。
恐惧的泪水。
当初我妈妈坠楼的时候,也是这样无助吧我继续说,思思被你下药的时候,也叫不出声吧
她拼命挣扎,监护仪开始报警。
医护人员冲进来。
病人情绪激动,需要镇定剂。
针扎进她的手臂。
她渐渐安静下来,但眼睛还盯着我。
我会经常来看你的。我微笑着说。
离开医院时,我心情愉悦。
这只是开始。
她欠我的,我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而林崇明那边,也该收网了。
因为帮助病人逃跑的事,他被医院调查。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的名声已经毁了。
更要命的是,赌场的人还在追债。
那五百万,利滚利,已经变成了八百万。
他走投无路,来找我。
陆先生,救救我……他跪在我面前。
林医生,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我冷冷地说。
我知道错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他痛哭流涕,晚棠的事,都是我帮她做的……
我打开录音笔。
说吧。
17
林崇明全招了。
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和宋晚棠有染。
宋晚棠利用他对她的迷恋,让他为自己建立虚假病历。
她真的有病吗我问。
没有。他摇头,她比谁都清醒。那些发病的监控,都是演的。
那些诊断证明呢
我找人伪造的。他颓然说,她给了我很多钱,我鬼迷心窍……
我关掉录音笔。
证据有了。
虽然不能让宋晚棠判死刑,但足够让她的精神病被推翻。
她会被重新审判。
这次,她逃不掉了。
陆先生,你会帮我的,对吧林崇明抓住我的手。
我甩开他：你也配
你……你骗我他瞪大眼睛。
就像你们骗我一样。我冷笑。
留下绝望的林崇明,我离开了。
第二天,新闻报道：
著名精神科医生林崇明自杀身亡。
遗书中承认伪造病历,收受贿赂。
警方重启了对宋晚棠案的调查。
而我,去医院看望了还在康复的宋晚棠。
林医生死了。我告诉她,你的保护伞没了。
她眼中满是仇恨。
别这样看我。我微笑,游戏还没结束呢。
我知道,光是重新审判还不够。
就算推翻精神病辩护,她顶多判个死缓。
我要的不是这个。
我要她体验和我一样的痛苦。
失去一切的痛苦。
18
宋晚棠出院了。
她被重新收押,等待再次开庭。
我继续我的计划。
她不是还有帮手吗
那个威胁我的朋友。
我查到了,是她的堂哥,宋晓东。
一个有前科的混混。
找到他很容易。
你是陆北辰他嚣张地看着我,我妹妹说了,让你老实点。
是吗我笑了,可你妹妹现在自身难保了。
你什么意思
我拿出一叠照片。
都是他贩毒的证据。
这些交给警察,你觉得会怎样
他脸色大变：你……你跟踪我
游戏规则变了。我说,现在,你听我的。
宋晓东是个欺软怕硬的。
知道宋晚棠靠不住了,立刻倒戈。
大哥,你说什么我都听。
很好。我满意地点头,我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
当然是让宋晚棠体验一下背叛的滋味。
法庭上,宋晓东作为污点证人出庭。
他供出了宋晚棠更多的罪行。
包括她如何预谋杀人,如何伪装精神病。
甚至还有她私下的录音。
哥,那四个人都死了,陆北辰痛苦死了,哈哈哈……
录音里,宋晚棠得意的笑声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她在被告席上,死死盯着宋晓东。
如果眼神能杀人,宋晓东已经死了一万次。
但没用。
证据确凿,罪责难逃。
这一次,没有精神病这个挡箭牌了。
19
宣判那天,我坐在第一排。
被告人宋晚棠,犯故意杀人罪,情节极其恶劣,手段极其残忍……
法官的声音在法庭里回荡。
我看着被告席上的她。
她瘦了很多,眼窝深陷。
但眼神依然凶狠。
判处被告人宋晚棠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死刑。
终于。
她听到判决时,突然笑了。
无声的,诡异的笑。
然后,她看向我,用口型说了三个字。
等着瞧。
我知道她不会认输。
哪怕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所以我早有准备。
果然,在看守所里,她买通了一个狱警,想要传话出去。
但那个狱警,其实是我的人。
她让你传什么话我问。
她说,让外面的人干掉你。狱警说,还给了个地址。
我接过纸条。
上面是一个仓库的地址。
看来,她还有后手。
我带人去了那个仓库。
里面果然有人。
两个亡命徒,受雇于宋晚棠。
他们负责在她被抓后,解决我。
可惜,他们等来的不是落单的我。
而是全副武装的特警。
这就是你的后手我在审讯室里问被捕的杀手。
他们什么都招了。
包括宋晚棠许诺的巨额报酬。
原来,她父亲当年还留了一大笔赃款。
就藏在那个仓库里。
现在,钱被充公,杀手被抓。
她的最后希望也没了。
20
行刑前,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隔着铁窗,她坐在那里。
橘红色的囚服,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
你赢了。她嘶哑地说。
声带虽然受损,但还能勉强发声。
不,我摇头,没有赢家。
她笑了：至少你报仇了,不是吗
如果能换回他们,我宁愿不要这个仇。
可惜啊,她叹气,人死不能复生。
就像她爸。
就像我的亲人。
你后悔吗我问。
后悔她想了想,大概后悔没有亲手杀了你吧。
到这一刻,她还是不知悔改。
或者说,她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感情。
宋晚棠,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她看着我。
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我说,你不懂什么是爱,所以你也不懂什么是恨。
你的恨只是偏执,只是报复。
而我的恨里,有爱。
她沉默了。
许久,她说：下辈子,我要做个好人。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认真的。
但已经不重要了。
离开看守所时,阳光很好。
我去了墓地。
妈,思思,江远,我在墓碑前说,结束了。
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像是他们的回应。
21
宋晚棠伏法了。
那天早上,天很蓝。
我没有去现场。
只是在家里,点了三炷香。
为妈妈,为思思,为江远。
也为那个无辜的女孩。
下午,我收到了执行通知。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以为我会感到空虚。
毕竟,支撑我这么久的,就是复仇的念头。
但奇怪的是,我感到的是解脱。
和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不是因为杀戮。
而是因为正义。
迟来的,由我亲手实现的正义。
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妈妈在厨房做饭。
思思在客厅看书。
江远拎着酒进门：兄弟,来一杯
一切都像从前一样。
北辰,妈妈笑着说,快来吃饭。
我走过去,眼泪突然流下来。
妈,我想你们。
傻孩子,妈妈摸摸我的头,我们一直都在。
醒来时,枕头湿了。
但心里很平静。
我知道,他们希望我好好活着。
带着对他们的思念,好好活着。
尾声
三年后。
我重新回到了警队。
不是一线,而是负责培训新人。
我会告诉他们,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
也会告诉他们,法律的局限。
但无论如何,我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台下的年轻面孔,认真地听着。
下课后,一个女学员问我：陆老师,您相信报应吗
我想了想。
我相信。
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果没有,那就由我来做那个磨。
回家的路上,我去了趟花店。
买了妈妈最喜欢的百合。
思思最喜欢的向日葵。
江远最喜欢的……算了,他不喜欢花。
给他买瓶好酒吧。
墓地很安静。
我把花放在墓碑前,酒洒在江远墓前。
我过得很好。我说,你们放心。
风吹过,花香四溢。
我转身离开。
身后,夕阳正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