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回家撞见丈夫和秘书在浴室嬉闹。
昨晚七次,陈总腰真好呀!秘书娇笑。
我平静地签好离婚协议:祝你们百年好合,夜夜七次。
他以为我净身出户会落魄,爽快放弃了公司股份。
两年后我挽着新丈夫参加同学会,他公司破产来求职。
前夫醉醺醺求复合:老婆我错了,那贱人根本没怀我的孩子!
新丈夫轻松将他按在墙上:晚了,她现在是我太太。
我笑着亮出孕检单:对了,下个月我们孩子满月,记得来喝喜酒。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秘书尖利的声音穿透全场:
姓陈的!你儿子奶粉钱呢DNA报告出来了,根本不是你——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是我用指纹解开了家的封印。客厅里一片昏暗,只有玄关感应灯随着我的闯入,幽幽亮起一圈惨白的光晕,勉强划破厚重的黑暗。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弥漫着一股浓重甜腻的香水味,像是烂熟的水果,甜得发齁,黏在鼻腔里挥之不去。
这不是我用的香。
我的行李箱轮子在地板上滑出细微的噪音,在过分的寂静里显得格外刺耳。刚结束一场跨省连轴转的商务谈判,骨头缝里都透着酸,只想一头栽进柔软的床垫里,睡到地老天荒。可这空气里的味道,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面。玄关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散落着几件衣物,纠缠在一起,像某种丑陋的、被打断的仪式。一条眼熟的宝格丽丝巾,暗红底子上爬着金色的蛇纹——去年生日,陈默送的,价格标签我偷偷看过,后面缀着好几个零。此刻,它像条濒死的蛇,委顿在地,一端还死死缠绕在一只猩红色的Jimmy
Choo高跟鞋细得惊人的鞋跟上。
那鞋,不是我的尺码。鲜红得刺眼,像凝固的血。
浴室的方向有水声传来,淅淅沥沥,夹杂着压抑不住的低笑和喘息。那声音,粘腻得如同化不开的蜜糖,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轻佻。
……陈总,昨晚七次呢,腰还好吗一个陌生又甜腻的女声,带着赤裸裸的邀功和得意,透过磨砂玻璃门模糊地传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
紧接着是陈默低沉含混的笑,带着放纵后的餍足和疲惫:小妖精,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七次我的声音不大,甚至没什么起伏,像一块冰掉在同样冰冷的地砖上。它突兀地切断了浴室里黏腻的调笑,水声猛地停了。死寂,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沉甸甸地压下来。
磨砂玻璃门猛地被拉开一道缝,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沐浴露的浓香汹涌而出。陈默那张算得上英俊的脸探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水珠沿着下巴往下淌。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惊愕、慌乱、难以置信,最后定格为一种被当场擒获的狼狈和恐慌。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身后,一个年轻女人仓皇地试图用一条浴巾裹住身体。湿漉漉的长发黏在雪白的肩颈上,那张脸,我认得。王露,陈默的秘书,刚来公司不到半年,简历上写着青春活力。此刻,那张青春的脸上只剩下惨白和惊惧,眼神躲闪得像受惊的兔子,死死抓着浴巾边缘的手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我们三个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拉锯。
我看着陈默那张写满慌乱的脸,曾经这张脸对我笑,对我说老婆辛苦了,对我说我们会一直好下去。胃里一阵翻搅,不是剧烈的疼痛,是一种冰冷的、缓慢下沉的麻木感,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掏空,灌进了北极的寒冰。
真行。我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笑,但肌肉僵硬得厉害,只牵动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目光越过陈默,落在他身后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王秘书,精力不错。
王露猛地一哆嗦,浴巾裹得更紧,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
老婆…林晚,你听我解释……陈默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急切,踉跄着想从浴室里跨出来,赤裸的脚踩在冰冷的瓷砖上。
解释我打断他,声音依旧平稳得吓人,像暴风雨来临前令人心悸的死寂,解释你们昨晚怎么在‘我们’的床上,完成了七次‘深入交流’解释这条我生日收到的丝巾,现在为什么缠着她的高跟鞋
我的目光扫过地上那团刺眼的猩红和暗金。
陈默的脸瞬间涨红,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他身后的王露,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解释就不必了。我从随身的大号托特包里,抽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动作利落得像拔刀。袋口封着,上面用马克笔清晰地写着几个字:离婚协议书。这是我出差前就找律师拟好的,原本是预备着处理一些公司股权分割的预案,没想到,竟用在了这里。
签了吧。我把文件袋啪地一声,拍在玄关冰冷的矮柜上,声音不大,却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死寂的空气中。
陈默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文件袋,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瞳孔剧烈地收缩着。他脸上的血色再次褪尽,只剩下一种灰败的死气。林晚…你疯了就…就因为一次…一次错误他语无伦次,声音嘶哑。
王露突然抬起头,那张年轻的脸上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狠厉,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陈总!我…我可能…我可能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能不管我啊!她的手,下意识地护住了平坦的小腹。
陈默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王露。那眼神复杂极了,有惊愕,有怀疑,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的扭曲希冀。
他再看向我时,那点残存的慌乱和愧疚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急了的、破罐子破摔的强硬。林晚,你听见了他挺了挺胸膛,试图找回一点气势,声音却干涩发虚,露露她…她有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非要闹得那么难看你成全我们,我…我保证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成全我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舌尖尝到一股铁锈般的腥味。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同床共枕、发誓要共度一生的男人,此刻为了另一个女人和她肚子里那个不知真假的筹码,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斩断与我的所有联系。那点可笑的衣食无忧的保证,更像是对我的一种廉价施舍和侮辱。
心口那片麻木的冰原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彻底碎裂了。不是悲伤,是某种一直维系着、强撑着的支撑点,轰然倒塌。
也好。
我拿起柜子上的笔,拔掉笔帽,动作没有丝毫犹豫。翻到协议书的财产分割页,我的目光在公司股份归属那一项上停留了一瞬。那是我和他一起打拼出来的江山,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协议上,原本是均分。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陈默,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紧紧抓着他手臂、一脸紧张和期盼的王露。
既然王秘书有了‘陈家的骨肉’,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公司股份,我可以放弃。我手中的笔尖,毫不犹豫地划过原本属于我的那50%,在放弃那一栏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晚。笔迹稳定,力透纸背。
陈默的眼睛骤然亮起,那是一种混合着狂喜、难以置信和巨大贪婪的光芒。他几乎要扑过来确认。放弃股份这意味着他瞬间就能完全掌控公司,成为唯一的决策者!巨大的利益像一剂强心针,瞬间冲垮了他脸上所有的伪装,只剩下赤裸裸的兴奋。
好!林晚,算你识大体!他几乎是抢过我手中的笔,生怕我反悔,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在协议书上属于他的签名栏里,飞快地、潦草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姿态,仿佛签下的不是离婚协议,而是一份巨额的中奖彩票。
王露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护着小腹的手甚至得意地轻轻拍了拍,看向我的眼神里,那点惊惧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胜利者的挑衅。
祝你们,我看着眼前这对仿佛中了头彩的男女,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落,百年好合,夜夜七次。说完,我拉开玄关的抽屉,拿出属于我的车钥匙。
林晚!陈默似乎终于从巨大的狂喜中找回了一丝理智,看着我转身的背影,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急切,你的东西……
不必了。我没有回头,声音斩钉截铁,脏了的东西,留着生蛆吗
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那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水和那两张写满贪婪的脸。电梯下行时,狭小的空间里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平稳得近乎可怕。手机屏幕亮起,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李律师,我的声音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协议签了,我放弃了全部股份。按我之前交代你的第二套方案执行,对,立刻冻结我名下的所有流动资金,包括海外账户。另外,帮我订一张最快去苏黎世的机票。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回应:明白,林总。放弃股权换取对方放松警惕,资产转移预案早已启动,瑞士银行那边的手续也已完备。您放心。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地下车库阴冷的空气涌进来。我迈步走出去,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一步一步,走向我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SUV。
拉开车门坐进去,引擎启动的轰鸣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我系好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电梯口的方向,那里空空荡荡。很好。
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然后,我踩下油门。车子平稳地滑出车位,驶向车库出口。外面,是沉沉夜色,但也预示着黎明。
两年时间,足以让一座城市改头换面,也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顾太太,请这边走。穿着剪裁合体制服的服务生微微躬身,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为我引路。脚下是厚实柔软、吸走所有杂音的深蓝色地毯,一直铺向宴会厅深处璀璨的光源。空气里飘荡着昂贵的香氛、雪茄的余味以及顶级食材被精心烹饪后散发出的诱人气息。
我挽着顾衍的手臂,他今天穿了一身定制的深灰色暗条纹西装,衬得身姿越发挺拔修长,像一株冷峻的雪松。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微微侧过头,深邃的眼眸里漾开一丝温润的笑意,手臂稍稍收紧,让我更贴近他一些。
紧张他低声问,声音低沉悦耳。
紧张我挑眉,回以一个同样带着温度的笑容,手指轻轻拂过身上这件当季高定的墨绿色丝绒长裙,光滑的触感下是沉稳有力的心跳,看戏,有什么好紧张的。
顾衍低笑了一声,带着了然和纵容。我们步入了宴会厅的核心区域。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这是本市顶尖商学院EMBA班的校友会,汇集了这座城市里最顶尖的一拨财富和权势。谈笑声、碰杯声、隐约的爵士乐背景音,交织成一片属于成功者的繁华乐章。
我和顾衍的出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有探究,有惊艳,更多的,是认出来之后的惊讶和窃窃私语。
那是…林晚陈默的前妻
对!就是她!天,变化好大!差点没认出来!
她旁边那个…是顾衍顾氏集团的顾衍
我的天,她竟然嫁给了顾衍什么时候的事
难怪这两年销声匿迹了,原来是攀上了更高的枝头…啧啧,这手腕…
那些目光和低语,或明或暗,像细密的针,却丝毫扎不进我此刻的心境。顾衍从容地带着我,走向几个正在交谈的商界大佬。他是这里的常客,更是核心中的核心。
周董,李总,好久不见。顾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力,轻易地让那几位谈兴正浓的老总停下话头,纷纷转过身。
顾总!稀客稀客!被称为周董的中年男人立刻热情地伸出手,目光随即落在我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艳和疑惑,这位是…
我太太,林晚。顾衍的介绍简单直接,手臂自然地环在我的腰后,姿态亲昵而宣告主权。
顾太太!幸会幸会!周董立刻换上更热情的笑容,旁边几人也纷纷附和。他们的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停留,带着重新审视和评估的意味。没有人再提陈默前妻这四个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过往的标签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微笑着颔首,从容应对,谈吐得体,既不刻意热络,也不显得疏离。顾衍偶尔低声在我耳边补充一两句对方的背景或喜好,默契十足。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并非贵客临门的热烈,而是一种带着惊诧和隐隐看戏意味的低呼。
我端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回头。顾衍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让开了一条缝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是陈默。
仅仅两年,他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又像被砂纸狠狠打磨过。曾经合体的西装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肩膀处甚至能看出细微的起球。领带歪斜,衬衫领口敞开,露出里面有些发黄的汗衫。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疲惫和一种被生活重压碾过的灰败。那双曾经意气风发、或者至少是精心修饰过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眼袋深重,眼神浑浊而急切地在衣冠楚楚的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他的出现,与这金碧辉煌的场合格格不入,像一个误入上流社会的落魄流浪汉。
王总!张董!他看到了目标,脸上挤出一个近乎谄媚的、却又因为紧张而扭曲的笑容,脚步虚浮地朝我们附近一位正在与人交谈的老板冲过去,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哑,我是陈默!宏远科技的陈默!您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谈过那个项目的…我们公司虽然暂时遇到点小困难,但技术绝对领先!只需要一点点周转资金,一点点!我保证……
那位被称作王总的男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毫不掩饰脸上的厌烦和不悦,身体微微后仰,避开了陈默伸过来的手。陈总,他的声音冷淡而疏离,今天是校友会,不谈公事。而且,贵公司的情况,圈内人尽皆知,恕我无能为力。说完,他直接转过身,用后背对着陈默。
陈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碎裂,只剩下难堪的苍白和绝望。他像一头困兽,目光再次疯狂地在人群中扫视,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然后,他的视线猛地定住了。
穿过晃动的人影和璀璨的灯光,他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的铁钉,死死地钉在了我身上。
震惊、难以置信、茫然……最后,所有的情绪被一种溺水者看到浮木般的疯狂希冀所取代。他脸上的灰败被一种病态的潮红覆盖,几乎是踉跄着,拨开挡路的人,不管不顾地朝我冲了过来。
林晚!他嘶吼着,声音劈裂,盖过了现场的爵士乐和低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兴奋。
浓烈刺鼻的酒气随着他的靠近扑面而来。他冲到我面前,无视我身旁气场迫人的顾衍,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滚着痛苦、悔恨和一种令人作呕的乞求。
老婆!老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身体因为激动和酒精而剧烈摇晃,试图伸手来抓我的胳膊,是我瞎了眼!是王露那个贱人勾引我!她骗我!她根本就没怀孕!她就是个骗子!她把我的一切都毁了!公司完了…什么都没了…老婆,你原谅我,我们复婚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以前一样……
他涕泪横流,形象全无,像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剥光了所有尊严的小丑。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笑声。那些目光,有鄙夷,有怜悯,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冰冷。
我的手臂被他油腻的手指碰到,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
就在陈默的手即将碰到我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沉稳有力的手,像铁钳般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陈默的哭嚎瞬间变成了痛呼。
顾衍不知何时已挡在了我的身前。他比陈默高出半个头,挺拔的身姿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眼神平静无波,却冷冽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原,没有丝毫温度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前夫。
陈先生,顾衍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现场的嘈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请注意你的言辞和举止。你口中的‘老婆’,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而缓慢地钉入陈默的耳膜,现在,是我顾衍的太太。
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连背景音乐似乎都识趣地调低了音量。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顾衍扣着陈默手腕的那只手上,聚焦在他冰冷宣告的话语里。
陈默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彻底僵住。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难以置信地看看顾衍,又看看被顾衍护在身后、神色淡漠的我。那张被酒精和悔恨扭曲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死灰。
顾…顾太太他喃喃地重复,声音破碎得像破风箱,她…她怎么会是…不可能…不可能…
巨大的认知冲击和现实落差,让他整个人都懵了,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只剩下顾衍钳制着他手腕的那一点支撑,才没让他瘫软在地。
顾衍没有理会他的失魂落魄,只是手腕微微一转,一个干净利落的擒拿动作。陈默顿时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痛呼,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巧劲带着踉跄几步,砰的一声闷响,被狠狠地按在了旁边装饰着华丽浮雕的冰冷墙壁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大理石壁面,狼狈到了极点。
顾衍的手依旧稳稳地压在他的肩胛骨上,将他死死地钉在墙上,动作带着一种军人般的利落和力量感,也带着一种对蝼蚁般的绝对蔑视。
放开我!你凭什么…陈默徒劳地挣扎嘶吼,像一头被钉在案板上的猪。
顾衍甚至懒得低头看他,只是微微侧过脸,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冰冷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带着无声的询问。仿佛在问:你想怎么处理这只聒噪的苍蝇
我看着被按在墙上,因为屈辱和疼痛而面孔扭曲、还在徒劳挣扎的陈默。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写满了失败者的丑陋和疯狂。心湖里,连最后一丝涟漪都彻底平复了。我上前一步,站到顾衍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陈默,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不高,却足以让整个落针可闻的宴会厅都听得清楚。我看着他骤然聚焦在我脸上、充满最后一丝扭曲希冀的眼睛,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没有快意,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彻底平静和疏离。
过去的事,早就翻篇了。我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不过,既然今天碰巧遇上了,顺便通知你一声。
我从手包里,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对折的、边缘印着某知名私立妇产医院Logo的纸单。在陈默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我优雅地将其展开,对着他的方向,清晰地展示着上面B超打印出来的那个小小的、模糊却充满生命力的孕囊影像,以及下方醒目的诊断结论。
下个月中旬,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张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毁灭性打击的脸,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我和顾衍的孩子满月酒。地点在君悦酒店。有空的话,记得来喝杯喜酒。
轰——!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陈默的脑子里彻底炸开了。
孩子她和顾衍的孩子满月酒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脸上的肌肉疯狂地抽搐着,眼里的红血丝几乎要爆裂开来,死死地盯着那张孕检单,像是要从上面盯出一个洞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濒死般的抽气声,身体在顾衍的压制下剧烈地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极致的悔恨、嫉妒、绝望和彻底的崩溃,像无数只毒虫啃噬着他残存的理智。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接二连三、如同重磅炸弹般的消息震得失去了反应。看向陈默的眼神,只剩下赤裸裸的、如同看待垃圾般的怜悯和鄙夷。
就在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时刻——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刺耳、急促、毫无美感可言的手机铃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了宴会厅里粘稠的寂静。那声音,是从被按在墙上、如同死狗般的陈默那件起球西装口袋里传出来的。
陈默的身体因为这铃声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他涣散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本能的惊惶,随即又被更深的绝望淹没。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接电话
然而,那铃声固执地响着,一遍,又一遍,在落针可闻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疯狂。
顾衍微微蹙眉,手上力道未松,眼神询问地看向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理会。
铃声在响到第七声,几乎要耗尽耐心时,突然停了。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恼人的噪音终于结束时——
叮咚!一声尖锐的新信息提示音,再次炸响!紧接着,像是某种自动设置被触发,一个歇斯底里、穿透力极强的女人尖叫声,毫无预兆地通过陈默手机的扬声器,猛然爆发出来,瞬间盖过了一切声响,如同魔音灌耳,响彻整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
姓陈的!你个死没良心的王八蛋!你TM死哪儿去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儿子的奶粉钱呢!尿不湿钱呢!房租钱呢!老娘都快被房东赶出去了!你当甩手掌柜当得挺爽啊啊!
那声音,尖锐、刻薄、充满了市井泼妇的怨毒和歇斯底里,正是王露!
全场哗然!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极致的讽刺。刚刚还在哭喊着前妻求复合,转眼就被现任(或者说前情妇)当众追讨奶粉钱这戏码,简直比八点档还精彩百倍!
被按在墙上的陈默,身体瞬间僵直如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似乎想捂住口袋,却被顾衍牢牢压制。
王露的咆哮还在继续,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陈默的心脏,也钉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告诉你!别TM再拿公司破产当借口!老娘不吃这套!还有!你给老娘听清楚了!那个DNA报告!出来了!老娘今天刚拿到!你猜怎么着哈哈哈哈哈!
她发出一阵癫狂而怨毒的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报复的快意,清晰地通过扬声器传遍每一个角落:
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你TM根本就不是浩浩的亲生父亲!你个绝户头的绿王八!替别人白养了两年儿子,还TM把公司都搭进去了!爽不爽啊啊!爽不爽!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娘打钱!抚养费!精神损失费!一分都不能少!不然老娘抱着孩子去你老家门口吊死!让十里八乡都看看你这活王八!!!
轰——!
最后几个字,如同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
陈默的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剧烈地抽搐起来。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可怕的声音,眼珠暴突,死死地瞪着虚空,充满了极致的惊骇、难以置信和毁灭性的崩溃。那是一种信仰、希望、以及作为男人最后一点尊严被彻底碾碎成齑粉的绝对打击。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在冰冷华丽的大理石墙面上,也溅在他那件早已不复光鲜的旧西装前襟,晕开一片刺目惊心的污迹。
他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在顾衍松手的瞬间,沿着冰冷的墙壁,无声无息地滑落下去,瘫软成一堆散发着浓烈酒气和血腥味的烂泥。只有那双暴突的眼睛,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凝固的、彻底灰败的绝望,空洞地望向天花板璀璨的水晶吊灯,光芒在他眼中碎裂,一片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宴会厅。只有王露那尖锐刻薄、带着无尽怨毒的声音,还在陈默瘫倒后掉落在厚地毯上的手机里,徒劳地、断断续续地嘶吼着:…给钱…王八蛋…听见没有…绿帽子戴稳了…
顾衍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掸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完全将我笼罩,隔绝了身后那片狼藉和无数道复杂难言的目光。他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我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全新的、纯粹的生命。
走吧,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这里空气脏了。
我微微颔首,没有再看身后那片混乱一眼。任由他坚实的手臂环着我的腰,将我护在身侧,隔绝开所有喧嚣和不堪。
我们转身,步履从容而平稳,踏着脚下厚实柔软、吸音极佳的地毯,一步一步,走向宴会厅那扇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身后,是骤然爆发的混乱惊呼、服务生焦急的奔走、还有那手机里王露越来越歇斯底里的咒骂,渐渐被厚重的门扉隔绝。
门外,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万家灯火,像无数颗散落的星辰,在深沉的夜色里安静地闪耀着,温柔而坚定。
新生的光,永远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