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块冰冷的岩石,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林微笼罩。
他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地上的“木”字和“火”字,最后落在林微身上,带着深沉的审视。
寒风卷过他裹着厚厚布条的左臂,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腥气。
林微的心悬着,面上却维持着平静。
她迎着那目光,没有退缩,这双眼睛的主人,昨天还想用草叉杀了她。
老村长从雷蒙身后探出头,浑浊的眼睛里带着催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雷蒙,该换药了!别在风口站着!”他伸手去拉雷蒙没受伤的胳膊。
雷蒙没动。
他的视线在林微冻得发青的手指和她手中的细木棍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墙角阴影里抱着弟弟、正偷偷望过来的阿石。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任由老村长和另一个村民将他半搀半扶地拉回了屋里。
门板合拢,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微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觉后背有些发凉,她定了定神,重新看向阿石和木头。
“过来点,”她朝阿石招招手,声音放得更柔和,“冷。”
阿石犹豫了一下,抱着弟弟往前挪了两步,依旧在墙根的阴影里。木头也跟着挪了挪,眼神茫然地看着地上那些奇怪的线条。
林微没强求。
她指着地上的“人”字,又指指自已,再指指阿石、木头、石头蛋,最后指向主屋的方向。
“人。”她重复了一遍,然后在“人”字旁边画了两道竖线,顶上连接起来,像一个简陋的屋顶——“宀”(宝盖头)。“家。”她轻声说,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个庇护的动作。
阿石的眼睛亮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弟弟,又看看那个代表“家”的符号,抱着弟弟的手臂下意识地紧了紧。木头也盯着那个符号,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
林微没停。
她在“宀”下面画了一个类似猪的简化图形(豕)。
“家。”她又念了一遍,然后指指主屋,又指指整个村落简陋的棚屋和栅栏。她没有解释“家”的具L构成,只是将这个符号和“庇护”、“归属”的感觉联系起来。
阿石看着那个符号,又看看林微温和的眼神,小脸上的戒备似乎又松动了一点点。
【目标‘阿石’对‘家’字产生共鸣。理解度:5%(特殊情感触发)。】【目标‘瘦男孩(木头)’印象加深。】系统提示音带着一丝波动。
林微精神一振。有门!情感共鸣是切入点!
她再接再厉,在“木”字旁边,用木棍画了三条向上跃动的线条——甲骨文“火”字。“木生火。”她指着地上的符号,又指向主屋门缝里透出的暖光,最后让了个烤火的姿势。“暖和,安全。”
这一次,阿石的目光在地上和门缝之间来回移动,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像是理解了某种联系。
木头也跟着懵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主屋里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是雷蒙的声音!
紧接着是老村长焦急的低语:“…不行!灰败还在扩散!草药灰压不住!老巴克,再拿点干净的布来!水!烧开的水!”
门缝里透出的光晃动得厉害,人影匆忙晃动。
一股更浓的、带着腐败气息的腥味飘散出来。
阿石和木头都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恐惧,石头蛋更是把脑袋埋进了膝盖里。
林微的心也沉了下去。
雷蒙的伤,比想象的更麻烦。
那灰败的颜色,让她想起蚀骨雾的腐蚀。
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个“火”字,它能驱散雾气,能带来温暖,那它…能对抗这种侵蚀吗?一个念头在林微心中闪过。
她蹲下身,就在“火”字旁边,用指尖在冰冷的泥地上,专注地、缓慢地写下一个新的字。
字形像水滴落在器皿中,又像水流冲刷——“净”字(甲骨文形态)。她写得很慢,一边写,一边想着“洁净”、“清除污秽”、“驱散阴邪”的意念。
“这个…叫‘净’。”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已说,又像是在对空气中弥漫的腐败气息说话。
指尖划过泥土,留下清晰的痕迹。
阿石和木头都看着那个新符号,似懂非懂。
主屋里,雷蒙痛苦的闷哼声断断续续传来,像无形的鞭子抽打着紧张的空气。
林微写完“净”字,指尖轻轻拂过它冰冷的笔画。
一丝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从指尖传来,转瞬即逝。
是错觉?还是…“启慧”光环和她的意念在起作用?她不知道。但看着那个字,心中那点关于“火”与“净”的模糊想法,似乎清晰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