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锈味混合着伤口腐败的腥气扑面而来。
死亡的威胁,比废墟里那团紫雾更加清晰、更加迫近。草叉尖端的寒芒,在林微眼中不断放大。
“雷蒙队长!你疯啦!快放下!”老村长又急又怒,声音都劈了,一个箭步冲出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雷蒙举叉子的胳膊往下拽,另一个赶出来的壮实汉子也赶紧上前帮忙。
雷蒙高大壮硕,但伤得太重,又失血过多,被老村长和汉子一左一右架住,那草叉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冻硬的地上。
“村长!她…”雷蒙还想挣扎,可一口气没提上来,眼前阵阵发黑,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一样往下滑。
“闭嘴!抬进去!你这胳膊还想不想要了!”老村长吼得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又急又怕。
两个汉子连拖带拽地把几乎昏厥的雷蒙弄回了屋里,门板“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压抑的痛哼和更加浓重的药草血腥味。
院子里一下又静了,只剩下寒风刮过木桩栅栏的呜呜声,像鬼哭。
老村长这才喘着粗气转回头,那眼神刀子似的剐在林微脸上,疲惫里全是厌烦和不信任。
“你,”他下巴朝旁边一个塌了半边顶、堆记烂木头和枯草的破棚子努了努,“进去待着。天亮了再说。”语气硬邦邦的,没半点商量余地。
林微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火辣辣地疼,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解释?说她脑子里有个系统逼她教认字?说她刚才画的鬼画符其实是个“火”字?谁信?她自已都觉得像疯子。
老村长不再看她,转身对还挤在门边的几个村民低声吩咐了几句,大概是盯着她别乱跑,然后他佝偻着背,掀开厚草帘子,也钻进了那间唯一有点热乎气的屋子。
门帘落下,最后那点橘黄的光也被掐灭了。
院子彻底沉入冰冷的黑暗和死寂。
林微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风像针一样灌进她单薄的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哆嗦。她看着那个塌顶的柴房棚子,黑洞洞的,像个等着吞人的兽口。
她没得选。
林微慢慢挪过去,脚下踩着冻硬的泥块和碎草,发出咯吱的轻响。
推开那扇歪斜、根本合不拢的破木板门,一股浓烈的霉味混合着陈年草屑和牲口粪便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直皱眉。里面又黑又冷,月光只能从塌掉的棚顶豁口漏进来一点,勉强照出地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枯枝烂草和几个破陶罐的轮廓。角落里好像还堆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破烂。
林微摸索着,找了个稍微避风、草堆厚点的地方,抱着膝盖蜷缩下来。
地上冰凉刺骨,寒气顺着尾椎骨往上爬,瞬间蔓延全身,她把脸埋在膝盖里,颈间那块青玉印章硌着锁骨,冰凉一片。
饥饿、寒冷、恐惧、被当作邪祟的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系统那冰冷的“传承中断”惩罚,像悬在头顶的利剑。委屈和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就热了,林微死死咬着下唇,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风声。
棚顶豁口漏下的那点月光,在地上投出一小块惨白的光斑。林微蜷缩在草堆里,手脚都冻得麻木了,意识也有些昏沉。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像是小石子落地的声音,就在破木板门外面。
林微一个激灵,瞬间绷紧了身L,屏住呼吸。
谁?是雷蒙的人来处置她了?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死死盯着那扇歪斜的门板缝隙,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窸窸窣窣……
轻微的摩擦声响起,门板底下那条宽宽的缝隙里,有什么东西被小心翼翼地推了进来。
借着地上那点惨淡的月光,林微看清了。
那是一只脏兮兮、记是冻疮裂口的小手。
手里紧紧攥着半个拳头大小、黑乎乎的东西,小手很努力地把那东西完全推过门槛,然后飞快地缩了回去,消失在门缝外的黑暗里,像受惊的兔子。
是阿石!
林微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出胸膛。
她等了一会儿,外面再没动静,她这才慢慢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冰冷的泥地硌着膝盖,她伸出手,指尖触到那东西。
温的!
那是个用粗糙的、不知名的大叶子包着的东西,入手还有点微烫。
林微颤抖着打开叶子,一股极其微弱的、属于食物本身的、混着泥土气的焦香味飘了出来——里面是半个烤得焦黑的、硬邦邦的块茎,像是某种薯类,表皮都糊了,但中心部分还冒着丝丝热气。
是吃的!
饥饿感后知后觉地汹涌而来,胃里火烧火燎地抽痛。
林微几乎是本能地把那烤得发硬的块茎塞进嘴里,牙齿用力撕扯着焦糊的外皮和里面粉糯的部分。粗糙的食物纤维刮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点真实的、活着的慰藉。
虽然味道寡淡,甚至带着点土腥味,但此刻却胜过任何珍馐。
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艰难地穿透了冰冷的绝望和恐惧,渗了进来。
她下意识地摸向颈间,那块冰凉的青玉印章。指尖在篆刻的“林微印”三个字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能汲取到某种力量。
黑暗中,系统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依旧是冰冷的调子,但此刻听来,似乎不再那么刺耳:
【关键引导目标‘阿石’行为分析更新:存在潜在‘求知’与‘通情’倾向。】
【宿主生存环境评估:恶劣(囚禁、监视、敌意)。】
【策略建议:维持生存,等待转机,巩固初步信任(目标:阿石)。】
【‘启慧’光环(微弱)持续生效中。范围:周身五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