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了数百年,带着一股刺骨的、混杂着霉烂木头、潮湿泥土和陈旧铁锈的沉重气味。我,林默,对着手机镜头调整了一下补光灯的角度,惨白的光线瞬间撕裂了这片浓稠的黑暗,将墙壁上剥落的墙皮、角落里纠缠的蛛网,还有地上一滩深色、早已干涸得难以辨明成分的污渍,都无情地暴露出来。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疯狂跳动,弹幕更是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
主播胆子真肥!这地方我光看腿都软了!
默哥,听说当年血案就发生在地下室真的假的
默哥小心!刚才镜头扫过你背后那个破柜子,我好像看见里面有东西动了一下!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心头那点因环境而生的不适感,刻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又专业:老铁们,稳住别慌!咱们现在就在这栋‘鬼宅’最核心的区域——地下室。当年轰动一时的‘红枫林灭门案’,据传,那位失踪的小女儿最后被目击的地方,就是这里!我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那种令观众欲罢不能的神秘氛围,同时将手机镜头缓慢地、带着压迫感地扫过整个压抑的空间。墙壁上那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缝在强光下格外醒目,如同一条干涸的黑色血河。看这道裂痕,老住户都说,是怨气太深,连房子都裂开了口子…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我的脊椎骨猛地向上窜起,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那感觉就像一只冰冷的、无形的鬼手,猝不及防地搭在了我的后颈上。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牙齿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
屏幕上,几行突兀的弹幕飞快地飘过,在一片666和害怕中显得格外刺眼:
主播!你背后!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又来了!
卧槽!我也看见了!就在你后面一点钟方向!
默哥快回头!她还在!
一股电流般的麻意瞬间从我的尾椎直冲头顶,头皮炸开。又是她!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直播深入这栋别墅,弹幕里总会有那么几条,言之凿凿地说我背后站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前两次我回头,除了被惊起的灰尘,什么都没看见。但这一次,那股如影随形的冰冷感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我无法再用集体幻觉或恶作剧弹幕来安慰自己。
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猛地扭过头去,同时将手机自拍摄像头迅速切到后置广角镜头,灯光如同探照灯般狠狠扫向身后那片被黑暗吞噬的角落。
谁!我的声音在地下室里撞出空洞的回响,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
强光所及之处,只有空荡的、布满蛛网的墙角,一个歪倒在地、朽烂得不成样子的破木箱,以及墙壁上那道巨大裂缝投下的、如獠牙般的阴影。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冰冷的空气凝固着,只有灰尘在光束里无声地漂浮、旋转。
哪儿呢老铁们,别吓我啊!人呢我故作轻松地对着镜头耸耸肩,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心脏却在胸腔里沉重地擂鼓,是不是看花眼了这地方光线不好,容易眼花。
然而,弹幕的反应却瞬间爆炸,像滚油里泼进了冷水:
没有眼花!千真万确!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就在你身后!
她还在!就在刚才你回头的前一秒!她突然就不见了!
主播别不信邪!真TM有东西!
太邪门了!她好像…好像一直在看着你!
默哥快跑吧!这地方不对劲!
我用力眨了眨眼,压下心头翻涌的不安,强撑着主播的镇定:大家冷静,可能是光线折射的错觉,或者这破房子里什么反光的东西晃了一下……我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再次环顾四周,目光在那道巨大的裂缝上停留了几秒,那黑洞洞的缝隙深处,似乎连灯光都吞噬了,只留下更深的未知。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沉甸甸地笼罩下来,空气似乎变得更冷了。
行了,地下室看得差不多了,咱们继续探索楼上。我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宣布,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踩在腐朽的木楼梯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在死寂的宅邸里被无限放大,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楼上主卧的气味更加复杂。浓重的灰尘味下面,顽固地盘踞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如同腐败铁锈般的腥气,混杂着家具朽烂和某种陈年药水的味道,令人窒息。巨大的窗户被厚重的、沾满污渍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我的补光灯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勉强切开一小片浓稠的黑暗。房间中央,一张早已看不出本色的欧式大床骨架歪斜,断裂的床腿无力地支撑着残骸。旁边是一个巨大的、布满划痕的梳妆台,一面布满蛛网和霉斑的椭圆形镜子镶嵌其中,镜面早已模糊不清,只能映照出我身后晃动的、扭曲的光影。
老铁们,这就是当年男女主人的卧室了。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干涩,刻意避开去看那面让人不舒服的镜子,据说女主人被发现时,就倒在这张床边……我一边介绍,一边下意识地靠近了那个梳妆台。
就在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面污浊的镜面时,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模糊的镜影里,除了我那张被灯光照得有些失真的、略显苍白的脸,还有……一个极其朦胧的轮廓!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那抹颜色……暗红!像干涸的血迹!
一股寒气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我猛地扭过头——
身后,依旧只有空荡的、被灯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卧室空间。尘埃在光束中无声地舞动,像无数细小的幽灵。
又……没了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手机屏幕上,弹幕再一次被引爆:
又来了!主播!她又出现了!就在你背后!
就在镜子里!我也看见了!红裙子!
我的妈呀!她刚才是不是歪了下头
主播快看弹幕!她真的在!
恐惧如同冰冷粘稠的液体,瞬间灌满了我的胸腔。这不是错觉!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这绝对不是什么集体幻觉!有什么东西在这里!它在跟着我!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带着醒目特效的弹幕,像滴入沸油的水珠,瞬间让整个直播间陷入了疯狂的刷屏:
主播!!!快看你后面!!她踮着脚在闻你后颈!!!
踮着脚在闻你后颈!!!
这句话如同一个冰冷的诅咒,瞬间抽空了我肺里所有的空气!一股难以形容的、带着腐烂甜腥气的阴冷气流,毫无征兆地拂过我的后颈皮肤!
呃啊——!
我头皮彻底炸裂,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嘶吼!就在同一刹那,我脖子上挂着的那枚从小戴到大、据说是开过光的、刻着模糊符文的黄铜护身符,毫无预兆地变得滚烫!那温度是如此灼人,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我的皮肤上!
剧烈的灼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混合在一起,瞬间冲垮了我所有的理智!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猛地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嘶吼着将手机的后置摄像头狠狠地对准了自己的身后!
刺眼的补光灯如同利剑,将身后那片浓重的黑暗瞬间撕裂!
小小的、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了让我血液瞬间冻结的画面:
一个穿着脏污、褪色红裙的小女孩,就站在距离我不到两步远的地方!
她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小小的身体瘦弱得惊人,皮肤是一种死气沉沉的灰白。最令人魂飞魄散的是她的脸——七窍之下,都蜿蜒着凝固发黑的血痕!那双本该属于孩童的、清澈的大眼睛,此刻却空洞得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窟窿,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的小脑袋极其缓慢地、以一种非人的僵硬姿态,向旁边歪了歪。干裂、沾着暗红血痂的嘴唇微微张开,一个冰冷、稚嫩、却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摩擦,直接在我耳畔响起,带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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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能……帮我找爸爸吗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充满了纯粹的、无法抑制的惊骇!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我眼前猛地一黑,双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像两截被锯断的朽木,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手机从我完全脱力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脆响,屏幕朝下重重地摔在积满厚厚灰尘的地板上。刺眼的补光灯熄灭了,直播画面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只有直播间里,我那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还在麦克风的捕捉下,尖锐地回荡着,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黑暗,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彻底吞没。
冰冷的触感让我猛地惊醒。脸颊紧贴着粗糙、布满灰尘的地板,那呛人的尘土味直冲鼻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一头发疯的野牛,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阵钝痛。我大口喘着气,贪婪地吞咽着污浊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紧绷的喉咙。
红裙子…七窍流血…帮我找爸爸…
那惊悚的画面和冰冷的声音如同烙印,死死刻在我的脑海里。恐惧的余波像冰冷的电流,还在四肢百骸里乱窜。
手机!我的手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摸索,指尖很快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硬物。我一把将它抓过来,屏幕朝上——屏幕已经碎裂成蛛网状,但万幸,微弱的光线还亮着,显示直播仍在进行!
直播间里早已天翻地覆。在线人数像坐了火箭一样飙升到一个我从未敢想的恐怖数字,弹幕彻底疯了:
主播!!!还活着吗说话啊!!!
卧槽卧槽卧槽!!!刚才那是什么鬼吗
报警!快报警啊!主播出事了!
录屏了!绝对录屏了!那小女孩太TM吓人了!
是真的!绝对是灵异事件!默哥快跑!!!
打赏!快给默哥打赏医药费!默哥挺住!
无数打赏礼物的特效疯狂地在碎裂的屏幕上炸开,五颜六色的光芒映着我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虚拟的直升机、火箭、跑车呼啸而过,伴随着密密麻麻的保重、默哥挺住的弹幕。这疯狂的支持和真实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扭曲的眩晕感。
我…我没事…我艰难地对着麦克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大家…别慌…刚才…刚才可能是我…
解释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那画面太真实了!太近了!
就在这时,一条系统提示在屏幕顶端弹出,异常醒目:
【小雅爸爸送出嘉年华x1!并留言:别怕。】
【小雅爸爸送出嘉年华x1!并留言:她只是想找爸爸。】
【小雅爸爸送出嘉年华x1!并留言:你身后穿红裙子的女孩,真像我女儿。】
小雅爸爸!
又是他!这个ID如同一个冰冷的钩子,瞬间钩住了我全部的神经!每次直播,只要进入这栋别墅,这个ID就会准时出现,像一个沉默的幽灵,只打赏,从不参与互动。而此刻,他打赏的嘉年华接连炸开,璀璨的光芒几乎盖过了所有其他弹幕和礼物特效,那三条留言更是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真像我女儿…
一股寒意,比刚才直面那红衣小女孩时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板升起,沿着脊椎一路向上,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咙!头皮一阵阵发麻,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内层的T恤。这个小雅爸爸……他到底是谁仅仅是巧合还是……
一个极其可怕、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想,如同毒蛇般猛地钻进我的脑海,冰冷地盘踞不去。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扫视着周围死寂的黑暗。这栋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仿佛都潜藏着那个ID背后冰冷窥视的目光。
谢…谢谢‘小雅爸爸’的打赏…我几乎是机械地、带着无法控制的颤音念出这个ID,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我…我可能需要…缓一缓…
弹幕因为这巨额打赏和诡异的留言再次沸腾:
‘小雅爸爸’这ID细思极恐!
大佬认识那小女孩什么情况
主播别念了!快跑!这ID不对劲啊!
卧槽!这剧情太刺激了!大佬是知情者还是…
我再也无法在这个房间里多待一秒!那个小雅爸爸的ID,那三条留言,比刚才直面幽灵更让我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我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还在剧烈地发抖,几乎站立不稳。我一把抓起摔裂的手机,顾不上看还在疯狂滚动的弹幕和礼物,也顾不上收拾任何设备,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冲向楼梯口。身后那间死寂的主卧,那面模糊的镜子,那冰冷的气息,都化作了无形的推力,疯狂地驱赶着我逃离这个地狱。
冲下腐朽的楼梯,冲出弥漫着铁锈和霉味的地下室入口,直到撞开别墅那扇沉重破败的大门,一头扑进外面冰冷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夜风中,我才敢停下脚步,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贪婪地大口喘气。
夜风掠过汗湿的脊背,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我直起身,回头望向那栋在夜幕下如同巨大墓碑般矗立的红枫林别墅。二楼那扇属于主卧的窗户,黑洞洞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眼窝。就在那一瞬间,我似乎清晰地看到,在那扇窗户后面,一个极其模糊的、穿着暗红色的小小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隔着遥远的黑暗,望着我。
心脏再次狠狠一抽。我猛地扭回头,不敢再看,攥紧了手中屏幕碎裂的手机,那冰冷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某种来自地狱的气息。
小雅爸爸……那个名字像冰锥一样扎在我的脑海里。
回到我那狭小却让人心安的出租屋,锁好所有的门窗,甚至神经质地反复检查了几遍门锁,我才终于有了一点虚假的安全感。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倒在沙发里,冰冷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后背。我颤抖着手,点开了刚才那场直播的录屏回放。
屏幕亮起,地下室那压抑的场景再次出现。我强忍着生理性的不适,强迫自己去看,尤其是弹幕开始刷红裙子小女孩以及最后那段惊悚时刻。当画面跳转到主卧,我靠近梳妆台时,我死死地盯住屏幕角落那面模糊的镜子。
就在我回头的零点几秒前!
一个极其短暂、如同信号干扰般的虚影,在那污浊的镜面上一闪而过!虽然模糊得像一团像素点,但那矮小的轮廓,那抹暗红的颜色……绝非光影的错觉!
我屏住呼吸,将进度条拖到最后,那个我转身将镜头对准身后的恐怖瞬间。
时间仿佛凝固了。碎裂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映出那个七窍流血、穿着肮脏红裙的小女孩。她歪着头,那双空洞的眼窝凝视着镜头。然后,那个冰冷、稚嫩、毫无起伏的声音,透过手机麦克风清晰地传了出来:
叔叔……你能……帮我找爸爸吗
啊——!!!
我的惨叫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格外刺耳。录屏画面随之陷入一片漆黑。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关掉了视频,胸口剧烈起伏,冷汗再次冒了出来。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小女孩……她不是幻觉!那个小雅爸爸……他的留言……
巨大的恐惧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压在了心头。那个小女孩……她被困在那里她在找爸爸那个小雅爸爸……他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一个痛苦的、失去女儿的父亲还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我需要知道真相!关于这栋房子,关于那场灭门案,关于那个叫小雅的小女孩!
接下来的两天,我像疯了一样扎进了互联网的深海,在各种尘封的旧闻档案、本地论坛的犄角旮旯、甚至是一些早已废弃的博客和社区里,疯狂地挖掘关于红枫林别墅灭门案的每一个碎片。
信息如同破碎的拼图,一点点被艰难地拼凑起来。
十年前。别墅的男主人叫陈建文,一个事业有成的商人。女主人林月,全职太太。他们有一个五岁的女儿,陈雅,小名小雅。邻居印象中,这是个温馨富裕的家庭,小雅活泼可爱,喜欢穿一条漂亮的红色连衣裙。
案发时间,一个雨夜。警方接到匿名报警电话后赶到现场,场面极度血腥惨烈。女主人林月被发现在主卧床边,身中数刀。而男主人陈建文……人间蒸发!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案件的诡异之处在于,警方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几乎将别墅翻了个底朝天,甚至动用了警犬和精密仪器,却始终找不到陈建文的丝毫踪迹。他像水蒸气一样消失了。
更离奇的是,警方在现场发现了小雅沾血的衣物碎片和玩具,但她的尸体,同样消失无踪!如同被这栋房子彻底吞噬。案件最终悬而未决,成了轰动一时又不了了之的悬案。巨大的问号压在卷宗之上:凶手是谁陈建文去了哪里小雅的尸体又在何处
在一条几乎被遗忘的本地论坛旧帖回复里,我看到一个匿名用户留下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猜测:
那房子结构邪门,当年装修动静很大。有没有可能……姓陈的,其实根本没离开那房子只是被‘砌’进了墙里尤其是承重墙不然怎么解释警犬和仪器都找不到那小丫头呢是不是也……
砌进了墙里!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铁钎,狠狠烫进我的眼睛!我猛地想起别墅地下室里那道巨大、狰狞的裂缝!还有那股无处不在、如同附骨之疽的、混合着铁锈和泥土的腐朽气味!难道……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搜索页面上小雅那张唯一能找到的、像素模糊的旧照片上。那是一个在公园玩耍时被偶然拍下的画面。照片里的小女孩,穿着一条崭新的、鲜艳的红色连衣裙,对着镜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那笑容,和我在地下室、在主卧看到的那个七窍流血、眼神空洞的幽灵身影,形成了地狱与人间的残酷对比。
小雅……我喃喃地念出这个名字,胸口堵得发慌。那个在直播间里疯狂打赏、留言说真像我女儿的小雅爸爸……他,会是照片里那个抱着小雅、笑容温和的男人吗陈建文
一个更恐怖的念头如同冰水浇头:如果陈建文真的被凶手砌进了墙里,那么现在这个自称小雅爸爸的人……他到底是谁!
各位老铁!欢迎回到红枫林别墅!今晚,我们不探秘,我们……破案!
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一种连我自己都能察觉到的、强行压抑的紧绷。手机屏幕上,直播间的在线人数在开播瞬间就冲破了之前所有的记录,弹幕更是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无数的问题、猜测、惊恐的呼喊和鼓励的话语交织在一起。
默哥真回来了!硬气!
主播小心啊!今晚感觉更阴森了!
那个‘小雅爸爸’上线了吗求大佬现身说法!
默哥是要现场通灵吗道具准备一下啊!
我没有理会这些弹幕,只是将手机镜头稳稳地固定在自拍杆上,深吸一口气,转身,再次踏入了红枫林别墅那扇如同巨兽之口的破败大门。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腐朽铁锈、潮湿泥土和霉烂木头的沉重气味,瞬间将我包裹,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粘稠的黑暗。
这一次,我的目标无比明确——地下室那道巨大的、狰狞的承重墙裂缝!
我一步步走下腐朽的楼梯,脚步声在死寂的地下室里回荡,每一步都像踩在未知的雷区。补光灯的光束如同利剑,再次刺破浓稠的黑暗,精准地投向了那道裂缝。裂缝的边缘参差不齐,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深处是望不见底的漆黑。那股铁锈混合着泥土的腥腐气味,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老铁们,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镇定,但尾音还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晚,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十年前,陈建文失踪,小雅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警方动用了所有手段都找不到。你们说……有没有可能,答案……就藏在这堵墙的后面
弹幕瞬间被点燃:
卧槽!主播要挖墙
默哥别冲动!承重墙不能乱动啊!
墙里面我的天!想想就头皮发麻!
那个小女孩是不是想告诉我们这个
默哥小心!感觉阴气更重了!
就在这时,那股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冰冷感,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它并非来自裂缝,而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仿佛一个冰冷的影子,紧贴着我。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狂跳。但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她就在那里。我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将手机的镜头,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转向了身后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区域。
补光灯的光束如同舞台的追光,瞬间打亮了我身后的空间。
空荡的墙角,积满灰尘的破木箱……以及,就在我身后不到两米的地方,那个穿着肮脏褪色红裙的小小身影——小雅!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七窍之下凝固的血痕在强光下显得更加刺目。空洞的眼窝没有聚焦,却准确无误地看着我。那股冰冷的、带着腐锈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弹幕彻底疯了,无数的卧槽、她出来了!、报警啊!瞬间刷爆屏幕!
小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剧烈地颤抖,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嘶哑和……怜悯,是你吗你爸爸……他是不是……在里面我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那道巨大的承重墙裂缝。
小女孩那沾着血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极其僵硬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刻骨的悲伤和绝望凝固在脸上。她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一只瘦小的、灰白的手,用一根沾着污迹和暗红血渍的手指,笔直地指向了那道狰狞的裂缝!
这个无声的动作,比任何尖啸都更具冲击力!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被证实!愤怒、悲伤、恐惧……无数情绪如同火山般在我胸腔里猛烈喷发!
陈建文在里面!小雅的爸爸在里面!我对着镜头,几乎是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变形,那个凶手!那个畜生!他把人砌进了墙里!十年了!整整十年了!
直播间如同被投入了核弹!弹幕的洪流彻底失控,无数的问号、惊叹号、咒骂和难以置信的呼喊疯狂刷屏!
我的天啊!!!
畜生!畜生啊!!!
快报警!!!主播快报警!!!
小雅…呜呜…太可怜了…
就在这信息爆炸、情绪沸腾到顶点的混乱时刻,一条熟悉的、带着醒目特效的打赏提示,如同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过屏幕顶端:
【小雅爸爸送出嘉年华x1!】
璀璨的金色光芒在碎裂的手机屏幕上炸开,刺眼得令人心慌。
紧随其后,一行冰冷的、没有任何表情符号的留言,清晰地浮现在所有疯狂的弹幕之上:
你猜对了。可惜,太晚了。
小雅爸爸的留言像一盆带着冰碴的脏水,兜头浇下,瞬间冻结了我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悲恸,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炸裂般的惊悚!
太晚了
这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神经!他想干什么!一股巨大的、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几乎让我窒息!
小雅爸爸!有种你出来!躲在屏幕后面装神弄鬼算什么!我对着手机镜头嘶声咆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劈叉变调,你把她爸爸砌进墙里!你把小雅也害死了!你这个畜生!
弹幕彻底被这突如其来的、指名道姓的对峙引爆:
卧槽!默哥刚他!
凶手在直播间小雅爸爸是凶手
主播小心!他留言说太晚了!他是不是就在附近!
快截图ID!报警!把ID给警察!
默哥快跑啊!别激怒他!
就在我吼出畜生两个字的瞬间,异变陡生!
我身后,那个一直静静指向裂缝、如同悲伤雕塑般的小雅幽灵,猛地抬起了头!她那双空洞的眼窝,不再看着我,而是穿透了我,死死地盯向地下室入口的方向!那张七窍流血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其剧烈的情绪波动——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刻骨铭心的仇恨!以及一种……终于找到目标的、近乎疯狂的怨毒!
她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灰白的皮肤下仿佛有黑色的怨气在翻涌。那股一直萦绕着她的、冰冷的腐锈血腥气,骤然变得无比浓烈、无比狂暴!地下室里的温度仿佛瞬间跌破了冰点!
呃…呃啊……一种非人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低沉嘶吼,从她干裂的、沾满血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压出来,在死寂的地下室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我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顺着小雅视线的方向,将手机镜头闪电般地对准了地下室那通往一楼的、黑洞洞的楼梯口!
碎裂的手机屏幕,因为我的剧烈动作而一阵模糊晃动。但就在画面短暂的稳定瞬间,捕捉到了一个令人心脏骤停的影像!
在楼梯口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边缘,一个高大的、模糊的男人轮廓,如同鬼魅般静静地站在那里!
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魁梧的身形轮廓。他就那样沉默地站着,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石像,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冰冷的恶意!
谁!我嘶声厉喝,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完全变调,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碎裂的屏幕光芒映着我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是你!‘小雅爸爸’!
那个阴影中的轮廓,没有回答。
死寂。
只有地下室承重墙裂缝里散发出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锈气味,还有小雅幽灵那越来越尖锐、越来越充满痛苦和怨恨的嘶鸣,在冰冷的空气中疯狂交织、碰撞。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突然!
那个模糊的男人轮廓,动了!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沉重的脚步声,清晰地踏在腐朽的木质楼梯上——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