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上,我亲手将未婚夫送进警车。
只为帮白月光洗脱商业犯罪嫌疑。
所有人都说我疯了,为了初恋竟毁掉傅家继承人。
白月光深情许诺:暖暖,我会娶你。
直到他卷走我全部资产,搂着新欢嘲笑我:监狱里捡来的垃圾。
我流落街头那晚,出狱的傅承泽找到我。
他擦掉我的眼泪:哭什么我帮你把垃圾送回去。
机场安检口,傅承泽将手铐扣在林哲腕上。
三年冤狱,这份回礼可还满意
后来我才知道,他狱中三年,只为等这一刻。
而我的赎罪,才刚刚开始……
1.
订婚宴的灯光,亮得能刺穿人眼。
苏暖站在宴会厅中央,手指紧紧捏着香槟杯细长的杯脚,杯中金色的液体轻微晃动,映着天花板上无数垂落的水晶吊灯碎片,那些碎片在她眼底跳跃,像一场无声的喧嚣。空气里漂浮着香槟的甜腻、昂贵香水的馥郁,还有某种无形的、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弦音。
所有人的目光,或震惊,或鄙夷,或纯粹看好戏的猎奇,都牢牢钉在她身上,钉在她身边那个穿着昂贵定制西装的男人身上——她的未婚夫,傅承泽。他站得笔直,下颌线绷得很紧,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沉沉地锁着她,里面翻涌着苏暖不敢深究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漆黑的海。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耳膜的声音,巨大而空洞。
……暖暖傅承泽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沙哑,像砂纸刮过心口,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苏暖心底那个被层层恐惧和孤注一掷的决绝封死的盒子。她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整个宴会厅令人窒息的空气都压进肺里。再抬起头时,脸上所有属于新嫁娘的娇羞和忐忑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那平静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汹涌的暗流之上。
傅承泽先生,她的声音清晰地穿透奢靡的音乐声和低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响彻整个空间,关于傅氏集团子公司‘恒远科技’核心数据泄露、导致集团股价暴跌及重大商业机密损失一案,警方已掌握关键证据。
她顿了一下,目光没有看傅承泽,而是越过他震惊而痛苦的眼睛,落在他身后几步外,那个穿着白色礼服、显得温润如玉的男人身上——林哲。他站在那里,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像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浮木,紧紧缠绕着她,传递着无声的恳求与依赖。那眼神,瞬间给了苏暖一种扭曲的力量。
她抬起手,指向傅承泽。指尖在璀璨的灯光下微微颤抖,泄露了她内心并非如表面那般坚不可摧。
所有证据链,包括非法入侵系统的IP地址追踪、资金流向的异常操作记录,以及关键证人的证词,均指向你。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被她用力钉向面前这个曾许诺给她未来的男人,傅承泽,是你做的。
死寂。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香槟的气泡在杯壁破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宾客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像一张张夸张而荒诞的面具。
傅承泽的身体晃了一下,极其轻微,但苏暖看见了。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之光,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彻底熄灭,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看着她,那眼神不再是愤怒,不再是质问,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看一件完全陌生、并且令人极度失望的物品。那目光穿透了苏暖强撑的躯壳,直抵她灵魂深处某个摇摇欲坠的角落。
呵……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嘲讽和痛楚的冷笑从他喉间逸出。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裂了宴会厅外宁静的夜色。红蓝交替的警灯光芒,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诡异地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也投射在傅承泽挺直的脊背上。那光芒旋转着,像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的漩涡。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神情肃穆。领头的警官出示了证件,公式化地说了些什么。苏暖一个字也没听清,她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血液冲击太阳穴的声音。她看着其中一名警察上前,拿出冰冷、闪着金属寒光的手铐。
咔嚓。
那清脆的金属咬合声,在死寂的宴会厅里,如同惊雷炸响。
2.
苏暖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那冰冷的金属狠狠攥住。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脚跟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看去,是刚才傅承泽失手摔碎在地上的水晶高脚杯的碎片,边缘锋利,折射着残忍的光。
警察一左一右,带着傅承泽转身。他没有挣扎,甚至没有再看苏暖一眼。只是在经过她身边时,脚步有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顿。他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她苍白如纸的脸,最终落在那枚孤零零躺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钻戒上——硕大的钻石在警灯下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光芒。
那眼神,再无波澜,只剩下一种穿透骨髓的、冻结一切的失望和……漠然。仿佛她连同这枚戒指,以及这场荒诞的订婚宴,都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微不足道、即将被彻底清除的污点。
然后,他决绝地转过头,被警察簇拥着,一步步走向门外旋转的警灯深处。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光影交错的门口,像投入黑暗的沉船。
苏暖僵在原地,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膏像。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芒刺扎在背上,鄙夷、唾弃、幸灾乐祸……汇成一片无声的海啸,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空气里香槟的甜腻,此刻闻起来像腐烂的味道。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盖在她冰冷僵硬的手背上。
苏暖猛地一颤,像受惊的鸟。她抬起头,撞进林哲的视线里。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身边,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心疼和劫后余生的巨大感激。灯光落在他俊秀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与方才傅承泽被带走的冰冷地狱,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暖暖……林哲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每一个音节都饱含着深沉的重量,重重敲在苏暖脆弱的神经上。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麻痒。
结束了。他轻轻说,语气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抚,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没有你,我……他顿住了,似乎无法承受那份沉重的后果,只是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传递着无声的力量和承诺。
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凝视着她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的声音更轻,也更坚定,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穿透了苏暖耳边所有的喧嚣和心底那片冰冷的废墟:
暖暖,别怕。我娶你。
我娶你。
这三个字,像带着魔力的咒语,瞬间驱散了苏暖眼前那片冰冷的黑暗。傅承泽最后那漠然的眼神带来的刺痛,宾客们无声的鄙夷带来的窒息感,仿佛都被林哲这轻柔却重逾千钧的承诺击碎了。一股汹涌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眼眶,模糊了视线。她反手紧紧抓住林哲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仿佛那是她在这片沉没的废墟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阿哲……她哽咽着,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所有的恐惧、挣扎、孤注一掷的疯狂,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林哲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手臂温柔却有力地环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在无人看见的角度,他眼底深处,那浓稠得化不开的感激深处,一丝极淡、极快的、属于猎手终于锁定目标的冰冷锐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3.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这座城市最昂贵的夜景,霓虹如流淌的星河。宽大冰冷的办公桌后,苏暖的目光却并未投向那片璀璨。她纤细的手指在平板电脑光滑的屏幕上划过,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图表,映在她深褐色的瞳孔里,却显得有些空洞。
距离那场震惊全城的订婚宴闹剧,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傅承泽的案子,在她提供的关键证据和林哲背后不动声色的引导下,进展迅速得令人心寒。一审判决已下,傅承泽锒铛入狱三年。傅氏集团遭受重创,股价暴跌,风雨飘摇。而苏暖的星辉资本,在林哲精心的协助下,正以惊人的速度鲸吞着傅家溃散的市场份额。她成了商场上人人畏惧、又人人唾弃的蛇蝎女王。
苏总,林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温润如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他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咖啡,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轻轻放在她的手边。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休息会儿吧,你盯着屏幕快两个小时了。他自然地伸出手,动作熟稔而体贴地按上苏暖紧绷的太阳穴,力道适中地揉捏着。
苏暖闭上眼,身体微微向后靠,疲惫地倚向舒适的椅背。林哲的按摩总能神奇地缓解她神经末梢的焦灼。这三个月,他几乎成了她唯一的支柱。在她被舆论的漩涡撕扯时,在她面对董事会那些老狐狸隐含敌意的试探时,在她深夜被噩梦惊醒冷汗涔涔时……都是林哲在她身边,用他的温柔和智慧,为她筑起一道看似坚固的屏障。
傅氏那个‘星辰海’的项目,收购草案林副总那边已经拟好了。林哲的声音低沉悦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只要拿下这个,傅家最后一块核心资产就彻底易主了。暖暖,我们离目标又近了一大步。他的手指滑下,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带着鼓励和赞许。
苏暖睁开眼,侧过头看他。灯光下,林哲的眉眼依旧温柔,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锐气。他手腕上,戴着她上个月特意托人从瑞士拍回来的限量款铂金腕表,价值不菲,衬得他腕骨愈发优雅。这份礼物,是她对他三个月来不离不弃和运筹帷幄的感谢。他当时惊喜地抱住她,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暖暖,你对我太好了,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心底深处某个角落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不安,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她想起两天前,在签署一份重要的股权质押文件时,林哲不经意地问起她父亲留下的一处海外信托基金的具体条款,眼神里似乎有瞬间的灼热。还有上周,他接一个电话时,刻意走到了露台外面,声音压得很低,她隔着玻璃门,只模糊听到几个词,……尽快……资金链……当时她只以为他在处理某个棘手的项目。
嗯,苏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异样,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你办事,我放心。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信任和依赖,没有你,我撑不到现在。
林哲笑了,笑容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真诚动人。他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咖啡的醇香和他身上惯有的、清爽的古龙水味道。傻瓜,说什么呢。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直起身,拿起桌上一份文件,我去催催法务那边,星辰海的合同,细节还得再敲定一下,不能给傅家留任何翻盘的机会。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依旧挺拔,步伐稳健。
办公室厚重的门无声地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苏暖重新靠回椅背,巨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落地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映在光洁的桌面上,像一条条流动的、冰冷的光带。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无名指上空空如也。那枚昂贵的订婚钻戒,在傅承泽被带走的那晚,就被她摘下来扔进了抽屉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她小指上套着的一枚不起眼的素圈银戒——那是很多年前,她和傅承泽还在大学时,他打了一个暑假的工,用微薄的薪水买的情侣戒。她当时嫌弃过它的廉价,却一直没舍得丢。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磨得有些发亮的银圈,冰凉的触感似乎能穿透皮肤,直抵心脏。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某种尖锐的空洞感,悄然弥漫开来。
4.
三年后
巨大的落地窗外,依旧是这座城市最昂贵的夜景,霓虹如流淌的星河,却照不进苏暖眼底那片日益扩大的空洞。宽大冰冷的办公桌后,她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在订婚宴上孤注一掷的蛇蝎女王。她的星辉资本早已在名义上并入林哲掌控的哲远集团,她更像一个被架空的、昂贵的装饰品。林哲手腕上那块她送的铂金腕表,已换成了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星空。
暖暖,林哲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依旧温润,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他绕过办公桌,没有咖啡,只有一份文件被轻轻推到苏暖面前,动作带着一种施舍般的优雅。把这个签了。他指尖点了点文件末尾的空白处。
苏暖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文件标题上:《关于星辉资本剩余不动产及海外信托权益无条件转让协议》。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透不过气来。这三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切——股权、现金、房产、父亲留下的收藏——被林哲以各种投资、周转、为了我们的未来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一点点蚕食殆尽。每一次的拒绝和犹豫,都会换来林哲骤然冷却的眼神、数日的出差不归,以及他身边那些走马灯般更换的、年轻靓丽的面孔无声的嘲讽。每一次,都是她先低头,用更多的妥协去换取他短暂的温情和承诺。
阿哲……苏暖的声音干涩,带着自己都厌恶的卑微,这是……爸爸留给我最后一点……
暖暖,林哲打断她,俯身,双手撑在桌沿,将她困在椅子和他的胸膛之间。距离很近,他身上的高级古龙水气息清晰可闻,曾经让她迷醉,如今只觉得窒息。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神温柔得近乎残忍,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蛊惑的魔力:你还不明白吗这些东西在你手里只是死物,交给我,我能让它们翻十倍、百倍!等我们处理完这边所有事情,我就带你去欧洲定居,买一座古堡,再生几个孩子,过最自由最富足的生活。你信我,嗯
自由富足苏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那双曾经盛满深情和感激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算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即将收网的兴奋。这三年,她被囚禁在这座用她的财富堆砌的金丝笼里,名为林太太,实则早已沦为他的提款机和挡箭牌。每一次的许诺,都伴随着更彻底的掠夺。
一股巨大的悲凉和麻木席卷了她。挣扎反抗她早已失去了力气,也失去了筹码。她累了。或许签了,就能换来他承诺中那虚无缥缈的自由哪怕明知是谎言,她也需要一根稻草来支撑自己不至于彻底崩溃。
指尖冰凉,微微颤抖。她拿起桌上那支沉重的金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笔尖悬在签名处,墨迹仿佛带着千斤重量。
签吧,暖暖。林哲的声音带着催促,指腹状似温柔地摩挲着她的耳垂,却让她感到一阵恶寒。签了,你就彻底解脱了。我们明天就飞马尔代夫,机票我都订好了,就当是庆祝我们新生活的开始。他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解脱苏暖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砸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笔尖终于落下,在那份将她最后根基都出卖的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暖。
林哲满意地笑了,迅速抽走文件,仿佛怕她反悔。他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毫无褶皱的西装袖口,动作优雅从容。很好。收拾一下,明天机场见。只带随身行李,其他的……都不需要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步伐轻快,像卸下了最后一道枷锁。
办公室门合拢的声音,像最后的丧钟。
5.
夜已经很深了。
顶层公寓里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发出极轻微的嗡鸣。苏暖蜷缩在客厅宽大的真皮沙发里,身上只裹着一条薄薄的羊绒披肩。她面前的茶几上,散乱地堆放着几份摊开的文件,旁边还放着一杯早已冷透、凝结了一层白色油脂的红酒。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进她眼底那片浓重的黑暗。
林哲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回来了。
起初只是说临时出差,后来电话越来越难接通,信息回复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敷衍。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像冰冷黏腻的藤蔓,悄然缠绕上苏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刺眼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惨白的光痕。苏暖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是林哲!他终于回电话了!
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了手机,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嘶哑和急切:阿哲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
回来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浓重外国口音的女声,慵懒而傲慢,像浸透了蜜糖的毒刺,清晰地穿透电波,扎进苏暖的耳膜。他今晚当然不会‘回去’了,亲爱的。
苏暖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她握着手机,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她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那女声轻笑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鄙夷,我是他‘回家’的理由啊,宝贝儿。背景里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和一个男人模糊的低语,那声音,苏暖刻骨铭心。
是林哲。
噢,对了,那女声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更加轻佻,林让我转告你一声,省得你傻等。他说啊——她故意拉长了语调,模仿着某种腔调,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苏暖的心口。
‘那个在监狱里捡回来的垃圾,我用完了。’
垃圾女声夸张地重复了一遍,随即爆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哈哈哈哈哈……他说得真对!你这种为了个男人把自己未婚夫都送进监狱的疯女人,可不就是又疯又蠢的垃圾吗真以为他会娶你啊做梦去吧!他不过是看上了你那点可怜的家底,现在嘛……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恶意:现在,你的钱,你的公司,都姓林了!识相点,自己滚蛋,别再来烦他!我们还要收拾行李,赶明早的飞机去马尔代夫度蜜月呢!拜拜啦,垃圾小姐!
嘟…嘟…嘟…
忙音响起,像丧钟的余韵。
手机从苏暖冰冷僵直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碎裂的纹路像一张狰狞的蛛网,瞬间蔓延开来。
垃圾。
监狱里捡回来的垃圾。
用完了。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灵魂上。她为了这个男人,背叛了誓言,亲手把傅承泽推入深渊,背弃了家族的名誉,成为了千夫所指的罪人。她倾尽所有,财富、名誉、未来……甚至灵魂深处最后一点干净的角落,都毫无保留地献祭给了他。
换来的,就是这冰冷彻骨的三个字——用完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海啸,瞬间将她彻底吞噬。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濒死般的呜咽,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捂住嘴,踉跄着冲向洗手间,对着光洁冰冷的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灼烧般的胆汁不断上涌,灼痛她的喉咙和眼睛。
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冰冷的瓷砖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刺骨的寒意。背靠着同样冰冷的浴缸边缘,她蜷缩起身体,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那万家灯火的光芒,此刻却像无数双冷漠嘲讽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她的崩溃和狼狈。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毫无征兆,滚烫的液体冲刷着她冰冷麻木的脸颊。先是无声的滑落,然后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旷死寂的豪华浴室里响起,越来越响,最终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嚎啕。
她像个被彻底遗弃在荒原的孩子,哭得浑身抽搐,涕泪横流,所有的骄傲、伪装、强撑的坚强,都在这一刻被现实撕得粉碎。昂贵的羊绒披肩滑落在地,沾上冰凉的水渍。她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眼前阵阵发黑,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那尖锐刻骨的三个字,在脑海中疯狂回荡。
垃圾……垃圾……垃圾……
6.
寒风像无数把细小的冰刀,刮过皮肤,刺入骨髓。
苏暖裹紧身上那件早已失去保暖功能的薄风衣,蜷缩在桥洞下冰冷的阴影里。桥上车流不息,刺眼的车灯短暂地照亮她藏身的角落,又迅速远去,留下更深的黑暗和寒冷。她的脸深深埋进膝盖,试图隔绝这无孔不入的寒意和路人偶尔投来的、混杂着好奇与嫌恶的目光。
三天了。从那个地狱般的电话之后,她就像一条被彻底拔掉獠牙、剥去华丽皮毛的丧家之犬。林哲的动作快得超乎想象。他早已利用这三年来苏暖毫无保留的信任,将她的个人资产、星辉资本的核心股权,甚至她父亲留下的部分不动产,通过各种复杂的金融操作和法律文件,神不知鬼不觉地转移到了他名下或由他完全控制的离岸公司。当她被那通电话惊醒,试图登录自己的银行账户和公司系统时,才发现一切都已易主。她名下所有的卡都被冻结,公寓的电子锁密码被更改,连公司大楼的保安都接到了明确的指令:禁止苏暖入内。
她被自己亲手构筑的王国,像丢弃一块用过的抹布一样,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
饥饿和寒冷像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她。她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只找出几个皱巴巴的硬币,连最便宜的面包都买不起。此刻,她唯一的财产,是脚边一个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还算干净的硬纸板箱。她把它垫在身下,试图隔绝一点地面的冰冷湿气,但效果微乎其微。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牙齿咯咯作响。
就在意识被寒冷和绝望拉扯着,一点点沉向混沌的深渊时,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桥洞下污浊的寂静。
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踩在潮湿冰冷的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踏在苏暖紧绷的神经上。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压过了物理上的冰冷,让她猛地抬起头,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
桥洞入口微弱的光线下,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挡住了外面昏黄的路灯光芒。
他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色夹克,身形比记忆中似乎更瘦削了些,却更显出一种嶙峋的、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冷硬。昏暗中,苏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清晰的下颌线,和那双在阴影中亮得惊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像淬了寒冰的星辰,穿透了桥洞的黑暗,精准地锁定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苏暖。里面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沉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寒风卷着尘土和垃圾腐烂的气味在狭窄的空间里盘旋。苏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瞳孔在黑暗中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急剧收缩。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找到她
那双冰冷的眼睛,和三年前订婚宴上,他被警察带走时最后看向她的眼神,在这一刻诡异地重合了。洞穿一切的漠然,只是此刻,那漠然之下,似乎翻涌着更加深沉、更加可怕的东西。
傅承泽。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朝她走来。脚步声在死寂的桥洞里回荡,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在苏暖濒临崩溃的心上。他停在距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暖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撕碎。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得更紧,把自己彻底藏进黑暗里,藏进那个破纸箱后面。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死死地盯着他脚上那双同样沾了灰尘、边缘有些磨损的旧皮鞋。这双鞋,和三年前他穿着去公司开会的那些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天差地别。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以及那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手上有一道不太明显的旧伤疤,横亘在指关节处。苏暖认得那道疤,是很多年前,他为了护住差点被失控自行车撞到的她,用手臂挡开时留下的。
那只手,没有搀扶,没有触碰她肮脏狼狈的身体。他的指尖,捏着一块干净、柔软的灰色格子手帕。
苏暖的视线顺着那只手,颤抖着向上移动,掠过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最终,再次撞进傅承泽的眼睛里。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依旧沉寂冰冷,像冻结了万年的寒冰,没有丝毫温度。
然后,她听到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然而那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进苏暖混乱的意识里,将她从冰冷绝望的深渊中,短暂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拽了出来。
哭什么
他微微俯身,拿着手帕的手向前递了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冰冷的轻柔。
手帕的柔软布料轻轻触碰到苏暖被泪水、污垢和寒风吹得皲裂刺痛的脸颊。那触感极其轻微,却像带着微弱的电流,瞬间穿透了她麻木冰冷的皮肤。
傅承泽的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他只是用那块干净的手帕,在她脸上最显眼的泪痕和污迹处,随意而用力地擦拭了两下。力道不小,粗糙的布料摩擦过她脆弱的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但这微不足道的痛楚,却奇异地让她混乱的大脑有了一瞬间的清明。
他直起身,将那块沾了污渍的手帕随意地塞回夹克口袋。目光依旧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苏暖完全无法解读的情绪,像暴风雨来临前海面上压抑的浓云。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桥洞下呼啸的风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淬了毒的平静:
我帮你把垃圾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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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机场国际出发大厅,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巨大的电子屏上,CA1077飞往马尔代夫马累的航班状态闪烁着刺眼的登机中。
苏暖裹着傅承泽的一件宽大的旧外套,像一片依附在礁石上的海藻,被汹涌的人潮推搡着。外套上残留的、属于傅承泽的极淡烟草和皂荚气息,是此刻唯一能让她保持一丝清醒的锚点。她目光死死锁定在安检口VIP通道前那两个身影上。
林哲穿着剪裁完美的米白色亚麻休闲西装,姿态闲适,正低头与身边金发碧眼、身材火辣的年轻女郎调笑。女郎咯咯笑着,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亲昵地戳着他的胸口。林哲宠溺地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他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一个小巧的、硬壳登机箱拉杆上。那箱子,苏暖认得,是林哲专门用来存放最贵重物品的。里面装的,恐怕就是榨干她最后骨髓换来的、易于变现的硬通货——钻石、金条、不记名债券……。
一股腥甜猛地涌上苏暖的喉咙,又被她死死咽下。胃里翻江倒海,恨意和灭顶的耻辱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就在这时,林哲似乎心有所感,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目光带着一丝成功者惯有的、居高临下的警觉,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周围。视线掠过苏暖藏身的立柱时,有那么万分之一秒的停顿,随即化为一丝极淡的、混杂着厌恶和彻底摆脱麻烦的轻松。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仿佛在说:看啊,那个垃圾还在。然后,他收回目光,仿佛苏暖只是脚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揽着女郎的腰,准备将护照和登机牌递给安检人员。
就在他微微低头,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递出证件的刹那——
一道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自VIP通道侧面的阴影中暴起!速度快到超越了人眼的捕捉极限!
是傅承泽!
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身形却像一柄淬火重铸、锋芒毕露的寒刃!目标精准,气势如虹,带着积压了整整三年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戾气,直扑林哲!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林哲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惊呼,整个人就像被高速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倒在地!精心打理的发型瞬间散乱如草,昂贵的西装后背与冰冷光滑的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彻底粉碎,只剩下极致的惊骇和茫然,像一只被踩碎了壳的软体动物。
Fuck!Who
are
you!
What
the
hell!旁边的金发女郎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叫,吓得连连后退。
周围的旅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机镜头纷纷对准。
傅承泽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膝盖如同铁桩,死死抵住林哲后腰的命门,将他像标本一样牢牢钉在地上,任其徒劳地扭动挣扎。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精准地、粗暴地反剪住林哲试图抓挠的右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能听到骨节错位的脆响。
在无数道震惊的目光和手机闪光灯下,傅承泽另一只手,从容不迫地从夹克内袋里掏出一个东西。
银光乍现,冰冷刺骨!
不是证件,不是文件。
是一副闪着寒光、象征着绝对法理和禁锢的手铐!
傅承泽的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捏着手铐的一端,动作稳定、精准、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仪式感。
咔嚓!
一声清脆到令人牙酸的金属咬合声,在喧嚣的机场大厅里,如同惊雷炸响!
那冰冷、沉重的银色手铐,如同毒蛇的獠牙,死死地、牢牢地铐在了林哲那只戴着百达翡丽星空腕表的左手腕上!名贵的腕表在冰冷的手铐映衬下,显得无比廉价和可笑。
8.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林哲所有的挣扎、叫骂、惊恐的嘶吼,在手腕被铐住的瞬间,戛然而止!他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灵魂,瘫软在地,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他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般盯着自己手腕上那副闪着死亡寒光的手铐。脸上所有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吞噬。他完了!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人群的惊呼和议论声浪骤然拔高!机场安保人员吹着尖锐的哨音,拨开人群,神色紧张地冲了过来。
傅承泽却置若罔闻。他缓缓站起身,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审判者,高大挺拔的身影在明亮的机场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阴影,将地上瘫软的林哲完全笼罩。他微微俯下身,靠近林哲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失禁、涕泪横流的脸。
傅承泽的声音压得极低,低沉、平稳,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却带着一种足以冻结灵魂的、刻骨的寒意,清晰地送入林哲的耳中,也穿透了人群的嘈杂,如冰锥般刺入远处苏暖的耳膜和心脏:
三年冤狱,林先生。
他微微停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淬满了地狱归来的戾气和掌控一切的残酷快意。
这份回礼,他的目光扫过那副冰冷的手铐,又缓缓抬起,精准地、如同实质般穿透攒动的人头,锁定了远处立柱阴影下、那个裹在宽大旧外套里、脸色惨白如鬼、浑身抑制不住颤抖的身影——苏暖。
那目光,冰冷、锐利、洞穿一切,带着审视,带着嘲弄,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可还满意
安保人员迅速控制住了现场,将瘫软如泥、眼神涣散的林哲粗暴地架了起来。那副手铐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金发女郎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被安保隔开。傅承泽从容地出示了证件,与赶来的便衣低声交谈了几句。苏暖看到,便衣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林哲和他脚边的登机箱。
混乱中,傅承泽没有再看向苏暖的方向。他像完成了一件既定任务的猎手,神情漠然地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喧嚣的中心。
傅承泽!
一声嘶哑的、用尽全身力气的呼喊,穿透了嘈杂的人声。苏暖踉跄着,不顾一切地从藏身的立柱后冲了出来,挤开人群,跌跌撞撞地追向那个即将消失在通道口的背影。
傅承泽的脚步顿住了。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身,冷峻的侧脸在机场明亮的灯光下,线条如同刀削斧刻,带着三年牢狱磨砺出的、拒人千里的冷硬。
苏暖在他几步之外停下,气喘吁吁,脸上泪痕未干,混杂着狼狈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她看着他,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破碎的质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为…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更早…
更早揭穿林哲更早让她看清真相更早结束这地狱般的三年
傅承泽终于缓缓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有冰冷的恨意,有洞悉一切的漠然,或许……还有一丝极淡、极深的,属于过去的、早已被碾碎的什么。
更早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嘲弄,像冰棱相互撞击。让你在云端摔下来,怎么能比摔进泥里更疼他微微倾身,靠近她惨白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只有她能听见,字字如刀:苏暖,这三年,你每一次签下名字,每一次被他欺骗后选择原谅,每一次用我傅家的血肉去喂养那条毒蛇……都像一把刀,在我心口剐。
苏暖如遭雷击,浑身剧颤,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原来,他都知道!他一直在看着!看着她如何一步步沉沦,如何亲手将自己埋葬!这三年,对她和林哲是掠夺与欺骗,对他傅承泽而言,却是隔着铁窗、无声的凌迟!
监狱里的时间,很慢。傅承泽直起身,目光扫过远处被押走的、如同死狗般的林哲,又落回苏暖脸上,那眼神冰冷刺骨,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慢得足够我想清楚很多事情,也足够……我准备好一切。他指的是足以将林哲彻底钉死的证据链,或许也包括此刻苏暖脸上那比死还难看的绝望。
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通道深处,背影决绝而孤高,很快消失在安检通道的拐角。
苏暖僵在原地,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机场的喧嚣仿佛瞬间离她远去,只剩下傅承泽最后那几句话,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将她最后一点侥幸和自欺欺人的外壳彻底击得粉碎。她为了林哲,亲手将傅承泽送入地狱三年。而傅承泽,则在地狱里,冷静地看着她,用这三年时间,把她也一同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指。那枚素圈银戒,在流落街头的第一晚就遗失了。她失去的,又何止是一枚戒指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在机场外响起。是押送林哲的警车。
苏暖望着傅承泽消失的方向,又望向警笛传来的地方,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淡至极的笑容。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迹和绝望。
林哲的美梦终结于机场的冰冷手铐。
傅承泽的回礼是三年冤狱的连本带利。
而她的地狱……才刚刚拉开序幕。
赎罪的路,漫长而黑暗,她已无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