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双面人生。
陈诺屏住呼吸,手指像蜘蛛的腿一样轻巧地探入王磊挂在床边的校服口袋。十月的风从半开的窗户溜进来,带着初秋的微凉,吹动着他额前细碎的刘海。他的耳朵高度警觉,浴室里的水声、走廊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甚至窗外树叶的沙沙声,都被他的听觉系统精密地捕捉分析着。
当指尖触到那张折叠的五十元纸币时,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将校服衬衫黏在皮肤上。
这个钱可以明天跟他们一起去小卖部买点吃的了。他在心里默想这个已经编排了很多次的理由,迅速将钱塞进自己的袜子。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陈诺已经练就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确认目标、观察环境、快速下手、消除痕迹。他甚至会刻意记住校服原来挂起来的样子,事后完美复原。
红德私立高中是市里有名的寄宿学校,红砖尖顶的欧式建筑群坐落在一片麦田中,远离市区的喧嚣与尘烟。校园中央的图书馆每到整点就会响起悠扬的钟声,回荡在铺满鹅卵石的小径和修剪整齐的草坪之间。这里的学生大多家境优渥,每逢周末放假回家都有专车接送,周末聚餐、KTV
都是常态,最新款的手机和名牌鞋不过是日常标配。
陈诺中考失利,哭着喊着为了体面靠父母辛苦攒下来的钱才能在这里读书。他的父亲陈建国是建筑工人,母亲李红梅在纺织厂三班倒。学校虽然提供一日三餐,但是同学们默契的嫌弃食堂伙食,小卖部便成了大家每天必打卡的地方,早餐,课间休息,下晚自习。陈诺为不脱离群众,每周还要往家里要两百元生活费。开学第一天,当他拖着用了略显陈旧行李箱走进宿舍时,室友们带着优越感的眼神打量着他,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陈诺,饿死了,我一会要去小卖部买泡面,你要不要一起去王磊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湿漉漉的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脚印,混合着沐浴露的蒸汽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是陈诺从未用过的那种高级运动香型。
陈诺没想到王磊会那么突然用钱,这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在他的计划里,王磊只会在明早买早餐的时候发现钱不见了,然后不停回想,他就可以适当的逃脱嫌疑。太晚了,马上都要熄灯了,我这有面包你垫补一下把。他抓起床头的面包丢给王磊,同时又佩服着自己的随机应变,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左手在课桌下正无意识地揪着裤缝。
王磊敏捷地接下来,嘟囔着什么,从床底下拿上周末在家里带回来的牛奶。陈诺趁机将那张纸币转移到了书包的暗袋里。今天才周三,已经没钱了——放假周日才刚到学校,就被同学喊去晚饭,一顿牛排就花了一百多。
太干巴了,也算不饿了。王磊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抓起手机开始打游戏,学校一直禁止学生自己带手机,但是大家还是偷偷摸摸的来来。陈诺没有手机,只是每次大家发现一个新游戏的时候,他也会跟同学们一样围在一块,贪婪的看着绚烂的界面,以及偶尔能等到自己试一把。
夜深人静时,陈诺躺在床上,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枕头下的钱包。月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如同一条发光的河流,将宿舍分成明暗两个世界。陈诺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在月光下数着为数不多的家用,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像个判官一样审判着自己。
我也不想这样。
他在黑暗中对自己说,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嘴唇在动。
最后一次了,这一次拿了就再也不拿了,以后省着点花也能够。
窗外,一只夜莺在梧桐树上发出清脆的啼鸣,仿佛在嘲笑他自欺欺人的谎言。
第二章：命中相遇。
每周一早晨的卫生检查是红德高中的传统。每个班级派出两名学生代表,交叉检查其他班级的卫生情况。这周轮到陈诺和班长陈明代表高二(3)班检查高二(5)班。
我们抓紧点,争取不要浪费早读时间,但是还要检查认真一些。陈明边走边交代,手里拿着评分表一晃一晃,上周(5)班检查我们连拖把桶里剩那么点水都要扣分。
陈诺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的玻璃窗。晨光透过梧桐的枝叶,在红砖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对怎么检查没什么兴趣,中考虽然失利,但是陈诺底子有,每次考试也是名列前茅,检查卫生只是班级交代的任务,他也不想卷入班级间的纷争。
5
班的教室比他们班整洁许多,可能是文科班的缘故,米黄色的窗帘整齐地束在两侧,桌椅排列得像用尺子量过一样整齐,黑板擦得一尘不染,连讲台上的粉笔都按照颜色整整齐齐地摆好。陈诺拿着评分表,机械地检查窗户、黑板和地面卫生。当他准备从讲台下来绕教室一圈的时候,没踩稳,一个趔趄撞到了靠墙的第二张桌子,突然哄堂大笑,陈诺脸红到耳根子,一抬头,一个女孩捂着嘴,身体一颤一颤止不住笑。
陈诺注意到女孩的双手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涂着透明的指甲油,在晨光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你没事吧。一个轻柔但坚定的女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陈诺直起身,对上了一双明亮的眼睛。女孩长发,扎着高高的马尾,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右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像一滴凝固的琥珀。她穿着和其他女生一样的校服,但校服格外白净工整,衬得脖颈线条优雅如天鹅。
没事,我没注意脚下。陈诺听见自己说,声音比平时高了一点,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女孩歪着头看他,这个动作让她耳边的碎发滑落,在脸颊旁晃荡：要检查的那么认真嘛
陈诺没想到她还会有接下来的问话,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觉得耳根突然烧了起来。女孩却突然笑了,嘴角浮现两个小小的梨涡,陈诺还以一个不自然的微笑：没有,只是没注意。说完刚准备继续往后检查,眼角瞥到一本精致的笔记本。
那是一本能看得出蓝色封面的笔记本,边缘有些微卷,显然经常被翻阅。陈诺不自然的回头瞄了一眼,打开的那页工整地抄写着周杰伦的歌曲,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重点段落,有些旁边还画了小小的插画——一朵云、一把吉他、或者一个音符。那是《晴天》的歌词,在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这句下面画了一朵小小的黄花。
周杰伦的歌,确实很火,但是我从来没有认真听过,只是偶尔在下午晚饭期间的广播听到过。陈诺心里自顾自想着,然后匆匆忙忙的检查完整个教室
,在评分表上打了个满分。
离开
5
班教室时,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喜欢周杰伦的女孩,她说话时眼睛直视着他,目光清澈而直接,让陈诺想起山间不受污染的泉水。他好像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他,让他后颈微微发热,像是被阳光直射的那一小块皮肤。
后面垃圾桶有一点纸屑,
走廊上陈明小声说,声音刚正不阿。
给他扣
0.5
分。你有检查出来什么吗
陈诺心不在焉地摇头,脑海里还在回想着那个趔趄。他从来没有当众这样出过糗,心不在焉地回到教室开始早读。
直到他发现自己怎么在英语课本上看到故事的小黄花几个字。他赶紧晃了晃脑袋,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什么秘密,但那个听得不多的歌曲旋律却突然像种子一样深植在他脑海中,在数学课上、在洗澡时、甚至在夜深人静的宿舍里,都会不请自来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才发现,难以释怀的不是出糗,而是那个女孩。
第三章：KTV
初体验。
三天后的晚自习结束,陈诺正收拾书包,突然被王磊神秘兮兮地拉到走廊拐角。夕阳的余晖透过西侧的彩绘玻璃窗,在地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斑。
你完了,有人要找你。王磊压低声音说,眼睛闪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谁陈诺一头雾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书包带。
我也不知道,王磊挤眉弄眼,脸上的青春痘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明显,我不是有个朋友在职高的么,他跟我说让我喊你小子这周去
KTV,说是他妹妹看上你了,具体我也不知道。
陈诺的心跳突然加速,耳边嗡嗡作响,只捕捉到KTV三个字。陈诺自知五音不全,从来没有去过
KTV,也从来没有唱过歌,音乐课上老师要求的合唱已经是他最大的胆量。
他妹妹谁啊我不去……陈诺结结巴巴地说,心脏莫名突突。职高的印象带给他的从来就是不好好学习的混混。
得了吧,王磊撞了下他的肩膀,人家都找我这来了。他哥哥在市里混的确实还可以的,你算攀上高枝了,你要不去小心放学被打！
陈诺听完脑瓜子嗡嗡的,手指微微发抖。他知道每次放学校园门口总围着一些小混混,但是平时从来也不关注,只是偶尔听说某某班级谁被谁打了。王磊又说了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恐惧占领。
我要是去的话,你会跟我一起去的吧陈诺声音有点颤抖,
那肯定的啊,我不去看你样子也不敢去。周日下午三点,星空
KTV,308
包厢。周日下午你早点回学校,我们在一起去。王磊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准备去小卖部。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今晚室友的呼吸声匀称得让人心烦,陈诺一直睡不着,也想不明白。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别人看上,对于感情,只有五班的那个女孩在前几天时时刻刻牵动着他,但是在王磊把这个事情告诉他之前,他已经渐渐淡忘了,甚至已经忘了她的模样。在他内心里还是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学生,学生主要的任务还只是学习。但是此刻,他内心更多的不是在学习和恋爱中矛盾,而是五班的女孩和一个未知女孩之间的矛盾。不知觉中,陈诺困意袭来,睡梦中,女孩的眼睛、头发、眼角的痣还有那蓝色歌词本却越来越清晰。
终于还是挨到了周日,陈诺从来没有那么早醒来,也没有那么早从家出发,没想到还没到中午,他已经站在了宿舍的全身镜前,原来一个青春期的男孩内心就算在自卑,在得知有人喜欢自己的时候,还是会有一股莫名的虚荣。陈诺试遍了衣柜里所有的衣服。最终他选择了唯一一件没有起球的深蓝色
T
恤——那还是之前拿的钱没花完在市里一个打折摊买的,平时舍不得穿。他特地用湿毛巾把旧球鞋擦得发亮,突然又看到卫生间台面上的发胶,之前看到室友周末出去玩会用,他抓了一点,也试图把自己的头发弄得整齐利落。可是没想到这东西也需要技巧,在拾掇了十分钟后,最后还是按了两下洗发露抹在一片狼藉的头发上,还是重洗吧。
哟,还特地洗头啊王磊突然出现靠在门框上调侃道。
陈诺被吓了一跳,耳朵立刻红了：没有……昨天忘洗了,太油了。
得了,跟我还装,王磊看着台面上未来得及盖上盖的发胶,大笑,没必要,没必要。别人第一次看上你的时候你也没那么精致,没必要刻意装扮。
陈诺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低头捋捋那刚洗完头发的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
星空
KTV
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区,装修豪华得让陈诺望而却步。没想到周末的下午生意也会那么火爆,他在门口看着衣着光鲜的男女进进出出,一种胆怯又兴奋的感觉油然而生。胆怯是因为自己从来没去过
KTV,甚至还要和陌生人见面,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至于为什么兴奋,陈诺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对于未知,他内心也有一种莫名的探索欲。发着呆被王磊一下子推进了大厅,大厅的水晶吊灯晃得他眼花,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氛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308
包厢的门半掩着,里面传出《七里香》的音乐声。又是周杰伦的歌,去
308
包厢的路上,已经听到好几个包厢在唱,有好听的犹如原唱,有难听的像喉咙被撕扯,周杰伦原来那么火。陈诺心想着,突然感觉自己喉咙干痒,不停地吞着口水。王磊熟门熟路地推开半掩的门,陈诺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跟了进去。
陈诺不敢抬头,只听到王磊好像打了一声招呼就近坐了下来。他快速抬头扫了一下包厢,空间很大,一张
U
型皮质沙发围绕大理石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啤酒,触屏点歌台嵌在中间位置的后面。大屏幕放着《七里香》的
MV,但是没听到原唱。屏幕的右侧沙发坐着一个人,染着棕色头发,刘海盖住了眼睛；沙发正中央坐着一个女孩子,披着头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陈诺心里想着应该是这个女孩,但是又不敢仔细看,立马贴着王磊坐在了屏幕的左侧沙发上。
正当陈诺不知道要干什么的时候,突然,初恋的香味就这样被我们寻回~,音响的声音比想象中的大,陈诺本能的捂起了耳朵,一个温柔的女声：不好意思,我把麦克风声音调小些。后知后觉中,陈诺才发觉这句抱歉的话是在跟他说,他想说点什么回应那温柔的道歉,于是他放下双手,抬头看向那个女孩。
没关系。陈诺抬起头正好撞上了女孩的视线。
这不是五班那个女孩子吗！陈诺心里一惊,怎么会是她陈诺瞬间乱了,眼神的乱,白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挽在耳后,露出那颗小小的痣。包厢里变幻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不断变化的光影,让她看起来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精灵。心里的乱,他从来不会认为如此内敛温柔的女孩怎么会跟职高的人搭上关系。
女孩腼腆地转头去调声音,陈诺呆呆地不知头往哪转,紧紧地抓着膝盖盯着大屏幕。温柔的歌声又重新响起,唱得真的好听。陈诺混乱的脑子被温柔的歌声慢慢拯救,他从没听过女孩子那么自信地唱歌。
data-fanqie-type=pay_tag>
别干坐着了,喝酒吧！那个女孩的哥哥招呼着。
王磊站起来很自然的拿了一瓶啤酒递给了陈诺。‘‘他就是我朋友,那个女孩的哥哥。
陈诺木讷的接过啤酒,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他不懂这种场合下的礼仪他应该做什么。来来来碰一个！哥哥又招呼着,陈诺尽可能地自然的递出啤酒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不难喝,也谈不上好喝。陈诺心里想着,抓着的啤酒瓶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抓着,刚一抬头,只见哥哥已经把一整瓶喝完了,王磊鼓着掌,太猛了你这,那我也喝完吧。随后转头看着陈诺,一起吧,大家第一次见面。陈诺好像理解了这个时候该有的礼貌,点点头举起了啤酒瓶。
啤酒的涩味陈诺倒是没有反感,但是嘴巴里全是泡沫的感觉还没有适应,喝到一半鼓着俩腮帮子无所适从。不知道歌什么时候已经变成《黑色毛衣》,冷冷的背景音乐下突然女孩说到：你们别欺负他啊！陈诺听到一阵暖流涌上,没事没事,喝不下就别喝了。哥哥打着圆场。
王磊正要伸手去按翘起的啤酒瓶底,陈诺一转身,还是忍着全部喝完了。可能哥哥和王磊确实都没想着为难陈诺,就连陈诺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他对于这种场合该有礼貌的理解,又或许是对于女孩他想要保全的颜面。
一阵鼓掌声袭来,陈诺不知道是不是酒精那么快上头的原因,他把啤酒瓶倒举起来,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随后看向女孩,女孩不置可否,但是笑容却一直在。王磊好像意识到什么,拉起陈诺就往沙发中间推,随后若无其事地拿起话筒,下一首该我唱了。
女孩低着头默许陈诺挨着她坐下,呢喃一句：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陈诺僵硬地坐下,他没听清到底女孩的声音,本能地撇头问：你说什么意识到什么的他声音有点变形,脸也开始红了。
王磊的《死了都要爱》鬼哭狼嚎,女孩抬起手贴着陈诺发红的耳根说：我以为你不会来！
没有,王磊喊我了我就想着来看看。陈诺好像不是很满意这样的回答,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有抓着膝盖僵硬着一动不动。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不停地举杯和震动的音响,陈诺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女孩唱了十几首周杰伦的歌,从快节奏的《双截棍》到抒情的《安静》,每一首都演绎得活灵活现。陈诺在一边听着看着,他发现女陔唱歌有个习惯,左手食指会一直托着话筒,她唱歌和她写歌词本一样,很认真,认真得很迷人。
你们一起唱一歌吧！哥哥递给陈诺一个麦克风,金属的麦克风冰凉,老是听小满唱,听累了。女孩努努嘴,陈诺看着觉得她很可爱,同时又抓住了小满这个关键词,女孩原来叫小满。
我五音不全,最好开一下原唱啊。陈诺胆子大了不少,几瓶啤酒好像释放了天性一样。小满趁势点了一首《简单爱》。当前奏响起,陈诺还是露了怯,全程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桌子上的啤酒已经没剩多少,王磊跟哥哥耳语了一番,低头跟陈诺说：该走了,我还回去跟他们打游戏。陈诺看了一眼小满,然后视线转移到哥哥,哥哥点了点头,便准备跟着王磊出去。
你知道吗,小满有点不舍的突然说,卫生检查那天,你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你了。
陈诺惊讶地看着她,发现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
陈诺不知道该回应什么,酒精上头让他有点晕晕乎乎,没有任何表态便起身和王磊一起回了学校。
第四章：甜蜜的校园恋曲。
KTV
结束后的第二天晚自习结束,陈诺照例跟着同学往小卖部走去,王磊突然出现,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陈诺心不在焉的说。
就那个女孩怎么样,那天晚上就托我来问你,我感觉那个女孩挺好看的。
陈诺想了想,略带保留的说：‘‘还行。王磊啧啧：那我就这样跟他哥说了,后面你们自己看着办。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小卖部,陈诺本还想问点什么,想想又算了。
红德学校每天早上都会进行早操,说是为了劳逸结合,可是那七扭八扭,形态各异的动作,体育老师也都已经习惯,随着一声解散,学生哄得一声散了,各自往自己的班级走去,总有几个学生莫名的胜负欲穿插着人群跑的飞快,时不时蹭到别的同学。
陈诺按照往日慢悠悠地往班级走去,突然手上多了什么东西,一转头,小满一手捂着嘴,一手正在抽回递出去的手,周遭的同学看着她都在偷笑。陈诺脸一红,看了一眼手上的一张小纸条,装进了口袋快步地走回了教室。
教室里上课铃声还没响,陈诺坐在座位上,周围熙熙攘攘,有人在讲台上吵吵闹闹,他慢慢地拿出了那张纸条。
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
诺诺,
第一次见你,你检查卫生的样子特别可爱。我很喜欢周杰伦,尤其是他的歌词,我想分享给你。我喜欢你。--林小满
陈诺小心地合上纸条夹在了书里,原来她全名叫林小满。可是接下来他又陷入了沉思,这个女孩看起来那么内向,但一切的行为又是那么的直接干脆。学校是不允许谈恋爱的,虽然他也知道就自己班级里也有几个人在偷偷谈恋爱。陈诺不知该如何回应这样的直白。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是计算和谨慎,从没有这样不加掩饰的喜欢。陈诺越想越乱,所有的思绪飞来飞去,但是上课铃响了。
一上午的课陈诺基本都没听进去,午休时间陈诺想把上午老师讲的重点再看看,刚坐下座位翻开课本,陈诺,门外有人找。语文课代表王珂刚进门口大喊道。陈诺抬头一看,是小满,陈诺赶紧起身跑出教室,四处张望引着小满走到走廊的尽头,这个地方位置比较隐蔽,尤其午休时间基本上没有老师和同学会往这边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陈诺略显慌张的问。
没事不可以来找你嘛,小满双手背在身后略显撒娇的说道,嗯,给你。
只见小满手上拿着一盒巧克力,包装异常精美,牌子也是没有见过的牌子,显而易见的是价格不菲。不行不行,我不能随便拿你的东西。陈诺紧张的双手抓着裤缝。
那天唱完歌前我特地去买的,没来得及给你,你要不拿着我就要生气了！小满佯装生气,撅着嘴,头歪向一边。
陈诺从来没有这样接触过女孩子,一看这样顿时慌了声,赶紧接下巧克力,我要我要,别生气了,我还得去学习,你赶紧回去午休吧。说罢就往教室走去。你别太累了,注意休息！小满温柔的声音时时刻刻打动着陈诺,陈诺转头看了一眼,嘴角压不下弧度他自己也没有发觉。
喔,对了,晚上下了晚自习我在操场上等你,别忘了来！
陈诺手上拿着巧克力,好像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好像也没有找理由的理由,于是点了点头回教室去了。
陈诺回到座位慌张的将巧克力往抽屉塞,好像这个就像他偷来一样,可心里又是那样暗自欢喜,下午的课也从来没有表现过的积极,积极的和老师互动,平时一直觉得笨又烦的同桌,今天的晚自习破天荒的宽容,一道题都愿意讲解三遍直到教会。
不知不觉晚自习声响了。
陈诺就是这样的性格,总是胆怯,或许是多年的内心真正的自卑带来的。晚自习到熄灯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他硬是磨蹭了二十分钟,最后一个走出了教室。
操场就在教学楼的后面,由于教学楼基本上已经熄灯,操场远远看起来像一只吞人的怪兽,陈诺从来没有过晚自习到过操场去,因为这个时间是他和同学小卖部买吃的时间。还有一个原因是,晚上的操场是同学们心照不宣恋爱的圣地,尤其是远离教学楼背面的那一侧,那里的跑道边上种着一排树,树的后面的是围墙,这一段路黑暗,安全,是学校情侣首选的避风塘。没有人一个人愿意会在这种时间在操场打扰别人的约会。
陈诺刚踩到橡胶跑道上,心里有点发毛,像是在做一件亏心事。这感觉很熟悉,但是他晃了晃脑袋,快步往围墙下走去。
今天的操场人不多,月光下一棵棵树像执勤的卫士。陈诺一路尽可能的张开眼寻找黑暗中的小满,又得避免打扰拥抱在一起的情侣。终于在靠近快终点的树下看到了小满。
小满还是一样的装扮,高高的马尾,脖颈的白皙的皮肤让他更加确定是小满,小满背对着他慵懒的在扣着树上的树皮,他小声喊道：林小满,是你吗小满一下子转头,只听到兴奋的喊着：你来啦！,然后大步跨到了陈诺的面前,月光下,陈诺看清了小满的脸,明亮的眼睛,还有那眼角的痣。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我还没吃饭呢。陈诺紧张的又抓紧了裤缝,说出的话突然又觉得不理想,他发现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知道你没吃,特地给你买的。小满笑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面包递了过去,这一次陈诺没有再推诿,接下来的面包抓在手上不知道该做什么,一小阵沉默后,说了句：谢谢。
给你的巧克力吃了吗小满不愿意冷场,首先发起了话题。
今天太忙了就给忘了,等我明天再吃。陈诺从来没想过会在学校拆掉这个巧克力,他下午趁放学就已经塞到了书包的最底下,他不想扫兴撒撒了个谎。
小满突然凑近,有一股桃子香气扑面而来。陈诺好像第一次闻到这样的味道,他对味道从来不敏感,可能是黑暗下他的嗅觉突然发达。
我可以叫你诺诺吗
当把字条上的称呼搬到言语中,陈诺突然有点害羞。黑暗里看不清他已经泛红的耳朵。
只有我能这么叫！小满撒着娇强调着,是我给你取的昵称！
陈诺木讷地点点头,这一刻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猛烈跳动,几乎要撞断肋骨。他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刻他只能闻到桃子的味道在他身边,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被人如此直接地喜欢,不因为他的成绩,不因为他的家境,仅仅因为他是他自己。
后面发生了什么,陈诺熄灯躺在床上时已经记不得了。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恋爱了,可能在他确认那个未知的女孩竟然和自己曾经心动的女孩是同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回想真正坐在操场上的时候,又显得如此不真实,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经历。他很久很久都没有睡着。突然他看到王磊还在偷偷玩手机,又想到自己做过的坏事,一次次的心惊胆战,一次次的劫后余生,胃里突然一阵绞痛。在这个瞬间,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真切的羞耻感。陈诺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对自己那么不满意。
周边鼾声四起,陈诺脑袋里浮现着女孩的面庞,她幻想着,幻想着某个没有贫富差距、没有偷窃、没有谎言的地方。
从那天起,陈诺的生活被分成了两部分。白天,他仍然是那个成绩优异、沉默寡言的陈诺；晚上,他成了林小满的诺诺,两人利用晚自习结束到宿舍关门的三十分钟在操场散步,或者会躲在走廊的尽头说上几句寒暄的话。
林小满开始每天早操结束后都会给陈诺递一张纸条,上面都是手抄着一句周杰伦的歌词。第一张写的是《简单爱》里的那句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陈诺夹在之前课本里,但是随着后面越来越多的纸条,陈诺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那个精致的巧克力盒子里。
你最近很开心啊一天宿舍吃泡面时,王磊突然问道。看样子跟五班的女孩处的不错啊！
陈诺愣了一下：有吗
你刚才洗澡的时候在哼歌,陈明忍住笑地看着他,认识你那么久,第一次听你洗澡哼歌。而且...
他抬了抬拿着泡面叉子的手,还是周杰伦的歌,你瞒谁也瞒不了我！
陈诺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在哼《晴天》的调子,确实被王磊揭穿却没有显得发自内心的狼狈,竟还有一丝丝满足,他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就只是刚刚开始认识。
但恋爱带来的不仅是甜蜜。
第一次周末外出约会,林小满选了一家网红奶茶店。店面装修成粉色的
ins
风格,一块蛋糕的价格抵得上陈诺三天的零花钱。
两杯珍珠奶茶,加一份提拉米苏蛋糕。林小满熟练地点单,转头对陈诺笑道,他们家的招牌,超级好喝。
陈诺没来过这家店,也不知道这三样东西需要多少钱,内心有点慌张,胃部一阵紧缩,但还是微笑着点头。当林小满去洗手间时,他迅速检查了钱包——里面有他上周从隔壁宿舍刘子阳那里顺的一百元,加上下周的零花钱,三百块怎么都应该够。
哪有女孩子付钱的道理。当小满准备起身付钱时,陈诺赶紧按住小满的手,眼睛却不自然的盯着服务员,多少钱
118。
陈诺熟练的拿出两百然后接了找零的。
林小满开心地挽着他的手臂准备逛商场。她身上淡淡的桃子香气混合着奶茶的甜腻,让陈诺有种微醺的感觉。回想第一次小满主动要挽陈诺的时候是上周三在操场上,陈诺第一次跟女孩子如此亲密的接触,这让他一晚上词不达意,两个就这么挽着逛了一圈操场。晚上陈诺激动得久久不能入睡。
在逛到一家精品店时候,林小满看中了条银项链。
好漂亮啊,她举起来感叹,诺诺,你看看漂亮吗
陈诺瞄了眼标价——299
元。他不需要过多的思索,慌张的按着口袋,挺好看的,但是我突然得帮同学带个晚饭,我们先走吧！。给同学带饭是个谎言,但是那条项链真的很配小满。
好呀好呀！小满把项目放回了柜子,陈诺没看出来小满有什么不开心的情绪,他佩服着自己的随机应变,同时又痛恨自己的贫穷,更痛恨自己只能用偷窃来掩饰这种贫穷。
以后有钱一定买上给她个惊喜。小满又重新挽着陈诺的时候,陈诺暗自计划着。
第五章：金钱的困境。
随着与林小满的恋情深入,陈诺的行为逐渐升级。从最初的几十元,到后来的一次拿两三百；从只在紧急情况下动手,到几乎每周都需要新的资金来源。甚至有一次,他趁隔壁宿舍刘子阳洗澡的时候,他坐在他的床上看似和同学们围着玩游戏,实则偷偷把整个钱包都顺走,回到宿舍后拿了里面的五百元后,把钱包丢在了厕所的天花板上。
那天晚上他听到隔壁宿舍有一阵轰动,王磊凑完热闹回来,骂骂咧咧的喊道：肯定有贼,我说我上次的钱怎么也丢了,这次子阳整个钱包都没了,我还听说我们班好多人都在丢钱。别被我抓到,抓到我一定要打死他！
陈诺听到后心里顿时慌了,心里一直在回想拿钱包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看见,如果查起来自己的嫌疑大不大,仔细捋了一遍,好像比较安全,于是就假装安慰：不会吧,是不是自己丢哪了忘了,没准明天就找到了。王磊理直气壮的说：子阳说他洗澡的时候还特地摸了一下钱包,肯定是被人拿走了。陈诺发觉自己接不下话茬便不再说话。
这天晚上,陈诺在床上又睡不着,下次一定还要小心点,只要没有被抓住现成的应该都没事儿,大家又不会挨个搜,我只要保证没人或者一堆人的情况下动手就好。但自欺欺人的安慰越来越难以平息内心的不安。月亮偷着窗户照进来,陈诺想起小满,内心又开始无限的愧疚和自责,他又在审判自己,判处自己像个可悲的小偷。事实上,他就是个小偷。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持续地切割着他的自尊。
诺诺,听说你们班里有贼啊。一次约会中,林小满捏了捏他的手指。他们坐在操场上,教学楼的灯火稀疏,像一座发着微光的城堡。
陈诺惊讶的问：怎么连你都知道了。陈诺突然想到,王磊和他哥哥的关系,我一直想问你,你那个职高的哥哥跟你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会认识的
林小满歪头看他,月光在她的痣上投下小小的阴影：你不会在吃醋吧。没有啦,他妈妈跟我妈妈在一个公司上班,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了,只是他学习不好就去了职高。
陈诺发现小满对她哥哥那不符合正常高中生的外表只字不提,可能确实她也不想提。但是回想起来,陈诺以前放学出门看到门外的混混都是赶紧快步走开,他不想和他们有任何的对视和交集。可现在放学了,路边的吵闹,他甚至会驻足看一会,他好像接受了小满哥哥的身份,同时好像在享受着这种有后台的庇佑。。
不会的,那是你哥哥,我只是好奇而已。贼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可能只是谣言。陈诺故作镇定,像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我给你抄了新的歌词,林小满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星晴》里的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下次我们去看星星好不好听说市里的图书馆可以上顶楼,那里的景观很好...
‘‘
陈诺机械地点头,将纸条收进口袋。那里已经积攒了二十多张类似的纸条,每一张都承载着林小满纯粹的喜欢,而他还在贼的话题里无法跳脱,想到自己好像就在用偷来的钱维系着这段关系。这种认知让他几乎窒息。
今天是一个普通的周三早晨,马上要早操了,陈诺无意发现走读生赵天宇把新买的诺基亚顺手塞到了课桌抽屉里。赵天宇的座位在陈诺的右前方,那部时价两千的手机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的光泽,像一块诱人的金砖。
早操铃响起的前五分钟,陈诺突然捂住肚子：班长,我可能吃坏东西了,肚子不舒服。
陈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脸色确实不好。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陈诺摇头,歇一会儿就好。
等所有人离开后,陈诺发现今天没去早操的人不少,好几个女生像是借着例假在逃避早操,零星还有几个男生也在教室里趴着睡觉。早操的音乐响起,陈诺观察了一下,没人注意他,他慢慢起身准备往厕所去,佯装捂着肚子路过赵天宇的课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伸到赵天宇的课桌里,那部手机摸起来冰凉光滑,像一条毒蛇。他紧紧握住手机塞进了衣服袖口里,然后去了厕所。
在厕所里,陈诺不太会用这个手机,小心翼翼地琢磨了半天才把手机关机,然后悄悄地塞进了自己的鞋底。早操正好结束了,陆陆续续的同学回到了班级,陈诺顺着人流也回到了自己座位。
第六章：东窗事发。
陈诺比赵天宇要早回到座位,直到看到赵天宇回到了座位,陈诺一直偷偷观察着赵天宇。赵天宇伸手去摸手机没摸到,然后把头弯下来一直在课桌里面探,直到最后他把所有书本拿到桌上后,赵天宇终于确信自己的手机被偷了。
赵天宇着急地跟同桌王珂说着自己什么时候把手机和怎么把手机放在了课桌里,以及放在了什么位置,重复了好几遍。
陈诺坐在座位上,一边听着赵天宇的话,一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他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帮助他维持表面的平静。
那只能是没去早操的人或者回来早的人了。王珂听完赵天宇的话帮忙推理着,先不要大张旗鼓,免得被老师知道你带手机,你先问问班长,让班长一起帮忙查查看,。
好的。赵天宇稍微冷静了一会便到了班长的座位上。
班长的座位有点远,陈诺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他只能装作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一直往班长的座位看去。突然班长陈明的眼神扫向了他,陈诺赶紧装伸懒腰把头撇到了一边边。
陈诺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感觉班长的那个眼神犀利像在把自己列入嫌疑人,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赵天宇回到了座位,又在跟王珂悄悄说些什么,陈诺假装到王珂前面,课代表,昨天老师说的那个课文要背那段来着王珂看了一眼陈诺,除了第三段全都要背。陈诺顺势看了一眼赵天宇,故作关心问问道：怎么了怎么把书翻的到处都是
我手机被偷了,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赵天宇悻悻说。
看来自己还没有被列进嫌疑人,陈诺有点得意。那什么时候被偷的
应该是早操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去吗,你有看到谁到我座位了吗
我不清楚啊,我早操一开始我就往厕所去了,肚子不舒服,我跟班长讲过的。陈诺觉得这样的回答还算严谨。
那你有没有觉得在教室的谁比较可疑啊
这个我也不好说,非要我说,张浩然我看他没啥事儿也没去早操,我觉得有点奇怪。张浩然是班里一个内向孤僻的走读生,不爱说话成绩也不好,在班级里一直是隐身的存在。陈诺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去找班长。说完赵天宇起身冲向了班长。
这个反客为主的策略起初很奏效。陈诺感觉自己应该还是被信任的,他感谢自己的好成绩给自己带来了完美的保护,他慢慢地挪动脚步让自己尽可能的自然,脚下的手机膈的脚底很不舒服。
陈诺一直观察着赵天宇,直到第二节课下课,他看到张浩然好像去了小卖部,赵天宇飞奔往班长,在班长的配合下,他们翻了张浩然的书桌,可结果很显然,没找到。赵天宇失望地回到了座位。
一整天,陈诺没有离开教室,连中午都没有去吃饭,他一直在教室里观察着赵天宇的行动,甚至还出谋划策,俨然一个局外人一般。可是贼喊捉贼哪来结果。晚自习结束,陈诺悄悄把手机重新装到袖子里,拿回了宿舍,重新藏到了床底下的包里,他想着这周回家把手机卖了,又可以换点钱跟小满约会。
但陈诺千算万算,没算到手机会有闹铃。第二天清晨六点,刺耳的铃声从床底下传出,陈诺没有第一时间被吵醒,反而是王磊先被吵醒,迷迷糊糊中,陈诺听到王磊在喊：谁的闹铃吵死了也不关掉。陈诺猛的惊醒,闹铃已经没了声响,王磊问：陈诺怎么在你床底下,是谁的手机陈诺装作不知情,迷迷糊糊的回答：不知道。
起床后,陈诺提前一步转移了手机。他拆掉电池,还是老地方,藏在了厕所的天花板上。那个地方现在还躺着刘子阳的钱包,然后若无其事地去上学了。
可没想到,就这陈诺以为糊弄过去的简单的事故,事情的风向因此变了。陈诺在上厕所的途中看到王磊在跟赵天宇密谋着什么,只听到王磊点着头说：就是这首。陈诺仔细一听,赵天宇拿着另一部手机在放着早上的铃声音乐。瞬间陈诺的脑子懵了,他感觉自己要完了。
果然事情发展的很快,午饭结束后,陈诺发现自己的课桌有被翻动的痕迹,所有人看自己都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陈诺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唯一自信的就是自己不会被人赃俱获,但是他很确信自己已经被怀疑了,他一天没有心思上课,放了晚自习回到宿舍,他发觉自己的包也被翻了,宿舍里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一声不吭。陈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虑了,于是走到了隔壁宿舍,只听到刘子阳说：‘‘搞不好都是他偷的,我说最近的宿舍里一直丢钱,他好像都在。他顺着声刚到门口,突然所有人不说话,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要搁以前,他们会跟陈诺打招呼,开玩笑,甚至偶尔会请他吃个零食。
很快周五了,到了放学可以回家的时候,陈诺早上早早醒来,他总预感今天的放学不会简单。他在纠结要不要去厕所把手机藏在包里带回家然后尽快出手。
果然,他的预感很准确,放学声刚响,班长陈明站在讲台上,因为有点特殊的事情,这几位同学一会先别走,稍微留一下,陈诺,张浩然,赵天宇......名单报完,一些不知情的同学瞬间交头接耳,声音嘈杂,陈诺心里揪了一下,虽然看着都是没去早操的人,但其实他知道是冲着他来的。
同学们走的差不多了,班长首先义正言辞的说：现在没有外人,我讲一下,我们班同学赵天宇在周三早操的时间手机丢了,作为班长,我觉得有义务帮他查找一下,今天把大家留着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大家把包给我和赵天宇打开检查一下,这样大家也可以摆脱嫌疑,身正不怕影子斜。话音刚落,陈诺又是一惊,但是他又有一种感觉无法言喻,因为就在早上,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把手机带上,他最后选择了放弃,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位神明总会在他犯了罪恶后庇佑他,给他警示,让他一次次逃脱定罪的铁证。
有几个同学嚷嚷着喊班主任,觉得这样处理不合适,陈诺却出乎意料的站了起来,搜吧,我着急回去,先搜我的吧。
陈明听完好像就在等这个回答,立马靠近陈诺翻起了包。陈诺发现他搜得很仔细,书包里的暗袋被他翻过来翻过去。当班长拿出那个精致的巧克力盒子时,陈诺看到他眉头一紧,但是陈诺立马伸手夺回。
这个不可以看,这是我的私人物品,手机也装不进去！陈诺略显生气的说道。
陈诺,大家也是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你这个不让看那个不让看,那我检查的意义是什么。
陈诺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好像手机确定在盒子里一样,那我给你打开,你别上手。随陈陈诺小心翼翼的将盒子打开,陈明睁大了眼睛,里面空间确实不大,足足以放下一个手机,里面全是一些小纸条,隐隐约约能看到纸条上的字迹,陈明心照不宣的重新翻起了包。十分钟后,陈明转头对着赵天宇摇了摇头,然后对陈诺说：你走吧。
陈诺假装慢悠悠地收拾起散在桌上的东西,同学们在他的带领下也默默接受了班长的盘查,但是他清楚地看到,除了他,别人的包真的只是走走过场。
林小满这周没有约陈诺,她托人给了陈诺一张纸,说是这周末她要跟她妈妈去外婆家,陈诺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也没有多想,他心里只想着赶紧把手机处理掉。
周日早上的学校异常的安静,陈诺早早从家里出发来到了学校,上一次还是跟小满去
KTV
的那次,慌张地从厕所把手机拿出来后,以八百元的价格卖给了校外手机店。拿到钱后,陈诺第一时间去把之前小满看上的银项链买了,这个项链他一直记着,但是一直没有买成。当项链装进书包时,他心满意足地想着小满的开心的表情回学校了。
虽然周五的检查并没有从陈诺的包里的找到手机,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生根发芽。尤其借着班长周五的这一场演出,流言比陈诺想象的传播得更快。回到学校的那天,他已经感觉到同年级的所有人看他的表情已经不对,他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是直到连老师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审视,他好像真的发觉自己彻底已经变成了一个贼,即使大家都没有证据。
但最痛苦的是林小满的变化。本来周日的晚上他们总是会在操场上见面,但是今天陈诺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走了整整一小时都没等来小满,他开始慢慢觉得周末的有事可能并不是偶然,手上握着的项链跟着黑夜越发冰冷,他好像知道她不会来了,但是他又感觉小满应该会相信他,会来听他的解释,会来听他的理由,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告诉全世界她相信他。
直到宿舍要熄灯了,小满还是没有出现,可这只是开始。
她不再在早操后递歌词纸条,也不在午休的时间出现。陈诺每天都能看到小满的身影,或早操,或吃饭,但是小满的眼神从来没有再往他这看来。
陈诺受不了了,他可以在宿舍里没有人搭理他,他可以在教室像身染传染病一样被当作空气,但是他不能没有小满,陈诺写了张纸条,他发现他是第一次给小满写纸条,他构思了很久,最后只写了一个问句：小满,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陈诺直到现在依然自欺欺人,他总觉得小满不知道或者不相信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但是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他又难以自洽。
纸条在午休时间他直接拜托给了小满班里坐在门口的同学,陈诺偷偷看着那位同学走向了小满的座位后赶紧的逃离了现场。
接下来的一下午,他一直在等,他希望小满只是心情不好,看到他的字条后可以跟以前一样。可是直到下午的下课铃结束,他还是没有等到小满。陈诺不愿意去吃饭,他依然在教室里发呆。今天广播站的歌曲是《安静》：你要我说多难堪,我根本不想分开...
陈诺趴在课桌上,第一次允许自己像个受害者一样哭了出来。
陈诺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碎裂。他现在很想冲到小满面前,想解释自己偷东西只是为了能和她平等地约会,想说自己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他知道他和小满彻底完了。
那天晚上,月光冷冷地照在地上,像撒了一层盐。陈诺还是往操场走去,他站在第一次约会的那棵树下,他想起了林小满给他的第一张歌词纸条——若爱上一个人,什么都会值得去做。。但现在,小满已经不在了。
突然,陈诺看到树下有几张被撕碎的纸片。他蹲下身,借着月光,认出那是林小满的笔迹——她撕掉了所有准备给他的歌词纸条。陈诺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已经准备好的纸条。
陈诺一片片捡起那些碎片,像捡起自己破碎的谎言。他知道,有些东西偷来的终究要还,而有些代价,远比偷窃时计算的要沉重得多。
他又哭了。
第七章：代价与救赎。
盗窃事件发生后的一个月,学校举行期中考试,陈诺从年级第三跌到了第十五名。当他拿到成绩单时,班主任李老师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像一座囚笼。
陈诺,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很看重你吗李老师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睛,金属的镜腿显得格外刺眼,不是因为你的成绩,而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大多数学生没有的东西——纯粹的求知欲。你解数学题时的眼神,像是在探索某个宇宙奥秘。
陈诺低着头,看着自己磨损的鞋尖。那里有一道裂缝,是他上周不小心踢到路沿石留下的。
之前发生的事,我听到一些,但是我也不想多问,李老师叹了口气,声音突然苍老了十岁,但你要记住,人生很长,一次的迷失不代表永远的失败。关键是,你能否从错误中真正学到东西。
陈诺的喉咙发紧,像是塞了一团棉花：老师……我……
不用现在回答我,李老师摆摆手,示意谈话结束,回去好好想想,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走出办公室,陈诺在走廊上遇到了林小满。她抱着一摞书,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剪短了些,显得那颗痣更加明显。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林小满迅速低下头,加快脚步从他身边走过。但陈诺还是看到了——她那明亮的眼睛,好像变得很暗淡。
那天晚上,陈诺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退学了。
他应该回到自己应该去的高中。
他再也不会偷了。
他知道他永远不可能跟小满在一起了。他也不配跟她在一起。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进红德私立高中,红德私立高中也没有让他变成一个更好的人。他很感谢小满带给他那短暂但是从来没有过的美好时光,他也不想再看到小满,因为他不想他的存在影响到她。他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毁了自己,也毁了小满。
窗外,月光依旧清冷。但这一次,陈诺觉得那光芒不再那么刺骨了。他轻轻打开窗户,把那条银项链丢了出去,然后深吸一口夜晚的空气,仿佛在吸入某种新的希望。桌上的闹钟指向了十二点,新的一天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