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人海选要进行了一周，陆淮白天关在琴房，晚上去散散步。
这座城市像一张陌生而炫目的网，他身处其中，却像个局外人。
傍晚，他找了个街道旁的花坛边坐下。
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定格在一个阿姨身上。
昏黄的路灯下，阿姨熟练地熬着糖稀。
和她妈妈长得挺像的。
陆淮喉头有些发紧。
“喏，给你。”
一个温润的声音忽然在近旁响起，通时，一只让成小兔子模样的糖人递到了他眼前。
陆淮一惊，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
是黎安！
穿着简单的休闲服，鸭舌帽压得很低，只有口罩上方那双好看的眼睛弯着。
“黎......黎老师？”，陆淮有些手足无措，“啊，不用不用！这怎么好意思！”
黎安没收回手，反而把糖人又往前递了递：“我刚跟经纪人通完电话，那家伙勒令我减肥，晚餐只能啃菜叶子。这糖人要是被我吃了，他明天非得飞过来掐死我不可。”
他耸耸肩，“帮帮忙呗，就当替我消灭‘罪证’了。”
这理由太过“正当”，陆淮一时找不到拒绝的话，只好迟疑地接了过来。
“那......谢谢黎老师。”
他小声道谢，小心地捏着竹签。
“黎老师喜欢吃什么？”
陆淮鼓起勇气，试图表达感谢，“下次......有机会我请您。”
黎安故意拖长了调子：“哦？我啊......喜欢吃——帝、王、蟹。”
“啊？！”
陆淮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有点……”
请不起三个字卡在喉咙里。
黎安看着他瞬间僵住的样子，觉得这小孩儿怪可爱的：“逗你的。我不挑食，真的。不过嘛……”
他忽然压低了些声音，“最近可别请我吃饭，万一被拍到，标题就是‘练习生陆淮深夜密会导师黎安，疑为晋级贿赂实锤！’那我俩都说不清了。”
陆淮立刻反应过来，连忙点头：“知道了，谢谢黎老师提醒。”
他小心地舔了一下糖兔子的耳朵，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他注意到黎安身边空空如也，有些好奇地问：“黎老师......就一个人吗？”
“嗯。”，黎安很自然地点头，目光扫过繁华的街道，“出来透透气，随便走走。”
“啊？”，陆淮有些意外，“我以为……所有明星出门，都得被助理、保镖什么的围着呢。”
黎安轻笑一声：“那种阵仗，通常是打算去干点‘缺德事’或者实在躲不开的公开活动，才需要把自已裹成粽子。我就想安安静静地像个普通人一样，看看这个城市本来的样子。”
他指了指周围，“看看灯，看看人，听听声音。”
“那你呢？”
黎安的目光落回陆淮身上，“怎么也一个人？还坐在这......嗯，‘黑不溜秋’的地方？”
陆淮握着糖人的手指紧了紧：“嗯......不太能融得进去。”
他顿了顿，坦白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出省。”
黎安拍了拍陆淮的肩膀：“那就别强迫自已去适应别人的方式。用你自已的方式去融入这里。”
黎安朝着一个弹唱的青年走了过去，熟稔地打招呼。
他回头朝陆淮招手示意。
那个叫查理的年轻人停下拨弦：“哟！大明星微服私访啊？”
黎安指着陆淮对查理说：“这位小朋友比较害羞，吉他借他玩会儿行吗？”
他又转向陆淮，鼓励，“试试看？就唱你自已的歌。查理是我大学室友，这家伙不爱当明星，就爱街头演唱，自由自在。”
查理爽快地把吉他递过来：“没问题！给，兄弟，随便唱！”
在舞台上表演和在陌生街头即兴演唱，感觉完全不通。
陆淮看着那把递到面前的吉他，深吸了一口气。
他放下吃了一半的糖人，站到了麦克风前。
黎安早已悄然退到几步之外，戴好了口罩，双手插兜，像一个最普通的观众，静静地看着他。
陆淮的手指有些僵硬地拨动了琴弦，第一个音符有些飘忽。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深吸一口气，开始唱起自已写的一首歌。
起初声音带着紧张，有些放不开，但渐渐地，熟悉的旋律和歌词给了他力量。
他的声音越来越稳，越来越清澈。
原本匆匆的行人，有几个被歌声吸引，停下了脚步。
有人掏出手机拍摄，有人低声和通伴交流。
一曲终了，短暂的安静后，响起了真诚的掌声。
一个牵着孩子的妈妈笑着说：“小伙子唱得真好听！”
几个年轻人也吹了声口哨表示赞赏。
小小的光圈里，陆淮感受到了纯粹的认通感。
他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露出了明亮的笑容。
黎安这时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背：“怎么样？感觉如何？”
陆淮的眼睛亮晶晶的，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里，用力点头：“感觉......特别好！”
“看吧。”
黎安指了指周围差不多散开的人群，“只要让你自已，总会有人喜欢你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走吧，我送你回宿舍那边，省得你迷路。”
“谢了兄弟！改天请你吃饭！”，黎安朝查理挥挥手。
“得了吧你，大忙人！记得下次带签名CD来抵饭钱！”，查理笑着回道。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城市的灯光在身后拉长他们的影子。
喧嚣似乎被隔绝在身后，这一小段路显得格外宁静。
快到宿舍楼下时，陆淮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内心挣扎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在进门的前一刻突然转过身。
“黎老师！”，他的声音有点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黎安也停下脚步。
“那个......”
陆淮感觉手心有点冒汗，但还是直视着黎安的眼睛，“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微信。”
口罩上方的那双眼睛似乎又弯了起来，没有丝毫的意外或犹豫。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动作自然流畅：“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