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我是带货女王林薇,靠卖古董瓷器赚翻了天。
直到弹幕突然刷屏:假货!骗子!
镜头外,我的跟班小悠,笑得像偷到鸡的黄鼠狼,亮出手机——
屏幕上是我仓库的监控:满屋子瓷器都贴着义乌仿品标签!
我冲进仓库想证明清白,整面墙的瓷器突然噼里啪啦全炸了!
碎片堆里,飘出一张纸条:破产就完了
债主砸门的声音像打雷,而角落里,一个摄像头闪着红光——
正死死盯着我脚边那片沾着我血的碎瓷!
chapter
1
直播间的环形灯烤得我脸皮发烫,像站在夏天的烧烤架边上。手机屏幕上,弹幕刷得飞快,全是夸我手里那只宋代古董杯的。
宝贝们!瞧好了!我把杯子举得高高的,声音甜得能挤出糖水,这釉色,滑得像刚剥壳的鸡蛋!这花纹,绝了!纯手工,老窑烧出来的宝贝!今天直播间,只要——我故意拖长音,吊人胃口,——1999!就十单!抢不到下回拍卖行,没六位数你摸都摸不着!
手指摸着冰凉的杯子,我心里美滋滋。这是我的地盘,我是青釉女王林薇!弹幕全是薇姐牛X!、抢到了!、美哭了!。助理小悠在镜头边角,手指在键盘上飞,忙着收钱。空气里都是钱的味道,还有空调冷气混着点兴奋的汗味。
三、二、一!上链接!我尖着嗓子喊。
手指刚戳下去,直播间像被人拔了网线,瞬间冻住了。
假货!骗子!——血红的大字,像沾了血的刀片,唰唰唰地盖满了屏幕!不是一条两条,是几百条!一模一样的字,像捅了马蜂窝!
我脸上的笑,一下子冻住了,像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肉。心脏咯噔一下停了,接着像被踩了油门的破摩托,突突突狂跳起来,撞得我胸口生疼。耳朵里嗡嗡响,像飞进了一百只苍蝇。喘气都费劲,空气稠得像糖浆。
黑粉!全是黑粉!我扯着嗓子喊,声音尖得能划玻璃,管理!快踢人!封号!手指哆嗦着在屏幕上乱划,想把那些红字抹掉,指尖冰凉。
直播间炸锅了。骂人的、要解释的弹幕,像炸开的爆米花,噼里啪啦。刚才送礼物的也变脸了,吼着问怎么回事。我的王国,咔嚓一声,裂了缝。
就在这时,我眼角扫到小悠。她没像平时那样手忙脚乱去管后台。她就站在那儿,嘴角一点点往上翘。那笑,冷得像冰棍,带着一种……等着看戏的得意。
我的眼睛,像被磁铁吸住,死死盯住她手里亮着的手机。她好像就等着我看。手指轻轻一划,手机屏幕转过来,正好对着旁边另一个直播的手机镜头——一个超大、超清楚的画面,啪地怼到了所有观众眼前。
是我仓库的监控!
货架上堆满了纸箱子。箱子都被撕开了大口子,露出里面的宝贝——那些我吹上天的宋代古董。可它们身上,全都贴着刺眼的白标签。
标签上,印着四个像判决书一样的大黑字:义乌仿品。
每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眼睛上!烫穿了我所有的谎话!
轰!脑子里像被扔了个二踢脚!世界一下子没声了,就剩心脏在肋骨后面咚咚咚砸墙,砸得我头晕眼花。头上的灯烤得我皮疼,汗珠子像冰水,顺着脸往下淌,流进脖领子,黏糊糊的。
林…林总小悠的声音钻进耳朵,像蚊子哼哼,但那调子假得让人恶心,这…这咋回事啊咱的货…咋成义乌的了她还装模作样眨眨眼,那张平时乖顺的脸,现在每个毛孔都写着我坑死你。
弹幕彻底疯了。退钱!!!、报警抓骗子!、人渣!刷得满屏都是。直播间人数像坐火箭,不是来买东西,是来看我塌房的!
退钱报警人渣这些词像针扎。可更大的恐惧像只冰凉的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脖子。仓库!我的仓库!那是我最后的地盘,不可能有这鬼标签!一定是小悠!是她搞的鬼!
这念头像打了鸡血,压过了害怕。我噌地从直播椅上弹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的补光灯。哐当!灯架子砸地上,玻璃碎了一地。我管不了那么多,眼睛喷火似的盯着小悠那张假脸,喉咙里挤出低吼:滚开!
我像头发疯的牛,狠狠撞开挡路的小悠——她轻得像片纸,被我撞得哎哟一声,摔在后面的架子上,东西稀里哗啦掉一地。她脸上那笑,更得意了。我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冲进仓库!拿真货出来!砸她脸上!
冲出直播间,走廊灯惨白惨白的,一股灰尘味儿。高跟鞋哒哒哒敲着地砖,像催命鼓点。我喘得像拉风箱,肺管子火辣辣地疼。走廊尽头那扇墨绿色的铁门,像个巨大的棺材盖。
砰!我用肩膀狠狠撞开门。
一股子混合着灰尘、纸箱和怪味的冷气,呛得我鼻子发酸。仓库像个大冰窖,又高又深,顶上的灯管嗡嗡响,光线昏黄,下面黑黢黢的。静得吓人,就剩我呼哧带喘的声音在空荡荡里撞来撞去。
我的眼睛像探照灯,带着最后一点火星子,拼命扫着那些堆到天花板的纸箱山。熟悉的商标,我设计的包装……都在!没破口!没白标签!
希望的小火苗,噗地一下又燃起来了!小悠!肯定是她搞鬼!她只撕了今天要发货的那批!是栽赃!我还有救!
我连滚带爬扑到最近的货架,指甲狠狠抠进一个纸箱边,刺啦一声撕开!泡沫乱飞。我要把里面真正的好货拿出来!怼到镜头前!打烂小悠的脸!
手伸进去,摸到冰凉的瓷器。
不是平时那种温润如玉的感觉。指尖传来的,是粗糙的、刺手的,像摸到了砂纸。
我整个人僵住了。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
我猛地抽出手,把那玩意儿拽出来。昏黄的灯光下,是我直播间卖爆的宋代莲花盏托。可那釉色,斑斑驳驳,像小孩涂坏的颜料。边儿上还有一道难看的塑料疙瘩印!最扎眼的是盏托底下——本该印着青釉的地方,贴着张小方纸。
白底。黑字。
义乌仿品。
不……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破音,带着铁锈味儿。我像被大锤抡中,踉跄后退,后背咚地撞在货架上,震得架子直晃。不可能!我猛地转身,像疯狗一样扑向另一个箱子,撕开!又一个!再一个!
越撕越快,越撕越狠。纸箱撕裂声、泡沫破碎声在死寂里炸响。我像个失控的粉碎机,疯狂撕开一个又一个箱子。每次伸手进去,摸到的都是同样刺手、冰凉的垃圾。每次拽出来的,都是同样粗糙难看、贴着义乌仿品标签的破烂!
假的……全是假的……怎么会……怎么会!我念叨着,声音抖得不像样,带着哭腔。汗把刘海黏在脸上,妆花得像调色盘,眼线糊成黑眼圈。
绝望像冬天的冰水,咕嘟咕嘟淹过了头顶。我顺着冰冷的货架滑下去,一屁股坐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周围是满地的纸箱碎片、泡沫渣,还有堆成小山的青釉破烂。我的王国,我的钱,我的面子……全完了,碎成了脚底下的垃圾堆。
就在我脑子一片空白,瘫在地上的时候,死寂被打破了。
不是外面,是从里面。
咔吧——
一声很轻很轻,像踩断了一根小树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傻傻地抬起头。
声音在对面的墙——那面曾经堆满宝贝、现在塞满破烂的墙。最高处,一只大花瓶身上,突然裂开一道细细的黑缝。像条丑蜈蚣,一下子爬满了瓶身。
接着,咔吧——咔吧咔吧——!
碎响声像过年放的小鞭炮,密密麻麻地从整面墙爆开!声音又脆又急,带着要毁掉一切的疯劲儿,瞬间撕破了仓库的死静!那声音,像一万块玻璃同时被踩碎!
我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面巨大的、堆满假货的货架墙,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捏住、扭麻花、然后猛地往里一挤!
哗啦啦——轰!!!
天崩地裂的巨响!
不是单个瓶子碎,是整面墙!所有的瓶瓶罐罐,像被炸弹炸了,轰一声全碎了!成千上万的碎瓷片,像暴雨一样,带着嗖嗖的尖啸,劈头盖脸朝我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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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啊都喊不出来,本能地抱头缩成一团,死死贴在货架底下。一股死人的凉气唰地裹住了我。
嗖!嗖嗖嗖!
无数碎片擦着我的衣服、头发飞过去,狠狠钉进后面的箱子、架子、墙上!那声音,像子弹在飞!碎片砸过来的劲儿真大,震得我身后的货架嘎吱嘎吱响,感觉下一秒就要塌下来埋了我。小渣子像冰雹,噼里啪啦砸在我胳膊、背上,又麻又疼。
这场要命的瓷片雨,感觉过了好久,又好像就几秒钟。
最后一声当啷落下,仓库静得吓人。只有小碎渣还在沙沙往下掉,像鬼在撒沙子。
空气里全是呛人的灰粉味儿,还有股烧塑料的怪味。我咳得肺都要出来了。全身抖得像开了震动模式。护着头的胳膊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血混着冷汗,黏糊糊的。
我哆嗦着,慢慢松开胳膊。眼前全是飘着的白灰,啥也看不清。我使劲眨巴眼,想把眼泪和灰挤出去。
眼前,是地狱。
那面大墙没了。变成了一座全是碎瓷片堆起来的尖山。碎片边儿跟刀子一样,闪着寒光。昏黄的灯照下来,这片废墟看着又邪门又吓人。灰粉还在慢慢往下飘,像烧完纸的灰。
就在这片废墟的最高处,最尖的那堆碎片上,有个东西特别扎眼。
不是碎瓷。是一小片白。
一张折起来的纸条。
它安安静静地躺在最锋利的瓷片尖上,像个恶毒的墓碑,又像张催命符。
谁干的这绝不是意外!
怕得顾不上疼了。我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厚厚的、硌脚的碎瓷堆,发出咔嚓咔嚓让人牙酸的声音,拼命朝那堆废墟顶上爬。锋利的瓷片边儿划破了裤腿和小腿,又添了新伤,我也顾不上。
终于,我抖着手,指尖碰到了那张纸。冰凉。我把它从碎瓷片上小心地拿下来。
打开。
上面就一行字。是打印的,方方正正的黑体字,每个字都透着坏水儿:
你以为破产就完了
纸条从我冰凉僵硬的手指头缝里滑下去,像片死叶子,掉在脚底下尖利的碎瓷堆里。可那行字,像烧红的烙铁,死死印在我脑子里。
破产完了
一股比仓库里的灰还冷的寒气,从尾巴骨嗖地窜到头顶,冻得我手脚发麻。这不是结束。这连惨字的一半都还没写完是谁谁在背后整我小悠她没这本事!她就是别人手里的一把刀,专门捅我的!
巨大的恐惧像只大手,死死掐住我脖子,憋得我眼前发黑。就在这时,另一种声音,穿透了仓库的死静和我耳朵里嗡嗡的血流声,从外面那扇大铁门方向传过来了。
脚步声!
又沉又乱,带着一股压不住的怒火,重重踩在走廊地砖上,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咚!咚!咚!
不是一个人。是一帮人!
跟着脚步声来的,是男人扯着嗓子的吼骂:
林薇!滚出来!躲仓库当王八了
妈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开门!再不开老子踹了!
狗屁女王!骗老子棺材本!今天不吐钱,弄死你!
债主!
这两个字像块大石头砸我脑袋上。那些被我忽悠着,说什么扩大生意、独家货源,用青釉未来当幌子,借来撑场面、打广告的钱……债主找上门了!就在我钱没了、名声臭了、刚被瓷片炸弹炸懵的节骨眼上!
脚步声和骂声像打雷,已经到门口了!大铁门被砸得哐哐山响,锁头发出要断气的呻吟!
跑!
这念头像闪电劈开害怕,指挥了我的腿。仓库最里面!还有个后门,一个很少用的消防通道,通后面小巷子!那是唯一的活路!
我像被狗撵的兔子,噌地转身,也顾不上脚下全是刀子一样的碎瓷片,深一脚浅一脚玩命往仓库最黑最深的角落里冲。每踩一步,脚底板都像被针扎,疼得钻心,但我咬着牙,把疼都咽回肚子里,只剩呼哧呼哧拉风箱似的喘气声。
后面砸门的声音震天响,门锁嘎吱嘎吱快断了。
哐当——!
一声巨响!大铁门终于被硬生生撞开了!
在那!她想跑!一个尖嗓子在后面嚎了一嗓子。
我连头都不敢回,使出吃奶的劲儿扑向角落那扇落满灰的绿铁门——消防门!手哆嗦着抓住冰凉的门把手,使劲往下压!
吱呀——
门开了!一股又潮又冷、还混着垃圾馊味的风,呼地灌进来,吹得我一哆嗦。
生路!
就在我一只脚要跨出这鬼仓库,踩进外面黑乎乎的小巷子时,眼角的余光,扫到仓库深处那片还没被门口光线照亮的黑影里,有一点非常小、非常怪的红光。
那光点,像一颗凝固的血珠子。稳稳地亮着,一动不动。
我像被点了穴,整个人定住了,血好像都冻成了冰棍。脖子像生了锈的机器,嘎吱嘎吱,极其僵硬地转过去,眼睛死死盯住那个红点。
那……是个摄像头
它被藏在一排高高的货架顶上,躲在杂物堆的阴影里。那个暗红色的、表示正在工作的小灯,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眼睛,正冷冷地、死死地盯着我。
它看见了什么
看见我像丧家犬一样逃跑看见我满身伤看见我吓得魂都没了
我的眼睛,像被那镜头冰冷的视线牵着,一点一点,不受控制地往下挪。
最后,停在我脚边不远的地上。
那里,躺着一块挺大的、边缘像刀片一样锋利的青釉碎瓷片。在一片灰白的碎瓷垃圾里,这块青色的碎片显得特别刺眼。就在那冰冷的青色边边上,沾着一小片深色的、还有点湿乎乎的东西。
暗红色。黏的。
是我的血。刚才被碎片划破胳膊滴的血。
现在,这块带着我新鲜血迹的锋利瓷片,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暴露在那个藏在暗处、闪着红光的摄像头眼睛下面。
仓库门口,债主们吵吵嚷嚷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像开了闸的洪水,呼啦一下涌了进来,越来越近,带着要把我撕碎的狠劲儿。
而暗处,那只血红的电子眼,依旧无声地、冰冷地亮着。
chapter
2
债主们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像开了闸的洪水,轰隆一下全灌进了仓库!那动静,震得头顶的灯管都跟着晃,灰尘簌簌往下掉。
我一只脚还在仓库里,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外面黑黢黢、飘着馊味儿的小巷。生路就在眼前!可那只藏在暗处、闪着红光的摄像头,像根冰锥子,狠狠扎在我后脑勺上。脚边那块沾着我血的碎瓷片,在昏黄的光线下,刺眼得像块烧红的烙铁。
在那儿!快!堵住后门!一个尖利的嗓子嚎起来,是那个总跟在债主头子老赵后面的瘦猴。
跑!脑子里就剩这一个字在尖叫。身体比脑子快,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嗖地一下,整个人就窜出了消防门!
呼——!阴冷潮湿还带着垃圾酸臭的风猛地拍在脸上,呛得我差点背过气。外面是条堆满破纸箱和泔水桶的死胡同,又窄又黑,只有远处巷口一盏快瞎了的路灯,投下一点昏沉沉的光。
我头也不回,撒丫子就往巷口跑!高跟鞋早不知道甩哪儿去了!光脚丫子踩在冰凉湿滑还硌着碎石垃圾的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我直抽冷气。可顾不上那么多了,后面那帮要债的,就是一群红了眼的狼!
站住!林薇你个臭娘们儿!给老子站住!粗野的吼骂声紧跟着从消防门里追出来,脚步声咚咚咚砸在巷子的水泥地上,回声又急又重,像催命鼓点。
我拼了命地跑,肺像破风箱,呼哧呼哧拉得生疼,喉咙里全是血腥味。眼看就要冲到巷口那点光亮里了,只要冲出去,外面就是大马路,就有机会……
突然!
斜刺里猛地伸出一条粗壮的胳膊,像根结实的铁栏杆,砰地一下,狠狠勒住了我的脖子!
呃——!我眼前一黑,差点当场背过气去。巨大的冲力让我整个人向后倒仰,勒住脖子的胳膊像烧红的铁钳,又烫又紧,瞬间就掐断了我所有呼吸。双脚离地,被那股蛮力硬生生拖了回去!
跑往他妈哪儿跑!一个带着浓重烟臭味的粗嗓子在我耳边炸开,热气喷在我耳朵上,恶心得我直想吐。
是老赵!那个放高利贷的!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前面堵我了!
我像条离水的鱼,拼命扑腾,指甲胡乱地往他胳膊上抓挠,脚也死命往后踹。可他那胳膊跟生铁铸的一样,纹丝不动。我这点挣扎,在他眼里估计就跟挠痒痒差不多。
妈的!还挺能扑腾!老赵骂了一句,胳膊猛地一甩!
啊!我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后背咚一声狠狠撞在冰冷粗糙的砖墙上!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缓过来。
哗啦一下,那群债主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瞬间围了上来。昏暗的光线下,一张张脸都扭曲着,眼睛里冒着凶光。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都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钱呢!林薇!老子的血汗钱呢!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胖子第一个冲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他是王老板,做建材的,被我忽悠着投了三百万入股。
就是!今天不把钱吐出来,别想好!旁边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尖声附和,她是刘姐,把给儿子买房的首付都押给我了。
还钱!骗子!
把我的棺材本还给我!
报警!把她抓起来!
七嘴八舌的咒骂像冰雹一样砸下来,震得我脑仁疼。有人伸手来拽我的胳膊,有人揪我的头发,还有人用脚踢我蜷缩在地上的腿。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越收越紧,让我喘不过气。我像只被扔进滚水里的虾米,只能徒劳地抱着头,缩在墙角发抖。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老赵一声暴吼,像平地炸了个雷,瞬间压住了所有嘈杂。
他走到我面前,巨大的阴影把我整个笼罩住。他蹲下来,那张油腻腻、泛着红光、还带着几道疤的胖脸凑到我眼前,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熏得我直犯恶心。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林大老板青釉女王啧啧啧,瞧瞧你现在这德行,跟条丧家犬有啥区别
他粗糙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力道,疼得我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少给老子装死!老赵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老子不是来看你哭丧的!钱!老子借给你的八百万,连本带利,一千二!今天,一分不少,给我吐出来!他每说一个字,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就收紧一分,我感觉自己的下颌骨都快被他捏碎了。
我…我没钱……我哆嗦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仓库…仓库你们都看见了…全…全完了…货都是假的…我破产了…真没钱了……巨大的屈辱和绝望让我浑身发抖。
放屁!旁边那个金链子王老板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破纸箱,破产破产就完了你他妈骗鬼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那些豪宅呢豪车呢名牌包包呢都给老子吐出来抵债!
对!吐出来!其他人也跟着吼。
我…我抵押了…都抵押给银行了…我哭喊着,这是实话。为了维持那个虚假的泡沫,我早就把能抵押的都抵押出去了。
银行老赵嗤笑一声,捏着我下巴的手猛地一甩,我的头咚地撞在墙上,眼前又是一阵发黑。银行算个屁!老子告诉你,在我们这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那就拿别的抵!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淫邪的光,上下打量着我,像在估量一件商品。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赵哥,跟她废什么话!瘦猴挤过来,手里晃着我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抢走了。把她手机解锁!查她银行卡!支付宝!微信钱包!看看这娘们儿还藏了多少私房钱!
老赵眼睛一亮:对!解锁!
瘦猴把手机屏幕怼到我脸上。屏幕亮着,锁屏壁纸还是我前几天在马尔代夫度假拍的精修美照,阳光沙滩,笑容灿烂。现在看起来,简直像个巨大的讽刺。
解!开!老赵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死死咬着嘴唇,摇头。里面虽然没什么钱了,但还有我和那个人…最后的联系记录…不能让他们看到!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老赵彻底怒了,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扬起!
我吓得闭上眼睛,浑身绷紧,等着那记耳光落下来。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刺耳、极其老土的手机铃声,像根针一样,突兀地刺破了紧张到快要爆炸的空气!
是老赵那部声音贼大的老年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看向老赵。
老赵皱着眉,不耐烦地从油腻的皮夹克里掏出他那部屏幕碎成蜘蛛网的山寨大喇叭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未知号码四个字。
谁他妈这时候打电话老赵骂骂咧咧,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粗声粗气地:喂谁啊!
他没开免提,但手机喇叭声音实在太大了,在狭窄寂静的巷子里,对方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带着一种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音:
赵老板,火气别那么大。看看你刚收到的彩信。
彩信老赵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去翻他那破手机。
就在他低头看手机的几秒钟里,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彩信未知号码处理过的电子音难道是……那个纸条背后的人!那个摄像头的主人!
一股比刚才被围殴更强烈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我全身。他们想干什么
老赵的手指在破旧的手机屏幕上笨拙地划拉着,嘴里嘟囔着:啥玩意儿彩信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那张油腻的胖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嘴巴张得老大,能塞进一个鸡蛋!
卧…卧槽!他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赵哥咋了瘦猴凑过去看。
妈呀!瘦猴只看了一眼,也像见了鬼似的,猛地往后一跳,指着手机屏幕,声音都劈叉了:这…这他妈是啥!
他们俩的反应像两颗炸弹,瞬间引爆了周围的人群。其他债主也顾不上我了,全都好奇又惊惧地往老赵的手机屏幕上凑。
让开点!我看看!
什么东西吓成这样
我的天老爷!这…这是……
人群里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和惊呼。
老赵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惊骇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唰地射向我!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极度的恐惧,还有一种…看死人般的冰冷。
他哆嗦着手,把那个山寨大喇叭手机的屏幕,猛地转向我!
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眼。
上面,赫然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视角…是从高处往下拍的!非常清晰!
画面里,正是我刚才经历地狱的仓库!背景是那座由无数锋利碎瓷片堆成的、狰狞的废墟小山!
而照片的绝对焦点,就在画面的正下方,异常清晰、刺眼——
是我那双沾满了灰尘和细小血痕的光脚丫子。
就在我的右脚旁边,不到半尺远的水泥地上,静静地躺着那块边缘锋利如刀的、独特的青釉碎瓷片。
瓷片上,那抹暗红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在手机闪光灯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极其刺目的鲜红色!像一朵刚刚绽开的、罪恶的毒花!
这视角…这角度…这清晰度…分明就是刚才那个藏在货架顶上、闪着红光的摄像头拍下来的!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同样冰冷的、打印出来的小字,像附在毒花上的诅咒:
她欠的,可不止你们的钱。看好她,别让她跑了。下一个,轮到谁
轰——!
我的脑子里像是被引爆了一颗核弹!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的蜂鸣!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全涌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他们…他们拍下来了!那个摄像头…果然拍下来了!还发给了债主!还配上了这样的文字!
下一个轮到谁什么意思
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黏腻的巨手,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然后猛地收紧!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
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声,还有手机屏幕那微弱的光线,映照着债主们同样惨白惊恐的脸。老赵的手抖得厉害,手机屏幕的光也跟着乱晃。刚才还凶神恶煞要生吞了我的债主们,此刻看我的眼神,全都变了。
那不再是愤怒和贪婪,而是变成了深深的恐惧、猜忌,还有一种…看瘟神一样的厌恶和避之不及。
赵…赵哥…这…这啥意思瘦猴的声音都在发颤,偷偷往后退了一步。
金链子王老板也脸色煞白,咽了口唾沫:她…她惹上啥事儿了这…这看着怎么像…像凶案现场啊他指着照片上那块带血的瓷片,声音都变调了。
下一个轮到谁刘姐惊恐地捂住了嘴,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周围的人,是…是说我们吗我们逼她…会不会也被……
闭嘴!老赵猛地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但他的声音也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他死死盯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惊疑,还有一丝…忌惮
巷口那点昏黄的路灯光,此刻显得那么遥远,那么冰冷。生路就在那边,可我感觉自己像是被钉死在了这堵冰冷的墙上,被钉死在了这张恐怖的照片里。
老赵慢慢放下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巷子重新陷入更深的昏暗。他肥胖的身躯挡在我和巷口之间,像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他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其他债主也都沉默着,惊恐地看着他,又看看我,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只有我心脏疯狂撞击肋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老赵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长,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他重新看向我,眼神里的恐惧被一种更深的、近乎凶狠的戾气压了下去。
把她…老赵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给我看好了!锁回仓库里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带着警告,还有,今天这事儿,谁他妈敢往外吐露半个字,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指向我脚边那块带血的瓷片废墟,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
这块‘东西’……也给我原封不动地留着!谁敢碰,谁就他妈是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