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苏薇薇撞翻鸡汤烫伤时。
养母搂着她:你占了薇薇十几年好日子,该还了!
我攥紧胃癌诊断书,想去找竹马。
两人却在教苏薇薇弹钢琴。
我转身离开,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等死。
悬崖边救下贵妇。
输血时DNA匹配成功。
我是顶级财阀林家失踪二十年的独女。
还债那天,养父弹着支票嗤笑:
傍上大款了钱干净吗
养母附和:野鸡就是野鸡!
回归晚宴上。
竹马红着眼忏悔:晚晚,我们只想让你吃醋!
我挽着未婚夫的手臂:借过。
1
滚烫鸡汤泼上我小腿。
火辣辣的痛窜上来。
碎瓷片扎进皮肤。
血混着油汤,洇湿裤子。
苏晚!苏薇薇尖叫,你故意的!我给妈妈熬的汤!
养母陈美云冲过来。
她一把搂住苏薇薇,心疼安慰。
转向我的眼神却淬了冰:
你怎么这么歹毒!
白养你那么多年。
你就容不下薇薇非要害她
我想辩解。
看着苏薇薇委屈的脸。
看着养父苏宏达紧皱的眉。
话到嘴边却微如细蚊。
我没有……
够了!苏宏达挥手,像赶苍蝇。
收拾干净,晦气!
他瞥一眼我的腿和狼藉的地面。
你生活费扣一半,今晚跪在薇薇房门前道歉。
空气冻结。
佣人王妈缩在厨房门边。
苏薇薇埋在陈美云肩头,肩膀抽动,嘴角微弯。
我默默蹲下。
手指碰到碎瓷。
指尖猛地一痛。
血珠冒出来,混着眼泪滴进汤渍。
但没人看,也没人在乎。
这些意外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从苏薇薇被找回来。
养父母看我的眼神越来越冷。
曾经被夸纯良好养活的苏晚。
摇身变成没人要的野种。
心思歹毒的孤儿。
养父花大价钱拍回来的仿古油画划花了。
苏薇薇红着眼:姐姐说她不喜欢这幅画,看着压抑。
我想阻止姐姐,却被推下楼梯。
博古架上,白玉镯子摔得粉碎。
苏薇薇哭得梨花带雨:
我只是想拿下来看看。
姐姐说我不配拿,硬要抢过去。
养父指着我的鼻子骂:丧门星!就知道惹祸!
养母钻石项链丢了。
苏薇薇看我房间方向。
养母冲进我住的小小储物间,翻个底朝天。
没找到。
狠狠给了我两巴掌:养不熟的白眼狼。
项链在苏薇薇首饰盒里找到。
苏薇薇撒娇:哎呀,放错了。
养母嗔怪地点点她额头。
养父养母的眼神,只剩嫌恶。
餐桌上,我的位置越来越偏。
后来,不再让我上桌。
家里佣人窃窃私语。
端来房间的饭菜逐渐变凉变少。
王妈送饭时,眼神躲闪,放下就走。
像怕脏东西。
窃窃私语钻进耳朵:
不要脸!占了真千金位子十几年,还赖着不走。
阴沉!晦气!瞧她害薇薇小姐那么伤心。
老爷太太烦透她了,等她自己滚蛋呢……
养母陈美云和养父苏宏达听见了,从不制止。
沉默就是认同。
我又一次失手打翻苏薇薇的花茶。
滚水泼上我手背,烫红一片。
零星几滴洒在苏薇薇衣服上。
她捂脸痛哭:姐姐,如果你不想我回来,我就走吧。
我知道她只是嫉妒我。
我高考成绩比她好太多。
清北大学录取了我。
她的成绩连专科都没法上。
只能出国去找存在感。
陈美云却爆发了。
她走进我狭窄的储物间。
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打印纸。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堆亟待清理的垃圾。
啪!
那叠纸狠狠摔在我脸上。
锋利的边缘刮过脸颊。
留下细微长久的刺痛
纸张散落下来,飘了一地。
苏晚,陈美云声音冰冷。
养狗十八年也有感情!你呢
我们养你多年是你的福气。
我们好不容易找回宝贝女儿。
你却嫉妒成性,经常欺凌她。
她居高临下,扫视地上的纸。
看清楚,这是养你十八年的开销!
红指甲戳向我鼻尖。
占了薇薇十几年好日子,该还了。
连本带利!一分不少!
她顿了顿。
什么时候还清了,什么时候能去上大学。
门重重摔上,震落灰尘。
2
我僵在原地。
好一会儿,才慢慢弯腰。
捡起脚边的每一张纸。
胃里突然剧痛。
像生锈钝刀在里面翻搅切割。
我死死咬唇,冷汗沁出。
为了快点赚到钱。
我一直辗转打工。
为了省路费。
我一直没回家。
某天眼前突然一黑。
脑勺重重磕在冰冷地砖上。
再次费力睁开眼。
却收到一张胃癌诊断书。
周衍、沈淮,只有你们能帮我了。
念着这两个名字,我心中浮起一丝微弱暖意。
晚晚别怕,谁欺负你,我们揍他!少年周衍拍胸脯。
有我们在,永远罩着你!沈淮勾住他肩膀笑。
我像游魂,挪到周家别墅外。
别墅亮着温暖灯光。
苏薇薇穿精致白裙,坐在三角钢琴前。
周衍站在她身侧,温柔俯身。
一手搭在琴键边缘,一手指着琴谱。
沈淮端着两杯果汁,斜倚在钢琴边,含笑看着他们。
苏薇薇抬头,羞涩甜美地笑。
画面和谐。
心脏猛地一抽!
难过盖住胃里的钝痛。
质问
算了吧,不用再自取其辱了。
周衍、沈淮家和苏家是世家。
他们两个本就该是苏薇薇的竹马。
我只是早认识他们几年而已。
我狼狈转身,想快点离开这里。
姐姐!
一个清脆又带着刻意惊喜的声音。
我脚步一顿。
落地窗内,苏薇薇站了起来。
快步走到玻璃门前,用力拉开。
她站在光晕里:姐姐,真的是你!
你怎么在外面站着呀快进来!
她扫过我洗得掉色的旧T恤和蜡黄憔悴的脸。
眼底深处掠过快意。
但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真挚:
上次鸡汤和花茶的事,我早就原谅你啦!
真的,我不怪你了。
妈妈也只是一时生气,才让你还钱的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呀
她作势要来拉我。
我连忙退后。
薇薇!周衍和沈淮几乎同时快步走了出来。
一左一右,像两尊护法的门神。
不动声色地将苏薇薇护在了身后,隔开了我与她。
周衍皱着眉,眼神里是不耐和责备:
苏晚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薇薇都说不计较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心地善良,你别得寸进尺。
沈淮的语气稍微缓和些。
但维护的姿态同样明显:
是啊晚晚,薇薇都原谅你了。
他顿了顿,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还闹脾气离家出走,让大家担心,何必呢
闹脾气
有人担心
这几个月我几乎没好好睡过觉。
天不亮,城市还在沉睡。
我骑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旧自行车、
穿梭在空寂的街道上。
车筐里,是瓶装鲜奶。
送完最后一家,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早餐店。
端盘,收碗,擦桌。
应付顾客的催促和偶尔的刁难。
小腿被鸡汤烫伤的地方。
有时隐隐作痛。
快餐店后厨的水槽边。
原本白嫩纤细的手,指关节又红又肿,像发面馒头。
晚上十点,便利店。
收银,补货,应付醉醺醺的顾客。
写字楼的地下停车场里。
水枪冲刷车身。
宽大的旧衣服套在身上,空空荡荡。
我攥着诊断书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而苏薇薇躲在两人身后。
微微垂着头,嘴角却向上弯着。
眼前两张写满责备和不耐的脸。
瞬间与记忆里两张飞扬跋扈。
却只为我而战的脸重叠。
3
暴雨天。
学校前的小巷里。
几个高年级的混混堵着我。
周衍和沈淮像小豹子一样冲过来。
周衍一拳砸在为首混混的脸上。
敢动晚晚!找死吗!
沈淮则死死挡在我身前。
眼神凶狠:滚!再为难她一下试试!
后来他们为保护我。
从高级私立学校。
转到了我的小破学校。
学校小卖部。
我因为没钱买午饭。
饿得趴在课桌上。
沈淮把三明治塞进我抽屉。
买多了,难吃死了,求求你帮我解决掉。
周衍则递过拆开的牛奶。
瞪着眼:看什么看喝完!别浪费!
那时,他们也是这般护在我身前。
替我挡开所有的恶意和风雨。
他们的凶悍和霸道。
曾是唯一灼热的暖意。
可现在,对象却彻底调换。
他们站在了苏薇薇身前。
用看麻烦的眼神看着我。
大家都很担心你。
周衍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加重。
你看薇薇多担心你,还特意叫你回来。
你也该懂点事了。
别再闹别扭让大家难做。
跟薇薇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道歉
为那碗她亲手泼在我身上的鸡汤
为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胃里的尖锐的疼痛让我眼前发黑。
几乎站立不稳。
我猛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翻涌的呕吐感。
所有的力气。
在看清他们宽恕的表情后。
彻底耗尽了。
质问解释还有意义吗
心底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
被彻底扑灭。
攥着诊断书的手指,缓缓松开。
我再次慢慢转过身。
重新融入了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身后,似乎还传来苏薇薇假惺惺的挽留。
周衍和沈淮在苏薇薇背后对视一眼。
沈淮张口无声问:我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衍摇摇头:火候还不够。
我回到苏家。
将所有赚来的钱放在养父母房间里。
除了每个月几百块钱。
他们从没给过我什么。
我没欠他们多少钱。
只是两三个月的时间还完。
确实有点难。
幸好我做到了。
接下来。
我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
没有苏家。
没有周衍沈淮。
没有虚伪冰冷。
安静等死。
最后一点钱。
我租了山脚下一间破屋。
墙皮剥落。
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张破桌子。
好在推开窗,能看到山和海。
风景很好。
够了。
我感到一种近乎麻木的舒服。
这具破烂的身体和灵魂。
终于找到了个安静的角落。
等着腐烂。
这天阳光太好了。
暖暖的又不灼热。
我忍不住想去山顶看看。
看完也差不多该和这里告别了。
手机早没电了,也不用充。
医生疯狂联系我。
一边祈祷我快点接电话。
一边留着冷汗。
看向身边的男人。
和他背后气势强大的10位黑衣保镖。
诊室小得喘不过气。
林振邦站在窗边。
我的病历在他指间。
他一行行扫过那些字:
初步诊断:胃癌。
严重营养不良。
重度贫血。
过度劳累综合征。
烫伤。
多处陈旧性软组织挫伤。
每个字都狠狠捅进林振邦的心脏。
他声音低得吓人:
人呢我女儿,在哪!
医生腿肚子打颤:
林董,真联系不上。
她三天前看到结果,就拔针走了。
手机关机。
他快哭了。
林董每年给医院拨款几个亿。
就是想着女儿来医院看病。
能立刻知道消息。
林振邦狠狠将病历拍在桌上。
诊室里的人全吓一跳。
用所有资源,掘地三尺,把她给我找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瞒住夫人,她刚好点,受不得刺激!
确认我女儿没事之前,一个字都不许漏!
他不敢想妻子沈静姝知道女儿重病失踪的后果。
林振邦口袋里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专线铃声,只有几个人知道。
林振邦心头一紧、
电话接通,是保镖领队:
林董!夫人她刚才独自走到崖边散心,坚持让我们退远。
结果脚下一滑,差点就掉下去了!
万幸被一个路过的女孩救了回来!
夫人受了惊吓,手臂有明显的划伤,伤口很深!
林振邦声音急促:
立刻送夫人去医院,我马上到。
务必留下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
我要重重谢她!
然而,保镖领队的声音却迟疑:
林董,那个女孩拒绝了。
只让我们记住她叫雷锋。
然后径直往山顶走去了。
林振邦心力交瘁,没有多想。
声音嘶哑而疲惫:
那就回头再找她。
夫人需要接受治疗。
一刻都不许耽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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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独自走在小道上。
一声尖叫刺破风声。
我猛地扭头。
陡坡边。
穿米色套装的中年女人失控滑落。
挥舞手臂,只抓住一根细树枝。
她卡在半坡,摇摇欲坠。
来不及思考。
我跑着扑过去,膝盖磕在尖锐石上。
一手抠住凸起岩石棱角。
另一手死死抓住女人上伸的手腕!
好沉!
我现在太虚弱。
抠岩石的手指皮肉磨破,鲜血淋漓。
幸好很快有几个男子冲过来帮我。
女人被拖了上来。
她惊魂未定,脸色惨白。
手臂被岩石划开长口子,染红米色衣袖。
医院忙乱。
医生处理女人伤口十分细致。
护士冲出来找保镖。
伤口太深,流血过多。
林夫人的血型,是黄金血这里血库里没有!
黄金血
我上次血检,好像就是这个血型。
我靠着墙,挽起沾泥带血的袖子。
抽我的。
我也是黄金血。
护士惊讶看我。
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
但她也没犹豫,准备采血。
冰冷针头刺入皮肤。
鲜红血液流入血袋。
血袋送到林夫人那里。
她霍然转头,盯着护士。
血液是哪里来的
你们这里应该没有这种血型吧
我看着冲出来的中年女人。
有点莫名其妙。
就算我救了她。
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看着她惨白的双唇。
我想她要是失血过多死掉。
可就浪费我的血啦。
中年女人连连点头:
好好,我现在就回去输血。
你陪着我好不好
原来,我不自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真奇怪,在她跟前。
我的心声和话语都好活跃。
以前在养母陈美云面前。
我都很谨小慎微的,生怕说错一个字。
看着女人愤怒的让医生帮我疗伤。
看着女人激动的泪水。
好奇怪,我竟然也有点想哭。
刚救下她的时候。
我一点也不想要他们的报答。
我只想快点爬到我的山顶。
是这女人紧紧拉着我,不让我走。
说想让我陪着她。
我看她穿得很好,面色却一点也不好。
甚至跟我一样瘦骨嶙峋的。
我想原来她跟我一样可怜。
就答应陪着她来到医院。
山明天再爬吧。
病房里,女人一直看着我。
嘴唇哆嗦,泪水爬满脸庞。
我觉得有点尴尬。
左右扭头,没话找话:
医生好像有点不负责,一直没来。
我的血可是很难抽的。
他不会浪费掉吧。
你有没有事
女人单手牵起我,不断抚摸。
不会的,我的失血还不会危及生命。
她声音颤抖:你这些年过得不好
我有点不习惯这么亲密的举动。
讪讪一笑:还好吧。
能吃饭能睡觉,还能考上清北。
女人又问:你父母呢,你身体这么差,他们怎么养的!
我父母能给我地方住,我已经很感谢了。
女人急了,他们对你不好
我抿嘴,不想说他们坏话。
但也实在说不出他们的好。
女人看到我的窘迫,体贴地没再问。
只问我: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你救了我,我是要好好报答你的。
我想治胃癌,但要花很多钱。
我看着女人。
她在家里应该也过得不好。
这么大一笔钱。
她要是帮我出了,家里人会骂她的。
我摇摇头,笑着说:不用啦,你请我吃个冰淇淋就好。
5
一个男子冲进病房。
静姝,你怎么样
他气势逼人。
让我想起幼时用木棍狠狠抽我的养父苏宏达。
因为我当时哭闹。
想吃电视上的冰淇淋。
后来我就再也不敢吃冰淇淋。
再也不敢向他们要任何东西。
我站起身道别,想离开这里。
女人挣扎坐起,不顾伤口。
手死死抓住我手腕,力道吓人。
孩子,你先等等!
林振邦愣住了。
他不明白向来温和宁静的夫人。
为什么这么激动。
门口传来医生的声音。
狂喜兴奋,夫人,你俩的DNA匹配上了!
那女孩是您的女儿!
空气瞬间凝固。
林振邦扶沈静姝的手僵在半空。
他猛地扭头。
目光掠过我的眉骨、鼻梁、干裂的嘴唇。
沈静姝的眼里翻涌着欣喜和心疼。
我的女儿…
她声音破碎。
是我的女儿啊!
她起身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臂。
用尽全身力气把我箍进怀里。
仿佛要把这错失的时光。
硬生生从骨头缝里挤回来。
我直挺挺地钉在原地。
医生那句荒谬的话,
在脑子里面横冲直撞。
女儿
开什么国际玩笑!
是血抽多了出现幻觉。
还是癌症转移到脑子了
我苏晚,
苏家恨不得扫地出门的丧门星。
竟然有亲生父母
不…
我下意识地用力。
把自己挣脱出来。
带倒了床边的输液架。
盐水瓶碎裂。
玻璃碴四溅开来。
我条件反射地蹲下去捡。
脑子昏沉,手不自觉用力。
血液渗出来。
晚晚!
沈静姝手足无措。
快!医生,医生!
给她包扎伤口。
林振邦的反应更快。
他一手稳稳扶住摇摇欲坠的沈静姝。
另一只手极其迅捷又异常温柔地将我拉起来。
别怕,只是小事。
别伤到手,快松开。
他的声音低沉紧绷。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早已闻声冲了进来。
手忙脚乱地清理碎片。
一个查看沈静姝手臂上的伤口。
另一个则拿着消毒棉和纱布靠近我。
我木木坐在椅子上。
消毒水的痛感反而让我脑子清醒了一丝。
我的原名也叫晚晚
林振邦将沈静姝扶到床上。
他微微俯身,视线落在我的旧T恤上。
又盯着我蜡黄凹陷的脸颊和缺乏血色的嘴唇。
他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头发。
疼吗
他声音依旧低沉,却带着一种笨拙。
我抿紧嘴唇,没吭声。
胃里那钝刀又开始搅。
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玻璃。
沈静姝泪眼婆娑:振邦…是她。
真是我们的晚晚。
她泣不成声,她受了多少苦啊。
你看她瘦的,你看她的手…
林振邦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腮帮的肌肉微微抽动。
晚晚,他开口。
跟我们回家,好吗
家
我猛地抬起头,
家
那个苏家冰冷嫌恶的眼神。
苏薇薇得意的嘴角。
周衍沈淮挡在苏薇薇身前的背影。
还有养母陈美云摔在脸上那张冰冷的账单
……
无数碎片涌入脑海,我眼前骤然一黑。
所有声音瞬间被拉远。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
晚晚——!
沈静姝和林振邦同时叫我。
6
预想中冰冷地板的撞击没有到来。
一双手臂稳稳地将我整个提了起来。
我被护进一个宽厚而陌生的怀抱。
叫李主任赶过来!立刻!。
林振邦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克制,
而是带着雷霆之怒。
查!给我查清楚她身上所有伤,所有病!
一根头发丝都不许漏掉。
我要知道她所有事情!
苏家别墅,灯火通明。
苏宏达翘着二郎腿,志得意满地靠在客厅真皮沙发里。
指间捻着我放在他们卧室的崭新钞票。
啧,他弹了弹其中一张,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小野种,还真把钱凑齐了一分不少
没白养她一场,回本了。
他嗤笑一声。
看向旁边正给苏薇薇修剪指甲的陈美云。
你说她哪弄的钱该不会是…
陈美云正捏着苏薇薇白皙精致的手。
用小锉刀细细打磨着圆润的指甲边缘。
闻言,她头也没抬。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还能怎么弄
看她那副鬼样子,瘦得跟杆儿似的,脸蜡黄。
指不定是傍上哪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子。
卖肉换来的脏钱!
野鸡就是野鸡,骨头里都是贱的!
苏薇薇享受着母亲的伺候。
闻言,嘴角勾起甜腻的弧度,
声音娇柔无辜:哎呀妈妈,你别这么说姐姐嘛、
她…唉,可能也是没办法吧。
她伸出刚修好的一只手。
欣赏着指甲上淡淡的粉色珠光。
姐姐要是早点认错回家,哪用得着这样呀
多丢我们苏家的脸…
苏宏达把数好的钞票随手一扔。
她就是个扫把星!
早就该滚蛋了,现在钱还清了,正好。
薇薇是我们家唯一的宝贝女儿!
他看向苏薇薇,脸上堆起宠溺的笑。
薇薇啊,下周爸爸给你订的那架斯坦威钢琴就到了,放你琴房…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起。
苏宏达抓起手机。
看清来电显示,
他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笑容。
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
哎哟!王董!您怎么亲自…
下一刻苏宏达笑容瞬间冻结。
脸色从红润迅速褪成惨白。
很快手机接连响起。
苏宏达由白变红又变青。
下一秒手机掉在地上。
陈美云猛地站起身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宏达怔然。
所有合作方,取消和苏家合作。
银行不接受继续借贷。
苏家要完了。
顶级私立医院的特殊病房内。
沈静姝坐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沉睡的女儿。
我缓缓睁开眼,有些迷茫。
对上沈静姝盛满关切和心疼的目光时,才渐渐聚焦。
我动了动干涩的嘴唇。
醒了沈静姝连忙将温热的粥喂过去。
来,喝一点点,垫垫胃。
我顺从地咽下一点。
目光却看向窗边那个沉默的背影。
林振邦背对着病床。
手里拿着一个打开的文件夹。
里面是我的检查报告和成长信息。
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首席特助快步走到林振邦身后。
微微躬身:
先生,苏宏达夫妇带着苏薇薇,在楼下接待处。
纸张在林振邦指下扭曲变形。
每一条信息都让他痛苦心疼。
家里的洗碗工作默认是林晚的。
她个子还没水池高时,就踩着小板凳洗碗。
生病治疗,花的是她自己捡瓶子攒的零钱。
只买过药,从没进过医院。
暴雨天给苏宏达送文件。
浑身湿透在办公室外等两个小时。
陈美云做完美容逛街。
林晚就得拎包、拿鞋。
让他们滚。
他微微侧过头,扫了特助一眼。
告诉安保。
再放苍蝇靠近这楼,所有人,立刻滚蛋。
7
医院接待处
养母陈美云声音劈叉变调。
苏晚!真是林董的女儿!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就是个没人要的…
啪!
养父苏宏达狠狠给了养母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
要不是你不好好对苏晚,苏家能沦落到这地步吗
还让她还债,亏你想得出。
苏薇薇扶住陈美云,娇斥:
爸,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妈!
她看着父亲那张死人般的脸,只有茫然和不解。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什么林家苏晚她不就是个孤儿吗
她只是你们领来的小玩意儿。
就算她父母找来了,你们好歹还给了她口饭吃。
我们怕啥!
闭嘴!
苏宏达爆喝,死死瞪向陈美云和苏薇薇。
看着两个把他拖进地狱的灾星。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待会儿你给我跪在苏晚面前,好好道歉!
要是苏晚不原谅你,你就给我滚出家门。
特助声音从三人旁边传来:
纠正一下,是林晚小姐。
苏先生,林董的话很清楚。
你们立刻滚远点!
话语砸下来,苏宏达脸上血色唰地褪尽。
他眼中爆出血丝,反手狠狠一巴掌抽在女儿苏薇薇脸上!
贱人!都是你!是你污蔑林小姐!
他嘶吼,唾沫星子喷了陈美云一脸。
苏薇薇被打懵了,捂着脸踉跄一步。
她尖叫:爸!你疯了吗!
陈美云扑上去想护住她。
苏宏达正好一起打。
看着眼前闹剧,特助面无表情。
苏宏达像被抽干了骨头,跪在地上。
嘴唇哆嗦着:我求求您,让我见见林小姐。
我当面给她磕头认错,求林家高抬贵手。
晚了。特助转身。
抬手一挥,安保立刻上前。
苏家三口像三袋垃圾,被彻底清理出了医院大楼。
苏家的崩塌迅疾如雪崩。
封条贴上了苏家别墅气派的大门。
昔日佣人早已作鸟兽散。
苏宏达、陈美云、苏薇薇挤进了地下室。
苏薇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黯淡的皮肤和乱糟糟的头发。
猛地尖叫一声,狠狠把手机砸向发霉的墙壁!
都怪苏晚,那个贱人!她故意的!她故意的!
周衍和沈淮哥哥也不理我了。
我不想过回这样的日子,我不要!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
只换来苏宏达的拳打脚踢。
这次陈美云也没再帮她。
陈美云在回忆林晚的好。
她抱怨太累,有点头疼。
林晚专门去学按摩。
林晚从小成绩优异,年年拿第一。
奖状贴满了储物间那面小小的墙。
苏宏达应酬晚归,喝得醉醺醺。
林晚立刻从小被子里爬起来。
煮解酒汤。
另一边周衍和沈淮快疯了。
在医院的时候。
我留的紧急联系人电话,是周衍和沈淮。
医生打不通我的电话,就打给他们。
知道我癌症后。
他们找遍了我可能待过的每一个角落。
我打工的早餐店,我深夜值守的便利店。
他们一遍遍拨打我号码。
只有空洞的忙音回应。
8
我大学毕业后。
同意父母举办庆祝会。
林家独女回归的晚宴。
是这座城市最顶级的盛事。
林家唯一继承人。
意味着取之不尽的财富。
最好的医疗团队。
前沿抗癌药物不计成本。
镜子里。
蜡黄脸色褪去死气,透出红润。
粗糙红肿的手,在昂贵药膏护理下。
变得柔软白皙。
岩石磨破的伤痕,只剩淡粉印记。
我是林晚,不再是苏家假千金。
顾珩站我身侧。
我大学同学,也是我的未婚夫。
他微微抬臂示意我挽住。
动作自然,绅士风度不容置疑。
我轻轻搭上他坚实小臂。
我和顾珩出现在宴会厅。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我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父亲母亲告诉我。
这几年,他们把我养得很好。
我吃了从没吃过的冰淇淋。
我做的解酒汤,被夸好喝。
而不是被打翻。
我冬天脚冷。
有人用毛毯裹住,放在自己肚子上。
不用再努力蜷缩,只为留存一丝丝暖意。
两道熟悉的身影僵在离我不远处的人群边缘。
是周衍和沈淮。
他们穿着昂贵的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
周衍死死盯着我,手里的香槟杯几乎捏碎。
沈淮脸色惨白,嘴唇翕动着。
我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掠过两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顾珩带着我,向主位走去。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就在我们即将走过他们面前时。
沈淮猛地往前冲了一步。
顾珩手臂微动,将我护在侧。
沈淮急声说:
晚晚,听我说!
当初和苏薇薇走得近,不是那样!
只想刺激你吃醋,让你看清喜欢谁!
周衍眼神发红:
对!晚晚,我们心里只有你,没变过!
顾珩微微侧脸垂眸看我。
我目光落他们脸上。
两位,红唇轻启,借过。
话音落下。
顾珩手臂收紧,护着我向前。
擦肩而过。
我没再看他们一眼。
用吃醋掩饰他们自私。
他们自以为深情的懊悔。
幼稚可笑。
曾经心动的少年意气,早无涟漪。
晚会结束。
顾珩一手虚护我腰后,一手绅士挡车门上沿。
我弯腰入座。
晚晚!等等!苏晚——!
急促喘息声撕裂平静。
周衍沈淮竟然追了出来!
发型散乱,胸口起伏。
脸上焦急不甘。
还未冲到车旁。
顾珩上车,对司机淡淡吩咐:
开车。
声音不高,不容置疑。
司机沉稳应:是,顾先生。
厚重车门稳稳关上。
隔绝一切,包括拍窗呼喊。
两个身影徒劳追车跑。
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我靠着座椅,偷偷瞥了顾珩一眼。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我轻笑:吃醋了
顾珩这才微微侧过头,垂眸看我。
没有质问,没有言语。
然后,他抬起那只放在身侧手臂,环过了我的肩膀。
将我不容拒绝地拢向他身侧。
车内空间因为他这个动作而变得更加狭小。
他没有看我,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我靠在他身侧,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司机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只有车内挡板,缓缓升了起来。
将后座彻底隔绝成一个绝对私密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