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绩效工资被扣成了负数。
去找经理核实时,她甩出一张绩效评定表。
你上个月绩效评定为F,部门垫底。
我业绩团队第一,要她给个说法。
她板着脸,给我列举了几件事：
年前客户答谢会,让上台表演节目你死活不肯,不服从工作安排。
春节前其他人都能坚守岗位,你非要提前一天请假回老家,工作态度消极。
大过年领导在群里发祝福,你没回应,根本不尊重领导。
我无语至极,闹到老板那里,坚持为自己讨个公道。
没想到老板却说：年轻人,格局要大一点。
1
年后开工第三天,刚好是发工资的日子。
可拿到工资条时我傻了眼。
实发金额比预期足足少了几千块,绩效工资直接被扣成了负数。
【绩效工资2000,扣除6000,实得负4000。】
我找到人事,她说绩效评定结果是部门经理给的,她只负责按照公司制度核算。
我要求看核算过程,她无奈地表示公司不允许。
王总说这是公司机密,有什么问题找你们部门经理,然后走绩效申诉流程吧,不过……
她欲言又止,然后叹了口气,你去试试吧。
六千块对我而言不是小数目,更何况年前我爸生了一场大病,做手术掏空家底不说还欠了亲戚朋友不少,我现在身无分文,还等着发工资交房租。
我深吸一口气,找到部门经理邱娟娟。
邱经理,我一月的绩效工资扣了整整六千,是不是哪里算错了
邱娟娟是老板的小姨子,平时就喜欢用鼻孔看人,气走过不少同事。
在公司三年,我因为一些琐事跟她闹过几次不愉快,但也没到撕破脸的地步。
怎么可能算错邱娟娟弯腰拿出一个文件袋,翻翻找找,然后递给我一张纸。
你上个月绩效评定为F,部门垫底,扣你钱不冤枉。
我的目光落在扣分的那三个科目上：
【工作行为：-10分】
【工作态度：-15分】
【其他：-5分】
就是这三十分,让我成了部门垫底的存在。
邱经理,这些扣分依据是什么
邱娟娟把表格又拿过去,铺在桌面上,指了指第一行：
年前公司举办客户答谢会,让你上台给客户表演个节目死活不肯,这属于不服从工作安排,工作行为扣除了10分。
过年前,公司举办客户答谢会,老板觉得光吃吃喝喝没意思,又不舍得花钱请人表演,就让员工准备节目。
我没有什么才艺,又不想在客户面前丢脸所以拒绝上台,没想到这个举动被扣了绩效。
2
我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接着问：那工作态度呢
春节前其他人都在坚守岗位,你要提前一天请假回老家,工作态度消极！
公司要求全员坚守岗位到最后一天,可我手上的工作早就完成,加上我爸刚做完手术,我想提前回去看看他,才请了一天假。
当时我在钉钉上提交请假申请,从经理到人事再到老板,全部都很干脆地点了同意。
我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邱经理,我请假的流程合理合规,公司不能以此为由扣我的钱！
邱娟娟冷哼一声,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你的请假流程没问题,但是工作态度不行,还会影响公司其他同事的积极性。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不把公司放假安排放在眼里,一天只想着回家过年,那公司干脆关门算了！
贫穷让我生生咽下到嘴边的脏话。
邱娟娟见我不说话,又换上语重心长的语气。
小蔺啊,你知道其他的那个5分是怎么扣的吗你错得最离谱的一件事,就是大过年王总在群里发祝福你不回应,一点都不尊重领导。
本来前面两个问题都还好,但是你这个举动得罪了王总,我也不能帮你说话了。
我一脑门的问号,经她提醒才想起那件芝麻小事。
除夕当晚,老板在公司群里发了句：【祝大家新年快乐！】
我那会儿正在医院陪我爸输液,看到消息时已是深夜,怕打扰大家就没有回复。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第二天一忙就忘了。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把老板得罪得这么狠。
我倒吸一口凉气,硬着头皮问她：那如果我现在向王总道歉,绩效工资能补给我吗
新时代得了穷病的年轻人,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邱娟娟冷冷地看着我：出了这么大的事,王总都没说要开除你,你就别去找他了。
可是邱经理,那笔钱对我而言可不是小数目,我还等着交房租。
她彻底没了耐心：这关公司什么事公司又不是做慈善的。
我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又问她：可是绩效工资总的才2000,为什么要扣我6000
邱娟娟白了我一眼。
这些别问我,公司制度里面都有,你自己去看。
3
邱娟娟说什么都不肯帮我办理绩效申诉。
抱着侥幸心理,我敲开老板的门,向他说明事情的原委,希望他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将扣掉的绩效补给我。
老板点燃一根烟,手指啪啪地敲击着桌面。
小蔺啊,公司制定了规章制度就要严格执行,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要记得下次不要犯,这次的工资就别想了啊,再说被扣工资的又不止你一个人,我如果给你网开一面,其他人怎么看我
我直接说：王总,今天我们不说其他人,就当我向您提出绩效申诉,我觉得自己的绩效扣得不合理,需要公司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年轻人,格局要大一点。老板掏出新买的宝马车钥匙扔在台面上,呼呼吐出一口烟,不徐不疾开口,我记得你家是农村的吧没啥见识也不能怪你。
这几千块钱不算什么,你只要在公司好好干、努力干,迟早也能开上跟我一样好的车。
我无语至极。
我跟他讲理,他给我画饼,同时还不忘炫富。
这时,邱娟娟推门进来,皱眉质问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老板放下二郎腿,戳熄烟头,板着一张脸：她被扣了钱,来找我讨说法。既然你来了,那这事儿就交给你处理。
邱娟娟把我喊出办公室。
蔺一宁,你还想不想干
原来是想的,但听到老板的那些话,我确实不想干了。
此刻面对咄咄逼人的邱娟娟,我的态度很明确：
就算公司想要开除我,这个绩效工资也得补给我,还有赔偿和没发的提成,一分都不能少！
公司每年六月才发前一年的提成,我还有二十多万没拿。
邱娟娟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道：
根据公司制度,像你这种犯了错的员工就算被开除,一分钱的补偿也别想要！要滚你就马上滚！
说完又怒气冲冲地返回老板的办公室。
我找人事要来制度,厚厚的一沓,我花了整整两小时才看完。
除了从网上复制来的口水话,制度中还隐藏着很多明显不合理的霸王条款。
比如：
【将员工价值观纳入绩效考核范畴,与公司价值观相违背的员工可直接开除。】
【迟到半小时算旷工一天,以此类推。】
【绩效工资扣除上不封顶,若当月工资不够扣,可结转到下个月继续扣除。】
【新员工试用期七天没有工资,试用期结束后如果录用才发试用补贴30元每天。】
我一一拍照,直接甩到公司大群里,并艾特了老板。
请他帮忙解释一下公司制度的合理性。
4
一百多人的微信群瞬间鸦雀无声。
有个同事发了个感叹号,下一秒又慌忙撤了回去。
十五分钟后,老板没回,邱娟娟回了：【公司的制度曾打包发到群里整整三天时间,你当时没问,过期不候！】
我回忆了一下。
在业务最繁忙的时候,人事确实往群里噼里啪啦扔过十几个文档,我下载两个看了几眼全是废话,每个文档好几十页,谁会仔细看啊
发完没几天就督促着我们签字确认,当时确实也没人提出异议。
我继续回她：【我现在质疑这些制度不符合劳动法,需要公司给出合理的解释,有什么问题】
刚发出去几秒,邱娟娟直接将我踢出了群。
然后将我喊进办公室,开口就是：看来你是真不想干了。
我反问她：所以公司现在是要辞退我吗那可得把赔偿这些先商量好,免得日后劳动仲裁,麻烦。
事已至此,我的首要任务是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
我不是不能吃亏,但绝不能一边吞苍蝇还一边吃亏。
邱娟娟依旧面不改色：呵,还想要赔偿,你制度看得不仔细啊。
说实话,我虽然知道她不要脸,但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
邱经理,那些制度合不合理,你一个法律专业的肯定比我更清楚,我只不过是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
邱娟娟听完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地说：好啊,那公司不开除你,只要有本事你就继续留下。
当天她就给我下达了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要我用一周时间搞定公司最大的潜在客户S公司。
S公司的规模在本省业内排名第一,也是我司这家小民营企业一直想搞定的大客户,但我前前后后去沟通过不下十次,得到的结果是——公司光是规模就入不了别人的供应商目录。
我回复收到后,又被她拉回公司群。
第二天早会,邱娟娟当着部门所有人的面,批评我回工作消息不及时。
她凌晨一点多给我发的消息,我上班时间才回她。
我知道她想逼我自己离职,但我偏不。
她一脸严肃,我朝她嬉皮笑脸：邱经理,凌晨一点多哎,牛马都睡着了。
她被我这句话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直接拍了桌。
公司制度明确规定员工要24小时随时回复消息,S公司这种头等大客户交给你,你晚上竟然还睡得着
这次先记你一过,如果有下次,你就自己卷铺盖走人。
我笑着说好,当晚睡前定了三个闹钟。
凌晨一点,三点,五点。
既然她这么热爱工作,我一定要好好配合。
第一个电话接通,她说了句有病就挂断了。
第二个电话响五声后被挂断。
第三个,她接起来破口大骂。
我很淡定地回她：公司这么大的客户还没搞定,邱经理竟然睡得着,你这个部门经理当得不称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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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二天早上,邱娟娟迟到了整整两小时。
她进门那一刻,我立马拍照发到公司群里,并@人事：【邱经理今天迟到了两小时,按照公司制度算旷工四天,别忘了哦。】
人事发了个吃瓜的表情包又秒撤回。
老板：【公司群里严禁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我@王富贵：【王总,迟到事关工作态度,邱经理的职位又那么重要,可能会直接影响公司上市的进程,哪是小事啊】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邱娟娟怒气冲冲地进了老板办公室。
人事悄悄给我发消息：【姐妹你惨了,她肯定找老板吹枕边风去了。】
我抓住重点：【枕边风】
她跟我八卦,说她好几次看到邱娟娟从老板车上下来,有两次还衣衫不整。
我瞬间不困了：【这瓜保熟】
人事拉我进入公司八卦群,五十多个群成员,有大约三分之二是已经离职的同事。
我刚进群,他们就热心地给我补课。
此前我一直埋头工作,没有注意到邱娟娟跟老板微妙的关系,经他们一点拨,我才意识到邱娟娟跟老板在一起的时间是有点多了,比另外两个副总要多很多。
据知情人士透露,老板的老婆带着儿子在国外上学很少回来,邱娟娟的老公在海上工作,
一年也回来不了几次。
双方的配偶都不在,二人就这么华丽丽地搞在了一起。
往后几天邱娟娟没有给我安排其他工作,我乐得清闲,每天在群里吃瓜,整个人神清气爽。
相比之下,邱娟娟累得老脸发黄。
为了赶走我,她把我手上的客户全部要了过去,这几天一直忙着联系、拜访客户,似乎不太顺利。
这些年她仗着老板的关系在公司作威作福,业务能力丝毫没有提升,甚至完全比不上刚来公司几个月的新员工。
我端着咖啡,悠哉悠哉地从她办公室门口路过时,她气得朝我大吼：蔺一宁,你进来！
6
我进门后,径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咖啡。
邱娟娟咬着牙质问我：你是不是跟那些客户说了我的坏话
近了看她的黑眼圈十分明显,看来她这几天的工作比我想象中更加不顺。
这几日陆续有客户跟我吐槽她,说她一问三不知,还端着领导的架子,丝毫没认清自己乙方的身份。
我反正就一句实话：没有。
这几天忙着吃瓜,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如果她变本加厉,我是不介意去做的,毕竟我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邱娟娟明显不信,她抄起一份文件朝我砸了过来。
要是你没从中作梗,这家合作了三年的公司为什么要提出解约
我捡起地上的文件看了看,是老客户X公司送来的合同终止协议。
X公司是我入司后的第一个客户,是我当年厚着脸皮多次拜访拿下的,这几年合作一直很稳定,没想到一转给邱娟娟就流失了。
我反问她：邱经理要不要从自身找找原因呢
邱娟娟气不过,直接喊来老板,三言两语将客户流失归咎到我头上。
跟我想得一模一样,老板一句话都没让我说,直接通知我：蔺一宁,你的行为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念在你在公司工作三年就不让你赔偿损失了,你自己走吧。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二人：如果我能证明X公司解约与我无关呢
绝不可能！邱娟娟情绪激动,X公司对我们一向都比较满意,上次客户答谢会他们张总还夸我们公司的服务好！
我在心中冷笑,张总夸的是公司吗他明明夸的是我！
我顺着邱娟娟的话往下说：如果证明我没做过这件事,那你们就按照主动辞退我的标准给予补偿,外加被扣掉的6000绩效,还要把扣下没发的二十多万提成统统都给我。
听我这么一说,老板愣了愣,转头问邱娟娟：她的提成还有这么多
他当然不知道我没日没夜地联系新客户,花三年时间才做到团队业绩第一的辛酸,只看我的拿得多。
提成是我该得的,我一分都不会让。
邱娟娟点了点头,看向我时换了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好啊,那你来证明。
7
在得到老板的确认后,我当即拨通张总的电话,问他为什么突然终止合作。
电话那头,张总抱怨得停不下来。
害,别说了！你们那个啥经理,就是那个中年女人,本事不大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一打电话就给我摆架子,还说下午要来让我准备好接待她,我当即挂了电话。
谁知道她下午不请自来,坐那儿翘个二郎腿,跟我吹嘘你们公司的新产品有多好,我问她性能参数时又卡壳,什么都不懂。合作三年,你们公司的产品怎么样我不清楚吗要不是因为你服务好,我早就换合作商了……
挂断电话,邱娟娟满脸黑线,老板尴尬一笑：哎呀,原来都是误会啊。
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我索性把话说开：那按照我们刚刚的约定,公司给我开辞退文件吧,钱也请结算一下。
刚刚不过是玩笑话。老板讪讪笑着,朝邱娟娟递了个眼神,她立马将话题接了过去。
一周期限已到,你没有搞定S公司,达不到公司要求的工作能力,被辞退不好听,你自己走吧,赔偿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我看向老板：王总你是公司老板,也同意出尔反尔
老板假笑着敷衍我：你们部门的事情邱经理说了算,我不好插手。
这么说就是明摆着要耍赖了。
我反问邱娟娟：S公司这家客户王总曾经对接过许多次都没搞定,照你这么说,他的工作能力也不行喽
邱娟娟瞬间暴怒：他是老板怎么能一样
我冷笑：老板几年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让我这个小员工一周搞定
邱娟娟无言以对,老板的假笑瞬间僵在脸上,当即打电话让人事将辞退我的文件盖章拿过来。
马上给我走,我们公司容不下你这种刺儿头！
我依旧淡定：好啊,那我们先来商量赔偿的事情。
老板现在懒得装了：赔偿休想！反正今天我通知你了,你要是自己非要来上班,我也不会给你发工资。
邱娟娟与他并肩而立：你想告就去告,别以为我们公司的法律顾问都是吃素的！
走出办公室后,我听了听手机里的录音,很满意。
法律顾问吃不吃素我不知道,我是一定要吃肉的。
8
公司辞退我这事,人事第一时间同步到八卦群里。
大家纷纷为我表示不值得,然后说起自己的遭遇。
老帽：【害,绩效被扣成负数的还有我呢,我当时一气之下提了离职,现在想想太便宜公司了！】
咸鱼：【我那天下楼拿个快递就被记了早退,然后按照旷工一天处理,足足扣了我几大百不说,还扣了我当月的绩效工资,比我25块钱的快递贵了几十倍,呜呜呜！】
村花：【你们谁有我惨怀孕后被邱巫婆各种刁难,得了抑郁差点一尸两命,辞职后才感觉活了过来！】
这个叫村花算得上公司元老,当时我只知道她怀孕情绪不稳定主动离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
吐槽完毕后,我当即申请劳动仲裁。
由于证据充分,我大获全胜。
当着调解员的面,老板黑着脸答应三天后支付50%,月底支付剩下的部分。
可是三天过后,老板答应的钱迟迟没有打过来,我只得再去公司找他。
我没说不给,只是现在公司账上没钱。老板喝了一口茶,把茶叶又吐了回去,见我没走的意思,又继续说,公司的钱都拿去投入新项目了,你今天就算一直杵在这儿,我也没钱拿给你。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耍无赖。
来之前我想到过这个可能,毕竟调解员只能断个是非,没有权力直接逼他拿钱。
像老板这种周扒皮,要从他手里拿钱绝非易事,我已经可以想象到,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他都能用没钱来搪塞过去。
认账不还钱,是每一个老赖的共同特点。
在撕破脸前,我给他下达最后的警告：王总,如果你不想影响公司就早点履行约定,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一激动,会做出什么有损公司声誉的事情来。
话说到这份上,他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呵呵,你以为我会怕你一个小姑娘
好吧,浪费口舌。
走出门时迎面碰上邱娟娟,她冷哼一声,仰着高傲的脖子走开了。
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竟然有点激动。
希望到时候他们还能这么沉得住气。
9
谁知我还没动手,老板先向我下手了。
听人事说,我前脚刚走,老板就让她拟了一则言辞激烈的声明：
【我公司市场部员工蔺一宁,已于2月27日从公司引咎辞职,此后她的一切行为公司概不负责！】
我气笑了,好一个引咎辞职,好一个概不负责。
公司给所有客户发了这则声明,还要求每个员工发朋友圈展示,至少三天。
老板还在公司大会上点名批评我：这个声明一发,估计业内没有公司敢用她,如果有我也会去劝那个老板三思,这就是她得罪我的下场！
大家要把格局打开,跟着公司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大家。像她这种鼠目寸光的年轻人注定要穷一辈子,只配吃拼好饭,大家千万不要学她！
人事跟我说起时,我只觉得哭笑不得。
为什么全天下的老板都有一个错觉,认为员工离开他的公司以后会过得很惨。
实际上离开的人,多数都会后悔——为什么没早点离开。
比如我。
这是我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尽管对公司有很多不满,我还是选择坚持。
当牛做马几年,如今还要浪费精力去扯皮,我真是悔不当初。
我在八卦群里发消息问大家：【想不想看一场好戏】
在大家的呼声中,我登录小某书,将公司制度以及与公司的纠纷发到网上,请各位青天大老爷帮忙评理。
我想过起诉,但哪怕胜诉他也能继续拖欠着。
既然他要当无赖,我就奉陪到底。
大约是奇葩的领导太多,网友很容易共情,纷纷激情开麦。
我虽然没有说单位名字,但评论区早有人不小心给出了答案。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除群里的人外,很久之前离职的老同事还余怒未消,纷纷加入战斗。
在职的各位同事,穿着马甲疯狂输出委屈与愤懑。
连公司的客户都忍不住站了出来。
【这家公司的老板是个老抠逼,客户答谢宴的餐标很low不说还给假酒,听说是他们老板看到电视购物广告打电话去定的,老子喝完头疼了整整三天！】
【我去年代老板去参加了这个答谢宴,他们员工在台上四肢不协调的尬舞,看得我尴尬症都犯了,同为牛马狠狠共情他们公司的员工！】
【楼上两位尊敬的甲方,我再补充一个很扎心的事情：我们员工表演完‘猴戏’还要自觉回公司加班,只有领导和几个酒量好的同事才配与你们共享488元一桌的豪华晚宴……】
两天后,这些话传到了老板耳朵里,听说他气得差点砸了办公室。
给我打电话的是邱娟娟,她骂我想钱想疯了。
如果你再不删帖,我们马上会起诉你,而且商量好的钱一分都不会再给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笔钱你们原本不也准备给我,至于起诉——我丝毫不怵她,甚至笑了笑,我没有发公司名字啊,都是评论区他们自己的猜测,我从没有正面回答和引导过！
老板抢过电话,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以后还要去其他地方上班,如果不想影响背调,就立马把帖子给我删了！
我冷笑一声：你们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公司发声明侵犯我名誉权的事情还没算账呢,你们就等着律师函吧。
电话那头传来二人情绪失控的问候。
老板说知道我家的地址,甚至拿我生病的爸来威胁我。
我只用一句话就让他们破了防——
哟,马上都要凌晨了二位还待在一起呢,该不会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那头电话秒挂。
10
八卦群这几天很热闹,洋溢着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喜悦感。
人事说她也提出了离职,只不过老板要求新的人事到岗才肯放她走。
她感慨道：【我在这个公司干了两年人事,干的都不是人事,真是对不起大家了。】
我：【不用解释,大家都懂。】
其他同事纷纷：+1！
牛马不为难牛马,大家都只是为了那么一口饲料。
第二天一大早,邱娟娟又把我叫到公司。
会议室里,除老板外,还有公司合作的那两个法律顾问。
他们一本正经地告诉我,我在网上的帖子影响了公司声誉,若不删除将会起诉我。
可我不是吓大的。
我找个舒服的姿势,跷起二郎腿,面不改色：好啊,那你们就去告。
说完将录音笔啪地放在桌面上。
王总,邱经理,忘了跟你们说,前几次聊天我都录了音,今天也不例外。我准备好了,你们还有话就赶紧说,我一会儿还要去见我的律师,跟他沟通你们乱发声明侵犯我名誉权一事。
两位律师神色复杂地看向老板,很明显他们也没有赢的把握。
我发文之前特地请教过律师朋友,照片截图抹去了一切公司信息,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王总沉着脸掐灭烟头,说说怎么样你才肯删。
我也不废话：把欠我的钱一次性给我,然后再发声明恢复我的声誉。
你想得美！邱娟娟大吼一声,把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你这几年从公司拿走的钱不少,临走了还想薅公司一笔,没门儿！
我直勾勾地看着她：邱经理,我拿的每一笔提成都是我应得的,公司除了前年给我发过一个‘年度优秀员工’,奖励1000,还给过我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王总突然冷哼一声：没有公司这么好的一个平台,你就能挣到钱了
我打开手机相册,将S公司的录用通知甩到他面前。
托您的福,我没搞定这个大客户,但是他们领导认为我工作能力不错,邀请我加入他们公司。他们不愧是大平台啊,底薪直接给我涨了50%,还同意招一个团队给我带,啧啧啧,我马上要挣大钱了呢。
老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我找准时机给他最后下一剂猛药：王总,往后翻一翻还有惊喜。
11
老板不解地看了我一眼,还是听话往后滑了一下,瞬间瞪大双眼,又急忙把手机倒扣了过去。
他让两个律师离开,然后慌忙叫来财务,吩咐她给我打钱。
完了还不忘叮嘱财务：全款,马上打给她！
邱娟娟满脸疑惑：姐夫,她那么过分,你惯着她做什么啊
老板没有解释,只是将我的手机推到她面前,亮出那张照片。
他俩在车上抱着啃,高清的画质,连嘴角的口水都拍得清清楚楚。
照片是昨晚群里发的,有同事无意间拍到,觉得很恶心就拿出来八卦一下。
我原本没打算用,但他们今天实在欺人太甚,我不得不使出杀招。
邱娟娟也被击垮了,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照片你哪来的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个穿着貂的中年妇女冲进来揪住了她的耳朵,把她重重甩在地上。
邱娟娟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我勾引自己的姐夫！
来人一句话表明身份,原来这就是那常在国外的老板娘,也是邱娟娟的姐姐。
老板娘战斗力强悍,一手拎着邱娟娟的耳朵,另一手不停地往她脸上招呼。
啪~啪~啪……
邱娟娟哭着求饶：啊姐,啊痛,啊啊啊啊我们没有…呜呜呜…
悦悦,我跟她没有关系,你不要听其他人乱嚼舌根……老板上去劝架,被老板娘一个巴掌劝退。
你也是个烂裤裆的货,老娘待会儿再收拾你！
会议室外挤满了吃瓜群众,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记录这美好瞬间。
人事往我手里塞了一把瓜子,激动地说：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也不枉费我这两年在公司当牛做马了！
12
半小时后,会议室一片狼藉。
老板娘骂累也打累了,这场三人混战才暂时休止。
邱娟娟背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精心打理的波波头乱得像鸟窝,右眼的淤青已经开始显现,丝袜从膝盖处裂开,恨天高的跟都被折断了一只,脸上哪还有往日的嚣张气焰。
老板也很惨,脸上多大一个鞋印,衬衣下摆被撕掉一大截,露出圆滚滚的啤酒肚。
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一门心思拉着老板娘解释自己没有乱来,又挨了结结实实的一脚。
老板娘黑着脸打开一个PPT,丢到老板手里,又扇了他一巴掌：老娘让你不见棺材不掉泪！
捧着手机的老板瞪大双眼,邱娟娟也悄悄靠了过去。
我伸长脖子想看看,人事用手肘拐了拐我,悄悄把手机递过来,原来她也有这个PPT。
PPT的名字叫做——我那奇葩老板与他小姨子的二三事,上面有时间线,有照片,有解说,末尾处还留了个视频的链接,可谓煞费苦心。
你之前跟其他人乱搞我都原谅过你,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个畜生！老板娘气得呼吸急促,这婚必须得离,你给老娘净身出户！
老板扑通跪在老板娘面前：悦悦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传言老板是个凤凰男,靠着岳父家才有今天,所以在老婆面前唯命是从,今天看来传言不虚。
邱娟娟用手背擦掉唇角的血丝,恶狠狠地盯着我。
可她真冤枉我了。
且不说我没有这个打算,就算我想,我的PPT也……做不到这么好看。
手机提示转账已收到。
钱要回了,瓜也吃了。
我心满意足地走出办公室,外面阳光明媚。
13
比PPT流传更广的是会议室撕X视频。
各个角度,清晰无比,吃瓜群众喜闻乐见。
听说邱娟娟那个常年在海上的老公,专程赶回来跟她离了婚,还带走了儿子。
她在所有人跟前颜面尽失,只得从公司离职,业内也没人会要她。
而她只是邱家养女,所以父母那个家她注定也回去了。
因为邱娟娟的关系,邱家人无法再接纳老板这个女婿,坚决让老板娘跟他离婚。
两家人就财产分配争得不可开交,最后老板只要了公司股份,现金、房产以及孩子的抚养权全部被迫放弃。
他以为自己留下了生金蛋的鸡,不知道这才是苦难的开始。
经过这么一折腾,公司原本一百多号人,走得只剩下二十来个。
有人选择观望,有人单纯地就混个死工资。
作为网红公司,他们招人很难,加上管理混乱,就算招到人也没几天就走了。
员工流动率太高,服务跟不上,老客户迅速流失,公司的运营很快举步维艰。
【听说那个老登到处在找关系贷款呢。】
【难咯,听说他第一批贷款已经逾期,哪个傻子还会再贷款给他】
【害,他蹦跶不起来了,他的公司天天有债主上门,听说债务已经有几千万！】
有人发出一张官方的截图,自称命中带富贵的王富贵已经成为老赖,估计后半辈子连拼好饭都只能高攀。
大家纷纷发活该的表情包盖楼。
一年后,我升任新公司经理,请团队成员吃饭。
进餐厅时,不小心与打扫卫生的阿姨撞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以至于我没有第一时间说出那句没关系。
等阿姨抬起头时,我才看清邱娟娟的脸。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她似乎老了十几岁。
四目相对间,邱娟娟也认出了我,本就无光的眼神更加黯淡了。
有同事问我：蔺经理,你认识她啊
没等我回答,她灰溜溜地走开了。
只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