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个派出所所长死在单位宿舍,还是被自己配枪打死,这事绝对捅破天了。
政委带着技术科和刑侦大队的人去做现场！
局长让李有伟先摸情况,先去重点问问相关人员,等市局和省厅的人下来,也好做个初步汇报！
第一个被叫去单独问话的,是教导员邱强。
第二个,就是梁志远。
他跟王贵军关系最近,也是第一个发现王贵军的人,所以应该排在前面！
梁志远,跟我来！李有伟声音响起！
李有伟让梁志远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小梁,你跟王所一组,他牺牲前这两天,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李有伟的声音放得很低,尽量显得平和。
梁志远捧着水杯,指尖冰凉。王贵军倒在椅子上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不停地转,搅得他头昏脑胀。
他摇了摇头。
他跟你说过工作压力大吗或者家里有难处
梁志远再次摇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那......他和所里的其他人,比如邱教导员,处得怎么样有没有过节
梁志远依旧摇头。
他现在的样子,确实像个被吓傻了的年轻人,悲伤,茫然,说不出话。
李有伟观察着他的反应,又细细问了他发现王贵军死亡的整个过程,时间点,现场看到的情况等等。
梁志远都答了,声音低哑,除了必须说的,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问询似乎接近尾声,李有伟身体微微前倾,拍了拍梁志远的肩膀,语气变得沉重而恳切：
小梁,节哀顺变。
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王所的死,很可能不简单,我怀疑......跟昨天你跟他提到赵二杨身上的那个‘东西’有关。
梁志远的心猛地一跳！
李有伟紧盯着他,继续说道：王所昨天晚上,已经打电话跟我汇报过了。他说,赵二杨在临死前,把那个东西藏在哪里,告诉你了！
王所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能让那个东西再害了你！
你把东西藏在哪里,告诉我,由我来处理,这样最安全！
又是那个东西！
梁志远混沌的脑子仿佛被一道闪电劈开！
这件事,他只跟王贵军一个人汇报过！
李有伟现在却说王贵军告诉了他
难道王所真的在牺牲前联系了李有伟
梁志远几乎要相信了,他不晓得能不能信任李有伟,但是他相信王贵军,既然王贵军告诉了李有伟,那就代表他值得相信！
他刚要张口,一个念头猛地刹住了车！
不对！
如果王贵军真的打电话给李有伟汇报,那为什么不直接把地点也一并告诉李有伟
那才是最关键的信息！
王贵军不是那种说话说一半,故弄玄虚的人！
除非......王贵军根本没跟李有伟说过这话！
李有伟是在套他的话！是在诈他！
这个县局副局长,果然和邱强是一伙的！
梁志远瞬间遍体生寒,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维持着脸上悲伤恍惚的表情,看向李有伟,李副......您是不是弄错了
赵二杨说让我救他,之后赵坚就冲了进来......
后面把赵坚控制住,他也只是说让我救他,他不想死！
至于什么东西......他,他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梁志远努力让自己的表演看起来天衣无缝,既有年轻人的慌乱,又有对逝者的哀痛。
李有伟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破绽。
片刻之后,李有伟缓缓收回了那带着压迫感的注视,脸上的沉重多了一分惋惜：是吗那可能是我听错了,或者......王所当时太激动,没表达清楚吧。
小梁,你受惊了,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随时向组织汇报。
是。梁志远低着头,起身离开了房间。
踏出房间,梁志远后背的冷汗几乎浸湿了警服。
刚才那短短几分钟的交锋,比真刀真枪的搏斗还要惊心动魄。
李有伟那看似平和的询问,还有他最后那句关心,让梁志远放松了警惕。
他几乎就要掉进去了！
王所牺牲前联系了李有伟
这谎言编得太像真的,差点就撬开了他的嘴！
幸好,最后一刻,他抓住了那个致命的逻辑漏洞。
李有伟和邱强,果然是一丘之貉！
他们不仅杀了王贵军,还想从他这里套出那个东西的下落！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往上爬。
梁志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必须冷静。
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回到压抑的值班室,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所有人都低着头,或坐或站。
没人说话。
只有放在柜子里面的手机偶尔响起震动声,提醒着外面世界的正常运转。
梁志远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
他扫过众人。
大部分同事脸上是茫然和惊惧,显然还没从所长突然死亡的冲击中回过神。
邱强坐在最里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时不时瞟向门口,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焦躁。
梁志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邱强立刻扭开了头,避开了对视。
上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暮色四合。
终于,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派出所死一般的寂静。
几束刺眼的车灯扫过院子。
随后是车辆熄火和车门开关的声音。
来了！
值班室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紧张地望向门口。
县局局长和政委连忙去车旁边迎接。
接着就是陪着一群穿着便服,但气质明显不同的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两个中年男人。
一个国字脸,神情严肃,锐利如鹰。
另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但眉宇间自有一股沉稳。
他们身后跟着几名提着勘察箱、相机的技术人员。
动作麻利,训练有素。
这阵仗,一看就是省厅和市局的联合调查组。
李有伟立刻迎了上去,简单汇报了几句。
那位国字脸的领导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一挥手：技术科,出现场！
几名技术人员立刻戴上手套、脚套,拿着各种设备。
在李有伟的引导下,快步走向后面的宿舍楼。
梁志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那些人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楼道口。
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待专业力量给出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