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什么事王贵军朝着门口,嗓门不自觉地拔高。
有警！外头传来应答声。
啥情况
大村那边报的,说家里爬进条蛇,让咱们去人看看！
镇上派出所就是这样,大事小情都得管,上到命案,下到捅马蜂窝、抓蛇,都少不了他们。
肯打110报警,这都算有文化了。
知道了,叫两个人,车上等着！王贵军吩咐完,又扭头看向梁志远,小梁,你去一趟！
梁志远嗯了一声,刚迈开腿,又忍不住回过头：王所,你一个人......
话没说完,就被王贵军打断了：邱教那儿,我手里没捏着他什么把柄,你想多了！
他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还有,赵二杨跟你说的那些话,一个字都别往外漏！跟谁都不能提！
提了,别说这身皮保不住,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你小子脑瓜子灵,记性也好,多看,多学,多记在心里。等哪天,这清水市的水真能清了,你再回来扑腾！
王贵军抬手,重重拍在梁志远肩膀上：我这张老脸,没求过人。等这周过去,我去跑跑关系,看能不能想法子把你调走,调到别的县,哪怕是隔壁镇也行。
整个太和派出所,除了所长王贵军和教导员邱强,正经民警就俩,梁志远,还有个胡晓辉。
那胡晓辉,跟邱强走得近乎,王贵军心里清楚,那是邱强那边的人。
至于梁志远......这小子是不是也被邱强给喂熟了,王贵军心里也没底。
可他确实动了心思,想保这年轻人一把。太和镇这浑水,太深了,别让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栽进来。
王贵军不肯再多说,梁志远也没法硬撬开他的嘴,眼下只能先去处理那条蛇。
梁志远拉开门,身后又传来老所长不放心的叮嘱：家伙事儿都带齐！能活捉就交给森林公安处理,实在不行,就地打死！
明白！
梁志远应着,带人出了门。
等他抓蛇回来,所里的气氛更不对劲了,沉甸甸的,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他没再去敲王贵军的门。
第二天,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派出所院子里就有了些响动。
几个早班的同事围着警车,一边打哈欠搓手,一边抱怨昨晚值班又没睡安稳。
眼瞅着快到王贵军的早点名时间。
搁在平时,王贵军这会儿肯定已经板着脸坐在值班室,就等点卯训话。
可今天,所长办公室那扇门,关得严严实实,里头一点声息都没有。
嘿,邪门了啊,老王今儿个玩消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旁边立刻有人搭腔：谁晓得呢八成昨晚累着了,睡过头了吧
不能啊,昨晚也没听说有警情啊
难得他老人家也迟到一回,咱们也能松快松快。
几个老油条凑在一块儿小声议论,嘴上说着王贵军平时管得严,迟到一分钟都得挨喷,语气里却透着点别的味儿。
对了！有人忽然想起什么,昨晚谁他娘的点炮仗了半夜三更的,吓老子一跳！
你也听见了
我还以为做梦呢！
可我听着......那动静,咋那么冲呢不太像炮仗,倒有点像......那人话没说完,自己先顿住了,脸色有点变。
梁志远端着个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靠在走廊窗边,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
同事们的闲聊一句句钻进耳朵,他心里那根弦,噌地一下就绷断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王贵军那人,死板得跟老座钟似的,迟到梁志远来所里一年多,压根就没见过。
昨天下午王贵军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还有提到绿袋子、市里的人时,那藏都藏不住的沉重感,一下子全冲回了梁志远脑子里。
昨晚那声闷响......
一个让人脊背发寒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
不会是......出事了吧
梁志远心里一紧,转身就往楼上跑,刚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了邱强。
小梁！邱强喊住他。
赶紧的,把所里卫生拾掇拾掇,今天市局的李有伟副局长要下来！
去,把会议室桌子什么的,都抹一遍！
邱教,梁志远站住脚,这周是我值班,搞卫生不是该不值班的组负责吗
怎么我这个教导员说话不管用了邱强脸上还是那副温和的笑模样,但那笑意薄得像层油花,浮在脸上,底下是什么,谁也看不清。
他往前逼近一步,离梁志远更近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沉甸甸的压力：让你搞个卫生,有意见
梁志远没躲,也没硬顶回去。
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王贵军的反常,昨晚那声响,现在邱强又故意找茬......这些事串在一起,绝不是巧合。
没意见。梁志远垂下眼皮,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我马上去。
邱强似乎对梁志远这识时务的态度很受用,脸上的笑意似乎多了点温度,但那双总是微微眯着的眼睛缝里,却滑过一点难以捕捉的冷厉。
那就好。他伸手拍了拍梁志远的肩膀,力道不大不小,不光是抹桌子,会议室、走廊,里里外外都给我擦干净！特别是会议室的窗户,一点灰都不能留！李副局长眼睛尖着呢！
知道了,邱教。梁志远应下。
他刚想喊个人搭把手,邱强却抢先一步,冲着院子里喊：李阳！你带你们组的人,去把路上的乱停车都清了！
梁志远心里冷笑,邱强这是摆明了要支开所有人,就让他一个人干。
走廊里偶尔有其他同事路过,看见这情形,都跟没看见似的,要么加快脚步,要么低头匆匆走开。
谁都知道这是邱强故意为难梁志远,即使邱强脾气好,但谁也不敢去帮忙,生怕下一个被针对的就是自己!
梁志远拎着抹布和水桶,走到会议室门口。
他没急着干活,而是先在王贵军办公室门口站了片刻。
那扇门,还是死死地关着。
派出所地方不算太大,但里里外外的卫生,一个人干起来也够呛。
梁志远闷头干了两个多钟头,活儿还没干利索。
就在这时,院门口开进来一辆车。
邱强立刻从办公室出来,走到梁志远身边：行了行了,李副到了,你一个民警杵在这儿像什么样子赶紧跟我过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