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邱强的办公室里窗明几净,阳光洒在宽大的办公桌上。
他坐在桌后,脸上挂着那副招牌式的和煦笑容。
梁志远敲门进来,邱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想通了他放下茶杯,抬手示意梁志远坐。
梁志远没坐,就站在办公桌前,脸上是精心调整过的识时务邱教,我想明白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王所那脾气......太犟,不懂变通,早晚要栽跟头。这太和派出所,迟早得姓邱。
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表明了立场,也流露出对晋升的念想,正是邱强乐意听的。
邱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能想通,很好。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了个号。
电话那边很快接了。
可以放勾了。
说完这句,他就挂了线,看向梁志远时,态度里多了些自己人的亲近,这也是邱强惯用的
没过半小时,楼下准时传来王贵军那洪亮的嗓门,梁志远！出警！快点！
梁志远应了一声,脚步飞快地下楼。
警车驶出派出所大门,梁志远下意识地往三楼瞥了一眼。
邱强正站在窗户后面,隔着玻璃,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车里,王贵军把方向盘打得飞快,嘴里也没闲着,语速极快：刚接到县局协查,有人举报,刘家村发现了网逃赵二杨！
户籍室那边查了,赵二杨在刘家村有个大伯叫赵坚。你带小刘、小郑去赵坚家摸摸底,看看人在不在！
我去举报人说的那个废弃砖窑看看！
梁志远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安排,跟上辈子一模一样。
赵二杨,现在肯定就躲在他堂哥赵坚家里。
上辈子,就是他梁志远,跑到赵坚家又吓又哄,逼得赵二杨以为不跑就是死,最后在抓捕的混乱里,被王贵军失手打死。
王贵军也因为这事,毁了前程,最后落寞离世。
车快到村口,王贵军猛地一脚刹车踩停,扭头看着后座的梁志远,表情很严肃：记住！要是真碰上嫌疑人,别硬来！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不管怎么样,你们自己个儿的安全最重要！听见没！
梁志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上辈子,老所长也是这么嘱咐他的。
可那时候,他满脑子都是怎么配合邱强演戏,怎么把王贵军弄下去,根本没把这话当回事。
王贵军见梁志远没吭声,像是走了神,火气又上来了,嗓门一下子拔高：梁志远！你小子愣什么神！老子跟你说话呢！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听明白了没有！
王贵军的唾沫星子飞到了梁志远的脸上！
明白！梁志远猛地回神,大声回答。
王贵军这才重新发动车子,朝着废弃砖窑的方向冲了过去。
梁志远带着辅警小刘和小郑,来到赵坚家门口。
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院子,院门虚掩着。
梁志远很清楚,赵二杨就藏在厨房。
他扭头对小刘和小郑说：你们俩去屋后和边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
等两人走开,梁志远调整了一下呼吸,推开院门,直奔厨房。
厨房里光线很暗,一股子柴火味混着油烟味扑面而来。
赵二杨,出来。梁志远站在厨房门口,声音不大,我知道你躲在灶台后边。
灶台后面悉悉索索一阵响动,过了一会儿,一个瘦小的身影慢慢站起来。
果然是赵二杨。他攥着一把菜刀,满眼惊恐,浑身透着警惕。
你想干啥
梁志远没像上辈子那样直接恐吓,而是解释道：赵二杨,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就是偷了点东西,罪不至死。把刀放下,跟我回所里说明白,我保你没事。
赵二杨听了这话,脸上不仅没放松,反而扯出一个古怪的冷笑：呵......我说警察同志,你别傻乎乎地让人当枪使了还不晓得！
梁志远心头猛地一跳！
他果然知道！
赵二杨知道这是个套！邱强不是要抓他,是要他的命！
或者说,是要他手里的某样东西！
赵二杨,梁志远压低了嗓门,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我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啥东西你说啥我听不懂！赵二杨嘴硬,眼神却飘忽不定。
你觉得你拿着那玩意儿,能走出太和镇
邱强既然做了这个局,外面肯定早就天罗地网了！你把东西给我,比揣你身上安全！我会帮你交给该交的人！
赵二杨脸上的肉抽搐了几下,明显在剧烈地挣扎。
梁志远知道,自己赌对了,赵二杨手里绝对捏着什么要命的把柄！
这把柄,恐怕不是邱强本人的,而是牵扯到了上面更大的鱼！
就在这时,堂屋门咣当一声被猛地撞开。
一个五十来岁、面相看着挺老实的男人冲了进来,正是赵二杨的大伯赵坚。
二杨！你这是弄啥嘞！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赵坚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冲着赵二杨喊,你是不是犯啥事了还是让人家误会了要是误会,这位警官同志都说了,他帮你！你快把刀放下！
看见赵坚进来,赵二杨的神情明显缓和了一些,握刀的手也松了点。
梁志远心里刚松口气,想对赵坚说：老伯,你......
话还没说出来,变故突生！
赵坚脸上那焦急的表情瞬间扭曲,变得极其狰狞！
他以完全不符合年龄的敏捷,从怀里猛地抽出一把弹簧刀,对着赵二杨的小腹,狠狠地、没有半点犹豫地捅了进去。
噗嗤！
噗嗤！
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小刘！小郑！梁志远厉声大吼,同时扑向赵坚！
赵坚下手虽然狠,但毕竟上了年纪,梁志远又是练过的,两下就夺了他手里的刀,反剪他胳膊,把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小刘和小郑听到动静也飞快冲了进来,看见厨房里的场景,俩人都吓傻了。
把他铐上,带出去！
两个辅警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还在地上挣扎叫骂的赵坚制服,拖了出去。
梁志远立刻掏出手机拨了120,然后蹲下去看赵二杨的伤。
肚子上的口子很深,血不停地往外冒,很快染红了他的衣服,也浸湿了身下的泥土地。
赵二杨的脸白得吓人,气若游丝,但他却用尽力气死死抓住了梁志远的手臂。
我......我能......信你吗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梁志远。
别说话！救护车马上到！先去医院！
但赵二杨不肯松手,固执地又问了一遍：我......能不能......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