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
泰陵以西
泰陵卫指挥所
残阳昏昏,落日的余晖照入卫所西北角的草房内,几块碎木拼成的床板,垫着层发黑的破旧棉絮,一个年轻的男人躺在上面。
五官虽然清秀,大抵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眼眶微陷,脸色泛着蜡黄。
男人长长的睫毛轻微眨动,随即睁开眼睛,脸上闪过些许无奈和苦涩。
“好不容易重生,结果成了废太子。”
他叫秦武,来自一个叫做蓝星的地方。而这具身体,也叫秦武。
大昊皇朝当朝太子,准确地说是废太子。
两年前,也就是泰安三年,太子府从事杨天罡被御史台举报谋反。
秦武牵涉其中,罢黜太子之位,发配泰陵服苦役,其余太子府官员,斩首的斩首,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涉事者达千余众,泰安三年五月,长安大街小巷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秦武知道自己并没有谋反,而杨天罡也是被诬陷的,有人买通了其府中的家眷,将兵器和甲胄藏到杨天罡府中。
自打来到泰陵服苦役,此间管事太监黄登对秦武那叫一个“关怀备至”,奈何前身性子说是温和,实际上就是软弱,根本不敢和黄登争吵,一直忍气吞声。
就这么服了两年的苦役,终于在昨天撑不下去,抬石头的时候一头栽倒在地。
“窝囊。”
秦武小声骂道。
骂归骂,他还是挺了解前身的,当朝大昊天子泰安帝那叫一个多疑暴虐。
谋反案时,除了罢黜太子之外,一日之间,还顺手杀了和秦武关系不错的三个皇子。
要不是右仆射和一帮朝臣帮着求情,说不定连着秦武也给一起砍了。
摊上这么个浑蛋老爹,他这个太子哪天不是当的心惊胆颤。
用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突然间秦武有种错觉,似乎自己体内有用不完的力气般。
低头打量了一眼,小胳膊小腿的,都快饿成排骨精了。
下一刻,秦武就打消了这种错觉,两脚刚一沾地,还没站稳,便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就像有人拿黑布蒙了自己的眼睛。
极度的虚弱伴随着沉重的无力感席卷全身,浓浓的困倦涌上心头。
眼皮上跟挂了磨盘似的,不住地下垂。
“怎么。。怎么回事?”
秦武喃喃自语,身体东倒西歪,眼看着就要栽倒,隐约瞧见道人影从外面快步蹿进来,将自己扶住。
“殿下。”
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秦武扭头看去,一张老脸满是皱纹的黑脸映入眼帘,正是他的师傅,太子府教习陈安之。
才四十出头的陈安之在泰陵两年,饱经风霜,好似六十岁的老者般憔悴。
要是没有这位太子府教习护着,自己早就死了,哪里还能撑到今天。
“师傅。”
他虚弱地开口。
“殿下。”
陈安之将秦武扶到床榻上躺着,眼神又是欣喜又是愧疚:“您可算是醒了。”
他欣喜秦武能够醒来,愧疚的是自己没有照看好自家殿下。
秦武似乎看透了陈安之的心思,苦笑道:“师傅,你不必自责。”
“该愧疚的是我才对。”
“若非遭我连累,您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陈安之单膝跪地,言辞恳切:“护卫殿下,是属下职责所在,还请殿下日后不要再出此言。”
秦武心底流过暖流,就要起身去扶陈安之,奈何全身上下,连半点力气都没有。
见此陈安之急忙起身。
“咕噜噜”
肚子不争气地叫唤起来,秦武尴尬道:“师傅,有没有吃的。”
陈安之从柜子里端出一大碗浓稠的米粥,上面飘着些许菜叶。
秦武接过,眉头微皱,据他所知,多数时候苦役吃的都是清汤寡水,只要饿不死就行。
似这等浓粥,都得逢年过节之时才有。
“师傅,这粥怎么来的?”
他问道。
“我同伙房的张头讨的。”
陈安之的回答显然不是真话,伙房的头叫做张大嘴,人称张扒皮,时常克扣匠人和苦役的口粮。
想从他口中讨好处,无异于痴人说梦。
奈何不管如何问,陈安之都咬死不松口,秦武只得作罢,将碗里的米粥倒出半碗来递过去。
“咱们一人一半。”
陈安之摇头:“我已经吃过了,殿下大病初愈,需要多吃些。”
“明日我去外面看看,能否猎些山中野兽给殿下补补身子。”
秦武:“这泰陵四周哪还有野兽,连蛇虫鼠蚁都被吃绝户了。”
“师傅若是不吃,我也不吃。”
眼见陈安之接过碗,秦武方才捧着自己手里的半碗米粥,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连碗底的汤水都舔得干干净净。
半碗米粥下肚,虽说还是很饿,却也总算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为了减少能量消耗,秦武开始闭目养神,心底盘算起该如何找吃的。
总不能刚重生就被活生生地饿死吧。
借用某位高祖皇帝的名言,饿极了偷算什么,我还抢呢。
夕阳余晖缓缓从房间里褪下,夜色降临,整个指挥所内外,格外的安静,连虫鸣声都没有。
晚风驱散白日的燥热,突兀的敲门声打破屋子的安静。
今夜无月亦无星
卫所内,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左右张望,怀中抱着个封口的瓮坛来到草房外,确认周围没人后,方才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房门。
“谁?”
屋内,听到动静的陈安之静悄悄地走到门后,低声问道。
“是我。”
屋外的回道:“快开门。”
陈安之方才将门打开个缝隙,让那两人进屋,昏黄的火光下,照出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虎背熊腰,满脸的肥肉,神情颇为凶悍。
站在屋内须得弯着腰,不然就要抵着房顶,活脱脱一根顶梁柱。
他叫牛二。
本是向州的屠夫,因无钱财,被强征来泰陵卫修建皇陵。他的膂力极强,往往需要三五人搬运的石料木材,牛二一人就能肩扛手提。
许多苦役中的恶霸都不敢找他的麻烦。
另一人约莫十八九岁,虽说也有八尺高,可和牛二站在一起,就显得极为小巧玲珑。
两臂修长,穿着麻衣,脚踏草鞋,手上全是厚重的老茧。
此人名作木冲儿,本是山中猎户出身,射术很是了得,百步之内可穿杨。
“殿下,瞧瞧俺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牛二拍了拍怀中封口的瓮罐,面露得意之色,虽说压低了声音,可还是震得草屋都在抖。
“你这憨货。”
木冲儿骂道:“让你嗓门小些小些。”
牛二挠头:“俺这嗓门是天生的,俺也没有办法。”
“那就闭嘴。”
木冲儿没好气:“若是招来卫所的那些个官军,不得打你个皮开肉绽。”
说罢,他接过瓮罐放到桌上。
“白日里我听说陈教头拿自己的佩剑去找张扒皮换了碗粥食。”
旁边的陈安之瞪了木冲儿一眼,示意其闭嘴。
“师傅。”
“这碗粥是你拿剑换的?”
秦武两眼大睁,上下扫视了一眼陈安之,果然发现他的佩剑消失不见。
“不是。”
陈安之摇头否认。
“那你把剑拿出来给我看看。”
陈安之哪里还拿得出佩剑,只能闭口不言,埋头不说话。
“那口青钢剑是父皇赏赐,师傅向来宝贝得紧。”
秦武攥紧拳头。
“殿下。”
片刻之后,陈安之抬起头看着他:“区区一柄铁剑,算不得什么,能为殿下换来一口肉粥,便是它天大的福气。”
这时候牛二插嘴:“殿下,改天咱们找鲁铁匠,再给陈老头打一口好剑就是。”
“没错。”
木冲儿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和牛二一合计,就想着给殿下找些肉食补补身体。”
他将瓮罐上的荷叶揭开,顿时一股浓浓的肉香溢出。
“好香。”
秦武眼睛都绿了。
体内的饥饿感就像蛊虫,控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瓮罐内。
一块块肥美的肉浸泡在洪亮的油汤中。
“你们从哪儿弄的肉?”
他好奇。
“嘿嘿。”
木冲儿低声解释:“那黄太监不是养了几条猎犬吗?”
“中午时候,牛二去伙房偷了两块骨头,等着入夜引了这些畜生到卫所外面。”
“俺用竹弓一箭一个,射杀了两只。”
他脸上露出可惜之色:“就是跑了三只,不然能煮一大锅。”
“你们胆子真够大的。”
陈安之道:“就不怕被黄登发现?”
“放心。”
牛二拍着胸脯:“俺们做得干干净净,杀煮都是在卫所外面,连皮毛都烧了。”
“吃。”
秦武咧嘴接过瓮罐,迫不及待地伸手拿了块香肉放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杀那阉贼两条狗吃算什么。”
“饿急眼了,本殿下还要拿刀宰了这阉人。”
木冲儿和牛二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惊,方才从秦武口中说出来的话,不太像是他们认识那位殿下啊。
就连陈安之都有些疑惑,平素的秦武性情温和,遇事不争,步步退让,哪怕被黄登这等阉人,以及张大嘴这等恶吏欺压,也都是忍气吞声。
怎么大病一场之后,就秉性大改。
陈安之心底担忧,也不知这种变化是福还是祸。
倒是牛二和木冲儿兴奋,显然此时的秦武更合他们的胃口。
“没错。”
牛二眼神凶狠:“咱们弟兄天天清汤寡水,那阉贼自己大鱼大肉不说,连养的狗每天都能吃上新鲜的牛肉。”
“咱们连狗都不如。”
“逼急了就宰了他们。”
两块香肉入肚,油水化开,浑身上下如同浸泡在温泉中似的,暖意四流。
太舒服了
秦武招呼着陈安之,二牛和木冲儿:“都别愣着,过来一起吃。”
“殿下,您吃就行了。”
木冲儿虽然嘴馋,可还是摇头:“俺们身强体壮,不缺这口吃的。”
“殿下不同。”
“您身子骨本就弱,正需要进补。”
“放屁。”
秦武瞪大眼睛:“这泰陵卫所中的苦役,谁不缺油荤?”
“要么咱们一起吃了它。”
“要不宁肯摔了,我也不愿独享。”
说罢,双手将瓮坛保住,举过头顶,作势就要往地下砸,说来也怪,三四十多斤重的瓮坛,在他手中轻飘飘的,连半分重量都感受不到。
“殿下,别啊。”
牛二生怕秦武当真砸了瓮罐,赶忙劝阻。
“吃不吃。”
秦武再度问道。
“吃。”
木冲儿点头。
连陈安之四人在内,围坐在瓮坛旁,你一块我一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说不馋肉那是假的。
在泰陵卫所中,苦役能吃上顿稠的就算黄太监开恩了。
陈安之,牛二,木冲儿虽然也吃,但他们还是刻意控制自己的速度,将更多的肉留给了秦武。
就像他们说的,自己等人少吃一顿挨一挨就过去了,而秦武大病初愈,若是不多吃些,真的可能会死。
直将瓮罐抬起来,仰头把最后一滴油汤吸到嘴里,秦武这才心满意足地将罐子放下。
力量
他终于感觉到了久违的力量
而且还是爆炸般的力量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朝牛二道:“咱们掰掰手腕。”
“啊。”
牛二一头雾水,然后拼命摇头,开什么玩笑,秦武好不容易醒过来,要是再被自己弄出点好歹。
旁边的陈老头非得杀了自己不可。
“让你来就来。”
秦武跃跃欲试,牛二只能硬着头皮坐下,伸出树干粗的手臂抵在桌面上。
和牛二的胳膊比起来,秦武的手臂好似细竹竿,一大一小两只手掌紧握。
很快,陈安之和木冲儿睁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本以为会一面倒的局势并没有出现,反而随着时间推移,牛二右臂肌肉鼓起,咬紧牙关,面红耳赤,似乎用了很大的力。
反观对面小胳膊小腿的秦武,依旧云淡风轻,甚至满是疑惑地朝牛二道:“你别糊弄我。”
“我没有。”
牛二从牙齿缝里蹦出这么几个字来,实则心底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不可能。”
牛二继续加大力量,可秦武依旧纹丝不动。
一刻钟之后,牛二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额头青筋毕露,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
“啪”
秦武微微发力,便将牛二的手掌按到桌上,四条腿的八仙桌承受不住两人的力量,四分五裂。
“这?”
陈安之和木冲儿面面相觑。
牛二席地而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算是服气了
殿下的力气简直不像是人。
秦武有些茫然地打量着自己的手掌,前身似乎并不具备如此恐怖的神力。
之所以取名为武,便是因为出生时孱弱无比,希望增长英武之气。
可惜事与愿违,活了二十年,越活越孱弱。
“莫非是系统?”
秦武尝试着在心底默默的呼唤,并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罢了罢了
说不得是重生之时发生的异变,总归是好的,天赋神力,多了一样立身之本。
不再继续思考其中缘由,伸手将牛二拉起来,秦武郑重地朝牛二,木冲儿躬身抱拳:“今日一瓮狗肉活命之恩,秦武铭记在心,他日若有富贵,绝不忘二位兄弟,必千倍万倍报答。”
“殿下。”
牛二和木冲儿惶恐,急忙单膝跪地,作揖回礼:“我等弟兄,穷苦出身,乃是卑贱之人。”
“承蒙殿下和陈教习看得上,与我二人相交,便是我等天大的福气。”
“倘若殿下不嫌弃,我二人愿意追随殿下,至死方休。”
牛二瓮声:“殿下,俺牛二是个粗人,只认识几个大字,不会说话。”
“日后殿下面前有火,我牛二先趟,有热水,我先跳。”
陈安之笑骂:“你个憨货,那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对对。”
牛二抓耳挠腮:“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都起来。”
秦武伸手将牛二和木冲儿扶起来:“日后咱们同富贵,共甘苦。”
“同富贵。”
“共甘苦。”
牛二和木冲儿点头。
送走了二人,陈安之朝他拱手:“恭喜殿下,收获两员可用之才。”
秦武心情极好:“师傅放心,明日我便去将佩剑拿回来。”
他有自己的依仗,除了一身神力之外,虽说被废黜了太子之身,可秦武还是皇子,仍旧是大昊皇族,当今天子血脉。
前身软糯,反而让黄登这阉奴蹬鼻子上脸,明日秦武就要让这狗贼知道,皇子就是皇子,绝不是阉奴能够欺辱的。
陈安之回了隔壁的草庐,秦武躺在床上,困倦再度涌上心头,片刻间便沉沉睡去。
只觉得才闭上眼,就听见耳旁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
他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顺着窗纸缝隙照进来,一觉就睡到大天亮。
“砰砰砰”
“殿下,不好了。”
屋外聚拢了十多个苦役,有鲁铁匠,苏秀才以及马倌孙忠等,都是老相识。
他们见到秦武走出来,好似瞧见了救星。
“殿下。”
“大事不好了。”
“今早卫所的邓都头带人将牛二和木冲儿给绑走了。”
鲁铁匠急忙说道。
“不好。”
闻言,秦武被惊得睡意全无,匆忙间穿戴好衣物,就要带人去泰陵卫大营。
“殿下。”
“我去吧。”
陈安之轻轻摇头,他的腰间佩了柄木剑。
“不。”
秦武目露凶光:“我要亲自去,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不待陈安之反驳,秦武朝鲁铁匠等人道:“各自回去召集人手。”
“若是怕死的,就留下来。”
“不怕死的,陪本殿下去泰陵卫大营走一遭。”
前身性子平和也并非没有好处,就拿卫所内的苦役来说,大多数都对秦武极为信服,再加上他本身皇子的身份,更加具有号召力。
短短时间内就召集了无数匠人苦役,在秦武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冲向大营。
泰陵卫大营虽说同在卫所内,可却是分开的,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
上千人扛着锄头扁担木棍堵气势汹汹地堵在泰陵卫大营门口。
“放人。”
“放人。”
“放人。”
声势浩大,震耳欲聋,营寨内零零散散的卫所兵卒纷纷站在拒马之后。
“怎么才这点人?”
秦武眉头皱起,泰陵卫满编三千甲士,然而放眼望去,不过数百。
陈安之:“听说是长安战事吃紧,所以抽走了一部分卫所官兵。”
“连守皇陵的士卒都能调走,长安的战事已经糟糕到这等程度了吗?”
“此番北元和西戎来势汹汹,大军攻破边境,据说光是长安城外,就有二十万铁骑昼夜不停地攻城。”
陈安之语气中有些许担忧。
“打吧打吧。”
秦武暗道:“最好狗咬狗一嘴毛。”
长安打得越凶,越没人会在意自己这个废太子。
他的目光看向泰陵卫大营内,吊在木桩上的牛二和木冲儿,两人身上均有许多伤痕。
“干什么?”
“要造反吗?”
卫所都头邓开带着一队披甲锐士赶过来,堵住大门,手持长枪和苦役们对峙。
邓开脸黑如炭,右手搭在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而旁边的甲士也在等着他下令。
秦武分开人群,走到邓开的面前,冷冷地看着他:“让黄登滚到本殿下面前来。”
“大胆。”
邓开嗤笑:“区区一个废太子,还敢耍威风。”
“啪”
他才说完,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整个人瞬间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地倒飞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表情呆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秦武微微咂舌,他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巴掌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连邓开的鏖兜都被扇得凹进去一块。
全场寂静
就连卫所的士卒都呆住了
好一会,邓开才反应过来,张口吐出一滩带着碎牙齿的血水。
“你敢打我。”
邓开捂着红肿的半边面颊,含糊不清地骂道:“老子杀了你。”
“来啊。”
秦武冷哼,怡然不惧,反而往前踏出一步,昂首挺胸,眼神尽是轻蔑:“本殿下只是被罢黜了太子身份罢了,可依旧是当今天子的血脉,仍旧是大昊的皇子。”
“你算什么东西,在本殿下面前也敢张狂。”
“打你一耳光都算好的。”
“便是杀了你,也无话可说。”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人人欺辱的废太子吗?
邓开愣在原地,既不敢接话,更不敢拔刀。
杀一位皇子
哪怕是不受宠的皇子,也不是他区区一个都头敢干的。
“去。”
秦武大喝:“让黄登滚出来见我。”
邓开被这声怒喝吓破了胆,哪里还敢犹豫,连滚带爬地跑入大营之中禀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