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化妆师第三次给我补粉的时候,林PD的喇叭声穿透了整个摄影棚。
顾星辰！你睫毛膏晕开了！她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冲过来,指甲几乎戳到我眼皮上。
我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确实有点糊。
对不起林导,我重画。
我扯出练习过八百遍的完美微笑。
余光里,监控器后面那个栗色脑袋又缩了缩。
江小鹿今天穿了件浅蓝色卫衣,袖口沾着咖啡渍。
场记板啪地打响。
《心动公寓》第一场第一次！
陈默在人群里对我比了个中指。这小子混进场务组的时候,我就知道这节目稳了。
摄像机红灯亮起的瞬间,我松了松衬衫领口。
监视器里立刻传来苏媛的吸气声。她今天喷的香水能熏死一匹马。
星辰学长喜欢什么类型的早餐
苏媛把台本上女生主动提问几个字发挥到极致。
她歪头时发丝扫过我手背,我听见场外有工作人员小声尖叫。
煎蛋要单面熟。
我对着主镜头笑,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咖啡杯。
杯底映出监控器那边,江小鹿正咬着笔帽在记录本上疯狂写字。
林PD突然喊卡。
顾星辰你老看监视器干什么她狐疑地扫视全场,那里有提词器
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被林导的美貌闪到分心。
现场一片哄笑。
监控器后面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到了膝盖。
第二次录制时我改了策略。
当苏媛不小心把果汁洒在我裤子上时,我直接走向道具组要纸巾。
这个角度能看见江小鹿的侧脸,她耳尖红得像要滴血。
我自己来。
我挡住要来帮忙的化妆师,故意把擦裤子的动作放慢三倍。
余光里,那个蓝色身影正在笔记本上画速写。
笔尖戳破纸面的声音格外清脆。
陈默突然挤过来递毛巾：您老收敛点。
他压低声音,小鹿刚才被林PD骂了,说她不盯镜头总看嘉宾。
我擦手的动作顿住了。
监控器那边,林PD正把一叠资料摔在江小鹿面前。
她缩着肩膀的样子让我胃部抽搐。
Action！场记板再次打响。
这次我全程盯着苏媛的眼睛念台词。
当剧本要求我帮她撩头发时,我听见监控器后面传来记录本落地的声音。
林PD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休息间隙,我逮住去拿咖啡的陈默：把这个给她。
我从钱包里抽出张照片,大学话剧社公演时偷拍的,江小鹿在后台睡着的侧脸。
你他妈——陈默瞪大眼睛,被发现会出人命！
背面写了新号码。我把他往道具间推,就说捡到的场务联络表。
远处传来林PD喊集合的声音。
我转身时看见江小鹿正弯腰捡笔,卫衣下摆露出一截腰线。
阳光从她背后的窗户斜切进来,把空气里的灰尘照得像碎钻。
苏媛突然挽住我胳膊：下一场是泳池戏哦。
她指甲陷进我衬衫袖口。我数着监控器到这里的步数,二十三步半,正好能看清江小鹿突然僵住的背影。
各部门准备！林PD的喇叭声惊飞了窗外麻雀。
我松开领带时,发现第一颗纽扣不见了。可能是刚才蹭掉的,可能是我自己扯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监控器后面那双眼睛,终于抬起来看了我一眼。
第2章
凌晨四点我就醒了。
床头柜上的照片在月光下泛着蓝,江小鹿蜷在话剧社道具沙发上熟睡的样子,像只偷喝了米酒的小奶猫。这张照片藏在我钱包夹层三年了。
手机屏幕亮起。陈默发来排班表截图,江小鹿的名字后面跟着7号房晨间跟拍几个字。
我回了个问号,他秒回：林PD原定苏媛跟拍你,老子连夜改了三次表格。
我扯开两颗睡衣纽扣,把头发揉成鸟窝。
闹钟定在六点半,但五点四十就听见走廊有脚步声。很轻,停在我门口又退回去,来来回回三次。
敲门声响起时,我故意等了十秒。
顾...顾老师晨间拍摄...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像隔着一层糯米纸。
我猛地拉开门。江小鹿举着的GoPro差点砸到我下巴。
她今天扎了高马尾,发圈上有颗小草莓,和大学时话剧社庆功宴上戴的一模一样。
早。我倚着门框,左边衣领恰到好处地滑到锁骨下方。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镜头突然歪向地面。
我瞥见她笔记本上画着分镜草图,角落里有个Q版小人,头发翘得和我今早一模一样。
卡！林PD的尖嗓门从走廊尽头炸开,江小鹿你拍偶像剧呢我要的是真实起床画面！
江小鹿手忙脚乱调整设备,钢笔从口袋里滑出来。是我昨天捡到的那支,笔帽上JXL的刻痕摸着发烫。
她弯腰去捡时,我听见咔嚓一声——她衬衫第二颗纽扣崩开了。
我侧身挡住走廊监控,把早就准备好的别针递过去。
金属表面还带着我掌心的温度。道具间第三个抽屉,我压低声音,有备用衬衫。
她的耳垂瞬间红透。
这个反应和当年一模一样——大三那年冬天,我在话剧社储物柜里发现她偷偷织到一半的灰色围巾,毛线标签上写着星辰蓝。
早餐环节苏媛硬挤到我旁边。星辰~尝尝我煎的蛋~她叉子上那块焦黑物体还在冒烟。
我看向取餐区,江小鹿正在帮厨娘摆盘,围裙带子松了都没发现。
我对蛋黄过敏。我推开苏媛的叉子。江小鹿突然抬头,嘴角抽了抽。
她记得。大二生理课小组作业,我编的过敏原报告就是她帮我打的字。
林PD突然摔了台本：江小鹿！艺人动线图呢
她哆嗦着去翻资料,围裙口袋里的照片滑出来半截——是我昨天让陈默转交的话剧社照片,但背面多了一行小字：第三排练室监控死角。
泳池拍摄前我溜进道具间。第三个抽屉里除了衬衫,还躺着颗熟悉的纽扣——我昨天故意扯掉的那颗。
纽扣下面压着张字条：毕业公演《罗密欧与朱丽叶》票根,2019.6.15
我喉咙发紧。那天我演罗密欧,她在控台打追光。
谢幕时我对着漆黑的控制室方向行礼,台下没人知道为什么。
更衣室传来水管爆裂的尖叫。
我冲进去时,江小鹿浑身湿透地站在喷涌的水柱前。
她手里攥着台微型相机,镜头盖上的贴纸已经发黄——是话剧社那年发的限量周边。
意外！绝对是意外！陈默举着扳手冲进来,对我疯狂眨眼。
我甩开浴袍裹住江小鹿时,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掌心躺着枚生锈的钥匙,上面挂着褪色的蓝丝带。
2019年6月14号,毕业公演前夜。
我把第三排练室钥匙塞给打瞌睡的场记学妹,说那里有惊喜。
她在道具沙发里发现一条织歪的围巾,和一张字条：明天谢幕时,请给罗密欧一束追光。
后来我在控台找到睡着的她,手里攥着没送出去的围巾。快门声就是那时响的。
第3章
蓝丝带钥匙在我掌心发烫。江小鹿的指尖还沾着水管爆裂时的水珠,滑过我手腕时留下冰凉的轨迹。
第三排练室...我刚开口,林PD的喇叭声就刺穿更衣室门板：江小鹿！艺人服装间你也敢乱闯
她像受惊的鹿一样弹开,微型相机塞回口袋时发出咔嗒轻响。
我攥紧钥匙,浴袍腰带突然被扯住——苏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美甲陷进布料里。
星辰,烘焙环节要开始了哦。她甜腻的嗓音裹着毒,导演说今天要做...情侣饼干呢。
监控死角在烘焙室东南角。我数着步数走过去,第三块地砖的裂缝和大学排练室一模一样。
江小鹿在调摄像机参数,马尾辫随着动作轻晃。
她后颈有颗小痣,和当年控制室里睡着时露出的位置分毫不差。
面粉过筛要这样。我突然握住苏媛的手腕往上一扬。雪白粉末在空中炸开,她尖叫着后退三步。
镜头外传来噗嗤一声——江小鹿捂住嘴的肩膀在抖,睫毛上沾了面粉碎屑。
林PD摔了台本：顾星辰！台本上写的是手把手教学！
抱歉。我歪头抹掉苏媛鼻尖的面粉,余光里江小鹿的笔尖戳穿了记录纸。
她无意识咬着下唇的样子,和看我演罗密欧时如出一辙。
苏媛突然掐我掌心：晚上八点,别忘了。
她留下五个鲜红的指甲印,转身时撞翻了江小鹿的三脚架。
摄像机落地前,我瞥见屏幕上是特写镜头——我锁骨下方那颗痣,被放大到清晰可见。
实习生就是毛手毛脚。苏媛的高跟鞋碾过江小鹿的笔。
我弯腰去捡,发现是那支刻着JXL的钢笔,笔夹内侧刻着极小的日期：2019.6.15。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毕业公演那天,我把备用钢笔借给了控台学妹。
烘焙环节被迫重拍。我故意把糖霜挤成歪扭的星星,和当年江小鹿织的围巾图案一模一样。
她突然咳嗽起来,手忙脚乱去关麦克风。
领口随着动作敞开,露出蓝丝带系着的工牌——背面隐约可见褪色的钢笔字迹：星辰座右铭。
大二那年话剧社纳新,我在她报名表背面写过这句话：追光者终成光。
卡！林PD把咖啡杯砸在控制台上,江小鹿你抖什么镜头
我走向监控死角假装整理围裙。第三块地砖轻轻一踩就发出咔声。
江小鹿的笔滚到我脚边,笔帽里掉出卷成小条的台本——19:30
道具间检修。
苏媛在对面补妆,镜子反射出她正在翻江小鹿的背包。
我快步穿过人群时,陈默突然伸脚绊我。我整个人扑向面粉袋,白色烟尘轰然炸开。
混乱中有人抓住我手腕。江小鹿的掌心有钢笔茧,正压在我脉搏狂跳的位置。
她往我西装口袋塞了样东西,触感像是...
微型相机的储存卡。
第三排练室监控。她声音轻得像羽毛,当年...我复制了那段录像。
我喉咙发紧。那段我偷亲她发顶的录像,明明早就该被学生会格式化。
苏媛的尖叫声突然逼近：我的钻石手链呢
她拽着林PD指向江小鹿,刚才只有她碰过我的包！
江小鹿脸色煞白。
她卫衣口袋鼓出可疑的形状,而我清楚记得——储存卡现在正在我口袋里。
第4章
苏媛拽着林PD冲过来时,我踢翻了面粉袋。白色烟尘在空气中炸开,像一场人造暴风雪。
手链在我这儿。我举起闪闪发光的链子,故意让吊坠晃过监控镜头,刚才掉地上了。
江小鹿的卫衣口袋还在可疑地鼓着。我借着弯腰的动作,把储存卡塞回她裤兜。
她浑身一僵,耳尖瞬间红透。
热搜是半夜爆的。顾星辰直男式烘焙后面跟着三个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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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里我把苏媛画成花猫的特写被截成表情包,角落里江小鹿憋笑的侧影糊得像个背景板。
收视率破3了！林PD第二天举着数据表冲进化妆间,今天加拍游乐园特辑！
我刷着手机没抬头：我要江小鹿跟组。
她林PD的眉毛挑到发际线,实习生懂什么跟组...
昨晚热搜的爆点镜头,我点开动图暂停,是她抖出来的。
鬼屋入口的冷气扑面而来。
我数着江小鹿的脚步声,她抱着器材跟在我身后三步远,运动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细碎的响。
分组拍摄！林PD的喇叭在黑暗中炸响,苏媛和顾星辰A组,实习生跟B组拍反应镜头！
我转身抢过江小鹿怀里的摄像机：我改主意了。
镜头红灯亮起的瞬间,我压低声音,我要拍第一视角vlog。
鬼屋走廊窄得只能侧身过。人造干冰呛得人喉咙发痒,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特效。
江小鹿的呼吸声越来越近,她身上那股柠檬洗发水味道混着冷汗,变得有点咸。
怕了我故意放慢脚步。她的手肘擦过我后背,触电似的缩回去。
黑暗里突然弹出个骷髅头。江小鹿啊地撞在我背上,摄像机差点脱手。
我反手抓住她手腕,脉搏快得像受惊的蜂鸟。
跟紧。我在她手心写别怕时,她指尖蜷缩着划过我掌纹。
触感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毕业晚会停电那晚,我在后台摸黑找控台,抓住的也是这只手。
苏媛的尖叫从岔路传来：星辰你在哪——她高跟鞋的声音像催命符。
我拽着江小鹿拐进监控死角,荧光涂料在墙上画出箭头,指向紧急出口。
第三排练室的录像,我抵着她后背往前推,你看了多少
她一个踉跄撞开安全门。月光突然灌进来,照亮她红得要滴血的耳垂。
摄像机还开着,红灯在阴影里一闪一闪。
全...全部。她声音抖得不成调,包括你亲...
我关掉摄像机,金属外壳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
远处传来林PD的怒骂和苏媛的高跟鞋声,但此刻鬼屋的排风扇嗡嗡作响,像极了那年控台的老旧空调。
现在要拍反应镜头。我突然贴近她耳侧,怕就抱紧我。
她真的抱了。手臂环住我腰的力度,和毕业那晚我背睡着的她回宿舍时一样。
储存卡从她裤兜滑出来,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我弯腰去捡,发现背面贴着小标签：2019.6.15备份。正是我偷亲她那天。
安全门突然被踹开。苏媛举着手机闯进来,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江小鹿猛地推开我。
但已经晚了——她嘴唇擦过我下巴的触感,在监控死角里清晰可辨。
实习生勾引嘉宾,苏媛晃着手机,你说这条热搜能爆几天
月光照在江小鹿惨白的脸上。
她脖子上还挂着工牌,蓝丝带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飘落在储存卡旁边。
我捡起丝带系回她手腕,打了个死结。
爆不了。我点开自己手机,屏幕上是我搂着苏媛的亲密照,除非你想让全网欣赏,你是怎么爬我床的。
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戳闪着红光：昨晚八点零七分,四季酒店2807房。
第5章
苏媛的手机啪地掉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那张酒店照片在裂纹里闪烁。
你...你算计我她指甲掐进掌心,美瞳都快瞪出来。
我弯腰捡起手机,顺手删了相册里江小鹿的偷拍照。
互删。我把手机抛回去,还是你想看完整版监控
江小鹿突然拽我袖口。她指尖冰凉,在我手腕内侧快速划了三个字：有录音。
林PD的咆哮由远及近。
苏媛突然扑上来抱住我胳膊,嘴唇几乎贴到我耳垂：你以为删了就没事我电脑里还有——
卡！完美！林PD举着喇叭冲进来,这段冲突绝了！观众就爱看三角恋！
她身后跟着三个机位,镜头齐刷刷对准我们。
江小鹿趁机溜向出口。她卫衣帽子翻起来,蓝丝带从手腕滑落,飘到我脚边。
补录采访！林PD拽过我和苏媛,理想型大揭秘！
打光灯烤得人脸发烫。
苏媛在镜头前撩头发：我喜欢会做饭的,像星辰这样...她掐我大腿的力度能拧断钢筋。
我啊...我对着主镜头笑,余光瞥见监控器后面那个毛茸茸的发顶,喜欢扎马尾的,戴草莓发圈。
眼睛圆圆的,一生气就咬笔帽。
场外传来哐当一声。江小鹿撞翻了咖啡杯,棕色液体在记录本上漫开。
她手忙脚乱去擦,钢笔从口袋里滚出来——笔帽上JXL的刻痕在灯光下反光。
还有呢主持人憋着笑,具体点嘛！
写字时会不自觉地皱眉。我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右手虎口有钢笔茧,紧张就摸耳垂...
苏媛突然摔了话筒。江小鹿蹲着擦地板的背影僵住,耳垂红得像要滴血。
那支钢笔滚到我脚边,笔夹内侧的日期在镜头前一闪而过：2019.6.15。
实习生！林PD突然吼,去给星辰老师拿外套！
化妆间空调开得太足。江小鹿抱着我的西装外套站在门口,手指绞着衣角。
我接过时故意蹭到她指尖,她像触电似的缩回手。
口袋。我用气音说。她疑惑地抬头,圆眼睛里映着顶灯,和毕业晚会控台上的小夜灯一模一样。
陈默突然踹门进来：林导！苏媛老师晕妆了！他挤眉弄眼地拽走江小鹿,顺手往我口袋塞了张房卡。
天台夜风把纸条吹得哗哗响。
我展开皱巴巴的台本边角,上面是江小鹿的字迹：第三人在场——2019.6.15监控室。
背面画着简易地图,道具间被红圈标记。
远处传来高跟鞋声。我迅速把纸条吞进嘴里,甜腻的香水味已经缠上来。
你以为她真喜欢你苏媛的指甲刮过我喉结,当年录像她拷贝了三份,一份卖给我,一份留着威胁你...
我掰开她手指。
月光下她手机屏幕亮着,是段我没看过的视频——控台角落,江小鹿举着相机,镜头对准睡着的自己。
她在等我亲下去。
开个价。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苏媛笑了。她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划过我领口：明晚杀青宴,我要你当众吻我。
顶楼水箱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我抬头看去,通风管口闪过一抹蓝色——是江小鹿的工牌丝带。
成交。我甩开苏媛的手,但我要原片。
她晃着手机走远后,我摸出口袋里的钢笔。旋开笔筒,里面卷着张小纸条：第三人是陈默。
他拍了你亲我,我拍了他拍你。完整版在道具间地板下。
钢笔突然震动起来。
陈默的短信跳出来：你俩玩谍中谍呢当年要不是老子删了母带,你早被学生会开除了！
夜风吹散云层。月光照亮我掌心的戒指内侧,刻着和江小鹿钢笔上同样的日期。
毕业晚会那晚,我趁她睡着时偷偷戴过三分钟。
远处传来脚步声。江小鹿抱着摄像机出现在天台入口,发圈上的小草莓在风里摇晃。
继续拍vlog她举起机器,镜头盖贴着话剧社的旧贴纸。取景框里,我的影子越来越近。
这次她没有躲。
第6章
摄像机红灯亮着,江小鹿的呼吸喷在镜头上结出白雾。
我往前一步,她后退两步,直到后背抵上天台栏杆。
拍到什么了我伸手去挡镜头。
她手腕一转,屏幕里突然出现我大学时的照片——话剧社后台,我偷亲她发顶的瞬间。
夜风掀起她马尾辫的发梢,草莓发圈蹭过我下巴。
我这才发现她工牌照片和学生证上是同个角度,连刘海分叉的位置都没变。
为什么...她突然开口,声音比蚊子还轻,来参加这个节目
林PD的吼叫声从楼梯间炸响。
我拽着她躲进道具间,铁门关上的刹那,外面传来苏媛尖细的嗓音：星辰你在哪儿啊
黑暗里江小鹿的工牌撞到我胸口。我摸索着捏住证件边缘,拇指正好按在她照片上。
为了这个。我凑近她耳边,比学生证好看。
她倒吸一口气,钢笔从口袋滑落。我们同时弯腰去捡,脑袋咚地撞在一起。
嘶——我捂着头顶,突然摸到她发抖的手指。
黑暗中她的喘息带着柠檬洗发水味,和当年控台里睡着时一模一样。
你早就知道...她声音发颤,陈默拍了那段视频
我摸到墙上的电闸。灯光亮起的瞬间,她眼眶通红的样子像被闪光灯吓到的小动物。
我知道他拍了。我扯开领带,不知道你拍了他在拍。
她突然抓住我衬衫前襟。
纽扣崩开的声响在密闭空间里格外清脆,第二颗扣子滚到陈旧的木地板上——和当年我演罗密欧时戏服上掉的那颗一模一样。
你留着...她盯着我裸露的锁骨,那里纹着行极小的数字：20190615。
楼下传来林PD的咆哮：江小鹿！艺人行程表在哪！
我们同时屏住呼吸。
她手指还揪着我破掉的衬衫,掌心的钢笔茧蹭过我皮肤,触感像那年递给我的情书信封。
第三排练室。我突然说,你织的围巾...
她猛地抬头。道具间的灯泡突然闪烁,在墙上投下我们交叠的影子。
当年视频里被挡住镜头的围巾,现在正系在她脖子上,灰蓝色毛线已经起球。
门外脚步声逼近。苏媛的高跟鞋停在拐角：星辰你躲哪儿去了
江小鹿突然踮脚。她嘴唇擦过我下巴的触感,和鬼屋监控死角里一模一样。
杀青宴别去。她往我破掉的衬衫口袋里塞了张储存卡,完整版在这里。
林PD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我踹开后窗把她推出去,正好看见陈默在楼下接应。
他抬头对我比了个中指,嘴型在说老子的摄像机。
衬衫第三颗纽扣在此时脱落。
江小鹿伸手接住的瞬间,我看见扣子背面刻着极小的字母：JXLCXS。
实习生！林PD的钥匙插进门锁,你躲在里面干什么！
我按下电闸。
黑暗重新降临的刹那,江小鹿翻窗的背影和毕业晚会那晚重叠——都是逃跑的姿势,都落下一只草莓发圈。
第7章
道具间的门被踹开时,我正系着第三颗纽扣。林PD的手电筒光直射我眼睛,苏媛的香水味呛得人想吐。
江小鹿呢林PD的指甲几乎戳到我鼻尖。
我慢条斯理地扣好袖扣：谁
苏媛突然举起手机。
屏幕上顾星辰潜规则实习生的热搜后面跟着爆字,配图是我在鬼屋搂着江小鹿的背影。
照片角落的时间水印闪着红光：昨晚23:17。
实习生勾引导演,她红唇弯成刀锋,节目组总要给观众交代吧
我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
陈默连发三条消息：狗仔是苏媛买的小鹿工位被清了林PD要开记者会。
化妆间的镜子映出我冷笑的样子。
苏媛从背后贴上来,指尖划过我纹身的位置：今晚杀青宴,记得我们的约定~
她留下张房卡,背面用口红写着2807。
走廊尽头的工位一片狼藉。
江小鹿的笔记本摊开着,最后一页画着分镜草图——我站在天台边缘,背后是万丈星光。
角落里蜷着个Q版小人,马尾辫上系着蓝丝带。
江小鹿！林PD的喇叭响彻整层楼,立刻滚去人事部！
我捡起地上的钢笔。笔帽内侧刻着新添的日期：2023.7.15,正是今天。
会议室挤满记者。
苏媛在台上抹眼泪：有些人表面光鲜...她吊带裙肩带突然滑落,露出可疑的红痕。
我踹开门的巨响打断她的表演。二十台摄像机齐刷刷转过来,镜头红灯像嗜血的眼睛。
是我在追求江老师。麦克风发出刺耳鸣响,从大三开始。
全场死寂。林PD的咖啡杯摔在地上,棕色液体漫过苏媛的高跟鞋。
我举起江小鹿的笔记本,Q版小人旁边的气泡框里写着：罗密欧要记得,追光者也是光。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江小鹿抱着纸箱出现在门口,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露出几缕乱糟糟的栗色头发。
她看见满屋镜头时明显抖了一下,纸箱里的草莓发圈滚到我脚边。
借用一下。我摘下领带夹别住她散落的刘海,三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闪光灯瞬间淹没了她通红的脸。
苏媛冲过来抢话筒,我侧身挡住江小鹿,她纸箱里掉出条灰蓝色围巾——正是当年织到一半的那条。
证据。我抖开围巾,内侧用金线绣着CXSJXL,她织的。
林PD突然切断直播信号。
苏媛的指甲陷进我胳膊：你以为这就完了
她甩出段视频——控台里睡着的江小鹿,镜头外有我的声音：偷亲一下应该没关系...
母带在我这儿。
陈默扛着摄像机挤进来,屏幕亮起同样画面,但往后多出三秒——江小鹿睁着眼,睫毛颤得像蝴蝶翅膀。她在装睡。
江小鹿的纸箱咚地落地。她转身就跑的背影和毕业晚会那晚重叠,只是这次掉的是钢笔不是发圈。
我对着镜头笑了。节目开拍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追吗陈默捅我后腰。
我捡起她掉落的工牌,背面照片下方有行小字：实习编导·江小鹿（2023.7.15转正）。
不急。我把草莓发圈套在手腕上,她跑不掉的。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江小鹿在楼下摔了一跤,纸箱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她手忙脚乱去捡的背影,和当年在话剧社整理道具时一模一样。
苏媛的尖叫被雷声淹没。
我按下手机播放键,天台那段录像开始循环——江小鹿踮脚亲我下巴的瞬间,雨滴正好落在镜头前,像星星碎成了银河。
第8章
直播间的灯光亮得像手术台。
我数着提词器上的倒计时,余光扫过监控区——江小鹿的座位空着,只留下半杯喝到一半的奶茶。
五分钟后开始收官直播！林PD的喇叭震得人耳膜疼。
她今天涂了鲜红指甲油,每次挥手都像在甩血点子。
苏媛突然抓住我领带：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她嘴唇几乎贴到我耳垂,香水味熏得我太阳穴直跳。
监控器反射出她手机屏幕,顾星辰告白的热搜已经预备好。
陈默猫着腰溜过来：小鹿在后台哭呢。
他塞给我一张工牌,背面贴着辞职信。照片上的江小鹿眼睛红得像兔子,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
各部门准备！场记板啪地打响。
灯光突然全灭。整个演播厅陷入黑暗,观众席爆发出尖叫。
我摸黑冲向后台,撞翻了三把椅子和一个道具箱。
月光从应急窗口漏进来,正好照在江小鹿身上。
她抱着纸箱蜷在转椅里,纸箱里装着那台贴着话剧社贴纸的摄像机。
就这么走了我按住转椅扶手,把她困在双臂之间。
她呼吸里的柠檬糖味道和大学时一模一样。
监视器突然亮起蓝光。
回放画面一帧帧闪过——我在烘焙环节偷看监控区的侧脸,鬼屋里假装害怕时往她身边蹭的小动作,天台约会时口袋里露出的草莓发圈。
你看。我戳着屏幕暂停,我的视线...
棚顶的射灯突然炸了一盏。玻璃碎片像雨点落下,我下意识用后背挡住她。
黑暗中她的睫毛扫过我颈动脉,频率快得像蜂鸟振翅。
为什么...她声音哑得不成调,纹那个日期
我摸到她的左手。无名指内侧有凹凸感——是那年我偷偷给她戴过的戒指压痕。原来她一直知道。
2019年6月15日,我低头找她的嘴唇,罗密欧第一次见到他的追光者。
全场的灯光在此时恢复。二十台摄像机同时启动的嗡鸣声中,我吻住她的瞬间,听见纸箱落地的闷响。
她抓着我衬衫的手在抖,掌心的钢笔茧蹭过我后颈。
卡！林PD的尖叫刺破空气,这段直播出去了！
苏媛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江小鹿突然推开我,嘴唇上还沾着我的口红。
她弯腰捡东西时,我瞥见辞职信背面写着新地址：第三排练室隔壁小区。
实习生！林PD的指甲掐进江小鹿肩膀,你被开除了！
我扯下领夹麦克风扔进鱼缸。
电流杂音中,江小鹿从纸箱底层抽出张光盘——正是苏媛威胁我的原片,但封面上多了行手写字：母带已销毁,这是唯一副本。
苏媛扑过来抢光盘的动作像只发疯的猫。江小鹿侧身一让,光盘在众人注视下折成两半。
你完了！苏媛的指甲划向江小鹿的脸。
我抓住她手腕时,她袖口滑出条钻石手链——和当初陷害江小鹿偷的那条一模一样。
直播间的弹幕突然炸开。
陈默把手机举到林PD面前——苏媛自导自演的热搜后面跟着三个爆字,配图是她往自己包里塞手链的九宫格。
江小鹿的钢笔从口袋滑落。我弯腰去捡,发现笔帽上新增的日期下面,刻着极小的∞符号。
还跑吗我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问。
她摇摇头,马尾辫扫过我手腕内侧的纹身。
草莓发圈的弹性已经不太好了,和当年毕业晚会时用的是同一个。
场务开始拆舞台背景板。
2019年话剧社公演的旧幕布被扯下来,露出背面斑驳的字迹——当年我用道具油漆写的江小鹿,做我女朋友吧,被时光冲刷得只剩浅浅印子。
现在看见了我指着那行痕迹。
她突然踮脚。这个吻比黑暗中的那个更轻,但所有摄像机都记录下了我通红的耳尖。
陈默在台下吹口哨。林PD晕倒前最后的怒吼是：这段不许播！
但已经晚了。
直播间观看人数突破千万的提示音里,江小鹿工牌从折断的光盘盒里滑出来。
转正日期下方,有人用钢笔添了行小字：永久有效。
第9章
樱花落得比往年早。
粉白花瓣粘在摄像机镜头上,江小鹿踮脚去擦时,发梢沾了几片花瓣。
她今天没扎马尾,栗色头发软软地垂在肩头——和毕业证照片上一模一样。
素人嘉宾体验纪录片,我把台本卷成筒敲她脑袋,台里批了。
她耳尖动了动,没躲。
阳光透过樱花枝桠,在她鼻梁上投下细碎光斑。
三年前在话剧社后台,睡着时的她也是这样被树影笼罩。
陈默扛着设备从礼堂窜出来：林PD气疯了！说你们这是公费谈恋爱！
他扔给我个丝绒盒子,挤眉弄眼地溜了。
先拍哪里江小鹿翻开记录本。
钢笔在校园取景清单上划出细线,最后一个词是樱花大道,笔迹被水渍晕开过。
我按下她摄像机回放键。
屏幕亮起综艺片段——烘焙环节她偷笑的侧脸,鬼屋里攥着我衣角的手,天台月光下泛红的耳垂。
每个画面角落都有我模糊的倒影,视线始终追着她。
这些...她手指悬在删除键上发抖。
礼堂钟声突然敲响。毕业生开始抛学士帽,漫天樱花里混着深蓝方帽。
我拽着她躲到老槐树后,一片花瓣正好落在她睫毛上。
闭眼。我凑近。
她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蝴蝶,却乖乖闭上。我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金属内圈刻着的日期在阳光下闪了闪：2019.6.15。
戒指碰到她指尖的瞬间,礼堂大屏幕突然亮起。
陈默的脸占满整个画面：下面播放校友特别纪念视频——
镜头切换成综艺花絮。我站在监控器后的背影被放大,屏幕上清晰映出江小鹿低头记录的侧脸。
然后是鬼屋红外画面,我假装害怕时,手指在她袖口勾出的心形褶皱。
全场哗然。江小鹿猛地睁眼,戒指叮地掉在樱花堆里。
我单膝跪地去捡,发现戒指盒背面贴着便签：当年控台抽屉第三格。
记忆突然闪回。毕业晚会那晚,控台抽屉里除了她没织完的围巾,还有个绒布盒子。
你早就...我嗓子发紧。
樱花突然密集起来,像场粉色的雪。
她在花瓣雨中弯腰,右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我以为弄丢了的对戒——内侧刻着相同的日期,只是字母调换了位置：JXLCXS。
大屏幕切换到最终画面。
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谢幕时,我对着漆黑控台行礼的镜头,和控台监控里江小鹿偷偷抹眼泪的画面并列。
看镜头。我捧住她脸。
陈默的无人机在头顶盘旋。取景框里,两枚戒指在樱花堆里闪着微光,她落在我掌心的眼泪温度正好。
林PD的咆哮从广播里传来：这段不许播——但声音被突然响起的校歌淹没。
江小鹿的钢笔从口袋滑落。我捡起来时,笔帽上新刻的∞符号蹭过戒指,发出细微的金属声响。
樱花还在落。一片花瓣粘在她嘴唇上,比我任何一次偷亲都要柔软。
第10章
《心动公寓》的片头曲响起时,弹幕已经糊满了整块监视屏。
【爷青回！！！】飘过屏幕正中央,后面跟着一连串【啊啊啊顾星辰杀我】【小鹿编导今天戴婚戒了吗】
林PD的喇叭声从走廊尽头炸响：各部门注意！特别篇第一场,三分钟后开机！
我站在两年前那个熟悉的转角。道具组还原了所有细节,连地砖裂缝都和当初一模一样。江小鹿抱着场记板经过时,发梢扫过墙面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3号机就位！陈默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他今天既是场务又是直播导演,耳麦上别着当年话剧社的徽章。
弹幕突然暴涨：
【前方高能预警】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民政局我已经搬来了】
苏媛踩着高跟鞋从化妆间出来。她今天作为特邀嘉宾,裙摆比两年前更短,指甲油却换成了低调的裸色。
星辰,她对着主镜头微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内圈刻着的日期在灯光下闪了闪,正好被特写镜头捕捉。
【卧槽卧槽高能预警】
【苏媛脸都绿了哈哈哈哈】
【戒指特写！导播加鸡腿！】
场记板打响的瞬间,我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江小鹿抱着咖啡从转角走来,左手无名指上的对戒闪着微光。她今天特意梳了高马尾,草莓发圈是毕业典礼那天我送的新款。
Action！林PD的喊声和两年前重叠。
我迈步上前。江小鹿不小心撞进我怀里,咖啡泼在我衬衫上的位置都和当年完全相同。
弹幕炸了：
【名场面复刻！】
【啊啊啊这次没有台本！】
【衬衫第二颗纽扣！重点！】
这次不是意外。我握住她手腕,把沾了咖啡的纽扣塞进她掌心。金属扣背面刻着新添的字：Marry
Me
监视器突然切换画面。两年前鬼屋的夜视录像出现在大屏幕——我偷偷在她手心写别怕的镜头,和此刻的画面并列播放。
【双厨狂喜！】
【节目组太会了】
【我哭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
江小鹿的耳垂红得能滴血。她摸索着解开我第二颗纽扣,却发现那里缝着枚钻戒。戒托设计成追光灯造型,正好罩住中央的蓝宝石。
卡！完美！林PD摔了台本,这段必须原片直出！
弹幕突然静止了一秒。随后铺天盖地的【啊啊啊】淹没了整个直播界面。
我单膝跪地时,苏媛的高跟鞋崴了一下。她扶住墙才没摔倒,美甲在墙面刮出刺耳声响。
江小鹿。我举起钻戒,这次能光明正大亲你了吗
陈默突然切镜头。大屏幕分成两半——左边是两年前我在天台偷亲她发顶的录像,右边是现在的实时画面。
【前方核能】
【我没了啊啊啊】
【导播今晚必须加鸡腿！】
江小鹿弯腰时,马尾辫扫过我鼻尖。柠檬洗发水的味道里混了点儿奶香,和大学时一模一样。她左手无名指上的对戒碰到钻戒,发出叮的轻响。
可以。她声音很轻,但领夹麦收得清清楚楚。
我戴戒指的动作被八个机位同时捕捉。特写镜头里,她指尖的钢笔茧蹭过戒托,和当年在台本上写批注时的小动作分毫不差。
【我！的！妈！呀！】
【截图干嘛愣着啊】
【这波是官方按头磕】
林PD突然切断直播信号。但陈默早就切换成备用线路,无人机镜头从窗外拍进来,正好框住我们交叠的影子。
苏媛摔门而出的巨响成了最佳背景音。江小鹿突然踮脚,草莓发圈擦过我下巴的触感,比樱花还要柔软。
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监视器上。两年前的偷拍视角和现在的求婚镜头完美重合,只是这次,她的眼睛始终看着我。
弹幕最终停留在一条金光闪闪的付费留言上：【恭喜罗密欧找到他的追光者】后面跟着系统自带的烟花特效,照亮了整个直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