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因为林薇薇的老鼠咬穿我脚踝注入汉坦病毒,导致我躺在ICU凄惨致死。
重生后,我不会重蹈覆辙。
一点抓伤死不了,林薇薇看着狂犬猫抓痕摆手,考完再去打疫苗。
七天后她在隔离病房癫狂嘶吼:是苏念害我!
我隔着玻璃欣赏新闻推送——连环动物伤人案,源头未明。
墨影猫在我腿边慵懒舔爪,棉签残骸混着狗唾液早沉入化粪池。
这次我连求饶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1
监护仪的长鸣刺穿鼓膜。
视野被一片混沌的血红和眩晕的白光切割,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剧痛……骨髓里、脏器深处,像无数冰冷的钢针在疯狂搅动、穿刺,每一次心跳都碾过碎骨渣。
每一次都更虚弱一分。
……汉坦病毒……肾衰……心衰……DIC……
断断续续、如同来自天边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医生护士词句模糊,却带着沉重的、无可挽回的判决意味。
呼吸机冰冷的管子强行撑开我的嘴,每一次人工输气都变成一种倒灌的痛苦,胃部抽搐着。
意识在黑暗边缘沉浮,粘稠、冰冷。
而同时林薇薇正俯身在一个小铁丝笼子边,细长苍白的手指,慢悠悠地戳弄着里面一团白色、正在啃食什么东西的东西。
那是我见过的、让我陷入无尽恐惧深渊的老鼠。
……我的名额……
最后一点光也彻底熄灭前,一个清晰的声音刺透了所有痛苦,带着虚伪的、胜利者的甜腻,回荡在彻底沉入黑暗的脑海里:
谢谢苏念同学!这个保研名额,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
仿佛被人从深不见底的冰冷泥沼中粗暴地拽起,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
我猛地睁开眼,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肋骨下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冰冷的汗珠争先恐后地从每一个毛孔里沁出来,瞬间浸透了后背薄薄的睡衣,粘腻冰凉。
不是医院病房惨白刺眼的天花板,也没有要命的消毒水气味。
眼前是熟悉的、印着旧水渍痕迹的天花板,贴着角落一张过气的男团海报。
我重生了。
心脏狂跳的余韵还在四肢百骸震荡。
我僵硬地抬起手,看到的是指节纤细、没有半点紫色瘀斑的手背。
指甲圆润干净,没有插满输液管的恐怖青紫。
真的……回来了。
薇薇你回来啦
室友吴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股午睡被打扰的小小不满,尾音拖得有些长。
宿舍那扇不怎么隔音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薇薇。
那张刚刚还在我濒死幻觉里浮现出毒蛇般笑容的脸,此刻清晰地出现在门口。
她微微歪着头,及肩的黑发柔顺地垂在脸颊两侧,脸上漾着一个恰到好处的、略带羞涩的甜美微笑。
清纯,无辜,人畜无害。一如既往的完美伪装。
2
嗯,回来了。她的声音清脆又软糯,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语气里充满了献宝似的、不谙世事的小得意。
我的视线锁定了她进门时下意识藏在身后那个不起眼的、四四方方的、米白色的盒子。
那盒子像一枚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我的眼膜上!
前世那笼中的阴影瞬间与现实重叠。
就是这个笼子里爬出来的东西,撕咬了我的脚踝!
滔天的恨意混合着翻涌的恶心感,不受控制地冲上喉咙。
我几乎是凭着肌肉残留的本能,猛地翻身坐起,用背对着门口的方向,面朝着墙壁。
哎哟,什么宝贝啊神神秘秘的。另一个室友孙晓萍打着哈欠坐起身,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好东西!林薇薇走了进来,顺手掩上了门,把那装着厄运和死亡的盒子放在了公共书桌唯一的空位上。
她脸上挂着那种纯真微笑,手指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子的一角盖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那令人厌恶的、带着泥土腥气和动物体味的气息瞬间泄露出来,弥漫在小小的宿舍空气里。
她微微侧过头,黑亮的眼睛扫过我们三人,然后转向一脸莫名的孙晓萍和吴莉,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神秘的兴奋:
我的……实验鼠!学校生物学院项目需要观察特定环境的,教授特别批准我带回来的呢!
她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指着盒子里一团正在窸窣蠕动的白色毛团。
那东西突然竖起了耳朵,绿豆般的小眼睛反射着顶灯一点冰冷的光,警觉地扫视着这个新环境。
实验鼠特定环境教授批准
我捏紧的拳头藏在睡衣下摆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几乎要刺破皮肤。剧痛带来的是一丝扭曲的清醒。
谎言。
彻头彻尾的谎言!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清纯又正经的嘴脸骗了!信了她勤工俭学参与科研的鬼话,默许了她把这团携带致命病毒的死神养在不到十平米的宿舍里,睡在离它直线距离不足三米的地方!
最终被它在深夜,沿着冰冷的床腿爬上来,咬穿了睡熟的我的脚踝。
3
……哇,真带回来养老鼠啊什么项目
吴莉凑近了一点去看,随即嫌恶地捂住了鼻子,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噫……味道好大。养宿舍里……不太好吧
就是啊薇薇,孙晓萍也皱着眉,睡意全无,多不卫生啊!吓死人了都!
林薇薇脸上那点得意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嘴角微微下撇,显出几分委屈和被人误解的可怜。
哎呀,你们别这样嘛……就几天!很干净的!这笼子是特制的封闭式观察箱,有独立通风系统,保证没有气味逸散!真的……教授盯得很紧的,项目很重要……就放在我这边墙角,绝不影响大家。
她一边说着,一边讨好地把那所谓的观察箱往自己桌子底下更角落的地方推了推。
委屈
前世她那笼子就放在现在推的这个位置。那老鼠跑出来的夜晚,撞倒的垃圾桶就是我这边。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一股冰冷的、带着算计的暴怒在我心底冻结成冰。愤怒燃烧殆尽,只剩下这个念头。
这一次,绝不会重蹈覆辙。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她设计的死法,就是她自己最终的结局。没有第二种可能。
……好吧好吧,薇薇你可得看好,千万别让它跑出来啊!孙晓萍看着林薇薇那副样子,似乎有点不忍心。
加上吴莉也没再强烈反对,最终妥协般地挥了挥手,翻身下床去洗漱了。
那苏念,你同意吗林薇薇假装征求我的意见。
竟然大家都同意了,那我也没意见我淡然的回答。
薇薇加油。吴莉敷衍了一句,也爬下床端起脸盆出去了。她对宠物向来没什么好感,无论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
宿舍里只剩下我和林薇薇。
我慢慢转回身。
心脏依旧狂跳,但脸上已经带上了一丝符合我前世怯懦性格的、略带犹豫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
我看了一眼她桌子底下那个笼子,恰到好处地移开目光,仿佛不敢多瞧那毛茸茸的生物。
苏念吓到你了吧林薇薇转过身,看向我,脸上带着惯有的、带着距离感的温柔关切。
没事的啦,它很乖的,我会很小心的,绝对不会让它影响到大家的。
4
那双眼睛清澈见底,里面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杀气与阴毒。
谁能想到这副美丽皮囊下包裹着怎样一颗浸透了嫉妒和疯狂的毒心
只因为一个保研名额,不,或者还有她心底某种见不得光的心思——因为我长久以来比她更优异的成绩单,或者仅仅是我更坦率的性格……就足以让她精心策划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清除我
哦……没,没事。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努力模仿着前世那个胆小怕事又有点讨好的苏念,嗯……知道了。薇薇你,你看好就行。
我的表演完美无缝。
林薇薇明显满意了。
她点点头,脸上笑容加深,那甜美的弧度里似乎隐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志得意满,仿佛一切尽在掌控。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开始收拾她的书本。
目她桌前堆积的各类专业课资料,其中夹杂着几张打印稿,上面清晰地印着《关于啮齿类动物携带汉坦病毒亚型感染模型构建》标题的一角……
旁边还摊开着一本厚厚的传染病学图谱,其中一页被折起,赫然正是讲解汉坦病毒传播途径和临床症状的彩色配图,那皮肤上大片大片的出血斑照片清晰得让人作呕。
果然。一切都是她精心准备,蓄谋已久!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所谓的观察箱。
前世的一切漏洞和线索在脑中高速倒带、整合、复盘。
她如何确保那只老鼠必定携带足够致死的病毒剂量
如何精准控制它在某个深夜逃离笼子
又为什么它放着距离更近的吴莉和孙晓萍不选,偏偏要费劲爬到我这个角落床位的脚边
林薇薇的动作、习惯……
一个模糊的印象闪过脑海——前世她每次喂食后,总会习惯性地拿起水杯去饮水机接水,喝完……然后
然后她会下意识地弹一弹靠近她那侧的蚊帐边沿!那里……是我的床头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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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气味引导!
心跳骤然加速。
没错!极有可能!她一定用了某种方法,在我的床边留下了强烈的信号物质,引导着那只感染了病毒的鼠精准就位!
位置选择,不是随机,是定向谋杀!
我的目光扫过垃圾桶边沿沾着一点可疑的、深色的酱汁痕迹。
是气味源头!廉价却刺激浓烈的食物残渣!
她的行为模式在我眼前勾勒清晰:日常精心照料那只老鼠,在食物中加入特定剂量的病原体样本;
随手将带有油污、强烈气味的食物垃圾放置在我的床边区域,作为指路的信标;
剩下的一切,交给饥饿、带着致命病毒的老鼠本能去完成。
她的实验鼠……是移动的生物武器。
她的科研习惯……是掩人耳目的投毒伪装。
完美的计划。环环相扣。
没有留下任何指向她的、能被立即识破的把柄。
若非重来一次,谁能看穿这张清纯脸庞下的毒蝎心肠
很好。
这手段……这残忍的思路……给我提供了完美的反制蓝本。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宠物,反制宠物。
5
我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养猫!一只流浪猫!一只充满野性、攻击力强的猫!
它将成为摧毁她毒鼠计划的利刃!
也将成为……向她传递回馈礼物的媒介!
一个前所未有的计划核心在我脑海中飞速成型——精密、致命、无解。
需要一只猫。一只特别的猫。必须野性未驯,保持着尖锐的爪牙和强烈的捕猎本能。绝不能是娇滴滴的家猫。
以及那点特殊处理。这将是计划的关键一环,也是最需要谨慎小心、不留后患的一环。
去哪里找这样的……帮手
校外的城中村!那些混乱逼仄的后巷,野猫野狗的乐园。
尤其是学校侧门外那片待拆的棚户区,垃圾成堆,野猫众多,凶狠是它们的生存法则。
没有时间犹豫。
孙晓萍洗漱完回来了。
林薇薇在专注地刷着习题,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声。
我跳下床,走到自己凌乱的书桌旁,假装整理了几本散落的书,随手拿起桌上那个粉色的帆布小包。
薇薇,晓萍我出去一下,我的声音不大,带着一点惯有的、商量式的腼腆,去后门小吃街买点东西。
哦,去吧去吧。孙晓萍头也没抬,沉浸在手机屏幕里。
她显然对林薇薇养老鼠这事也不太满意,但懒得再费口舌。
吴莉不在。林薇薇停下笔,抬起了头,目光落在我的脸上,似乎有一丝探究的意味一闪而过。
但她很快绽开那个无懈可击的笑容:好呀苏念。买点好吃的回来哦!语气轻松愉悦。
她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包,没有流露出任何特别的兴趣。
在她看来,这只是那个懦弱、无能的苏念又一次普通的、无关紧要的出门。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不敢多做停留,迅速打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走出宿舍楼大门,站在阳光下,我抬头看了看被老旧教学楼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我加快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
学校老旧后门墙外,那片拥挤的、如同城市疮疤般的筒子楼和窝棚构成的迷宫。
那片被遗忘的角落,也是校园传说里流浪猫狗最凶悍的地盘。
那里的猫,为了争夺一口发馊的食物残渣,会毫不犹豫地亮出利爪,将同类撕咬得血肉模糊。
它们才是自然界最敏锐、最不讲情面的猎手。
后门保安室空无一人。
6
斑驳的、带着裂纹的铁栅栏门虚掩着,刚好能容一个人侧身挤出去。
我放慢脚步,屏住呼吸,目光在每一处阴影里谨慎地搜索。
墙角堆积的破旧箩筐下,传来几声微弱的猫叫。
几只瘦骨嶙峋的小奶猫蠕动着,它们的母亲,一只同样瘦得不成样子的三花猫,警惕地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但它太虚弱了。
垃圾桶边,一只黄白相间的成年猫正扒拉着残羹剩饭,它抬头看到我,只是撇了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显然对人类已经司空见惯。
不,这些还不够。不够野性。
再往里走,巷子更深,也更暗。一股更浓烈的腐烂腥气扑面而来。
就在一个被油污浸染得发黑的墙角,阴影处,有什么东西蛰伏在那里。
像一团低矮的、浓墨化不开的夜。
是一只猫。一只通体漆黑的猫。
它没有像其他流浪猫那样专注于垃圾堆,或是畏缩在角落。
它蹲坐在那里,姿态挺拔,如同一个守卫领地的孤傲哨兵。
身上的毛发因为打结而显得有些杂乱,但那色泽,在垃圾桶附近漫射的微弱光线下,依然呈现出一种油亮的、深不见底的浓黑。
我停下脚步,隔着大约十米的距离。
它眼神里没有丝毫乞食的驯顺,也没有小奶猫的胆怯。那里面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属于荒野的警惕和评估。
锐利。危险。
我的猎物。找到了。
但,它还不是一件称心如意的武器。需要武装。
狂犬病……最完美的方式,让林薇薇的死亡痛苦、漫长、无药可救,更能将她死前的疯狂指控扭曲成无法取信的精神错乱。
考验开始了。
我从随身的粉色小帆布包里,缓慢地、不带任何威胁动作地,摸出了中午吃剩的半个火腿肠。
那只黑猫的鼻子极轻微地耸动了一下。
黄绿色的眼睛里,冰冷警惕的寒光似乎晃动了一丝,出现了短暂的裂隙,露出饥饿驱动的本能。
我知道它不会轻易靠近人类。尤其是一个不熟悉的、散发着警惕气息的人类。
我没有试图接近。
只是站在原地,将手中那半截火腿肠小心翼翼地掰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然后用尽量平稳的动作,将那块小得可怜的食物碎片,轻轻抛到了距离我大约三四步远的地面上。
黑猫的视线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它几乎是同步地微微转动了头颅,目光在那块碎屑和我之间来回扫视。
最终慢慢走过去吃完那块碎屑。很好。这是关键的第一步。
它接受了我的投喂,这是建立联系的开始。
很快,经过训练,黑猫很有灵性,初步听我指挥。
7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训练黑猫,我把黑猫命名为墨影。
同时因为我参加研究狂犬病毒的研究,我利用实验的便利,偷偷从实验室偷了一点狂犬病毒出来。
我偷偷把狂犬病毒涂到墨影爪子上。
我没有直接带墨影回去宿舍。
而是把墨影放在我宿舍阳台边的楼下草丛里。因为我宿舍是在二楼,墨影随时可以爬上来。
不出所料,一天夜里,林薇薇偷偷打开装着实验鼠的盒子。
实验鼠果真要跑过来我床边,要啃咬我。
但一天黑影像雷电那么迅速直接一爪按住实验鼠,另一只爪子下去,实验鼠直接被抓死。
林薇薇看到这幕像被踩着尾巴一样尖叫着扑过来,声音劈叉得如同刀刮玻璃:我的贝贝!你杀了我的贝贝!
她直接拿起扫把,疯了似的朝蹲在血污旁的墨影打过来。
黑暗中那双眼睛喷着火,烧尽了她最后一丝伪装的清纯。
宿舍狭窄,这一扑极其凶狠,裹挟着风声!
喵嗷——!
一道黑影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腾空而起!不是躲避,是迎击!
墨影的身体在半空中绷成一条充满力量的弓弦,乌黑的毛发怒张!
锋利的前爪本能地弹出,闪烁着幽微的寒光,如同几把淬了毒的小弯钩!
混乱!林薇薇手臂挥舞的角度刚好是墨影扑来的方向。
嘶啦!
布帛撕裂的清脆声响。
紧接着,一声压抑短促的痛呼!
呃啊!
林薇薇的动作猛地僵住。
墨影落地无声,依旧保持着攻击姿态立在血迹旁,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凶险的嘶吼。
黄绿色的竖瞳死死钉在失魂落魄的林薇薇脸上,像两团鬼火。
灯光昏暗晃动。林薇薇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左小臂内侧。
那里的睡衣袖子被彻底划开一道大口子。
而裸露出的皮肤上,三条清晰的血痕,由深到浅斜斜地刻在白皙的皮肉上。
最深的那道足有两厘米,伤口边缘的皮肤微微翻卷,殷红的血珠正争先恐后地沁出来,连成细线,顺着她的小臂蜿蜒向下流淌。
空气死寂了一秒。
只有她急促如鼓的心跳声和我微不可闻的呼吸。
8
薇薇!我惊叫出声,声音里的恐慌逼真到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我一步抢上前,动作快得像排练过千百遍,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离地上的血污和炸毛的墨影。
指尖冰凉,那皮肤的触感让我胃里翻涌起前世的恶心感。
但我脸上的表情只有纯粹的、急切的关心和懊悔。
天哪!你流血了!快让我看看!我急促地说着,手指力道很紧,掀去她破碎的袖管,让那三道血淋淋的抓痕完全暴露在灯泡惨白的光线下。
你这个该死的猫我对墨影厉声喝道。
墨影似乎读懂了,转身从阳台跑出去了。
林薇薇疼得猛一抽气:疼!
完了完了,我声音更慌了,带着真实的懊恼,死死盯着那伤口。
猫抓的,还是流浪猫!薇薇你必须马上去医院!现在!立刻就去打狂犬疫苗!这种伤不能拖的!我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强拉着她就往门口方向带,我陪你去!我知道校外有个防疫站,晚上急诊也开!走,我背你!
我的动作仓促、急切、不容置疑,把关心则乱的朋友角色演到了极致。
等等!林薇薇猛地甩开了我的手!力气很大,带着一种惊魂未定后的烦躁和拒绝。
我踉跄后退一步,撞在自己的床架上,发出哐一声响。
但我没在意,只是焦急地看着她。
孙晓萍和吴莉也都围了过来,看着那道狰狞的口子,脸色都不太好。
是啊薇薇,流这么多血,又是被野猫抓的……孙晓萍皱着眉,赶紧去医院吧!
吴莉抿着唇,眼神复杂地在林薇薇的伤口、血污里的鼠尸和我担忧的脸上来回扫视,最终也低声劝道:打一针保险点,苏念说得对,不能拖。
林薇薇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不断渗血的口子。
钻心的疼痛一阵阵传来,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混乱和屈辱——她的宝贝老鼠被撕成了碎片,而她竟然还被那只该死的畜生抓伤了!
一种混杂着愤怒、羞耻和巨大损失感的情绪几乎冲垮她的理智。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得厉害,但这次更多是愤怒和恨意。
她没有看我,只是死死盯着那道翻着红肉的伤口,咬了咬下唇,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带着烦躁和强行镇定的味道,也透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轻视:
行了行了!别吵!她不耐地打断我们所有人的劝说,……大惊小怪什么!
9
她抬起头,眼神扫过我,就……就一点小抓伤!深是深了点,但又不长!死不了人的!以前我家猫抓得比这狠也没事!慌什么
她的目光忽然越过我,看向自己书桌上堆积如山、如同堡垒一样的《临床医学综合》、《药理学精要》。
还有那个标志着保研资格初审倒计时的电子日历,鲜红的数字在灯下刺眼——离那场决定她命运的最终综合考评笔试,只有不到十天了。
那是她处心积虑,牺牲了多少才要攥在手心的机会!
一股更强烈的、混合着仇恨和焦虑的火焰在她心底烧灼起来。
她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耽误!一点点风险都不能冒!
万一……万一去了医院,要排队,要检查,万一医生非要按流程让她反复观察甚至建议住院呢
万一一针疫苗打下去,她昏昏沉沉好几天,影响复习状态呢
保研!那是她废掉苏念的唯一理由!
也是她现在的一切!老鼠死了可以再搞,但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差错!
没什么大不了的!先处理下伤口就行了!她的语气骤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她快步走到自己桌子前,粗暴地拉开抽屉,翻找着里面的创可贴、碘伏消毒棉签。
等考完试!考完试再去医院打针也不迟!现在去排队要排到猴年马月我书还没看完!
她捏着消毒棉签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痛还是压抑的恨。
她用牙撕开创可贴的包装,动作粗暴地擦拭伤口,被碘伏刺激得龇牙咧嘴,但眼神却异常执拗地盯着那堆参考书。
薇薇!这伤……孙晓萍还想再劝。
说了考完再去!林薇薇猛地回头吼了一句,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焦躁。
别烦我!管好你们的嘴!谁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她的声音尖锐,充满了失控的边缘感。
吴莉被这突来的戾气吓得往后缩了一步,孙晓萍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宿舍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林薇薇见她们噤声,粗暴地把几张创可贴胡乱地交叉贴在伤口上,血迹很快透过薄薄的无纺布渗出来,晕染开几块暗红。
她重重坐回自己位置,刷地一下拉开了厚重的习题册,埋头其中。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狠厉的沙沙声。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渗出创可贴的暗红痕迹,看着她微微颤抖却固执挺直的背影,脸上那些真切的焦虑和急切如同退潮般瞬间消散无踪。
10
嘴唇微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旋即隐没。
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吴莉和孙晓萍都能作证我是多关心林薇薇的。
……好吧,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上一点无奈和纵容,好像只是迁就她的任性脾气,你自己……有数就好。……感觉要是不对劲,一定要立刻说啊。
没人再说话。只有书页翻动声和林薇薇压抑着某种痛苦般更快的书写声。
空气沉重粘滞。
考完……就好了
我心底那冰铸的刀锋,无声地,又淬上了一层寒光。时间,是我的盟友。
第三天傍晚。
阳光已经西斜,把宿舍窗玻璃染成了橘红色。
林薇薇背对着我们,趴在书桌上,看似在看书,但她后背的肌肉绷得很紧,肩膀极其细微地抖动了一下。
她抬起手,状似无意识地抓了抓自己贴着创可贴的小臂内侧,动作很快,又立刻放了下去,生怕被人注意到。
她抓着笔的手指,用力到指节都泛白了。
林薇薇的背影,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第六天。清晨。
薇薇,你怎么了吴莉端着洗漱盆回来,惊讶地看着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个空水杯、脸色极其难看的林薇薇。
做噩梦了脸色这么白
林薇薇像是没听见。
她低头死死盯着手里那个塑料水杯,眼神空洞又布满一种奇异的恐惧。
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带着一点点微弱的暖意。
光线穿过杯壁和水,应该是平常的模样。
但此刻,落在她的眼里,那杯子里的水仿佛在微微荡漾,波光粼粼,刺目得让她眼睛剧痛!
更可怕的是,她端着杯子的手,清晰地感觉到从喉咙深处涌上来一股无法言喻的、惊悸般的恶心和战栗!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想喝口水,压下这股无名的不适感。
水杯都送到嘴边了,可当她的嘴唇即将触碰到杯沿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剧烈的厌恶感和恐慌猛地攫住了她!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思考,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剧烈的抗拒反应,水杯失手摔在了地上!
啪!
水花四溅。塑料杯在地板上弹跳着滚开。
巨大的碎裂声让整个宿舍的人都惊醒了。
怎么了孙晓萍从床上探出头。
林薇薇浑身都在发抖,脸色灰败如同蒙上了一层尘埃。
她没去看地上的水杯,只是猛地弯腰,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和喉咙,身体蜷缩成虾米状,发出压抑的、极其痛苦的干呕声!呕!呕!像是要把内脏都呕出来,偏偏除了酸水,什么都吐不出!
薇薇!吴莉吓坏了,想去扶她。
11
别碰我!林薇薇猛地尖叫!声音扭曲尖锐,带着浓重的不安和烦躁。
她下意识地挥手格挡开吴莉伸过来的胳膊,身体更深地蜷缩下去,仿佛在极力躲避什么无形的威胁。
她觉得这宿舍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冰冷,让她窒息。
她猛地站起,脚步踉跄,带着惊恐,跌跌撞撞地扑到窗边,动作粗暴地唰啦一下将厚厚的窗帘彻底拉死!
薇薇……你到底……你怎么了孙晓萍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悚。
嗯真是邪门,我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在昏暗的宿舍里响起,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所有人听清。
我刚刚看到一个推送新闻,说最近被野猫野狗抓伤咬伤的人,好像反应都不太对劲呢……
我的语调微微上扬,如同一点火星溅落在油桶边缘,有些就特别怕光,怕水……特别狂躁……
闭嘴!苏念!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脊梁!
林薇薇猛地转过身!
双眼赤红得几乎要滴出血!
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惨白的脸旁,平日里伪装的清纯被撕得粉碎,只剩下极致的惊惧和赤裸裸的狰狞杀意!
是你!都是你!她踉跄着冲向我!
浑身散发着绝望的疯狂气息,是你和那只该死的猫!你们故意的!贝贝死了!它抓伤了我!你们想害死我!想抢走我的保研!是不是!是不是!!
薇薇,我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带着一丝奇异的叹息般的怜悯。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们是舍友,那个流浪猫抓伤你不是我们希望的
我向前倾了倾身体,心里默默冷笑。
12
第七天深夜。隔离病房走廊死寂惨白。
厚实的强化玻璃外,我面无表情。
里面,是地狱的投影。
林薇薇。已经不再是林薇薇。
她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疯狂抽动的破败木偶,在冰冷的金属栅栏床上扭曲、翻滚、撞击。
束缚带死死勒进她消瘦溃烂的皮肉里,勒出深红的印记,却完全无法禁锢那来自骨髓深处的疯狂律动。
嗬……嗬嗬……嗬——!
非人的嘶吼从她变形紧缩的喉咙深处挤出,破碎,嘶哑,充斥着泡沫破灭般的湿漉粘稠音。
每一次喘息都变成一场酷刑,颈部肌肉痉挛着向上猛提,眼珠暴突翻白,嘴巴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钝角,却只发出恐怖的气流声。
护士托盘里一根普通棉签,沾着些微生理盐水,准备擦拭她手臂上因挣扎渗出的血迹。
就在棉签尖端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
哗啦——啊!吼——!!
林薇薇的瞳孔瞬间缩成几乎消失的针芒!
头颅疯狂地后仰,像要折断脖子!整个身体向上弓起,后背几乎完全离开床板!
那张被痛苦彻底扭曲的脸朝玻璃外我的方向猛烈扬起!
撕裂般的吼叫带着濒死的力量穿透玻璃,刺入耳膜:
咬死——死——!鼠——!爬!!苏念!!!是——
后半截控诉被剧烈的抽搐生生打断!一股混合着血丝的、浓稠的白色泡沫不受控制地从她无法闭合的嘴角喷涌而出!
沾满了下巴、脖颈和枕头。
她猛地将那张痉挛变形的脸重重砸回床垫!
咚!
颅骨撞击的声音沉闷而绝望。
眼睛依旧死死地瞪着天花板,瞳孔放大到了极致,却已经没有了焦点,只剩下纯粹的、濒临深渊的、被无形之水淹没的窒息恐惧。
心电监护仪屏幕上,尖锐的报警红灯疯狂闪烁!
代表心跳的波形峰峦剧烈地上下波动,频率越来越快!
像一颗被疯狂捶打的破鼓,下一秒就要不堪重负地裂开!
快!准备抢救!玻璃内,几个穿着厚重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声音被隔绝,只能看到他们急促的动作和无声的呼喊。
强心剂。肾上腺素。电极片重新贴上汗湿的胸膛。除颤仪的电极板涂满冰冷的耦合剂。
她像一摊彻底融化的烂泥。
身体随着每一次电击微弱地弹起、落下。瞳孔彻底散大。
那条癫狂起伏的波形,在几次徒劳无功的、更加剧烈的跳跃之后,猛地拉成了一条猩红笔直的——死亡直线。
嘀——————
长鸣刺破寂静。
玻璃外的灯光惨白,映着那具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不再扭曲的躯体。
那张年轻的、此刻却肿胀变形、布满血污和泡沫、依旧凝固着极致恐惧和绝望的脸,如同石膏面具。
一切都结束了。
阳光刺眼。三天后,医科大学研究生院大楼前。
香樟树落下细碎的影子。
空气里弥漫着夏天的燥热和某种新生的、公式化的气息。
公告栏玻璃罩里,新贴的学术型硕士研究生拟录取名单反射着白光。新鲜油墨的气味。
我的名字,稳稳地落在免疫病理学方向首位。
导师的名字赫赫有名。
周围有窃窃私语和明晃晃的目光扎过来,带着敬畏和疏离。
像看一个自带瘟疫光环却又被幸运选中的怪物。
……就是她室友…狂犬病那个……
嘶……命真硬……
保上了厉害啊……
议论声如同细碎的泡沫,擦着耳边飞过。我恍若未闻。
从背包深处摸出崭新的研究生证。
塑封外壳在阳光下反射出亮眼的白光。
姓名:苏念。学号:20250712。学院:医学院。专业:免疫病理学。
我的人生是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