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红绳旧佩 > 第一章

霓虹灯把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染成流动的橘色,我站在落地窗前看宇枫的新剧预告片。屏幕里他穿着高定西装,眉眼间是被资本打磨过的精致,粉丝弹幕刷得像瀑布——哥哥的眼睛里有星星。我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像在触摸一场随时会碎的幻觉。
手机震了震,是孟总的消息:七点,金茂府包厢,带宇枫过来。
我捏着手机转身,宇枫正在走廊尽头练台词。他穿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的小臂线条干净利落。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安总。
孟总叫你。我移开视线,假装整理文件,穿那件深灰色西装,别戴耳钉。
他应了声好,指尖却下意识碰了碰耳垂。那枚银色十字架耳钉是刚签公司时我送的,他戴了三年。
一、酒局
包厢里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孟总穿着酒红色丝绒旗袍,指尖夹着细长的女士烟,烟雾把她的侧脸衬得有些模糊。她瞥了眼刚进门的宇枫,嘴角勾起笑:我们宇枫现在可是顶流了,进来都不先敬我酒
宇枫拿起分酒器倒了半杯茅台,弯腰时西装领口露出一点锁骨。孟总说笑了。他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杯沿碰到孟总杯子时发出轻响,全靠您栽培。
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默默把宇枫面前的冰美式换成温水。他胃不好,孟总却总爱让他喝烈酒,说这样才够男人。
酒过三巡,孟总已经有了醉意,手指在宇枫手背暧昧地划着圈:你以为真是我想捧你她突然提高声音,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向我,当初多少次董事会要把你雪藏,都是安总拿着数据拍桌子,说你能火。
我握着杯子的手猛地收紧,温热的水漫出杯沿,烫得指尖发麻。
安总这么帮你,孟总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是不是该好好报答
宇枫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从耳根一路烧到下颌线,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滞涩。我慌忙端起面前的红酒杯,酒液沾在唇上,又涩又凉。
孟总喝多了。我强装镇定地起身,椅腿在地毯上蹭出沉闷的声响,我去下洗手间。
走廊的冷风吹不散脸上的热意。我对着镜子补口红,正红色在苍白的唇上洇开,像一道突兀的伤口。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小红书的推送提醒——您关注的‘宇枫观察日记’有新动态。那是我的秘密账号,关注者只有我自己。
回去时包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孟总靠在沙发上假寐,宇枫站在门口等我,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安总,我送您回酒店。他声音很低,睫毛垂着,看不清表情。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我们的影子,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肩膀宽阔得像能挡住所有风雨。数字不断跳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着我的白檀气息,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进房间时我脚下一软,他伸手扶住我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真丝衬衫渗进来,烫得我几乎要发抖。我跌坐在床边,他弯腰替我脱高跟鞋,指尖不经意碰到我的脚踝,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手机突然亮起来,屏幕正对着他的方向。是我睡前忘记锁屏的小红书界面,最新一条是凌晨三点发的:今天拍杂志,他喝了半杯冰可乐就胃痛,以后要提醒助理备温胃舒。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列表——他对芒果过敏,喜欢穿雾蓝色的衣服,喉结动的时候是紧张了,笑起来左边有个梨涡……
他的呼吸猛地顿住。我抬头时,正撞见他通红的眼睛,像被点燃的星火。安总……他声音沙哑,喉结滚动着,这些都是你写的
我别过脸,不敢看他的眼睛。喝多了。我扯过被子盖住脸,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只是什么他的脸离我很近,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看着我被孟总拿捏,看着我像个宠物一样讨好别人,你就舒服了
不是的!我猛地甩开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红痕,我是怕……怕你失去现在的一切。我的声音哽咽着,孟总的资源,公司的平台,这些都是你需要的。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吻下来。但他只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衬衫。安总早点休息。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疏离,我在门外守着。
门关上的瞬间,我蜷缩在床上,眼泪把枕头洇出深色的痕迹。窗外的霓虹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墙上投下破碎的光斑,像一场抓不住的梦。
二、裂痕
孟总开始变本加厉地针对我。季度会议上,她把我做的艺人发展报告摔在桌上:安若,这就是你熬夜做出来的东西文件散落一地,其中一张飘到宇枫脚边,是我标注的他接下来半年的接戏规划。
他弯腰捡起来时,指尖停顿了两秒。
散会后,我在茶水间遇见他。他把那页纸递给我,上面有他用红笔修改的痕迹。这个剧本投资方口碑不好,他低声说,我已经推了。
我接过纸,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像触电般缩回。谢谢。
安总,他突然开口,目光沉沉地看着我,你没必要这样。
我转身去接热水,蒸汽模糊了眼镜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总针对你,是因为我。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天在酒店门口,我听见她打电话了。
水壶的水满了,溢出的热水烫在手上,我却没感觉到疼。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真正的爆发在一个雨夜。我加班到十点,下楼时踩空台阶,整个人摔在大理石地面上。膝盖磕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混着雨水在地上蔓延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宇枫的电话。
安总,你在哪他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孟总让我去陪王太太,我说你不舒服,我得送你去医院。
我咬着牙站起来,疼得眼前发黑:别管我,你去……
我不去。他打断我,语气异常坚定,我在公司楼下,你别动,我马上上来。
十五分钟后,他浑身湿透地出现在楼梯间。看到我膝盖上的伤,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蹲下来用手帕按住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怎么这么不小心。他的声音在发抖,很疼吧
我摇摇头,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进衬衫领口。不值得的。我伸手想擦掉他脸上的雨水,却被他握住手腕。
没有什么不值得。他抬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安总,我跟孟总摊牌了。
医院的消毒水味很浓。他坐在床边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不断的线。孟总说要雪藏我。他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其实这样也好,我早就不想待了。
我看着他指尖的薄茧,那是常年练吉他磨出来的。你想清楚了
嗯。他递给我一块苹果,安总,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们自己成立工作室,我可以……
我已经递了辞职信。我打断他,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下周一就走。
他愣住了,手里的苹果块掉在盘子里。你要去哪
还没想好。我笑了笑,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轻松,或许去南方,找个安静的城市待着。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我跟你一起去。他突然开口,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执拗,你去哪,我就去哪。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在玻璃上,像一首没有尽头的挽歌。我知道,我们已经走到了悬崖边缘,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三、诀别
孟总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
警察找上门那天,我正在收拾办公室的东西。宇枫的奖杯、我为他做的数据分析表、还有那枚我戴了十年的和田玉佩,被我一一放进纸箱。
安若女士,我们怀疑宇枫涉嫌侵占粉丝援助款,麻烦你配合调查。警察的声音很冷漠,像手术刀一样划破办公室的寂静。
我冲到孟总的办公室,她正慢条斯理地涂着指甲油,酒红色,和那天酒局上穿的旗袍一个颜色。孟总,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在发抖,那笔钱明明是你让财务转去填窟窿的!
她抬眼看我,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证据呢她摊开手,所有签字都是宇枫的,转账记录也是他的个人账户。安若,你斗不过我的。
我冲出办公室时,正撞见被警察带走的宇枫。他穿着我送他的灰色风衣,双手被手铐铐着,却依然挺直着背。看到我,他突然笑了,像初见时那样,左边有个浅浅的梨涡。
等我。他用口型说。
看守所的探视室很小,墙壁是冰冷的白色。他穿着囚服,头发剪得很短,露出光洁的额头。看到我,他眼睛里的光瞬间亮了起来。
上诉的律师我找好了,我把保温桶推过去,里面是他喜欢的番茄牛腩,你好好吃饭,别想太多。
他没动筷子,只是看着我:安总,你不用等我的。
我愿意。我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那只曾经弹吉他、握奖杯的手,如今布满了薄茧和伤痕,宇枫,我们还没好好在一起过。
他的眼圈突然红了。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安总,他哽咽着,对不起……
我解下脖子上的玉佩,那是外婆留给我的,据说能辟邪。玉佩温润的触感贴在掌心,我把它塞进他手里,用他的手指握住。等你出来,我们去西藏。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说过,那里的星星离得最近。
他用力点头,眼泪滴在玉佩上,晕开一小片水渍。一定。
四、重逢
三年零七个月。
法院的平反通知书寄来那天,我正在整理堆积如山的卷宗。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突然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涌出来,像压抑了太久的暴雨。
去接他那天,我穿了件米色风衣,是他喜欢的颜色。监狱的大门缓缓打开,他穿着我三年前送他的那件灰色风衣,身形清瘦了很多,头发长到遮住眼睛。但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像在走向新生。
看到我,他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风把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我突然冲过去抱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宇枫。我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的手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放在我的背上。我回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那枚玉佩还在,只是系着的红绳已经褪色发白,磨出了细细的毛边。
你一直戴着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
他摸了摸玉佩,笑了笑:你说的,辟邪。
阳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纠缠不清的线。
五、离场
于太太的出现,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第一次在慈善晚宴见到她时,她正被一群人簇拥着,香槟杯在指尖轻轻摇晃。米白色香奈儿套装衬得她气质雍容,手腕上那只玻璃种翡翠手镯,在水晶灯下泛着温润的光,一看便知价值连城。她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宇枫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这位就是宇枫吧我先生常提起你,说你是块好料子。
宇枫礼貌地颔首:谢谢于太太赏识。
我先生最近投资了部电影,男主的气质跟你很像。她侧身避开侍者的托盘,声音压得极低,明天让你经纪人来我公司谈谈
我站在宇枫身后半步的位置,指尖攥得发白。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先生是圈内举足轻重的资本大佬,于太太递来的橄榄枝,几乎是通往更高峰的捷径。
那晚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霓虹飞速倒退,像一场模糊的旧梦。宇枫突然开口:安总,我不想去。
为什么我转头看他,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我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就我们两个。他盯着我的眼睛,语气认真得近乎执拗,就像你当初说的,拍真正想拍的戏。
我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夜景。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酸麻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开。宇枫,我声音有些发涩,你不能这么任性。
他沉默了,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的嗡鸣。直到车停在公寓楼下,他才低声说: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永远都该往上爬
我没回答。有些话堵在喉咙里,像被棉絮缠住,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怕他知道,我有多怕他再次被卷入资本的漩涡;更怕他知道,我有多渴望他说的我们两个。
接下来的日子,宇枫果然推掉了于太太的邀约。但于太太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更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送限量版的吉他,邀他去私人会所听戏,甚至在他拍夜戏时,亲自带着保温桶来探班,里面是她亲手炖的汤。
剧组里开始有了闲言碎语。化妆师一边给宇枫补妆,一边状似无意地说:宇哥,于太太对你可真好,听说连王导的戏都给你留着男主位呢。
宇枫握着剧本的手指紧了紧:我已经接了张导的文艺片,下个月开机。
我站在监视器旁,看着他转身走进镜头。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斑驳的老墙下,眼神里的倔强像极了刚签公司时的模样。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于太太的助理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有时是宇枫和于太太共进晚餐的照片,有时是于先生的行程表,字里行间都在暗示——只要我识趣地离开,宇枫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那个雨夜。
宇枫拍夜戏到凌晨三点,我去给他送伞。刚走到化妆间门口,就听见于太太的声音:你真要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资源
于太太,宇枫的声音很平静,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于太太笑了,笑声里带着嘲讽,想要那个亲手把你送进看守所的女人宇枫,你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先生出面,你的案子根本翻不了案。
我的脚步顿住了,雨水顺着伞沿滴下来,打在鞋面上,冰凉刺骨。原来他能出来,不是因为律师足够好,而是因为于家的势力。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慢慢割着我的心脏。
我转身离开,没再去见宇枫。回到公寓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我打开衣柜,把所有衣服都塞进行李箱。最底层压着件深灰色西装,是他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时穿的,袖口还留着我不小心洒上的红酒渍。我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把它留在了衣柜里。
桌上放着那封早就写好的信。字迹改了又改,最后只剩下寥寥数语:宇枫,你值得更好的未来。那些被霓虹照亮的路,本就该由你自己走下去。我在拉萨等你,等你真正想清楚自己要什么的那天。
我走的时候,小区的银杏叶刚黄透,踩上去沙沙作响。行李箱的轮子碾过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窗帘拉得很严实,看不清里面的人。也许他还在剧组,也许他已经回来了,正站在窗前看着我离开。
但我不能停。有些告别,注定要在沉默里完成。就像当初在看守所,他说你不用等我,而我终究没告诉他,我早已在心里等了无数个日夜。
出租车驶离市区时,我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带着桂花的甜香。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宇枫的电话。我看着屏幕亮了又暗,终究还是按下了关机键。
再见了,宇枫。愿你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活得耀眼。而我,只想回到那个说好要一起去的地方,等一场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重逢。
六、西藏
拉萨的阳光,是带着重量的。
刚到的那天,我站在大昭寺门前,看着磕长头的信徒们,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出虔诚的印记,突然觉得眼睛发酸。租的小院在八廓街深处,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就能看见院角那棵老核桃树,树干上系满了彩色的经幡。房东是位藏族阿妈,每天早上都会端来酥油茶,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姑娘,喝了不高反。
我在附近开了家小小的民宿,只接待独自旅行的客人。每天早上跟着阿妈去转经,看转经筒在掌心转出岁月的纹路;下午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听客人们讲各自的故事。有人说失恋了来疗伤,有人说辞职了想看看世界,我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递上一杯甜茶。
宇枫的消息,是从客人们的闲聊中听来的。有人说他接了于先生投资的大制作电影,票房破了纪录;有人说他和于太太同游欧洲的照片上了热搜,宇枫于太太恋情曝光的话题挂了一整天。我把这些话像掸灰尘一样扫开,却在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爬起来坐在窗边,看月亮把经幡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道模糊的伤口。
那天去纳木错,是因为一位客人说想看结冰的湖面。我开着租来的越野车,沿着念青唐古拉山一路向北。车窗外的景色从草原变成雪山,海拔越来越高,氧气越来越稀薄,心脏在胸腔里轻轻发疼。
纳木错的冬天,安静得像一幅画。湖面结了厚厚的冰,远处的雪山倒映在冰面上,蓝得让人窒息。我裹紧羽绒服,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着游客们在冰上嬉笑打闹,突然觉得有些孤单。手机里存着一张照片,是三年前在看守所拍的,宇枫穿着囚服,手里攥着那枚和田玉佩,笑得像个孩子。我曾无数次想象过我们一起来西藏的样子,却没想过是以这样的方式,独自站在这里。
安总。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差点从石头上摔下去。
宇枫就站在不远处,穿着黑色冲锋衣,帽子戴得很低,露出的下颌线冻得发红。他肩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像是刚从很远的地方来。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很乱,眼睛却亮得惊人,像纳木错的星空。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一步步朝我走来,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走到我面前时,他卸下背包,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围巾裹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过来:怕冻坏了,一直揣在怀里。
是那枚和田玉佩。红绳换成了新的,艳得像血,玉佩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我愣愣地看着他,眼泪突然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你怎么来了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着,你的电影……
推了。他蹲下来,仰头看着我,眼睛里有红血丝,于太太说,我要是走了,就再也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那你还来
因为有人说要去西藏,我答应过要陪她来的。他笑了,左边的梨涡在寒风里显得格外清晰,安总,你写的信我看到了。你说等我想清楚自己要什么,可我早就想清楚了。
他伸手,轻轻擦掉我脸上的眼泪,指尖的温度烫得我一缩。我要的不是票房,不是奖杯,更不是于家的资源。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的,从来都只是你。
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冰碴子的凉意。我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浑身湿透地出现在楼梯间,看到我膝盖上的伤口时,脸色惨白得像纸。原来有些感情,早就刻在了骨子里,不管隔着多少风雨,多少误解,终究还是会找到彼此。
我把工作室卖了。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枚素圈银戒指,钱不多,但够我们在这里生活了。我想在拉萨开家小茶馆,你当老板娘,我来煮茶,好不好
我看着他手心里的戒指,突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远处的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是在为我们祝福。
不好。我故意板起脸,却在他愣住的瞬间,伸手抱住了他,茶馆太累了,我想每天晒太阳。
他的笑声在胸腔里震动,带着暖意传到我耳朵里。好,都听你的。他收紧手臂,把我抱得很紧,晒太阳,转经,看纳木错结冰又融化,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耗着,耗一辈子。
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冰面上,反射出亿万点金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我靠在宇枫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明白,那些在浮城里挣扎过的日夜,那些在霓虹下隐忍的爱意,都只是为了此刻——在世界最高的地方,在最纯净的蓝天下,我们终于可以卸下所有伪装,把彼此的名字,刻进余生的岁月里。
风还在吹,经幡还在响,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