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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里念到我名字时,我正就着凉水咽下最后一口硬邦邦的窝头。
特大喜讯,我县红旗生产大队竹编厂负责人林秀同志,获得参加广交会资格。
我低头看着布满细碎伤痕的双手,长舒一口气。
竹编厂会计李大嘴攥着一张大字报,黑着脸冲了进来:
林秀,你自个瞧瞧,这大字报满公社都是!
大字报上,被加粗的标题刺眼至极:
【亲娘为攀附荣华,日日虐待亲子!】
底下密密麻麻,都是儿子陈向阳对我的控诉:
亲娘为了巴结军官家庭,偏宠周卫华。
日日让我吃猪食,动辄打骂。
末尾,还按着一个血手印。
我的心这一刻被儿子字字句句的控诉扎的鲜血淋漓。
从他回来,我就处处紧着他。
可现在他却在广交会的关键时刻,将我骂上了大字报。
看着社员们失望的眼神,我第一次痛恨自己带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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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了扯嘴角想要解释,但却跟以往一样,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向阳前十五年在军官家庭长大,花钱大手大脚。
后来两家换回儿子后,又被前夫用钱票诱惑带回了陈家。
一个月后我去看向阳,却发现他已经被他们教坏了。
于是我想尽办法带回了向阳,想要将他拉回正道。
可是半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反而是陈向阳一直瞧不起我,瞧不起现在的生活,一直都在给我使绊子。
他再不好,也是我的亲生儿子。
我开不了这个口。
大字报被我捏得皱皱巴巴。
李大嘴埋怨道:
林秀,当初我们同意你当厂长,你也许诺会带着我们的竹编去广交会。
我们日日夜夜不停地干,想尽法子去改,去创新。
都等着你说的出口挣外汇,这个节骨眼......
他话还未说完,公社王主任就派人来传话:
林秀,王主任让你赶紧去公社一趟。
人家省里商业局的同志在公社等你问话。
来人说完,鄙夷地看着我。
竹编厂听到消息的社员们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林厂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厂长,这是真的吗你真的虐待向阳了
林秀丫头,婶子不管真假,就想知道这个什么资格名额的还能确定吗
公社来传话的人闻言,气愤地说道:
你们想屁吃啊,省里商业局的同志早上就到了,要调查这件事呢!
广交会,哼,甭想了!
顶着身后社员们或鄙夷、或担忧、或愤怒的眼神,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社走.
公社主任办公室,王主任夹着烟,满脸烦躁:
小林啊,这些年你拉扯起竹编厂不容易,公社都是知道的。
可个人作风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影响的是整个县的脸面。
王主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广交会名额,省里的领导很重视。
可你这个样子,怕是......
我垂眸看着掌心里厚厚的茧子,沙哑着嗓音说道:
王主任,我没有虐待向阳!
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
王主任猛地一拍桌子:
没有!
他指着大门外面,神情严肃:
大字报贴满了公社,还有血手印!
孩子身上还带着伤,说是你昨晚用竹篾条抽的!
人证物证都在,你还能如何狡辩!
我低头握紧了双手,胸口处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
半年来,陈向阳给我使了无数大大小小的绊子,更是搞砸了两次关乎整个公社的大事。
这是第三次,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