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回到家里,我坐在沙发上。
思绪整理平静。
手,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这个孩子,曾经是我对未来所有美好想象的寄托。
可现在,他成了我和那个肮脏家庭,唯一的联系。
我不想我的孩子,身上流着那样一家人的血。
我不想他将来长大,知道自己的奶奶,是一个企图谋杀他母亲的恶魔。
我不想他背负着这样的原罪,活在这个世界上。
更何况,他可能已经不再健康。
沈司南坐在我对面,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好了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关切的眼神。
「司南。」
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无比坚定。
「帮我安排手术。」
话说出口的瞬间,我感觉心里某个地方,彻底轻了。
那些甜蜜的回忆,那些对未来的憧憬,都在这一刻,被我亲手埋葬。
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的许晚宁了。
沈司南愣住了,随即明白了我的决心。
他走过来,轻轻抱了抱我,像小时候一样。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
「好,都听你的。」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上午。
我躺在病床上,护士推着我,路过白得刺眼的走廊。
天花板上的灯,一盏盏从我眼前飞过,像一场无声的电影。
就在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
走廊的尽头,传来一阵疯狂的喊叫声。
「晚宁！晚宁你在哪里！」
是顾嘉文的声音。
他哭得像个孩子,声音撕心裂肺。
「求求你们,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
我示意护士停下。
「让他进来。」
顾嘉文冲进来的时候,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衣服也皱得像咸菜。
他直接跪在了我的病床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晚宁,求求你,不要打掉孩子。」
他抓住我的手,那双手,冰冷而颤抖。
「这是我们的孩子,是我......是我最后的希望了。」
我抽回手,冷冷地看着他。
「你的希望」
我笑了,笑得很冷。
「当你妈把我推出家门的时候,你的希望在哪里」
「当你默许那个男人砸碎我手机的时候,你的希望在哪里」
「你老婆睡觉,被人拍裸照时,又在哪里！」
「你们一家人,算计我的房子、我的人、甚至我的声誉的时候,你的希望是被狗吃了吗」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我不知道......晚宁,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做那些事......」
「你知道。」
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全都知道。」
「你知道你妈贪婪,你知道她偏心,你知道她不喜欢我。」
「但是你选择了沉默。」
「因为在你心里,我永远比不上你那个‘可怜’的母亲,比不上你们家所谓的‘亲戚’。」
顾嘉文瘫坐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灵魂。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给我一次机会,晚宁,我会改的。」
「为了孩子,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就像在看一个可笑的乞丐。
我拿起床头的签字笔,在手术同意书上,写下我的名字。
一笔一划,清晰而决绝。
「顾嘉文,从你默许你家人把我推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你和你的孩子,就都失去了做我家人的资格。」
我把签好字的同意书,递给护士。
「这个孩子,与其让他带着一份被算计的命运出生,不如让他从未来过这个世界。」
签完字的瞬间,我看到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在做着徒劳的挣扎。
「护士,可以推我进去了。」
我闭上眼睛,任由他们把我推进手术室。
身后,传来顾嘉文绝望的哭声。
但我,再也不可能为他心软了。
手术很快结束。
沈司南在病房门口等着我,眼眶红红的。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休息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沈司南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我躺下。
他削了一个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递给我。
「以后,不准再为那些垃圾掉眼泪。」
他握着我的手,很用力。
「你,值得全世界最好的。」
我笑了。
是很久很久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嗯,我知道。」
顾嘉文彻底消失了。
有人说,他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疗养院。
有人说,他回了老家,再也没出来过。
我不关心他的死活。
一个月后,我重新回到家里公司。
同事们都很关心我,问我身体康复的如何。
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因为人生,在剔除了所有腐烂的部分后。
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新生。